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选择
    姜芜摩挲着滚金请帖,三王爷设宴,邀她一同前去。她立于窗前,微微皱眉,望向远处的天际,层层叠叠云海下重峦叠嶂,若隐若现的匿在云层下,半遮面。

    王岫白远远走来,到廊前转角处便出了声∶“是我要邀请你的。”姜芜寻声望去,将请帖搁置桌案。自出宫后,除了必要的衣食起居,王岫白几乎不用丫鬟,也省得说话做事被旁的什么人听去。

    走近了,才低声对姜芜说∶“我与他说你是我从前闺中相识的姐妹,多年未见,家道中落,途经蓟州不幸被掳,幸得三王爷出手相救,才保得性命。”

    姜芜道∶“三王爷可信了?”她原不该担忧,又有王岫白说辞,三王爷从前便不与她相识,只怕见也未见过。只是这几日事情太多,不知是否露了马脚,若能不见是最好。

    她还想着如何推脱,王岫白抢先开口∶“以你现在的尊荣和家世,三王爷那样的皇宗贵胄才不会对你起疑。”王岫白微仰起下颌,眼神上挑,似有似无的带着几分挑衅。

    这是她对姜芜惯来的态度,虽有意克制,但实则刻进骨子里,一时间难以改变。

    “再者,你现在身份低微,是见不到三王爷的面,大可放心。”

    如此最好。

    王岫白心虚的垂下眸,她邀她赴宴,不过存了羞辱的心思,也让她尝尝落差的感觉。

    姜芜松下心,问∶“你此番出宫,与三王爷一道,不怕他转头告诉太后,让你王家蒙难?”

    王岫白不屑一顾∶“你当是你镇北侯府,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难。一朝蒙难,都来落井下石?我父亲当朝权贵,结交的也都是品性端正的君子,而三王爷正在其中之列。”

    原来如此。

    姜芜点头,似是放心的道∶“那便好,可千万别拖累旁人。”

    又道∶“你既是来寻人,寻得到寻不到,时间久了,也该回去了。”

    王岫白不满的皱眉,面上浮起忧虑∶“你真是好命,陛下生死不明,你到是好端端的。”

    “你去兖州做甚?难不成有陛下的行踪?”王岫白不觉提高声音,被姜芜制止,“没有,我去寻一个朋友,被太后通缉,总要有点庇佑。”

    王岫白将信将疑,不再问,只是打定主意往西,今日来就是告知姜芜她会与她一道,就算寻不到人,也能去边关瞧瞧兄长。想起来已经几年未见了。

    王岫白不再给姜芜推脱的机会,已让人收拾好行装,又派人上山寻了林隅。

    从稽灵山回来已经过了两日,她不被允许出门,只能从下人仆从的只言片语中拼凑。稽灵山山匪尽数亡于山火,或许并不全是,但告知蓟州百姓的,便是如此。而山中尚未寻到幸存者,连尸骨也无。

    姜芜一度担心,听到无尸骨才稍稍松下,兴许被司徒渊救了带走。只是为何两日还不得消息?

    这两日王岫白做了甩手掌柜,并不亲自参与冤假错案的开堂会审,交给旁人,自己监督,等过几日钦差大臣来了,再交由大臣处理。

    原因无二,太多太杂,牵扯甚广,有的甚至已经过了七八年,连卷宗都不甚完整。过了起初的兴致,被繁琐消磨殆尽。并且此过程中还错判了几桩案件,终于意识到自己志不在此,遂放手给了旁人。

    并说∶术业有专攻。

    南茗笑她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

    将东西给了姜芜,从她头上拔下一根金簪,明晃晃的在阳光下看了几眼,“金簪俗气,不配你的气质,我替你收着,当是抵债了。”

    南茗笑盈盈的收下,姜芜并不制止,总归要还钱的。簪子和其他首饰是前两日王岫白送来的,让她戴着,这样也不至于被狗眼看人低的小人欺负。不过话却说得难听,将她与那些个小人一块比了去。

    “这是其中一部分,费了我不小力气。剩下的,我还需要时间。”南茗道。

    姜芜∶“能做得天衣无缝,事后还能处理得滴水不漏,想来能有的证据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难为你还能找到。”

    南茗大大方方的接受姜芜的赞美,毫不吝啬的夸赞起千羽阁∶“你当千羽阁和那些江湖小作坊一样?只要存在的,没有我千羽阁查不出的。既然给了钱,你我又有缘,我自然当帮你。而且,”南茗勾起笑,媚眼如丝。

    “我也好奇那背后的使坏的人是谁,一箭双雕,真是坏透了。”

    姜芜沉思,她有结论,但却没办法清晰的知道具体出自谁手,只告诉南茗往皇家和与皇家贴近的大官查去,还有远在西北的宣王爷。

    她将东西藏好,换了身体面的衣裳赴宴。

    两日了,她没见到苏无言,也没见到白玉。

    宴会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因是家宴,且还在蓟州百姓申冤期间,宴会并不盛大,只邀了三五好友和当地名门望族一聚。

    处处张灯结彩,有幸能来赴宴的望族,无不拖家带口的恨不得将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带上。

    蓟州离皇城远,他们从未见过京都来的贵人,更别说身份最贵,性情风流容貌倜傥的三王爷。虽说三王爷志不在庙堂,可他却实实在在的有着大周皇室血脉。

    传闻说圣上生死不明,膝下无子。而其他王爷年龄尚小,只有这三王爷,无论品性才干都是最为合适的。况且,就算最后没能登上那九五之位,以三王爷的尊贵,能得上他的青睐,选中作为侧室也是极好的。

    少女怀春般的等待。

    姜芜闲逛后觉得无趣,索性在一处角落坐下,自顾自的吃着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夜宴中心看去。

    中间歌舞升平,两边推杯换盏。投壶,划拳,敬酒,好不热闹。再往后是邀请来的名门望族家眷,小心翼翼的屏着呼吸等待,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近乎完美。

    姜芜笑对着她们,在她们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也是这样惴惴不安的等待,于一群女子中,将自己浓墨重彩的粉饰,等一个眼神,等一份期待。

    似乎让她们失望了,三王爷并没有前来,只差人说自己有要事处理,望大家谅解。只见夜宴瞬时冷清片刻,继而恢复热闹。女子中一些松了气,一些低头失神,还有一些竟抹了眼泪。姜芜觉得有趣,多看了几眼。

    而她意识到哪里不对时夜宴已经过半。邀她前来赴宴的王岫白却迟迟未到。要说她盛装出席,欲要羞辱自己一番,时间长一点也罢。但宴会快要结束时,她也没见到王岫白的影子。问下人也只说不知。

    连苏无言和白玉也没出席宴会。

    她从王岫白那里得知,沈临翊专程邀请了苏无言。

    是专程邀请还是为他设宴,姜芜不得而知。

    她离开宴会,到了后院,有意识的四处逛着,到了沈临翊住处,明灯亮盏,窗棂前影影绰绰的投来两道影子。

    姜芜弯下腰,猫着身子到窗下,贴近了听。

    只是院外嘈杂,夜里风大,夹杂着风声游戏声,姜芜听得并不真切,只依稀从几个字眼中推断,该是和那东西有关,和朝廷牵扯不断。

    她欲要走,只是在走前,给沈临翊的暗卫抓进了屋。

    沈临翊斜卧榻上,慵懒自如的向下一瞥,又阖上眼。对面坐着苏无言,他如今病身,身体虚弱,背后枕着软枕,一只手撑着下颌。看到姜芜,他似乎有些伤神。

    她也很无奈。大多谈话没听到,只能靠猜测和推断,走时还被抓个正着,说不准还会被当做细作处理。

    姜芜迎上苏无言的眼,柔和了几分,向他求救。

    沈临翊这时开口,让人送来了鸩酒,决计是不让她活过今夜的。

    姜芜心下微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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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临翊∶“本王给你两个选择,一杯鸩酒,一段白绫,自己选吧。”

    姜芜指尖轻触杯盏,冰凉的冷意直击心脏。

    苏无言∶“王爷在逼苏某选择?”

    沈临翊闻声看苏无言,眼里的冰霜一闪而过,继而覆上温和,似笑非笑的摇晃着手中杯盏,清冽醇厚,是难得的佳酿。

    “苏先生有得选吗?”佳酿一饮而尽,沈临翊唇角的笑意更浓,看姜芜时透着几分狩猎者的危险气息。

    姜芜将鸩酒泼洒在地,酒气四散,滴落的水珠湿了她的裙角。姜芜端庄自持的迎上沈临翊的打量,不卑不亢,从容有度,甚至眼角还有几分嘲弄。

    苏无言∶“既给了选择,苏某当然有得选。”

    姜芜∶“王爷故意引民女来,不只是为了试探民女的胆量吧。”

    这份要人讨厌的感觉,两人真是一模一样。沈临翊余光在两人间扫视,最后落到姜芜身上。

    姜芜继续道∶“民女受王小姐相邀,宴会上却不见她人,而此时王爷故意有事相推,又让人特意引民女来,任民女听墙角。时机一到,再让人将民女捉拿。今夜,不管民女死与不死,总归是进了王爷的圈套,休想要离开。”

    沈临翊笑道∶“你倒是对自己十分自信,本王若要你死,何需特意设下圈套?”

    姜芜∶“王爷当然不是为我,我才是这场游戏中最无辜的。王爷针对的,是苏先生。要说偷听,院里喧嚣,民女实在一字未听得。而且民女无意卷入纷争,是王爷逼民女入局。”

    沈临翊转头向苏无言,笑道∶“是个聪慧的。”

    “不过,你既不选择鸩酒,那就白绫吧。”

    在此前姜芜还有些慌神,但确认沈临翊的目的后,她反倒没有慌张,神情淡然。手中滑落白绫,是上好绸缎所制,该是来自苏淮。

    苏无言道∶“王爷要的,苏某义不容辞。不过夫人胆子小,王爷莫要开玩笑再吓她了。”苏无言到姜芜身侧,将她揽过。

    沈临翊并不是要她性命,不过是给苏无言一个钳制,哪知苏无言顺势而为,认下了这段关系,倒让姜芜不知所措。

    她挣了挣揽在腰间的手臂,被苏无言揽得更深。

    沈临翊道∶“甚好!苏先生,苏夫人佳偶天成,什么时候设宴,本王定要来讨一杯喜酒喝。”

    苏无言脸色并不好看,沉闷的咳嗽几声,似乎在压制什么,面上却依旧温和,朝三王爷点头应道∶“恭候王爷大驾。”

    离开院子后,姜芜很是不满,对苏无言摆起脸色。若放在以往,放在皇城,她断然不敢这般对沈清安的。只是她现在面对的是苏无言。

    “我竟不知什么时候苏先生对我已经情根深种至此了。”她心里有怨,说起话来也见不得好听。

    “你这样不管不顾,解得了一时之困,难不成还想护我一世?”姜芜问,看他捉摸不透的眼睛。她早该猜到的,同样的熏香,近乎一致的药草味,还有这双,一模一样冰凉底色的眼睛。

    苏无言敛起了笑意,面上浮起和皇城中那张几乎一样疏离的神情,让姜芜恍然错愕,恨不得收回方才的话,却又被情绪左右,接着逼问∶“你可问过我是否愿意?”

    姜芜近乎委屈的问他。

    问苏无言,问……沈清安。

    她从来都是被牵着向前。

    苏无言喉间苦涩,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从前也好,现在也好,包括以后,他便是想好将一切铺展好,给她一条顺遂的路。即便过程有曲折,他也想尽可能的让她不要沾染泥污。

    可他还是不可挽回的拉她入了泥沼,使她蒙了尘。

    苏无言哽咽的问∶“那你……是否愿意?”

    是否愿意在他的庇佑下生长,即便这份庇佑有连他也说不准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