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啥子不拦到她?!”
几个学生百口莫辩,有人在干呕,还有人双腿狂抖。
医学生跪在地上做心肺复苏,但摁压节奏时快时慢,已经乱掉了,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人生中第一个死在自己手上的病人,震惊之余,他使足全身力气,对着安岳的胸腔砸上去。
但没用,磷化氢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夺走了安岳的生命。
刚刚跟安岳聊过两句的男人吓傻了,抱住塑料椅背不撒手。
“在,在爆炸,在看那边——”
廖俊杰怒吼,“我是说为啥子不拦住莫安生?!”
“不晓得师姐在下毒啊!以为帕子上是风油精!”
“人呢?”
“刚走没一哈儿,就,炸了。”
廖俊杰目光扫过小小的包围圈,每张脸都在摇头。
他气得狂踢座椅,咣!咣咣!
没几脚,中空塑料连接件就断了,枪套松脱,从衣裳底下漏出来,一支乌黑的枪管,学生呀地往边上让,像被老鹰追赶的小鸡。
“枪——枪!”
廖俊杰猛回头,人群畏惧他比畏惧凶手更胜,呼啦啦四散逃窜。
他气的七窍生烟,十年刑警生涯没试过被人耍成这样。
幸亏电话来的及时,范立青问,“你在哪?”
“体育馆,化学楼死人了吗?”
“没有,庄队有经验,没让消防员进去。”
还好还好,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廖俊杰一屁股蹲下去,囫囵板寸头。
他忽然觉得李局说的对,莫安生没有高明到防不住,她就是不要命,不计后果,安岳今天要是死在分局,他这一仗就翻不了身了。
“两次爆炸都没死人,她还有理智。”
范立青一愣,“你说谁?”
廖俊杰简直说不出口。
“莫安生刚刚在我眼皮子底下诱导安岳自杀。”
“——你说啥子?喂,喂!”
安岳手心有东西在反光。
廖俊杰抠出来,深灰色摩托罗拉V11,顶端带点深红的油漆,整体上颜色全磨掉了,他记得这款手机上市时很轰动。
打开短信,唯一联系人叫金荣,发件箱空白,但收件箱有不少内容,他快速下拉,在金荣死后居然还有新的短信。
2024年6月6日,金荣:你来城大,我告诉你我是怎么认识他的。
2024年6月6日,金荣:我想见见你。
2024年6月5日,金荣:这是金荣,在六零一。
2024年6月5日,金荣:彩信图片,加载中……
2024年6月5日,金荣:左转再左转,走廊到底。
2024年6月5日,金荣:6号楼住院部,东边侧观光电梯上四楼。
2024年6月5日,金荣:百优解加蓝矾就可以。
2024年6月3日,金荣:我有证据。
2024年6月3日,金荣:我知道。
2024年6月3日,金荣:你知道是谁?
2024年5月24日,金荣:你跟我老公是什么关系?
2024年5月24日,金荣:你是谁?
廖俊杰回过头往上翻,记住第一条的时点,2009年6月12日。
“立青,你那边走得开么?”
“现在不行,有个老师说化工楼可能还有人,我们要进去。”
危化品爆炸,通常还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注意安全。”
范立青一瞬意外,“你不过来?”
“我……”
廖俊杰疲惫地说,“我有点头晕。”
范立青想他在救护车里,实在不行还能吸氧。
“那晚上再碰。”
屏幕灰掉好几秒廖俊杰还举着,这一瞬间他想通了很多事。
其实立青从来果断,是他犹犹豫豫。
他脱下外套盖在安岳身上,医学生跪在地上颓然捂着脸,两肩抽动。
“别哭了,下次尽力,不行再救下一个。”
他苦笑着留下手机,“这个待会儿你帮我交给警察。”
***********
两栋高楼夹着一线窄窄的小巷,男人闪出卷帘门,左右看看,鬼祟地快速穿过马路,正午阳光衬出他侧影,眉峰和鼻骨起伏分明。
主打宵夜的美食街,下午四点还没开张,寥寥几家新店拉起卷帘门,烧烤火锅散发油腻的香气,往常这种低端食物他是看不上的,眼下却馋的要死,随便什么牛蛙烤鱼,来者不拒,通通塞进胃里。
但他没手机,就等于没钱包,只能咽下唾沫,却被一个黑影挡在前面。
“赵秘书——”
女人有点不相信,殷勤地握手,“真的是你呀?”
“不,不是,啊,是,你,你借我点钱?”
女人穿亮片紧身连衣裙,鞋跟十公分往上,浓妆艳抹,一看就是那种场合见过的,她很会察言观色,豪爽地笑,“借什么?我请你吃饭!”
不由分说,拉他进麻辣香锅。
“海陆大套餐!老板,加五十,插个队!来两个扎啤。”
赵秘书感激不尽,双手合十冲她比比。
她不打听,掏烟点火,人坐在赵秘书旁边,半侧着身跟老板摆龙门阵,哈哈大笑,放他一个人胡吃海塞,仪态全无。
食物下肚,情绪就稳定住了,赵秘书开始琢磨怎么了局。
给钱?这女人胃口恐怕不小。
给点儿业务?消失十几天,他在宋局面前还未必交代的过去。
万千烦难低头吞饭,甫一抬头,面前坐下个男人拼桌。
“老板!来份他这种,啤酒一扎!”
赵秘书不爽,隔壁空着,而且向来谁敢跟他拼桌?不清场就不错了。
反而女人明显愣了下,坐直回来,夹烟的右手放在桌上。
“有人?”
男人抬起头,语气生硬,是个硬茬儿。
赵秘书不想惹麻烦,“没有,你坐罢。”
菜半天上不来,男人大喇喇看赵秘书锅里,“听说没?城大爆炸了?”
“没。”
“有个女的被人毒死了,当着好多人面,直接一瓶农药塞给她。”
赵秘书心想关我什么事?
男人并起两指敲他饭碗边油腻腻的桌子,“不去酒吧啊平常?”
没头没脑。
男人亮出警官证,“酒吧都贴提醒了,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赵秘书还捧着碗,但突然明白了,抬起头满脸饭粒子。
“有没有头昏?手麻?喘不上气?还是胸闷?”
赵秘书撞翻条凳踉跄后退,连累莫安生不得不站起来。
廖俊杰掏枪拍桌上,这才看她,“杀他干嘛?他是湖北人,跟贵亲无关。”
莫安生扶好凳子重新坐下。
老板上菜,哇地摔了锅,几个食客连赵秘书在内,连滚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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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全出去了。
廖俊杰右手摁着枪,左手拎块午餐肉,热腾腾塞进嘴里。
“拿他逼宋局?我一路跟着你就在想,你跟立青像么?还真有点儿像,她那天叫我看一条蛇逮耗子,不看不知道,蛇还挺聪明的,逼着耗子自相残杀。你看啊,金荣,反正不是你扔下去的,卫蔚,是安岳杀的,安岳算自杀,都没你什么事儿,接下来谁啊?尹从辉?蒋森?”
“小范警官真棒!”
莫安生与有荣焉,端起扎啤,豪爽地跟赵秘书那杯碰了下。
廖俊杰烫得龇牙咧嘴,直卷舌头,却没碰冰凉的啤酒。
“我也打听过你,说你大大咧咧,爱逞英雄,斗狠,破案就不太行,回回靠顾老,要不是小范警官调过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把蒋森塞给你。”
“没说我枪法特别准,两只手都准?”
“好多人说,但我不信,你看起来没什么脑子。”
廖俊杰嗤地一笑,莫安生也笑,其实他能追到这儿,就不算笨。
她低头翻包,廖俊杰把枪换到左手,右手挑菜。
莫安生掏出一部华为手机,开相册,明亮的带景深的街拍,持续了大半年,廖俊杰下了班喜欢穿印花衬衣,喜欢喝啤酒,吃烤串儿,看球,带着范立青的两张笑得格外灿烂,但没一张提枪。
“刑警拿枪要申请的,你拍不着,除非抓的就是你。”
廖俊杰停下筷子,有点儿搓火。
这家伙偷拍开闪光灯,搞得他看了几遍眼科没结论,还以为脑子出问题。
“我现在抓你定不了重罪,但还是那句话,查案子,我比你强,剩下的交给我吧?国家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或死刑的犯罪,追诉期限二十年,他们当初是误杀范彦行?”
莫安生摇头,满脸写着怎么可能。
“那就是谋杀?谋杀就还有五年时间,你信不信,我十天就够。”
莫安生当然不信,而且反问,“小范警官会交给你吗?”
立青那货跟驴差不多犟!廖俊杰没说话。
“如果她肯靠别人就不用当警察了,对吧?”
“那你就是要跟我干到底了?”
廖俊杰才刚刚垫上,胃口大开,但菜太咸了,有两口面包就好了。
他举起筷子,隔空描摹莫安生的脸部轮廓。
金色爆炸头先声夺人,但坐的这么近,对面细看,其实很明显是假发,都不贴头型,翘边虚虚拢着额角。
“爆炸、下毒、跟踪偷拍,deep什么什么P图……化妆变脸,哦对了,还有你跟立青的聊天记录,两只手机对着发的吧?十项全能啊?格斗行不行,枪法肯定不行。”
桌上矿泉水他看了眼,没开,走到收银台拿新的。
一提二十四瓶,扎在塑料壳里抽不动,但面上躺了一瓶,他开来喝了。
清爽的水花落胃,他才注意到莫安生的表情,动容,又带一丝遗憾。
——糟糕!
廖俊杰跳起来冲进后厨,灶上火还开着,烧的锅底砰砰响。
打开水管啦啦啦冲洗口腔,咽喉和食道传来强烈的烧灼感,好像他吞下去的是腐蚀品,手指探进咽喉催吐,黄喉猪血午餐肉喷射满池。
但来不及了,后脑的麻痹一波波传向指尖,他过电一样浑身剧烈抽搐,头不受控制地撞向水池上方的铁架和铜锅,竟然感觉不到痛。
廖俊杰扭头,莫安生的影子覆盖住他头脸。
他眼神往下扫,看见她拿着他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