谷元口中的结了龟指的其实是蟪蛄,也是韦仁最喜欢吃的一种金蝉。
雨后的傍晚是挖结了龟的好时机,不过因为天色逐渐昏暗,哪怕石岩等人准备得格外充分,已经点起了火把,想找到若虫开的孔仍是很不容易。
韦仁和韦世然先是自己找了一会儿,但颗粒无收,只好跟在谷元后面看他找,谷元就像一个结了龟的探测仪,几乎每走几步就能找到一个正在探头的结了龟,有一只甚至才用前肢探出一个小孔,就被谷元发现,一指头下去,就把出师未捷的结了龟给抠了出来!
韦世然和韦仁看得那叫一个心热,没跟一会儿又各自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开始自己找。
韦世然一边找还一边问:“谷元,你捉这个干嘛呀?听声儿玩儿吗?”韦世然和韦仁的二伯公就很喜欢听蝉鸣,每年都有人找到叫声好听的蝉送去讨好他老人家。韦世然自己不是很喜欢蝉鸣,他爱动又很爱出汗,而每次听到蝉鸣都会有一种气温更高的错觉。
牛实站在一边听到韦世然的话,暗自叹息,他是真没想到谷元说来林中挖吃的,是挖虫子吃。
谷元似乎对于吃虫子这件事也感到羞愧,不过还是回答了韦世然的话:“这些结了龟可以吃的。”
韦世然惊讶地扭过头:“你说挖吃的,就是这个?虫子也可以吃吗?”
“嗯、嗯……味道不太好,但可以填饱肚子。”谷元说完,脸就红了,其实他觉得结了龟还挺好吃的,不过韦世然这样的郎君们肯定会觉得吃虫子很奇怪。
韦仁正撅着屁股观察一棵榆树附近的泥土,他印象里学习驺县口音时有读到过一句“园中有榆,其上有蝉(1)”,想来金蝉应该是喜欢爬榆树的,此时听到谷元的话,也跟着问:“谷元,这些结了龟,你都是怎么吃的?”
“用水煮熟了就能吃。”
韦仁扬声与韦世然说道:“大兄,咱们也挖些回去吃!”
挖虫子什么的,韦世然还挺喜欢,但吃虫子……韦世然有点儿发怵,但他又不想承认他害怕。
韦世然还在纠结要怎么说才既能避免吃虫子,又不显得他胆小,就听到韦仁高声欢呼:“找到了!”
韦世然精神一振,快速跑到韦仁身边,就看到韦仁一手一只连泥带土地抓着两只结了龟,韦世然哇哇大叫:“五郎,你一下子抓到两只!”
韦仁扬着下巴示意韦世然看他脚下一只正在慢慢爬动的结了龟,得意道:“三只!这就叫‘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谷元这时也走了过来,递出一个竹筒:“四郎君五郎君,抓住的结了龟放到这里吧。”
韦世然之前就看到谷元把抓到的结了龟往竹筒里塞,也没客气,拿过竹筒就和韦仁一起把三只结了龟塞了进去,还摇了摇,听到里面的水声,好奇道:“为什么在里面放水呀?会不会淹死这些结了龟?”
“不会的,我们家逃荒过来时,路上一个伯伯说的,我就一直这样做。”
韦世然看向谷元:“你们家也是四年前来驺县的?”
谷元点了点头:“是。”
韦世然没再继续问,韦仁也没说话,哪怕是韦仁对逃荒都没有特别明确的概念,但他们知道梅先生的妻子、梅乘的父母和梅乘的一个小妹妹都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韦仁和韦世然一沉默,林间的虫鸣声突然清晰起来,更加衬托出韦家兄弟的安静,谷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十分无措地看向牛实。
牛实也不知道韦世然和韦仁为什么突然就不太高兴了,正想着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一直站在韦世然和韦仁身边的许靖突然开口:“四郎君、五郎君,天黑了,该回去了。”
韦仁蹲着没动,只昂起脑袋对许靖撒娇:“许叔,我才抓了三只,还不够给你佐酒的呐。”
韦世然也还没玩儿够:“许叔,我还一只都没抓到。”
许靖对韦仁说:“我不吃。”然后向右边走了两步,指着一个小洞,对韦世然说,“四郎君,这里有一只,你挖了,咱们就回去。”
韦仁韦世然:……狠,还是许叔狠!
韦仁和韦世然离开树林前,谷元送了一个竹筒的结了龟给二人,韦世然不想要,摇着手就要拒绝,韦仁却是一点儿没客气地接过了竹筒,还把牛实留下来:“你陪他抓完结了龟再回去。”
牛实也不放心谷元,很乐意地答应了。
一行人回到韦庄后,韦仁直奔厨房,韦世然见状就跑去找韦玄成和赵氏,他一定要让阿翁和阿母阻止韦仁吃虫子!
韦庄的厨房这时候也有人守着,主要就是等着主人家要水洗漱,值守的人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他面对韦仁时有些怯,不过仍是坚定地把韦仁拦在了厨房外面。
韦仁也不为难他,先让少年打来一盆清水,然后就把一竹筒的结了龟倒进盆里,就着厨房内透出的一点火光,韦仁挽起袖子就开始清洗结了龟身上的泥土。
少年看到那一盆还在倒腾腿儿的虫子时头皮就麻了,他倒不怕虫子,可看着韦仁把手伸进虫子堆时,鸡皮疙瘩就开始一批一批地往外冒。
沈决明一直跟在韦仁身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草编的蒲团,就塞到了韦仁的屁股底下。
韦仁本来就是蹲着的,察觉到沈决明的动作,直接一屁股坐到了蒲团上,还招呼沈决明:“再端一盆水来,一遍洗不干净。”
沈决明领命,正要去找盆子,就被少年扯到了一边:“你帮我看着些五郎君,可千万别让他进厨房,我去去就回。”
沈决明疑惑地看向少年,少年不知道沈决明不会说话,以为沈决明看他就是答应了,说完转身就跑了。
不一会儿,少年就回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牛老汉。
韦仁这时候还没洗完第一遍,牛老汉小跑到韦仁身边,他不像少年那般还会质疑韦仁的所作所为,只好声与韦仁商量:“五郎君,这些粗活交给奴婢们就好,你要做什么,只管吩咐。”说完,还嗔怪地说了少年一句,“你也不知道给五郎君帮把手!”
韦仁这时候其实也有点儿困了,牛老汉既然这样说,他也没客气,指指那盆还鲜活的结了龟:“洗干净,再用温水泡一个时辰,要加上三勺盐。泡好后,用煮开的葱姜水焯一下,大概默数两百个数那么长时间,之后连汤带这些结了龟一起盛出来,放些盐腌着就行,我明天要吃。”
牛老汉是见过世面的,他知道这东西能吃,但韦仁铁定是不缺肉吃的,他实在想不通韦仁怎么会想吃这些丑不拉几又没什么肉的虫子,不过他一句废话没说,只点头应了:“是,老奴记下了。”
韦仁站起身,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问:“牛伯,你认识谷元吧?”
“认识,他是咱们家的佃户,因为他们家除了他,只有他大母和他妹妹,家主和夫人一直少要他们家一成佃租。”
“这样啊。”怪不得听说他和韦世然是韦家的郎君后,谷元就行了那么大的礼,韦仁将已经空了的竹筒递给牛老汉,“你明天派人给他家送点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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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过去,顺便把这个还给他,再替我说一声,谢谢他送我们的礼物,我很喜欢。”
“是。”
韦仁第二日睡了个大懒觉,他不止没赶上采野蕈,实际上,韦仁起床时,韦玄成都已经带着韦世然出发去渐兴聚拜访罗夏归了。
韦仁由赵氏和韦元茹陪着吃了一顿迷迷瞪瞪的早午饭,彻底清醒后也没急着去看他那些结了龟,而是先去写功课。
因为头一日,韦仁不仅没写功课,连同笔记和马步他都没做,反正现在有空闲,便花了些时间全给补上了。
于是,等韦仁去厨房料理那些结了龟时,已经近午时。韦仁没想到,除了腌制好的结了龟外,还有惊喜等着他——
韦仁看着挤在竹筐内的一堆麻雀,欣喜地看向沈决明:“这些都是你打的?”
沈决明轻轻点了下头。
韦仁竖起两根大拇指:“厉害!一会儿做好的第一只结了龟就奖励给你吃!”
沈决明:……并不是很想吃。
韦庄的厨娘人称椿婶子,昨天那个值守的少年就是椿婶子的幺子,椿婶子见到韦仁过来厨房,就知道他是冲那些结了龟来的,忙将腌制了一晚的结了龟端给韦仁看。
韦仁用筷子拨了拨,确定洗得确实很干净后,就对椿婶子说道:“你会煎肉吗?”
椿婶子点头:“会的会的,晚食吃脂膏不好,早食也是,所以没上煎制的菜色,今天午食就有一道煎兔肉。”
韦仁扬扬眉,不吝夸奖:“椿婶子,你很有见识呀。”
椿婶子被夸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胖胖的手指不知如何安放,只“唰唰唰”地来回摇摆:“五郎君过奖!我一乡下妇人,哪儿有什么见识?!”话虽如此,椿婶子显然很高兴。
韦仁指着那些结了龟:“这个用煎的,煎的时候注意把它们压扁,听说这样煎出来的结了龟又酥又脆。”
这做法不难,椿婶子一听就懂了,只问:“是现在给五郎君做出来,还是等午食时一起端去饭厅。”
“你先捡出十个做来试试,剩下的等我阿翁和大兄他们回来再做给他们吃。”
“五郎君真是孝顺!”
煎结了龟不怎么费工夫,韦仁只在厨房门口等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椿婶子就亲自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托盘上不止有金黄诱人的结了龟,还有三个小碟子。
椿婶子指着碟子依次给韦仁介绍:“这是盐、这是豆酱、这是兔肉酱,单吃若是觉得淡可以蘸着吃。”
“有心了。”韦仁接过筷子夹了一只,才要放到嘴里就想起来他的承诺,手腕一转,将结了龟递向沈决明,“来,尝尝。”
沈决明不料韦仁还记得,只得硬着头皮,略俯低身体,张嘴咬了那只金黄色的虫子。
韦仁期待地看着沈决明:“怎么样?”
入口还有些烫,沈决明张着嘴缓了一下,才开始嚼。那是沈决明从来没吃到过的味道,没有太重的调味料的味道,就是觉得好吃,正如韦仁说的那般,外酥里嫩!
韦仁看沈决明的眼神就知道味道绝对不差,立马夹了一个,放在嘴边吹了吹,就一口吃到嘴里,下一瞬间,韦仁的眼睛就享受地眯了起来,不愧是能炒到百元一斤的美食!
韦仁自己吃了三只,给沈决明塞了两只,然后端着剩下的五只就去找赵氏和韦元茹了。
韦仁一片殷切之心,在赵氏和韦元茹面前遭到了沉重打击,母女二人一致表示:谢谢,不用了,你可不可以把它们拿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