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反恐支队的要求,初次爆炸点周边五百米内全部清空,操场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足球孤零零留在草坪上。
“廖队,醒了?”反恐的人端着枪招呼。
“庄队在哪儿?”
那人拿下巴指了指不远的化工楼。
普通消防员处理不了,只有从事危害物爆炸的特种消防员在忙,一组人外围盯场,都穿了深蓝色的反恐防弹背心,其中一个身高腿长,姿态特别灵活。
廖俊杰盯着立青的背影,瞬间一股柔情涌上肺腑。
他怎么会怀疑这么可爱的姑娘,以至于一时心软放跑了莫安生?
现在他要亲手弥补这个错误。
他从兜里掏出辅导员的名片。
“喂,休宁不是学计算机的吗?”
“廖队?哎呀!廖队,我还以为你……”
辅导员惊魂未定,但被他问的冷静下来。
“本科化工……我们转移到体育场了,她在我边上,放心吧,就是从阶梯教室那边直走,左转,诶,你看得到的!顶上有校队的队旗。”
挂了电话,莫安生从小李的电脑屏幕前扭过头,“哪个?”
他们盘腿坐在篮球场上,把更舒适的观众席让给老弱病残。
“那个警官好怕你出事哦,紧到问你。”
莫安生抿抿嘴,看观众席侧边的紧急通道,“厕所空不空?”
“恐怕要排队哦。”
莫安生穿过人群,冷不防有人拍她肩膀,“小莫,7月来趟北京?”
“干嘛?”
“之前那个公司,想找个有传媒经验的人管技术,见个面罢?你要出镜也可以的,短视频,播客都可以,他们各个平台都有投放,广播始终是走下坡路,你还年轻,要往前看。”
莫安生婉拒,“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快过完了。”
几个互联网前辈轰然大笑。
人影密密麻麻,廖俊杰跑上二楼观众席,扒着栏杆扫视全场,一眼就锁定了莫安生。
他跑起来,找到离她最近的楼梯口,矫健的身姿混在无所事事的学生里十分显眼,几乎是同一时刻,莫安生也注意到了他。
她冲他一笑,举起右手三指,比了个对天鸣枪示警的姿势。
廖俊杰脑子嗡地一响。
体育场少说一千人,他不信她有枪,但真赌不起。
莫安生转头就往人堆里扎。
廖俊杰冲下楼梯,一头乌黑的长卷发飘出通道,他急忙推开面前挡路的男男女女,伸手去抓,揪住了翻过来一看,却是个小伙子。
一片乱七八糟的惊叫,他冲出闸道,但眼前空空荡荡。
****************
安岳领了份矿泉水,找位置坐下。
两个女生从观众席东西两侧往中间靠拢,逐个登记避难人员基本信息,有几个自称头晕想吐的,单独拉帘子隔离在角落,学生穿着防护服,拿剪刀剪开他们的衣服,仔细检查身体状况。
一个中年男人挨在安岳右边感慨。
“你看人家城大搞得好好哦,这种事情还有紧急预案,一点都不慌,我刚才看他们统计完人数,还要放饭。”
安岳点头。
人挤人摞在一起,不能开空调,汗臭、湿气,避之不及的肢体接触,有些人体温太高了,她居然没有尖叫没有心悸,暴露疗法真的有用。
“你是老师乜?”安岳努力挤出话来搭讪。
“哦哟,我看到像知识分子乜?你简直笑死人。我住在这边上,晚上吃了饭进来跑步,看到他们创业大赛的宣传牌,我说看看现在学生娃儿搞啥子。”
“哦哦,我也是,看热闹。”
“你看他们好能干哦!井井有条,真是,比我当初强多了。”
安岳摩挲着手机频频点头。
不用反复查看,握在手里感受有无震动即可,爆炸后一个多小时对方没有新消息,本来她挺担心的,但看学生们的处理,觉得还好,对方大概被安置在什么特殊照顾的席位上,暂时不方便见面。
“师姐——”
“师姐你来了?”
学生们让开通道,放莫安生进入妇孺安置区。
她头发短到贴头皮,但五官姣好,只觉得酷,并不古怪,旁听了上午创业大赛的学生捂着嘴跟朋友八卦。
“诶?师姐上台带的假发。”
安岳僵硬地对她笑,“同学,怎,怎么了?”
莫安生不明白。
安岳停药两周了,照理说情绪应该像炮仗一点就着,怎么看着交感神经还挺稳定的?眼神没有失焦,四肢也听话。
“您好,我是城大危险品管理委员会的干事。”
“同学你好能干啊!”男人凑过来,替安岳握了握。
“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抹开安岳的手心,干燥柔软,没有冷汗,摁她腹部,也没有触痛。
“现在还不能放你们回家,化学品爆炸可能携带大量特殊粉尘,适宜条件下易燃、易爆、有腐蚀性,或者有毒害性……”
男人大惊失色,举起两只袖子嗅闻,又闻头发,“那你们还不处理?”
“现在就是在处理。”
莫安生提起男人的手腕,捏住脉搏,另一只手下拉眼睑,查看虹膜。
“你有吸入异常气味的气体,或者烟雾吗?”
“好像……没得罢?”
男人拿不准,又怕放跑了这次免费‘处理’,耸起鼻子深深吸气,但除了体育馆太多人的淤塞汗味儿,并没有别的什么。
他拍脑门,“我刚才好像闻到那种,臭鸡蛋味儿!是不是氨气?”
“氨气哇?有毒哦!”
好几个人跳起来,捂着鼻子使劲扇风,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学生闻声靠拢,倒是都不慌,来学习莫安生的处理手法。
男人一惊一乍推安岳。
“诶,你咧?我们坐在这儿,你有没闻到啥子?”
安岳不动,但身体渐渐发颤,突然两臂交叉,紧紧抱住自己。
男人往边上一弹,“哎哟,她是不是中毒了?”
莫安生环顾周围,学弟学妹做事太小心了,妇孺区全是四五十岁的男女,并没有婴儿孕妇老人什么的,精力旺盛,又怕又要探头瞧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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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
“对啊,她中毒了。”
莫安生平淡地描述细节。
“磷化氢气体有臭蒜味儿,中毒初期,头晕无力,双下肢发抖,之后会有精神症状,出现脑水肿,肺水肿,肝肾及心肌损害,更严重会抽搐,休克及昏迷等等。另外,浓度超过0.3ml/m3,温度超过60℃,就会引起燃烧或爆炸。”
刷拉一下,前后左右的座位全清空了。
安岳筛糠样的震颤,不敢抬眼,不敢呼吸,更不敢说话。
落在人眼里,活脱脱就是中毒已深的样子。
围观医学生觉得不太对劲,安岳的肢体症状确实符合中毒,但瞳孔并没有明显缩小,说明神经系统是正常的,而磷化氢对神经系统的影响非常快,他刚想澄清两句,就见莫安生直接凑到安岳耳根子底下去了。
她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姐姐,十八岁一点也不好玩。”
安岳慢慢张大嘴,深深看她。
莫安生塞给她一条帕子一瓶喷雾,直起身,拍拍医学生的肩膀就走了。
安岳平静下来,摸出手机。
现在的年轻人不认识非智能机,不知道有些简易操作能隐藏收件箱,再轻轻一点,又能恢复,反而警局那些神通广大的检验设备查不出来。
十五年,一共只有十二条。
结婚十周年的时候,宋云帆说买个大点的钻戒,他们去了著名珠宝店,那个销售很会说话,说女人一生中会凝视这颗钻石千万次,所以多贵都值。
试戴时她走了神,想她这一生中凝视最多次的,是这个手机。
2024年5月23日,金荣:你马上回家。
2024年5月23日,金荣:他们有没有找到你?
2015年2月12日,金荣:我回来了。
2014年3月12日,金荣:生日快乐。
2013年3月12日,金荣:生日快乐。
2012年3月12日,金荣:生日快乐。
2011年3月12日,金荣:生日快乐。
2010年7月5日,金荣:我会在上海安家。
2010年6月2日,金荣:新婚快乐。
2010年3月12日,金荣:生日快乐。
2009年6月19日,金荣:我回学校了,你害怕就不要开口说话。
2009年6月12日,金荣:我不会让你杀人的。
但她已经杀过了。
是她杀的,她今天怎么不该死呢?
第二轮爆炸的震颤感比第一轮小得多,只有声音,没有席卷而来的热度,安岳大脑迟缓地运转分析,猜测这是因为体育馆距离化学楼更远了。
周围的人纷纷抱头蹲低,座位上的彼此依偎,没人看她。
是个很好的时刻,众目睽睽之下她就不成了。
安岳感谢小莫替她做的安排,摊开帕子,里头包着一些白色粉末,她把喷雾喷上去,立即闻到一股大蒜或是腐败鱼虾的恶臭味儿,很恶心,但她毫不犹豫地往鼻子上一捂,深深,深深呼吸。
回忆是粘稠黑暗的梦境,可不可以不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