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卿这时回京,明面上是受封领赏实则皇上是让他暗中查出与敌国勾结的朝中大臣。
这一战看似沈言卿赢的漂亮,其实有人早已暗中把他们的作战布局图透露给了敌人,他们也损失惨重,如若不是沈言卿及时变换策略,恐怕迦南关就要失守了。
沈言卿收回思绪:“再去查一下,她最近跟什么人接触过?”
“您是怀疑……”
沈言卿眼中情绪晦暗不明:“传闻南疆有一秘术,可使人改变容貌,根据暗卫来报,会此术之人已秘密潜入京城……”
话还未说完,沈言卿陡然面色一变,眼神瞥了一眼窗外,他蓦然出手挥袖熄灭书案旁微弱的烛光,屋内陷入黑暗。
沈言卿抬手示意暗卫先隐匿起来。
不一会,他出声道:“出来吧。”
“主子,是否需要属下查一下。”
沈言卿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不必,我知道是谁,看来他已经等不及了。”
“你先下去吧。”
“是,主子。”
话闭,他瞬间消失在房内。
门外传来侍卫统领云青的声音。
“少爷,宫里派人传话来,明日让您进宫一趟。”
“嗯。”
安国侯府内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着,墨兰色的夜空中映衬着细碎的闪星与月色交相辉映。
喜房内红烛即将燃尽,昏暗的灯光打在低垂的幔帐两旁,淡淡的熏香在四壁间悠悠飘散显格外得朦胧缱绻。
徐清筠双手放在腿上静坐在床边,眉眼如画,神态自若,远处看去好似一副美人图。
立夏轻推开门,快步走到她身边。
“事情已经办妥了姑娘。”
“好。”
话音刚落,窗牖外传来脚步声。
先是敲了两声,而后直接推门进入。
徐清筠抬眸望去是林义安。
随即收回视线,起身走到他面前。
“沐浴更衣吧。”
林义安以为徐清筠不会跟他说话,没想到她竟主动开口,有些受宠若惊。
看着眼前上了妆后俞发精致动人的徐清筠,他心中冒出几分愧疚感。
“对不起清筠。”
徐清筠转身背对他,嗓音温婉:“都过去了,时辰不早了,歇下吧。”
林义安心中微动,看着眼前依旧穿着喜服的倩影,伸手便想从后面抱上去,把徐清筠揽在怀里,告诉她自己这辈子只对她好。
然而徐清筠后背像是长了眼睛那般,直接走到一旁,避开了他的接触。
林义安手有些尴尬地放下,垂在身侧,他知道徐清筠肯定还在生气。
于是,他走到紫竹香扆处刚准备更衣。
“咚”的一声,一道闷声传到徐清筠耳朵里。
她喊来哥哥暗中派来保护她的侍卫,让他把林义安的衣服扒下来拖到床上。
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对着林义安。
立夏瞳孔放大,她生怕徐清筠做傻事,急忙低语:“姑娘不可!”
徐清筠对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随后捏住林义安的手指一刀下去,鲜血冒出。
看到血的那一刻,徐清筠脑中眩晕感袭来,她强忍着不适,拿过床上的白色帕子滴了一滴上去。
之后吩咐立夏给他包扎止血。
处理好这一切,她也累了,收拾了一番便走到一侧的美人榻处歇下。
拂晓之时,徐清筠身着白色中衣坐在妆奁前,铜镜里映射出一个披散着头发未施粉黛的娇俏女子。
她抬手缓缓摸着自己的眉尾的一颗小痣,一路向下滑过指尖停留在耳垂处。
窗柩外已泛着微光,室内渐渐明亮起来。
徐清筠能更加清晰看到镜中的自己,眉梢眼角处透着淡淡冷意,犹如泠泠清月。
这是她却又不是她。
镜中的容颜分明是个陌生女子的。
徐清筠内心涌起巨大的波澜,明亮的双眸定睛看着铜镜里的面孔,她放下颤巍着的手。
可是眉尾的痣还有耳后的疤痕都提示着她,这张脸就是她。
如若不是自己,为何自己身边亲近之人没有发觉?
徐清筠冷静分析着,她没有唤来丫鬟询问,这个谜团只能她自己去解开。
身后传来了声响,是林义安起来了。
徐清筠先放下心中的疑惑,侧眸瞥他一眼。
只见他揉着头,一副宿醉之后的模样哑声问道:“清筠你何时起身的?”
“卯时。”
林义安刚想再关心徐清筠几句,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世子,宫里嬷嬷来了。”
“进来吧。”
丫鬟推门领着嬷嬷走到里间,看到床上白色帕子上留下如同雪地里落下的一朵红梅后,满意的点点头收到托盘里。
离开前她提醒林义安今日要到宫里向太后请安。
安国侯是当今太后的亲外甥,虽然二人不常往来,但是该有的礼节不能废,何况太后如今年年纪已高,越发注重这些繁文缛节。
徐清筠唤来白露帮自己更衣洗漱。
两人用过朝食,便一同趁车前往皇宫。
路上徐清筠闭目养神不与林义安搭话,林义安自知她不想理睬自己,便讪讪闭上了嘴默不作声。
到了宫门口,徐清筠率先从轿凳上下来,身后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散落而下。
徐清筠跟林义安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徐清筠在出府之前已派人去给哥哥送信,明日午时百香楼见。
她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行礼声。
“见过沈小将军。”
徐清筠抬眸望去迎面走来一袭紫色官服的青年,他步伐稳健,面容冷峻。
沈言卿与林义安相互行礼。
徐清筠面露微笑,也浅浅俯身。
沈言卿注意到她,目光仿佛毫不在意的划过徐清筠的面孔。
察觉到沈言卿在看自己,徐清筠藏在衣袖下面的手紧紧交叉在一起。
他的目光总给人一种审视的意味。
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徐清筠垂下头,浓密眼睫下的眼眸蕴藏着不明的情绪。
原以为只是互相打个招呼便离去。
没想到沈言卿主动开口,他嗓音清冷:“这位是?”
徐清筠心中一怔,大婚那日他明明见过自己,这恐怕是在试探。
林义安介绍到:“哦,这是内子。”
徐清筠微微颔首。
沈言卿一直面如冰霜的脸上划过一抹笑意,如同春雪消融。
他没说话。
前方传来公公的催促声。
徐清筠跟着林义安匆匆离开,未发现衣袖处掉落了晶莹剔透的白玉。
沈言卿看见滚落到脚边的白玉,他弯腰拾起指尖摩挲着表面,发现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好像是刻了什么字迹。
他敛眸把白玉收进掌心,迈步走向宫外。
徐清筠放在身前的手心里依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沈言卿果然不是一般人,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过没什么大碍,容颜改变的事情她自己都不知道,何况他?
她与林义安很快到了寿安宫,拜见过太后又被赏赐了不少物件。
太后很是满意徐清筠,温婉贤淑又知书达理。
她留了二人用完午膳后便遣人送他们回去。
徐清筠期间扮演好一个世子夫人,未露出任何破绽。
就寝之前,她吩咐白露用跟昨日一样的法子迷晕林义安。
她站在窗边,看着院中的皎洁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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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徐清筠暗忖,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要尽快和离脱离此地。
翌日,徐清筠身着素衣头戴帷帽,让丫鬟白露乔装成小厮二人从侯府后门悄溜出去。
到了百香楼她报出名字,小二一路领着她朝二楼最里面的雅间走去。
进门后,看到徐清泽坐在八仙桌旁,他手里捏着的茶盏正冒着热气。
徐清筠摘下帷帽递给一旁的白露。
“兄长,清筠想和离。”她直接道明:“还望兄长能够相助。”
徐清泽没有问什么原因,直接应允。
徐清筠升起心中一阵暖流。
“你想要我如何助你?”
徐清筠拿出早已写好的书札,递给他。
“兄长看过便知。”她眸中清透,带着之前不曾有过的温婉坚定:“如若之后有事相告,清筠会派人传话给兄长。”
“好。”徐清泽把书札收到怀里。
“清筠不宜久留,明日回门再与父亲兄长相叙。”
徐清筠交代好一切带上帷帽,向徐清泽行礼后便要离开。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白露轻轻推开屏门,先是环顾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异样,让徐清筠出来,主仆二人快步离开酒楼。
殊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已被三楼对面雅间的沈言卿瞧去。
“跟上去。”
他唤来暗卫。
自从他发现徐清筠行为有异之后,他派人查了许久也未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只好让暗卫暗中观察一下她这几天的动向。
她果然有所动静,这更加让他确定了徐清筠的身份不同。
沈言卿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阵寒意,片刻后他起身离开。
徐清筠带着白露驾车走了一段,她正吩咐白露,蓦然发觉有人在跟踪她们。
她有些不确定,马车行驶到北街的巷口,她与白露下车直奔巷子去。
“有人跟踪我们,等下我们分开走。”
白露面露忧色:“姑娘,千万当心。”
徐清筠点头抬手整理着帷帽,快速说道:“一炷香后我们侯府耳门见,若你先到未见我,切记不要声张,直接回院即可。”
“奴婢知晓。”
徐清筠转身往另一个地方走去,她脚步逐渐加快,身下天青色的裙摆如同湖中被激起的水花,荡起阵阵涟漪。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不止一人。
徐清筠一个转弯走进了死胡同,她背过身看着眼前手中持剑的黑衣人,面上未露出任何惊慌。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为难我一弱女子?”
黑衣人闻言冷笑一声:“不是为难你,而是要你的命!”
语落,剑气直击徐清筠门面,她俯身堪堪躲过。
这样不行,她必须想办法脱身。
徐清筠还未来得及拿出腰间的药粉,三个黑衣人同时举剑朝她挥来。
她瞳孔里映照出他们快速涌上前的身影,死亡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朝徐清筠铺面而来。
她还要再死一次吗?
她不甘心,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还没有报仇,还有许多谜团未解开,她要活下去!
徐清筠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几句话。
她攥紧衣袖里的药粉,只有这一次机会她一定要成功。
徐清筠正准备朝他们撒去时。
她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男子,他身形犹如利剑般瞬间飞向黑衣人,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全部倒地而亡。
一剑封喉。
青年手中的长剑垂在身侧,剑身染上鲜血不断流向地面。
徐清筠别过视线刚要道谢。
只见青年转过身来,熟悉面孔映入眼帘。
是沈言卿!
他一如既往的面带冷意,黑眸紧紧盯着徐清筠面上的神情:“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