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境和招财离开之后,小午从树下挖出一坛喜相逢,去到父母坟前。
望月、饮酒、无言、枯坐,一整晚。
清晨回到山洞,小午锁好门昏睡一整天,晚上醒来,周遭一片漆黑,静悄悄没一点声响。
小午摸黑点灯,看清周围的景象。
屏风已经撤走,两张榻并排而立,小午定定地看了好一会,仿佛透过这张榻看到了什么其他东西。
良久之后,她起身走到山洞外,又从树下挖出一坛喜相逢,直喝到深夜才头重脚轻地睡去。
整整三天,小午与酒相伴,醒了就喝,喝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喝。
她一腔热血与心中眷恋对着干,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让回忆与自己一同醉倒在坍塌的睡梦里。
还好,梦是一片荒芜的,梦里只有黑暗和麻木,她可以缴械片刻,让伤口得到愈合的时间。
半个月后,小午觉得好多了,虽然心里依旧空落落的,但是她习惯了这种空落落。
很多事情只要习惯了,便不再可怕,背负痛苦生活,是人生的必修课。
小午将玄境睡过的那张榻劈成柴火,一根一根塞入火舌里,决定坦然面对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天晴了晒太阳,下雨了睡觉。
因为玄境给她留下一大笔钱,小午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饿死,所以过得还算潇洒自在。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翻开竹架上的一个小抽屉,看见里面放了一条手链。
手链没有复杂的装饰,只是一条红绳上拴着两颗木头小元宝,那元宝的颜色看起来不算新,上面泛着一层光泽,似乎被人把玩过很久。
小午将手链扔在地上,又打开下面那层大抽屉,一尊金光闪闪的财神像横躺在里面,慈眉善目地望着她。
小午拿起财神像,指腹抚过上面细如丝线的裂痕,心中隐隐作痛。
那么多碎片,完全粘起来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傻子才会做这样的事!
小午将财神像放到竹架顶端,俯身拜了三拜,又捡起地上的元宝手链,眼泪决堤般涌了出来。
***
玄境带着招财回到天界,他去九重天外见元桁,自愿接受惩罚。
九重天上清冷孤寂,无一点声响。
元桁身着黑袍,闭眼坐在长案前,满头白发,皱纹横生,俨然一位垂垂老者。
可当他睁开眼睛,目光依旧如鹰般锐利,冷冷剑眉和直挺的鼻梁压下和蔼,勾勒出一番不容置喙的威严气质。
玄境躬身行礼,元桁虚抬了下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玄境脱去上衣,转过身去,背上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裸露出来。
这是他前两次去下界寻灵泽受的雷刑。
元桁缓缓开口:“雷刑鞭的不只是你的身体,还有你的灵根。前两次下界,顾念你没有干扰灵泽的命运,所施刑罚轻之又轻。但这次,你破了她‘气运凋零’的命数,应承受五雷之刑。”
五雷之刑加身,灵根将不复存在。仙籍陨落,灵魂和肉身将重入轮回道中,受尽苦楚。
待记忆完全泯灭,所有一切也将跟着烟消云散。
如果有选择,没有人愿意经历这样的惩罚。
可玄境无所谓,在认识灵泽之前,他已经受过一次五雷加身之刑,再来一次,他依旧有自信能够扛过去。
玄境道:“小神甘愿受罚。”
元桁沉默半晌,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终道:“罢了,天界财神一职尚需你担任。”
玄境缓缓回转身来,只听得他继续道:“你掌管苍生气运,于职责上从未出过差错,此次过错暂且放下,若有将来,一并惩处。”
玄境抬眸看向元桁,见他眼神明亮,其中隐有他意,不欲多问,只道了一句“谢神君”,便穿好衣裳,再次躬身行礼。
“灵泽历完此世,便会重回天界,你勿再行干扰,否则,将永生永世无法再与之相见。”
元桁说完缓缓合上眼,玄境躬身退出殿内,回到鸣珏宫。
他不怕五雷之刑,只害怕无法再见到灵泽,所以必须遵照元桁的指令。且八十五年于天界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玄境将灵泽从前的住所重新修缮了一番,等候她重新归来。
***
元桁不许玄境干扰灵泽的命运,玄境在天界守候六十五天。
天界六十五天后,人间的小午寿命结束还剩三年时间,该受的罚,该历的劫,应该已经悉数完成。
玄境想陪小午走完生命最后一程,化成一个老者模样,回到了凡间的山洞。
山洞前杂草灌木丛生,平地已然不见。
玄境扒开草丛,找到了一处开满鲜花的地方,确认那是山洞口两旁。
六十五年前,落樱在此处洒下一把能够驱除蛇虫鼠蚁的鲜花种,六十五年后,鲜花依旧在盛放。
玄境走到洞口,木门掉落在地上,半截已经腐朽,洞内已经坍塌,堆满了石块和泥土。
玄境心有不安,飞快地下山,来到鹿阳家门前。
院门紧锁,院内堆满枯枝败叶,檐角窗棂下挂了许多蜘蛛网,显然也无人居住。
玄境走到村口,那槐树下依旧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只是旁边的喜相逢酒铺已不见踪影。
玄境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发现一个眉眼与王二很相似的老人。
这人头发胡子皆已花白,佝偻着背,拄一根竹拐杖,正牵起一个小孩的手,准备起身离开。
玄境上前询问:“老人家,请问这附近可有个喜相逢酒铺?”
老人停了下来,细细打量玄境一眼,虽然他老眼昏花,但依旧看出此人气质出众,“不是本村人吧。”
玄境点头:“年轻时在外游历,曾路过此处,对喜相逢印象十分深刻。这些日子时长怀念这酒的味道,才故地重游。不知您如何称呼?”
老人道:“我叫王二,村里的喜相逢酒铺已经拆了,酒自然也不卖了,想要喝喜相逢,得到镇上去。”
“拆了?”玄境有些惊讶,“印象中这酒味道不错,就算真的品质变差,卖不出去,还有其他好酒能卖,怎会将铺子一并拆了?”
王二叹了口气,手里牵的小孩不住摇他的手,眼巴巴地望着槐树另一边的一堆小孩,道:“爷爷,我想跟小胖哥哥他们一起玩。”
王二拍拍他的头,道:“去吧。”
大勇松开他的手,飞快地奔向孩子堆里。
王二又在槐树下坐了下来。自那件事之后,几十年来,村里没人再提喜相。回想起从前,他内心万分感慨,看着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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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那探求的眼神,心中所知不吐不快。
“喜相逢很好,不管是品质还是其他,都保留了最开始的风味,酒铺拆除,不是因为酒本身,而是因为酿酒的人。”
六十二年前,村里有一艘船出海捕鱼,遇到很大的风浪,船体倾翻,所有人掉入海中。本以为无法生还,没想到一个姑娘将一船人救了回来。
这姑娘虽然是村里人,但很少跟船出海。那一年她刚满二十岁,说想趁着生辰这日去看看蔚蓝的大海,有人担心她水性不好没同意,这姑娘也不生气,直接花了一大笔钱,将渔船给买下了,大家不得不跟着她一块去。
这姑娘将船上十人全部用浮木拖回岸边,其中有一个因溺水太久,没能活过来。
王二叹了口气,“躲过一劫的人自然对姑娘感恩戴德,说她是海上英雄,不惧风浪临危救人。但是丧命那人的家人却揪着姑娘不放,将此事扯到姑娘命格凶煞之上,无论不肯饶恕她。”
玄境听到此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鹿溪午。”王二见他脸色有些发白,有些好奇地问,“你认识她?”
玄境僵硬地点了下头,“从前见过,是个挺好的姑娘。”
王二也跟着感叹:“小午这丫头人是不错,就是生来命格不好。那家人天天跑去小午屋门前号丧,目的就是让小午赔钱,因为喜相逢就是小午酿的,听说她靠卖配方赚了不少钱。小午对钱财倒十分爽快,直接给了那家人一百两银子,才让这出闹剧消停。”
可是小午还没过上几天消停日子,那些被救回来的人接二连三地出事,先是身上生疮流脓,然后全身溃烂,最终死去。
这病不是什么疫病,因为没有传染性,大夫也始终给不出死因,但全船人活下来的,只剩小午一人。
那些刚开始对小午心怀感激的家庭,逐渐将矛头对准了小午,他们觉得小午不详,谣传若不是小午买下那艘渔船,所有人都不会出事。
还有更无厘头的,说小午是海里的妖怪转世,不然不可能从风浪中全身而退。
九个家庭集合起来,上门找小午讨债。小午孤苦伶仃一人,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讨到好处,只能丧尽家财,息事宁人。
村民仍然不满意,喜相逢酒铺的秦老板还专门前来替小午主持公道,结果被这些人围殴,酒铺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王二说到此处,唇舌有些发干,上了年纪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玄境有些等不及,声音陡然提高:“小午现在在哪里?”
王二被他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抖,舔了舔嘴唇,道:“别着急,我接着说。”
有些人看不下去,出面阻止,那九个家庭里有几个人是村里的流氓,做起事来十分偏激,当众就用拳头打散了所有爱管闲事的心。
秦老板一气之下,将酒铺子给关掉了,小午也被这些人逼得离开了村子。
刚开始,谁也不知道小午去了哪里。后来,有人发现小午买下的那艘渔船也不见了,流言便传小午是海妖,在村里待不下去,只能回到深海。
“可是谣传只是谣传,我始终不相信。”王二摇了摇头,感叹道,“小午若是海妖,回海里还要什么渔船,她就是命不好,那黄袍道士的话都一一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