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归路
    祝英回越众而出,她微微一笑,交上了百两黄金:“不劳马兄费心,只是家中有心锻炼我二人,交代了不要麻烦同窗,不敢有违长者训诫。”

    借口扯得很敷衍,但是也算过得去,祝英台横了马文才一眼,跟在姐姐后同样交上了束脩。

    祝英回又道:“只是马兄这般豪爽,我倒也不好小气,倒不如学子们的束脩,我与马兄一人一半?”

    其实倒也不为其他,只是梁山伯还有荀巨伯对马文才的感官不算好,恐怕会徒生事端,倒不如她做了这个人情,荀巨伯看起来对她的感官不错,应该不会拆台。

    就怕梁山伯傻愣愣的来一句不吃嗟来之食,得罪在场所有人。

    好在,梁山伯在同行的这么久时间里,已经逐渐理解并接受了祝英回的部分想法,此时倒也能理解她的前后作为是为了什么。

    前面不受恩是因为不想随随便便给出人情,后面则是为了表示马文才这样做很正常,算是全了他的面子。

    同时也让对马文才有意见的人愿意给一份面子,不要闹起来。

    马文才不做声,底下学子也没甚意见,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啧了一声,觉得后面出来的这位女学生倒是机灵得很。

    不错,他是知道祝英台与祝英回都是女子的,可是……生逢乱世,一切规矩都不再是规矩了。

    他们躲在山上,以教书育人为借口逃避现实,也想看看这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女学生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看完了这一出好戏,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我姓陈,名南归,将会教授诸公四书之礼。”

    底下的学生收敛了心思,正正经经地整顿衣冠,拱手行礼,众多少年人的声线重叠到一处,整齐又稚嫩:“陈夫子好——”

    不论是谁,眉目间稚嫩的少年意气都尚未散去,就连竹林的风吹拂也格外温柔。就如同巨石之下的嫩笋,顽强地生长,殊不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陈南归不易察觉的微笑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生逢乱世,是他们的不幸。

    他转动眼珠,看向了其中几人——但,也可能是一部分人的幸运。

    两人一宿舍,祝英台和祝英回作为兄弟,理所当然地被分到了同一间宿舍。

    而梁山伯在她们安顿好的片刻之后,就来拜访了,他将原先准备好的束脩交给了祝英台。

    梁山伯迎着祝英台惊奇的目光不好意思的一笑:“英回兄是不想我们起冲突,我承他的情,但是若是这般心安理得的叫英回兄替我交了束脩实在没办法心安,少了的二两金子我会想办法补上的。”

    梁山伯这一番话倒是叫祝英回高看他一眼,颔首回他:“你我算是朋友,既然是朋友,这二两金也不必着急。”

    梁山伯笑了一笑,便走了,过了一会儿,荀巨伯也拎着金子来了:“我家贫寒,但是十两金子还是有的,马文才那样子就让人不爽,但我承你的情。”

    祝英回接过金子,又觉得哪里怪怪的,祝英台也有同感,姊妹二人寻思了片刻,惊道:“你姓荀,莫非是当初荀令君的子侄后辈?”

    荀巨伯颇有些讶异,随后爽朗一笑,平静地承认了:“荀彧是我的叔祖——不过斯人已逝,说这许多倒像是抓着昔日荣耀不放,实在愚蠢至极。”

    祝英回真情实感地赞叹:“荀令君风骨铮铮,我看你也得了他两分好处。”

    荀巨伯走后,祝英回自认这只是一个小波折,连带着祝英台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

    第二天按部就班的拿着书去了学堂,两姐妹说说笑笑,对于自上饶到学院一路以来的美景造化颇为恋恋不舍。

    她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很明显,马文才却对这种事情很敏感。

    第一日上学倒是没人搞事情,但安分了不过数日,她们二人路过蹴鞠场的时候,祝英回突然伸手把祝英台扯到了一边。

    一个蹴鞠球带着呼啸的声音砸在了祝英台原本的位置,祝英回面上寒冰渐渐凝结,那蹴鞠球若是踢中了,便是不伤恐怕也疼的不得了。

    祝英回看向了蹴鞠球来的方向,就看见了马文才抱胸站在那里,满脸挑衅,她突然就笑了,那笑容饱含讥讽。

    马文才示意已经变成他小弟的王述把球捡回来。

    王述苦着脸正要动作,却被祝英回凉丝丝的眼风定在原地,她松开祝英台,抬腿踩在蹴鞠球上,满脸轻蔑:“要球?那就自己来捡啊。”

    那个捡字被她咬的很重,任谁也能听出其中的奚落。

    王述进退两难,马文才见状只得放下手臂,阴着脸靠近,心里打定了注意要给这人难看。

    却见祝英回忽然一笑,突然脚下生风,一脚踢了出去,蹴鞠球咻的一声从马文才身边擦了过去,直接砸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漏了气。

    马文才琢磨着等会儿怎么给她下马威,还没反应过来蹴鞠球就漏气了,然后听见祝英回饱含讥讽的话:“啊,抱歉,弄坏了你的球,不过我不是来玩什么过家家一样的老大游戏的,你要玩可以找同龄人。”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王述“比如他。”

    马文才直觉这人他的想法一清二楚,一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上前两步就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却见那人自顾自地带着祝英台走了,完完全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把他收买人心和武力威胁的手段当成了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让他暴怒的轻蔑、不屑,还带着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的笃定。

    王述看着那人的背影和暴跳如雷的马文才,咽了咽口水。

    心里腹议,和马文才比起来,祝英回确实更加像一个成熟的人,甚至成熟得不像初初离家的人。

    祝英台心砰砰的跳,她对马文才感官不好,但是却也确实忌惮此人的天不怕地不怕,姐姐这样直截了当地挑衅,让她担心之余也觉得兴奋不已:“哥哥,若是马文才针对我们怎么办?”

    祝英回笑了一声,祝英台总觉得她的笑声里都是蔑视:“他针对我们?怎么针对?”

    祝英台一想也是,光看今日王述的动作就知道除去马文才,没人愿意跟着针对姐姐。

    而如果叫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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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才自己去做那些饭里拌瓦片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姐姐本来性格就独得很,与其说别人拉帮结派孤立她,倒不如说这几天姐姐根本就没有和荀巨伯、梁山伯等少数几个人之外的同学交流过。

    如果直接动手的话……依照姐姐的性格和武艺,那吃亏的还说不定是谁呢……

    很明显,马文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为之憋屈不已,原本应该被他敌视的梁山伯已经被完全无视了,他现在一心琢磨着怎么能让那个傲得不行的小子吃瘪。

    不管马文才,祝英回压根儿没有打算在这个书院里久留,她和祝英台注定了不可能走一般的路径出仕。

    但是祝英回在离开家门,再次见识滔滔江水、漫天赤霞后,就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回到那个那方寸地方去了。

    但是要怎么做,她必须要好好想一想。

    晚上,祝英回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睡意,睁着眼睛注视着天花板,突然开口问祝英台:“英台,三年之后,你还想回去嫁人吗?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祝英台闷闷的声音传来:“不想……但是不回去怎么办呢?”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祝英台同样翻身躺着盯天花板:“认真得不能更认真了。”

    祝英回停了一瞬间,再次轻声询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们堂堂正正的以女子之身出仕。”

    “但是很难——非常难,还很有可能丢掉性命,我们还必须背弃自己从前的身份姓名,你愿意吗?”

    祝英台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回她:“有什么,比读过史书,见识过那些人搅弄风云自己却只能居于后院,了此一生更难受呢?”

    “若我真的要嫁给一个男人,相敬如宾,为他纳妾、经营,就像母亲那样……”

    “那我觉得,在我嫁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祝英回好似醍醐灌顶。

    有什么事情,能比那样的生活更加可怕呢?她们已经跑了出来,见过了外面的民生疾苦,山间清风,她绝不要再把自己封回去!

    祝英回坚定了想法:“小妹,我们只在这里留一年。”

    “如今世道混乱,皇帝换得更是勤快,宗室中失独的幼女很多,一年时间我们必须学会怎么去当好一个老师。

    “我们要当好一个帝师,要学会怎么把一个公主教成一个皇帝。”

    祝英台吓了一跳:“姐姐,你是想……”

    祝英回无声的笑了笑,声音冷且幽:“有什么能比一个女帝、从龙之功更能教天下女子走出宅门呢?”

    祝英台惴惴不安:“可是,我们能做到吗?就算成功了,事情会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发展吗?”

    祝英回翻了个身,长发垂在枕头上,她定定的看着看过来的祝英台:“这很难,而且我们很可能会死,所以英台,你愿意吗?”

    祝英台听着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逐渐生长,紧紧的捆住了她的整颗心脏,促使着她去做点什么:“……好,一年,就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