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疏离
    倘若是平时的谢征, 一早就会意识到傅偏楼的古怪之处。

    可眼下,他实在无瑕顾及,全部心神都耗在维持表面的无碍上。

    那也仅是堪堪稳住, 较平时更为惜字如金不说,若是扒开袖口细看, 手指还在禁不住地颤抖。

    两仪剑不知对他做了什么,被送出山谷后, 他躺在落月潭的平石上,昏迷了近十日。

    醒来后, 头疼不止, 尤其眉心, 仿佛有刀在割, 简直要将天灵盖捅个对穿。

    不系舟也好,黑雾也好, 背后牵扯到的东西太大, 他自己都尚未弄清,还不到告诉别人的时候, 谢征不希望被看出异样。

    只是心下也略感奇怪,傅偏楼一向敏锐,怎么好似比想象中隐瞒得更加轻易

    他不由看向走在手边的少年, 对方注意到视线,抬眸回以一个微笑。

    看上去稀松平常,却又莫名遥远。

    头疼仿佛减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头疼。

    谢征蜷了蜷手指, 终究没有伸去握住近在咫尺的傅偏楼。

    还要等一等。他按捺下心底的不安,还不是时候。

    他得再花时间准备一番才行。

    入道后,无律来找过谢征一回。

    来无影去无踪的长老上下打量几眼, 模棱两可地丢下句,“不错,没洗多干净”。

    谢征疑心她知道些什么,佯装不解地问“师父,所谓洗业,洗的究竟是什么”

    “人有凡根,爱怒怨憎,求仙问道,必生迷障。迷障不破,业秽缠身,难有进境。”

    无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许是洗业结果令她满意,难得多说了点,“求道先问心可惜,现在的道人,依靠洗业卸去凡根,都不知自己在求什么道了,进境再快,又有何用”

    她说得云里雾里,但多少也让谢征对那黑雾有了些认知。

    “除掉枷锁,的确清爽。”无律摇头一叹,“可清规,你要谨记。缺乏限制,便会失衡”

    她眯了眯眼,又道,“为师知你心思较重,不透露些,怕是要胡乱探测。但点到为止,你刚入道,清楚太多,也未必是好。”

    “好生修炼吧,想追上仪景,可没那般容易。他早你入道十几日,近来跟着恕己的弟子练剑,也不曾荒废修为,如今已有炼气三阶了。”

    “是。清规明白。”

    接着一连几天,谢征都没有见到傅偏楼。

    登天桥短短的距离,隔开两座山峰。内门弟子随意出入,外门弟子则禁止擅自翻越,否则谷规伺候。

    没办法找人,谢征干脆先过自己的,等人来找。

    几日过去,额心的印记倒是逐渐平静下来,不再刺痛,与此同时,谢征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中,他在练剑。

    前方是道看不清模样的身影,每晚都不尽相同,不会说话,不会休息,唯一的动作就是挥剑。

    不由自主地,谢征跟在它身后,拙劣地模仿起它的招式。

    手中木剑刺出,收回,再刺出,再收回。

    无止境地重复,枯燥、麻木,仿佛没有尽头。

    醒来后,身体无知无觉,精神却异常萎靡。

    从最初的迷惑,到若有所悟,到主动掌握动作,学着影子练剑。

    没有泄气,也没有放松,紧盯示范的身影,凝神一点一点调整自己挥剑的姿势。

    不仅是睡梦中,跟着外门弟子晨练时,他也在琢磨这一剑,直到驾轻就熟。

    当晚,影子的动作终于发生了改变。

    它换了一招,依旧是一剑,可无论角度抑或力道,都与先前大相径庭,举重若轻,收放自如。

    谢征大抵猜到,这便是两仪剑所言“帮上一帮”。天下五器的教习,可遇不可求,他既有奇遇,又怎能懈怠

    于是除却打坐修行,日常起居,便是练剑。

    梦中找到感觉,醒来立即践行,沉浸其中,一晃足月而过。

    月初,琼光找上门来,打破了宁静。

    他告诉谢征往后须得找个事做,否则交不起衣食住行的灵石,顺便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傅偏楼炼气五阶了。

    入道不到两个月,堪称神速,一日千里。就连当初的蔚凤,也远远不如。

    照这个进境下去,大抵不出一年,他就能筑基了。

    “一年筑基,简直闻所未闻”琼光咋舌不已,“也太恐怖,要知道,虽说当年蔚师兄不愿过早筑基,有刻意拖延过,但也足足用了五年啊”

    “有人蹉跎一辈子都无法够到,有人却只需一年”早就升不起难受,剩下的只有连连惊叹,琼光苦笑着拍拍谢征肩背,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有落差,那毕竟是数百年无一的天纵之才。”

    他偷偷观察这名师弟的神色,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心中嘀咕不停。

    尽管觉得这对表兄弟迟早要分道扬镳,可也未免太快。好像前不久傅师兄还天天守在落月潭口等人出来,后脚就不见踪影,再没来过外峰一回。

    而谢师弟呢,跟没这个表弟似的,东舍、问剑台、膳房三点一线,足不出户也不晓得在干嘛。

    入门时感情那么好的两个人,甚至不愿分开,好不容易拜入同位长老门下,怎么一眨眼,竟生疏成这样

    琼光弄不懂,也不敢多提。

    同时入门,同位师父,如今一个已炼气五阶,一个仍在一阶徘徊,真说不好有没有芥蒂。

    他交代完事宜,尽到作为领门师兄的责任,看谢征没有挽留谈闲的意思,就径直告辞了。

    琼光离开后,谢征瞥了眼天色,时候尚早。

    回到屋内,合上门,深吸口气。

    炼气五阶么自然,他比谁都早一步得知。

    唤出系统,偌大红字跃入眼帘。比起这个,上边一行漆黑的数字更让谢征眸色发沉。

    黑化值35。

    短短一月不见,就上涨了13,傅偏楼究竟在做什么

    遇到麻烦了还是又想起了前世为何不来找他

    闭上眼,平复好混乱的心绪,谢征面上露出一丝冷厉,也是时候了。

    山不来就我,我还不能就山了么。

    他盘膝坐在床边,打开系统空间,阖目入定。

    浓郁如水的灵气包裹周身,随每一次的呼吸吐纳流窜过灵根经络,化作灵力,沉淀在丹田之中。

    不厌其烦的重复,如同练剑,或者说,比练剑更加乏味。耳旁没有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景象,只有空,只有寂静,仿佛天地间仅剩他一人。

    时间几乎失去了概念,越来越远,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

    谢征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十天。

    而在系统空间的一比十时间下事实上,他度过了快一百天,三个多月。

    睁开眼时,恍如隔世。

    在有如实质的灵气中,差劲的灵根不再是难以跨过的障碍。

    不眠不休地修炼,修为节节攀升,从炼气初阶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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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六阶的边缘。

    身体不很疲惫,精神也算振奋,可谢征清楚,心底的某个地方,已绷紧至下一秒就可能断裂。

    他扶住额头,眼神涣散地环视一圈,只觉哪里都陌生得仿佛蒙了层纱,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好像过去了很久。

    好像又没有多久。

    断层的感官,生涩地听着、看着,宛如被锈蚀。逐渐地,耳边灌入窗外风声,眼中倒映出月光下空无一人的小屋。

    谢征关掉系统,轻嗤一声。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系统空间的能力近乎作弊,可也并非全无代价。它一向写的清楚

    只要耐得住寂寞,你,就是仙门的明日之星

    只要耐得住寂寞仿佛被遗弃在时间里,无人知晓、无人理解、也无人可分担的寂寞,能将人逼疯的空旷。

    枯坐许久,谢征忽而觉得有点累。

    就好像曾经的某个夜晚,他望着热闹的年关,望着飘落的新雪,望着无数团聚欢笑,却触不及自己的家人。

    那般并非出乎皮肉,而是从灵魂深处泛起的疲惫,好似抽走四肢百骸的一丝,无可依靠,软下骨头,怎么也不能派遣消解的寥落。

    谢征没有缘由的,突然很想见傅偏楼一面。

    意识落后行动一步,回过神来时,他已披上外氅,推开了房门。

    清澈月光迎面洒下。

    他本欲往山下走,又记起那座烦不胜烦的登天桥,火气腾的一下燃起,真恨不得一剑劈倒算了。

    还没走两步,余光瞥见在地面拖长、就快重叠上的两道影子,谢征顿时一怔。

    回过头,墙角坐着的少年也恰好睡眼惺忪地抬起脸。

    蒙着头的外衣滑落到肩上,他揉了揉硌出红印的面颊,又揉了揉眼角,大梦初醒一般喃喃道“谢征”

    谢征也觉得好似在做梦。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哪里还有除了练剑以外的梦

    不是梦,那便是真的

    他慢慢走了过去,垂目望着傅偏楼。

    容颜、嗓音、气息还有温度。

    摸了摸对方搭在膝盖上,被夜风吹红了关节的手,冷得他一个战栗,神智为之一醒。

    混沌的纱被揭开,现出少年鲜活的神情。

    他稀松平常地握住谢征的手,十指钻进去,汲取里头的温热,好似根本没分开过,天天见面无比熟稔一样。

    傅偏楼仰起脸,先发制人地问“你怎么闭关了,十天都不见人影,不饿吗”

    “”又不是真的凡人,哪里需要顿顿不离五谷

    更何况,自己消失了一个

    月没有消息的家伙,有什么资格问他

    谢征沉默地注视着他,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才哑着嗓子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其实没多少质问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是难得语气柔和的。

    傅偏楼却好似被踩到尾巴一样,双眉倒竖,眸中风云涌动,晦涩不明。

    “我想来就来了。”他说着,凝视两人交握的手,咬紧牙,语调藏有一丝颤抖,“还是说,你不想看见我”

    不等谢征开口,他便又匆匆摇头。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杂灵根算什么内外门算什么天赋有差距又如何”

    傅偏楼唇边扬起一个笑容,像个做了好事、眼睛发亮来讨赏的孩子,得意地知会道

    “我找到让你和我一样的办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