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莱尔将这看不见的文字反复摩挲了数遍。她慢慢闭合双眼,思绪跨过千年岁月流逝,黑暗的虚无中浮现出妈妈柔和的声音与说话的神情。
在灵魂虚幻的安宁中,脆弱的情绪逐渐收回,理智重新掌控了思维的方向。
柯莱尔并没有允许自己在温柔的幻境中沉溺太久。
“没找到我陷入长眠的原因,反倒被困进了更多谜团……”
除了她丢失的记忆、缺失的灵魂、陷入沉睡的原因,她或许还要找到妈妈陷入疯狂的根由、解读遗留的箴言、查清所谓“命运”的渊源。
她需要知道更多。
柯莱尔打了个响指,封面古朴的灾厄之书凭空出现,悬浮在她面前。
“你对此事知晓多少,灾厄之书?”
既然灾厄之书是历代女巫首领的从属,那么它理应追随过赞娅——柯莱尔也只是忽然意识到,被神纪遗落的流离者,或许远不止自己与斯图亚特。
灾厄之书的封面为难地翻动两下,空白书页停留在首页,备注的位置逐渐浮现出文字:
【备注:知之甚少】
【备注:但吾主想要知道什么,在下必定尽数相告】
“在我沉睡后……是什么给女巫族群带来了灭顶之灾?”
黑色的字迹在泛黄的纸页上反复凝聚,但始终没有浮现出清晰的字样,看起来像是被水浸泡过的墨渍,扭曲着糊成一团。
过了许久,灾厄之书放弃似的浮现了三个字:
【是预言】
接着是飞速浮现的几行文字:
【吾主恕罪,文字无法承载更多内容,那些预言的位格远高于在下的本源】
【但您可以相信赞娅阁下】
“……我明白了。”
灾厄之书应声消失。
或许灾厄之书知道什么,但它受到某些未知的限制无法表述出来,又或者,文字本就无法记述那些疯狂的预言。
果然,没有任何捷径可以取巧。
就像那羊皮刻痕暗含的指引,柯莱尔想。她要在末法时代收集遗落的古老碎片,点滴拼凑成她需要的真相。
她轻出一口气,继续整理属于母亲的木桌。
大量的魔法仪式笔记、剪裁成碎片的神纪古地图、珍稀药草能量分析记录、卡牌占卜推演……暗红的潦草笔迹在这些纸页上发表着意义不明的宣言,尽管听众寥寥。
她将笔记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以细麻绳捆扎收束,整齐地摞在桌子的一角。
水晶收回罐子,星盘理顺放进木柜,标本重新分类封装,魔法仪式道具回归属于各自的抽屉。
最后,柯莱尔将歪在一旁的木椅摆到桌前。
她模仿着记忆中妈妈的姿势,坐在了这张桌子前。
目光扫过桌上整齐的笔记与羊皮,在这场坍塌又重建的纸张飓风里,迟来的救援者俯视着废墟,试图寻找真相在疯狂中遗留的蛛丝马迹。
什么带来了这场无序的飓风?
“占卜。”
反复进行占卜的目的是什么?
古地图、星象、符号阵法——柯莱尔的视线逐一略过那些已经整理完毕的纸张,内容在思维的帮助下连通架构,不同的纸页间伸出无形的桥梁,那就是柯莱尔想要得出的答案:
“命运。”
所有内容都指向相同的结论,所有占卜都在试图推演命运。
而命运指向深渊。
“……”
怪圈。
柯莱尔低下头,灾厄之书随之消散。
她的指尖抵了抵略微发涨的额角,银白长发顺着肩膀的动作滑落。
她不知道那些占卜有没有得到结论,她不知道污染把真相埋葬在了历史的哪个角落,她甚至无法阅读那些潦草文字里蕴含的深意,那里藏着虚无的深渊。
消逝的神纪带走了一切,连残章都吝啬赐予。
柯莱尔站起身,将椅子推进桌下。
黑色的长斗篷垂落到地面,长发柔顺地散落,烟灰色的眼瞳中平静无波。
她退后两步,朝向桌椅微微俯身,以古老肃穆的躬身礼,向某个早已消散的虚影致意。
*
“斯图亚特?”
蹲在黄铜支架上的雪鸮“咕咕”地回应主人的呼唤。但它的双翅紧张地鼓动着,仿佛时刻准备飞扑出去的狩猎者。
“森林里有人类靠近了,主人。”
它尽忠职守地执行着柯莱尔交给它的任务。
“为首的那个人类,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斯图亚特扑了扑翅膀,晶黄色的眼珠紧紧追着人影:“咕,是在森林里,那个人类用武器对着主人……”
柯莱尔走到窗边,透过薄薄的白水晶窗户向下望去——那是非常眼熟的三道身影,背着冒险家们最常用的背包,正在龙骨森林中快速地穿行,向这边走来。
是罗纳小队。
确认了目标,圆滚滚的雪鸮歪过脑袋,征询主人的意见:“为确保安全考虑,需要处理掉这三个人类吗,主人?”
所谓安全考虑……准确来说,是确保柯莱尔的安全。
再准确些的说法是:斯图亚特要确保见过柯莱尔的人,无法携带着存留柯莱尔的记忆带出龙骨森林,并且以此永绝后患的——绝对安全。
龙族的高敏警惕与生俱来,与之相伴的,还有对待其余生命一视同仁的、轻视到接近冷酷的漠然。
只要柯莱尔点头,斯图亚特就能让他们永远走不出龙骨森林。
然而掌握生杀权的主人沉默着。
没有得到允准行动的指令,煞气腾腾的雪鸮只得继续蹲在黄铜花枝上,和主人沉默注视着三人毫无所觉地走近又远去,最后连背影都显得渺小至极。
柯莱尔收起视线,将黑色斗篷的兜帽重新戴上,藏住了银白发丝。
“我们也该离开了,斯图亚特。”
“咕!”
雪鸮听话地跟上来,脑袋却不时朝着那三人离去的方向转动。
柯莱尔闭合黑色的阁楼门,刻画在门板中的魔法阵再度运转,将那满屋空茫重新封印:“不必紧张,斯图亚特。我并没有告诉他们真名。”
没有真名的指向,仅凭罗纳小队与柯莱尔的浅层接触,几乎没可能占卜到柯莱尔的存在。
更何况,柯莱尔灵魂中的权柄赋予了她半神的位格。如果谁过度注视高位格的存在,那人将注定陷入不可逆转的疯狂。
而且……
“而且,他们烤的鱼肉挺好吃。”
柯莱尔说。
*
离开法师塔,柯莱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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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走到龙骨森林的柔软青苔上。被自然灵包围的感觉令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享受此刻充盈新鲜的空气。
虽然柯莱尔对环境称不上苛求,但过于空荡的死寂也很难令人感到舒适。
远方的灵从风里飘来,轻盈地越过柯莱尔的指尖。
柯莱尔解读出无意间获得的消息:
“要下雨了?”
雪鸮在树枝上站稳,与自然更加亲和的天赋带来了预报:“天黑以后会有一场很热烈的暴雨呢,主人!”
龙对雨水的喜爱在它轻快的咕咕声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作为女巫,柯莱尔倒是不怕暴雨,黑夜里的魔物对她也算不上什么威胁。但她本质仍然是那个喜欢蜷进吊椅烤壁炉的小女巫,对潮湿泥泞的狼狈过夜计划敬谢不敏。
“得找到过夜的地方……在暴雨来临之前。”
她甚至不必再依靠树枝进行占卜,只需稍微感知便能得到灵的流向——就像一根轻软羽毛会自发指出风的方向。这或许是预知权柄的馈赠,让柯莱尔更加贴近那条虚无的宿命长河。
但柯莱尔并没有迈出脚步。
她只是睁开眼睛,烟灰色的眼瞳淹没在黑色兜帽的阴影中,她望向了灵性指引的方向。
在那些错落的古树之间,她仿佛看到一行暗红如凝固血液的字迹。
它们沉默如死。它们声嘶力竭。
那是女巫赞娅留在古老的占星笔记上的字迹,它覆盖了一切秩序,破坏了一切信息,将有悖于认知与本性的疯狂结论昭告观众:
“警惕命运!”
可是,女巫本就是窥伺命运的种族。
解读宿命长河的涟漪,占卜影绰虚无的未来——柯莱尔的灵性本就与命运紧密相连,加上那缓慢融合进灵魂中的预知权柄,她早已是这世上与命运联系得最紧密的人。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如果她不再信任命运,她又该信任谁呢?
柯莱尔非常确信,哪怕刻意避开占卜的指向,她也会不自觉地受到命运的影响。作为一名天赋卓绝的女巫,她对命运从未心怀任何侥幸。
一时间,柯莱尔竟然觉得难以前行。
这个世界太陌生了。她无法看清前路,也不知道等待在旅途终点的究竟是什么结局。
“那个方向有什么威胁吗,主人?”
斯图亚特扑扑雪白的翅膀。
它能或多或少地察觉到柯莱尔的异状,并时刻准备着以最为直观暴力的手段为主人解决所有问题。
“在法师塔的时候,我触碰到了某些无法解释的概念。”
“咕?”
“真危险,斯图亚特。那简直像是窥伺到了世界的本源,险些用全部理智去交换那种等同深渊的疯狂。”
“咕……不讲道理的交易!”
“是啊,但命运确实是不讲道理的。”
柯莱尔轻轻舒出一口气,将帽檐往后拨了拨,烟灰色的眼瞳从阴影中解脱出来。她望着光线斑驳的密林,踩上柔软的青苔。
斯图亚特歪了歪脑袋,没想明白主人的情绪变化因何而来。
但主人的情绪不再压抑沉重这件事让龙感到很开心。它很快丢掉了超出能力范畴的思考,愉快地向柯莱尔披着黑色长斗篷的背影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