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因为喝了酒,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随着夜风吹向远方,而年川却听得仔细,不知为何,她的声音突然间对他产生了吸引力。
年川料想她的来历非比寻常,从前的身份不简单,那她来这里的目的除了查朔风堂,还会有别的吗?
他给自己倒满了酒,又郑重其事地敬她一杯:“总之还是要多谢谢你。”
柳姳音望了他一眼,笑了一声:“不过你和妹妹还挺像的,她性子慢热,你也行动犹豫,真不愧是亲生……”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我在你身边或许能替你挡一两刀,但你这个弱点是致命的,你若不摆正心态,敌人早晚会要了你的命,若是有空你可以来找我切磋切磋,我做你的师父你也不亏,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就乖乖听我的,完成我交给你的事情。”
她盯着他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好似水中倒映的夜空,那么真诚却又那么疏离。
柳姳音的提议很真诚,可年川忽感到一阵燥热,他想到那夜里自己是怎样狼狈地被人追,是她毫不犹豫拽住他将他带了回来,这两日每每回忆起他都觉得被柔软的被褥包裹住似的。
夜里寂静,年川低着头应声“好”,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在暗自生发,什么东西在他不知不觉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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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九桉连日赶路换了好几匹快马,一路风驰电掣,终这日夜里赶到青州城外的密林里,过了这片密林,眼见着要进青州了,前方土路上霍然钻出几个蒙面黑衣人。
几个人从灌木丛中冒出,大大咧咧站在那里,把齐九桉吓了一跳,将要急刹,然而□□的马却是陡然往下坠,地上一根不起眼的绳索绊住了马蹄,将齐九桉整个身子甩飞过去。
好在齐九桉反应迅速,调整身姿堪堪优雅落地,才没有被摔得惨烈。
紧接着好几个人就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人还弯腰一刀扎进齐九桉的马脖间,马儿因为痛苦在荒凉寂寥的深山密林里发出低沉嘶吼。
齐九桉扭头看着那般血腥的场面,面色阴沉可怖,耳尖发红,瞪着他们:“你们是谁,为何要……”
不等他说完,几个歹徒蜂拥而上,开始时齐九桉尚且应对自如,可后来一张网子把他套住,限制住他的手脚。
身陷险境,正当齐九桉无望之时,一发又一发黑羽箭从树林中“咻咻”射来,正中这几人的眉心,他也因此得以反击,从网中挣脱。
齐九桉踩在其中一人身上,一掌将其劈晕后才算松了一口气,一抬眸,有两个戴着银面具、手中握着刀和弓箭的人正在朝自己靠近。
又是什么人?
齐九桉心烦意乱,眼神幽怨,眉心因为愤怒而皱成一团。
就在他做出攻击姿势时,为首那人却出声了。
“世子,是我。”柳姳音抬手摘下面具,明晃晃地露出自己的脸。
“阿音!”
看到那张熟悉的娇艳面容,齐九桉眼睛一下子就被点亮了,警惕紧绷的气场一下子放松了,他见到柳姳音站在自己眼前,激动地要跳起来。
齐九桉大步迈过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因为激动而大力地抱住她的肩,接着开始喜极而泣。
他太高兴太惊喜了,以至于说话都说不清,只能唔唔咽咽地道:“阿音……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他的身量比柳姳音高出许多,刚刚冲上来用力抱住她时,他胳膊差点差点把她勒死。
柳姳音笑了两声,轻轻拍着他的手臂,柔声提醒他:“世子,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敌人还在附近,我们不能再此逗留了。”
年川看着眼前亲密“相拥”两人,头一次感到一丝尴尬,以及内心的不爽。
之前柳姳音拿出令牌时,他就知道柳姳音与定远侯府的人相识,只是没想到她竟与侯府世子这么熟悉,关系颇深啊……
“好,你说得对,咱们回去再说。”齐九桉松开她,擦着眼角的泪花,看了看柳姳音身后不远的马,问她:“我能和你同骑一匹马吗?”
闻言,年川震惊地看向柳姳音,只见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不可以,小世子,赶紧走吧。”
即便被拒绝了,齐九桉依然乐呵呵地追上她,在浓郁的夜色掩护下回了如意客栈。
一路颠簸,齐九桉终于有机会沐浴更衣,待他去找柳姳音时,她已经在天井下摆好桌椅和茶酒了。
“老友重逢,怎么不来点酒呢。”齐九桉喜滋滋坐下,柳姳音笑眼盈盈,各自给他二人斟了酒。
清澈的酒从她手中的酒壶里,缓缓流淌进瓷杯中,澄明的酒水面上倒映着天井上的一方夜空,今夜无月,唯有满天星斗。
柳姳音将酒杯推到齐九桉面前,却见他眼神陶醉执着地盯着自己,仿佛要把她给看穿看透。
“为何这般盯着我?”她笑着问。
她这一问,齐九桉又觉着眼眶发酸,他本就性格外放,方才忍了一路,现下坐在她面前,“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声,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滴。
他哽咽着哭诉:“看着你活生生在我眼前,跟做梦一样……你知不知道,你走了大家有多难过……”
柳姳音无奈地笑着:“好了,我不是活着坐在这儿嘛,好了别哭了,这么久没见,你就没有什么话说吗?”
恰巧此时年川端了一盘点心过来,瞅了一眼齐九桉,忍不住低声嘲讽:“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
齐九桉方才觉得自己这样子有些狼狈,收敛起情绪,袖子一撸擦掉眼泪。
年川低头对柳姳音说:“英娘,那几个人已经处理妥当了。”
柳姳音接过点心,对年川道:“今晚多谢你了,你先回去吧,免得引起怀疑。”
年川点头,往回退时又特意瞥了一眼齐九桉,目光似有防备,齐九桉察觉到他的视线,直视回去,感到一丝别扭。
柳姳音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不禁感慨起来:“上次我们见面,也是如今夜这般,把酒言欢。”
从她假死脱身,一晃快两个月过去了,这两月里她经历了很多事,也去了许多地方,将自己与过去相分割脱离。
然而此刻,她在青州城里和齐九桉共饮好酒,竟然有一丝不真切的恍惚感,仿佛回到了从前,可这里又与从前不同。
齐九桉与她说起,泯园大火后京城发生的事,以及如今朝中的局势,还聊起了萃辛、清岩他们的近况,而自始至终,他唯独没有提及裴璟辞的姓名。
他不敢提到那个名字,生怕这个名字会破坏两人重逢时的愉悦气氛。
柳姳音也向他说起自己暂时准备青州扎根了:“这里是朔风堂的老巢,我要在这儿把他们都揪出来杀了。”
齐九桉语气幽怨道:“你说你,假死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也骗了,你知道我当时心有多痛吗?”
柳姳音眨巴眼睛,自信道:“假死就是要出其不意才好,就是意外才更让人信服,说起来我还是受你的提醒才想出这个主意的,那日我生辰你说让我离开,我便有了这个念头,于是着实开始准备了,本来没想这么快离开,恰好遇上裴晗的事,也算是给我的机会了。”
齐九桉朝她投向赞许的目光,竖起大拇指对比划:“不愧是阿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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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过于喜悦,他一时饮了许多的酒,踉跄地站起来环顾四周,指着这房子问:“这客栈也是你开的?”
“嗯,我算是他们东家。”她点了点头,半玩笑道,“其实我还是个土匪呢,对面那个山寨现在把我当做大当家的。”
言罢,两人默契地爽朗一笑,彼此说笑打趣,好不自在。
齐九桉酒劲上头,脱口而出道:“你说你这么厉害,又会做生意,又能文能武的,裴璟辞从哪里把你挖出来的,真便宜他了……”
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都收不回来。
察觉到自己失言,齐九桉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姳音的脸色。
柳姳音倒是神色自如,烛火映照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显得无比恬静与温和:“我娘是商人,我爹是镖局的金牌镖师,所以我应该算是集合了他俩的优良之处吧。”
齐九桉微微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心虚地附和。
她将杯中酒饮酒,又倒了满满一杯,和他碰了一下,静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一直没说,裴璟辞怎么样了?”
她说话时没有看向齐九桉,却把齐九桉心惊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平和心境,说起裴璟辞的近况。
“自你走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恰逢瑞王犯错,陛下倚重他,交与了他几个案子都漂亮地完成了。如今京城权贵世家骂他手腕狠辣,百姓却夸他为民除害,只是他们许多人都感叹曾经那个温柔少年郎变了脾性……”
柳姳音静静听着,始终一言不发,脸色却愈来愈沉,沉默良久后又问:“裴瑞谦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齐九桉摇摇头:“没有,这次他们出奇地安静,话说裴璟辞这次突然发力,已经触及到他们党派核心利益了,可他们竟然毫无作为,当真是奇怪。”
柳姳音眉宇之间凝着一层阴云,她手里用力攥紧酒杯,冷冷道:“没有作为才是最可怕的,他们要看裴璟辞能站到什么时候,再一击致命……算了,我还管他做什么。”
她忽然想通了,紧张的神经松懈了,又恢复之前随意的姿态。
齐九桉于是打趣儿道:“你说裴璟辞命里是不是有点犯冲啊?之前他有一门娃娃亲,结果被卷入谋乱,如今与乐康侯府结亲,眼见着要成婚了,谁想到太后薨逝,他们的婚期也就得稍后了。”
柳姳音冷哼一声:“那是他活该。”
想到他无法如愿与楚嫣成婚,她心里也隐隐得意起来。
齐九桉听出她话里的嘲笑,身体顿住,缓缓抬眸望着面前的佳人,怀揣着几分勇气,忍不住庄重地问她:“阿音,你如今,还念着他吗?”
他的目光如炬,落在她身上带着几许期待和雀跃,天地万物无穷无尽,此刻他眼中只有她。
柳姳音扭过头,心绪变得复杂,呆呆地望着他,一向利落的嘴也打了颤:“不了……当然不了”
得到了期望的答案,齐九桉垂头窃喜,随即又抬头,眼眸里流淌着如蜜的温情与欢喜。
大抵是这酒太醉人了吧,齐九桉从未有如此的勇气,一切行动话语都跟随他自己的心意。
“阿音,既然你不念着他了,那你能不能念着我?”
“我心悦于你,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从前装傻充愣,是因为裴璟辞,如今你说你要有新的开始,我就想,或许你能看见我了。我想照顾你,陪伴在你左右,我们志趣相投,心有灵犀,你给我个机会,说不定我们是一对儿佳偶呢?”
一方星斗下,齐九桉将积攒许久的心里话全部向柳姳音倾吐,对她披露腹心,情见乎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