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仁此言一出,韦世然和阿桂等人都禁不住打量起毋忧,他们都不知道毋忧还会跳舞。
毋忧也难得地红了脸,看向韦仁的眼神都有些飘忽:“五郎君还记得呢?”
韦仁笑眯眯地:“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跳完那支舞后,后面半个月都是大晴天。”
说起来也是件趣事,韦仁第一次注意到毋忧,就是因为看到毋忧在牲畜棚内“跳大神”。
韦仁那时候已经有了些上辈子的记忆,不过脑袋还处于一种朦朦胧胧的状态,那些记忆于他更像是一个梦,他没觉得新奇,只为来到这么个陌生又落后的地方而郁闷,雪上加霜的是,伴随记忆复苏而来的还有时不时的发热和头疼,真是折磨得韦仁每天都在考虑要不要重新投个胎。
有一天,难得踏出正院的韦仁甩开照顾他的婶子,自己在宅子里乱逛,无意间就逛去了牲畜棚,当时,毋忧正拿着竹编簸箕铲棚内的畜粪。
这活计又脏又臭,毋忧还干得挺乐呵,他一边跳舞似地转着圈儿将簸箕里的畜粪倒到棚外的脏桶里,一边嘴里还哼着歌谣,韦仁仔细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清楚毋忧到底唱得是什么。
大概是毋忧当时的心情看起来实在太好,韦仁的心里也松快了点儿,不由自主就开口问了:“你,唱,什么?”
毋忧被突然出声的韦仁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抱好怀里的簸箕,匆忙稳住手臂,毋忧才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他不认识韦仁,但在韦家能穿那样好看的衣服的娃娃也只有一个五郎君了。
毋忧猜到韦仁的身份后,忙向韦仁揖礼,回答道:“回郎君的话,我、我没唱什么。”
韦仁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毋忧,那目光看得毋忧有些怯,但不知道为什么,毋忧害怕的同时也看懂了韦仁眼底的意思,就解释道:“我以前看过巫觋祈雨,唱得就是这个调子,没有词。”就算有词,他也不记得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
韦仁有些惊讶:“在下呀。”
韦仁吐字不清楚,说话也有半句没半句的,毋忧却明白了韦仁的意思,跟着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想晴天,可千万别继续下雨了!”
韦仁被毋忧这个操作也给弄懵了,指指毋忧,又指指天空:“跳舞,祈雨?”
毋忧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想试试,跳舞给天看,我心里想的都是天晴。”
韦仁忍不住乐:还能这么凑合的?
韦仁看看毋忧身上灰扑扑的衣服,还有他干巴巴的小身条,问道:“干活,累吗?”
韦仁当然知道干活儿是累的,不过,他其实是想问,这里的日子这么苦,你咋还能那么乐呵呢?还是自娱自乐!不过最终问出的话只有那两个词。
毋忧却是误会了韦仁的意思,说道:“雨天和晴天其实没差,上面有棚子遮着,也淋不到我。不过我听人说‘牛怕晨霜,马怕夜雨’,为了它们好,也最好是晴天的。”
韦仁还是第一次听说牛马怕雨,很是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他没多问,因为看顾他的婶子终于找到他,二话没说就把他抱回了主院。韦仁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那谚语的意思其实是,给牛马喂食的草料若是潮湿的,牛马会容易得病。
往事在心头闪过,韦仁眼含笑意地再次对毋忧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跳嘛,我的稻子能不能晒足阳光就靠你了。”
毋忧有些窘,但他实在顶不住韦仁热切的目光,只能无视掉君子院其他人各种意味不明的表情,毋忧硬着头皮,一边围着那八个大木桶转圈圈,一边哼着不成词的调子跳了一遍祈求晴天的舞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毋忧的舞蹈真的感动了老天爷,之后的七天,当真是日日晴空、万里无云,木桶中的泥土被晒出了裂纹,稻子也由原来翠翠的颜色过渡到了浅绿色。
韦世然见状十分担心稻子会因为缺水死掉,韦仁却觉得这就是稻子要变成熟的迹象。
当然,这时候的韦仁还不知道,不是所有稻田都要晒到这种程度的,反正他现在是挺满意,和沈决明记录下稻子分蘖的情况后,韦仁便吩咐沈决明再次往木桶中加水。
沈决明一丝不苟地照办了,但见这一会儿排水一会儿加水的,沈决明也没忍住在内心里偷偷吐了韦仁一槽:真是什么人种什么样的东西!
韦仁不知道沈决明腹诽自己喜欢折腾,他觉得自家弟弟妹妹才真是不让人省心——
五月过去,赵氏的孕吐仍是没有停止,不过也没有加重,而且韦仁“打听”来的法子确实有些用处,赵氏还是好过了些,一家人总算稍稍安心。
只是,这时候韦仁又觉得赵氏的肚子有点儿大,时不时就要叨叨一句,让赵氏少吃一点儿,多走走路。
赵氏以为韦仁又是与谁打听的,并不为怪,反而很窝心。只是,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家里的几个人对于如何养胎的意见总会相左,比如韦世然就觉得赵氏应该多吃一点儿,这样身体才能棒棒的。
其实,对于孕期如何保养身体之类的事,赵氏以及照顾了赵氏平安生下韦世然和韦仁的阿珀自有章程,但这也不妨碍其他家庭成员对赵氏以及赵氏的肚子表示关注和关心。
韦仁就喜欢定期摸一摸自家阿母的肚子,韦仁摸赵氏的肚子主要是想摸一摸胎儿的体型和体位,韦仁完全没想到,最近一次摸赵氏的肚子时会摸出一个“大惊喜”!
韦仁第一时间都没敢确认,直到他磨着赵氏调整了姿势让他又摸了一遍后,韦仁才最终确认:赵氏的肚子里不止有一个,而是两个!
韦仁后来又拉着赵氏的手腕想听一听她的脉,但韦仁听脉的技术真是比不上他上辈子的那位师父,实在听不出来他老人家口中那个微妙的韵律,不过,哪怕没有脉象佐证,韦仁心里也有了八、九分的把握。
韦仁的心情十分复杂,虽然他一直都在说“弟弟妹妹”,但这只是表达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他都会一视同仁,他是真没期待家里会一下子多出两位成员。
原因无他,甭管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听着是件喜庆事,但对孕妇而言,这真不算什么好事,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缺医少药的时代。
当日,韦仁在自己的床上辗转了大半个时辰,最终决定先不把这事告诉赵氏,若是赵氏因他的话上了心,高兴还好,若是担忧反而对身体不利。
而且,哪怕不考虑赵氏的心情,韦仁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赵氏以前怎么生孩子,现在也是一样——这时候连职业稳婆都没有,女子生产时请来的“稳婆”也就是家族里生产经验丰富的女性长辈而已,可以说,现在的孕妇能不能平安生产,真是九成九都靠命!
虽是有些烦躁,不过赵氏的身体还不错,这又是她第三次生产,胎儿的情况目前看来也还健康,韦仁倒没有过于担心,不过他仍是忍不住想做点儿什么,比如准备些孕妇生产前后可能会用到的药材。
做好决定,韦仁便在最近一次休沐日出门了,身边也只带了沈决明一个人。
在去仁济堂前,韦仁先去了一趟熊大宝家的器肆,除了交新一期的款项外,他还得追加一个浴盆。虽然要多花一倍的钱,韦仁倒没之前那么心疼,反而有些庆幸之前兴起了给弟弟妹妹买漆器浴盆的念头——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赚钱,如今也才有钱去仁济堂买药材。
韦仁以为有钱就行了,结果,到了仁济堂后,他才发现,他还是天真了。
韦仁一共列出九种药材,这些还是经过他筛选的、在他记忆中比较早出现在医学经典中的药材,结果仍有三种药材是仁济堂没有的,其中一种药童甚至没听说过。
曹掌柜不在,韦仁好说歹说药童也不肯把仁济堂所有的草药单子给他看,韦仁扒着柜面和药童的眯眯眼对视片刻,不得不将可替换的药材逐一问出来,直花了一盏茶的工夫,药童才终于将韦仁要的所有药材凑齐。
韦仁报药材名儿时没有避着沈决明,沈决明站在韦仁侧后方静静听着,也没显露出什么多余的神色。
倒是如厕回来的蔡大夫听了大半程,没有直接回诊间,而是十分不讲究地双腿一岔,蹲到了韦仁面前。
韦仁盯着药童给他拿药,每一种韦仁都要看过才让药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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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起来,压根儿没察觉身边蹲了一个人。
蔡大夫见他这么个大活人蹲在一边半晌,韦仁连个眼神都没往他这边瞟一下,蔡大夫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韦仁。
韦仁扭过头,看到是蔡大夫,有些诧异:“蔡大夫,有事吗?”
蔡大夫和韦仁是认识的,只是除了韦仁上次跑来仁济堂打听孕吐的事外,以前二人见面都是蔡大夫去韦宅给韦仁看病。不过自从韦仁五岁半以后,蔡大夫已经很久没去过韦宅了,不止是因为韦家有个梅先生在,最重要的是,韦仁不像以前那么频繁生病了。
蔡大夫打量着韦仁的脸色,点了点头:“气色不错。”说完,蔡大夫才指了指药柜,“五郎君,你在跟梅大夫学医?”韦仁要的那些药材组不成方子,而且韦仁不仅不要散剂,还要单独包装,蔡大夫方有此猜测。
韦仁摇了摇头:“没有呀。”韦仁以前曾动过这个念头,但这时候,不正式拜师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教导的,而在韦家这种家庭,韦仁的师父只可能是某位儒者。
蔡大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我刚刚听你说药材,似是很熟悉。”
韦仁心下一动,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儿,忽然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蔡大夫,我听梅先生说,你有一套家传的《药录》,特别宝贝,都藏着不肯借给梅先生看。”
蔡大夫“噌”地站起身,俯视着韦仁:“你想也别想!”说着,蔡大夫转身就要走。
韦仁一把拉住蔡大夫的上衣下摆,蔡大夫不停步,韦仁一边转头对药童说“你等我一会儿”,一边就跟着蔡大夫进了诊间。
因为蔡大夫刚刚去如厕了,等在他这边的病人都去了另外一位大夫那里,韦仁顺理成章地成了蔡大夫需要接待的第一位“病人”。
仁济堂的诊间连个遮挡都没有,韦仁跟着蔡大夫过来,沈决明便也跟着走到了诊间门口,还能顺便帮着韦仁挡住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
蔡大夫坐到案几后面,没好气地对韦仁说:“五郎君,你快回去吧,你又没病,别耽误其他病人看病。”
韦仁权当没听到,一屁股坐到蔡大夫对面,双手撑在案几上,低声问道:“蔡大夫,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很熟悉那些药材吗?你现在不想知道了?”
蔡大夫没抬眼皮,但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韦仁也不卖关子:“因为我看过书呀。”韦仁捡了他刚刚选的草药中的一种,撒鱼饵般地细细讲了一遍草药的炮制方法和功能。
鱼饵实在美味,蔡大夫只听到一半就已经抬起了头,等到韦仁说完,蔡大夫急急开口问道:“干归还能用于风湿痹痛,可是当真?”
韦仁愣了愣:“书上是这么写的。”
蔡大夫略略俯低身体,凑近韦仁,压低了声音问道:“五郎君,那书上记了多少种草药?”
韦仁眨眨眼睛,也学着蔡大夫的样子,接头似地用气音答道:“这就要看蔡大夫你家的《药录》里记载了多少种草药了。”
蔡大夫盯着韦仁琥珀色的眼睛,孩童的眼睛真是又亮又清澈,看着就特别可信:“我若是将《药录》借给五郎君抄录……”
韦仁伸出小手指,意思意思地勾了勾:“我定不会让蔡大夫吃亏!”
虽然韦仁看起来特别有底气,蔡大夫也还是有些疑虑,追问一句:“我家的《药录》里可是记载了百余味药材。”
韦仁扬了扬眉:“101和199都是百余,蔡大夫,你说的‘百余’是哪种呀?”
听到韦仁如此说,蔡大夫放了些心,说道:“137种。”
韦仁再次勾了勾小手指,信口胡诌:“我看的那书比你这个足足多了20种!”
蔡大夫眼睛一亮:“你全都给我看?”
韦仁撅嘴:“我都说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蔡大夫稍稍犹豫了一下,终是伸出手钩住了那根细细白白的手指:“那,咱们说定了,可不能耍赖!”
韦仁晃了晃小手:“放心放心,我骗谁也不能骗蔡大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