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胥山送来的卷宗姜芜已经阅览过许多遍。在兖州时,血童的事几乎尘埃落定,前尘往事,是是非非,沈清安不想再提。姜芜捧着卷宗,此时给她,是沈清安的意思还是楚胥山自己的意思?
十年血雨腥风,谁都承受不住再来一次。
姜芜想得出神,一会儿又担忧起兄长来,不知家里如何了?
歆雪为她揉着太阳穴,“萧妃娘娘染了风寒,身体每况愈下,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萧妃?
“是要去看看的。”萧妃入宫前就有旧疾,具体是什么,太医也说不确定,只说了个药石难医的绝症。即使这样,沈清安还是将她纳入了宫,千恩万宠的养着,却从不宿在落霞宫。旁人以为是沈清安怜惜,可她却知道,这位满腹才情的倾城女子并不得沈清安欢喜,连看都不愿多看。
萧妃没想到姜芜会来看她,起身欲要行礼。
姜芜按下她的肩膀,骨头咯着手掌,她太瘦削了。
“你身子虚弱,我拿了些进补的药来。”她怜悯的看着终年缠绵病榻的女子,形容憔悴。可就是这分病颜更衬得她清冷疏离,有种柔弱怜惜的美,愣是让同为女子的姜芜见了也忍不住关切几分。
这样才情的女子,多是红颜命薄。
“多谢娘娘厚爱。”萧妃客气疏远,脸上盈着笑。
后宫中,她不与人结交,也不和人生恶,全然一种超然物外的冰清玉洁。
姜芜与她闲扯了一会儿,不远不近的聊着。她们关系并不亲密,只维持着表面和谐。
萧妃惆怅的往外看,春日的阳光暖和,她却离不得房门,不免悲从中起。
“你好好养病,太医院都是顶尖的医师,宫里有大周最好的药材,你的身子,会养回来的。”姜芜替她掖了掖被角。
萧妃苍白一笑,她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千疮百孔的烂透了。
她羡慕眼前的人,清清白白,让那个人许多年的魂牵梦绕。
“那就借娘娘吉言了。”她猛烈的咳嗽几声,绢帕被染上血丝。
姜芜起身,对旁的宫人说:“宣太医来!”
萧妃倒是寻常,“老毛病了。”
“昨日虞妃来看我,还说了好一会儿话,倒是一颗赤诚心。”
抱月小声嘟囔,哪里赤诚,分明是仗势欺人,耀武扬威!
萧妃示意一眼抱月,“没料想今日便受了罚,娘娘可知道原由?”虞妃张扬跋扈得罪了不少人,一朝受罚大快人心,指不定有多少人关起房门偷着乐。
萧妃闭门不出能知道也是正常,她凝神找了个借口搪塞:“她性子张扬,目无规矩,总要摔些跟头的。若是人人都如她般,宫里岂不是乱套了!”
这时候太医赶来,诊断后老生常谈的叮嘱一番,开了药。
“不过看陛下的意思,是要护到底的了。”她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处境,脸上又蒙上一层悲凄。
别的人都指着虞妃的嘲笑,只有这位,心里通透。
“娘娘家里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萧妃身体折损得厉害,说上两句就会喘息不久,断断续续的,姜芜竟坐到了晌午。
抱月将窗户掩上,那点仅有的暖阳也被挡在了外面,殿内冷凄凄的有几分萧索。
“宫里传得厉害。”萧妃补充道。
姜芜面色不好,沈清安没有封锁消息吗?
纵容这些人传得满天飞,是要将这件事闹到如何不能收场的地步?
沈清安到底想做什么?
她猛然一惊,从椅子上起身,面色惨淡的匆忙离开。
镇北侯府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偌大的一个侯府和一个天资聪颖的后生。
他还在防着镇北侯府!
抱月接过宫人煎好的药,“娘娘说这些做什么?总归是没落霞宫的事,这样凭空说的,惹了贵妃娘娘不快,对您也不是好事。”抱月是萧妃入宫后一直在身边服侍,从沈清安身边过来的,对萧妃忠心细致,因此在落霞宫有些脸面,说话也不顾忌。
萧妃轻轻笑着,沉默地接过白玉瓷碗,对苦涩的药渣味皱起眉头。
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叫抱月将她的琴拿来。现在她浑身无力,已经弹不得琴了,却总要抚上一抚。
姜芜快到长宁宫时,迎面撞到王岫白。有些日子没见,从兖州回来后,王岫白越发的敛了心性。连宛嫔惠嫔寻她说话,也淡漠得不理不睬。
她脸色有些焦急,见到姜芜,拉她进了大殿,“我正要找你。”
姜芜见她欲言又止,屏退宫人,只剩她们时王岫白才继续开口:“我从父亲那里得了消息,郑琅和孙远势要一个公道,今日早朝,陛下已经将此事移交了大理寺。”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明显的,沈清安并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王之昌摸爬滚打多年,对政治何其敏锐,这时候给王岫白传消息,只怕是看沈清安的态度。
他什么态度?
要斩草除根,给世家一个震慑?
既有今日,当初又何必大费周章的保下镇北侯府?
镇北侯府势微,他还要赶尽杀绝!当真是不留活路!
姜芜整个人战栗着,还没从过多的信息中缓过神来。
“多谢你来告诉我。”姜芜掐着手心,让自己勉强镇定。
她已经逾矩了,再管下去,只会惹得圣怒,牵连王家。
王岫白离开后,姜芜问歆雪沈清安此刻在哪里?
歆雪吞吞吐吐,“清和宫。”
果然!
姜芜心底彻底寒凉,如坠冰窟。
他让她不要插手,是要在她坐以待毙中给她致命一击吗?
还是要抢着给他心爱的人出气?
代价是镇北侯府?
她一刻不停歇的思考,这时候想见见家人,可她哪样都做不到!
林殊款款进殿,皱着眉头,“你怎么这副样子?”熟稔的给自己斟了杯茶,“凉的!”
“才多久,你就把贵妃做成这副模样?”林殊脸上难掩的嫌弃。
是她请来的林殊。
“一个虞妃很难对付吗?”林殊大言不惭,眼神轻蔑。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姜芜深沉的垂下眼睛,郑琅和孙远为官清廉,儿子虽不成器,却家教森严,并不是惹是生非的主。
这件事上,无论如何镇北侯府都占了下乘,即便有理也说不清。
林殊懒懒的抻了抻腰,“我只是个商人,你将我卷入政治纷争,我有什么好处?”他挑了挑眉,神情慵懒,并不像他话里那般为难。
姜芜见状,心底反而松了气。
“事情发生在醉春楼,是你林家的产业,而那日你恰巧就在楼中,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却任由他们三人发生冲突,大打出手,直到局面不可遏制。”姜芜咽了口气,她发觉,她并不了解眼前的人。对人温和,处事圆滑,却心思深沉,让人看不透。
歆雪奉了新茶,林殊优雅细致的品味。
“其间你有许多次阻止事态恶化的时机,但你都没有。”姜芜怨愤的看着他。
“出事不过两日,你的消息倒是快。”他放下茶盏,捻了一块玉梅糕送进嘴里,小口慢咽的品尝,气度从容,与生俱来的贵气。说是世家大族培养出的公子也不遑为过。
“我说了我是商人,他们世家的争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庶民,难道还能手眼通天的管起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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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的事?”玉梅糕只咬了一口,余下的放回瓷盘中,说了句“不如府上的厨子”。
“我要想自保,可不敢多管闲事。”
“况且,我也没那么大本事。”林殊眼神晶亮的望着姜芜,眉眼弯弯,言语里没有半点不敢的意思。
好似权势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你已经在纷争中,何谈参与。”姜芜试探到他的底细,这下也不慌不忙,咽了茶润喉。
“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但你总要为家父考虑。”提起林有淮,林殊明显怔了一下,握着茶盏的指头颤了颤。
“这件事闹大了,对你我两家都不好。你冷眼旁观,以为是置身事外,郑孙两家只会觉得你在其中穿针引线,从而迁怒旁人。”
“人在面对至亲血肉时,总会缺少判断。”姜芜补充道。
林殊掸了掸身上的碎屑,笑出声,轻快的回答:“你说服我了!说吧,什么事?”他无所谓的态度,指尖轻揉着眼角。
姜芜顿住,思索片刻,道:“我想查正德十三年和十七年的科举。”
正德十三年?
林殊煞有其事,那不是先帝时期的事吗?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女娃不可小觑。原以为是个依附皇权的草包,没想到还有几分聪明。
“你胆子不小,不过此行太险,我劝你谨慎行事。”
姜芜自然知道。从她猜出沈清安的意图时,惶惶不安。如若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谁愿意去冒险?
夜里沈清安来了长宁宫,却是怒气冲冲。
“你去了落霞宫?”他冷着一张脸,质问姜芜。
不等姜芜回答,沈清安将她逼到逼仄的暗角,高大的影子沉下,笼罩着姜芜,在她身上罩起一层阴影。
姜芜身体贴着沈清安,呼吸凝滞。
“萧妃病重,我身为贵妃理应去看看。”沈清安眼里带着怒意,呼吸紊乱。
他又在发什么疯!
“陛下不也去了清和宫!”姜芜几乎脱口而出,眼神直视沈清安,一时竟不惧他身上的怒意,只觉得被委屈汹涌的包裹。
沈清安身体一僵,离开暗角,平稳后道:“离萧妃远点。”
“陛下说话真是奇怪,我只是去看望病重的妃嫔,又做错了哪里,需要陛下大发雷霆的专程过来警告一番?”她理了理衣襟,言语冷淡。
沈清安软了态度,“朕怕你被算计。”
被算计?
姜芜冷嗤。
还会有谁比你更会算计?
她不打算和沈清安过多争执,只淡淡的敷衍,“是,谨遵陛下旨意。”她的疏远让他难受,掐住她的手腕,“你何故说话如此刻薄!”
她刻薄?
她不过说了些话而已,哪比得上他的算计。
眼睛狠狠剜视,挣开沈清安的束缚,“陛下什么意思,我不过顺了你的话。”她故意隔开沈清安,保持距离。
沈清安手负于后背,嘴唇轻颤。早朝上和一群乱臣贼子明争暗斗,已经让他身心疲乏。纪芸白留着还有用,他不得不去清和宫。接着又是一堆政务处理,他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却遭来她的冷漠疏远。
“姜芜,别惹朕生气好吗?”他轻吐出一口浊气,血液都要凝固,肺腑又是一阵灼热。
天蝎子的毒越来越频繁了。
忍得他额间浸出了冷汗。
姜芜勾起嘴角,却是冷意涔涔,“是。”她福了福身,“夜深了,陛下该歇息了。”
“虞嫔还等着陛下。”
“姜芜!”沈清安怒斥,“朕不许你再说这些!”
哪些?
不许她再提虞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