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交手
    回去的路上有锦衣卫缇骑护送,沈妙舟只得暂且跟着刘仁去了驿馆。

    迈进二楼客房,刘仁轻咳一声,捋了捋胡子:“小娃娃,你的事老夫已经帮你办了,这孤本……”

    沈妙舟取下肩上的木箱,递给他:“放心,明日一早,自有人送来此处。”

    刘仁抱着木箱,警惕道:“你这娃娃若敢骗人,老夫便去锦衣卫那里告你的状。”

    沈妙舟走到窗前,推开窗,回头冲他笑了笑,“放心啦,我一言九鼎!”

    言罢,她轻盈地一跃而下。

    官驿后是一条狭长幽静的小巷,尽头处分了两个岔口,向左通往大道,向右是回钗环铺的近路。

    沈妙舟还未走到巷子尽头,便发觉不对。

    身后似乎有人在盯着她。

    想来多半是锦衣卫的尾巴。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加快脚步,全当自己毫无察觉。

    巷子里空寂无人,长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清冷的月光斜斜洒落下来,在她脚下拉出一道细细长长的幽影。

    快到巷子尽头时,沈妙舟脚步微顿,向左一拐,径直朝着颇为喧闹的大道走去。

    她镇定自若地在大道上边走边看,兜兜转转绕了两条街,然而身后的尾巴却咬得奇紧,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怎样都甩不脱,她实在忍无可忍时,一抬头,正巧看见泰丰茶楼就在不远处。

    这家茶楼过去她和沈钊常来,知道后院有个角门直通小巷,门口常年堆积着一人多高的杂物,正好可以隐匿身形,如此地势地形,用来敲人闷棍最为合适。

    沈妙舟打定主意,暗暗加快脚步,一头钻了进去。

    甫一进门,融融的暖意伴着喧闹声扑面袭来,大堂正中的说书先生正讲到激昂之处,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沈妙舟未做停留,穿过大堂,直接从后院角门走了出去,又将角门的木板掩好后,悄悄藏进巷子里。

    她原想故意将门板做个半掩的模样,但转念一想,锦衣卫的人向来擅长跟踪盯梢,若是看到这情景,恐怕反而会以为她在调虎离山,不必多此一举。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下一刻,就见一人翻墙而出,身形敏捷似鬼魅。

    沈妙舟屏气凝神,看准时机,猛地纵身跃起,用捡来的木棒狠狠砸向那人后脑!

    那人却反应迅捷,及时转身,只不过仍未能完全避开这一击。他整个人向后趔趄了几步,很快稳住身形,抽出腰刀便朝沈妙舟的方向劈来。

    沈妙舟微一俯身,从那人袖底轻松钻过,直接闪身到他背后,攥紧玉刀就要刺去,忽然身侧一阵劲风,又有人朝她左腕袭来。

    这人竟还有帮手?!

    她心神一凛,仓促收回玉刀,向后跃了几步,避开来人这一击。

    脚下落稳,她警惕地看向来人,然而月亮隐入云层,巷子里一片漆黑,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方才那一击很是凌厉,身手远比之前那人厉害得多,若是与他缠斗起来,恐怕落不到好处。

    走为上计。

    沈妙舟脚下运力,正想跃上墙檐,肩上却猛地一沉,随即肩头被一股全然无法反抗的大力狠狠钳住。

    不过眨眼之间,她便被眼前的人直直按在了墙壁上,“砰”地一声闷响,纤瘦脊背与冷硬的墙面直接相撞,疼得她眼前隐隐发黑。

    这人下手当真狠辣!

    沈妙舟气得要死,眸光骤然一冷,手腕运足劲力,玉刀朝向来人狠狠一划!

    那人侧身闪避,同时反手擒住她持刀的那只手腕,然而还是被刀风浅浅划伤了一条小口子,月光从云层的间隙洒落,隐约照亮他染血的右脸。

    清冷峻瘦,线条凌厉。

    沈妙舟顿时大惊,怎么会是卫凛?!

    有他在,想脱身岂不是更麻烦了!

    左腕还被用力钳着,沈妙舟气得暗暗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抬起腿向他用力踹去,卫凛似乎早有所觉,立时提膝格挡。

    趁这个间隙,她摸出藏在腰带里的细针,毫不犹豫地刺向他肋下。

    针上淬了少量的乌头,不致命,但可以迅速让人四肢麻痹,无法运力。

    细针一刺而入,不过几息之间,卫凛果然动作微僵,随即他劲力一松,抬手捂住心口,下颌绷紧,呼吸也隐隐有些急促起来。

    可这似乎并不是乌头中毒的征兆……

    沈妙舟蹙了蹙眉,来不及深思,提起玉刀便朝他虚晃一刺,想着趁他躲避,彻底挣开禁锢。

    然而万万没想到,卫凛竟不躲不闪,反而直迎着刀锋,生生用肩头接下了这一刀!

    沈妙舟惊得睁大了眸子,他这是疯了不成?她不过混进北镇抚司看了看验尸,竟值当他这样不知道疼一般地来抓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卫凛已然欺身逼近,右手复又扣上她持刀的手腕,左臂抵住她的喉间,将她彻底困在了身前。

    他冰凉而急促的呼吸落在她颈侧跳动的血脉上,锋利得好似下一刻就能割破肌肤,渗出血来。

    先前被打伤的暗卫猛然回过神来,见状就要提刀上前,却听卫凛偏头轻喝:“别动。”

    暗卫脚步登时一顿,钉在原地。

    玉刀深深刺进肩头,卫凛呼吸隐隐发颤,他似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匀了两口气,缓缓垂下眼眸,与她对视。

    月光下,那双凤眸中寒意涌动,暗不见底。

    沈妙舟抵着墙壁,警惕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喉咙。

    “会使杀手楼的身法……你是何人?”低沉艰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果然和杀手楼有说不清的干系。

    所以他哪怕拼着被刺伤也要制住她,是因为对她的功夫路数生疑?

    沈妙舟心念微动,迎着他的视线,压粗了嗓音不甘示弱:“卫大人同杀手楼,又是何关系?”

    空气沉寂一刹,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纠缠。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寒月出云,清辉映亮彼此的眉眼。

    卫凛额前沁满冷汗,脸色白得发青,无声的僵持中,一颗汗珠缓缓顺着峻挺锋利的鼻梁滚下,“啪嗒”一声,滴落到她的眉心,凉得好像冰水。

    沈妙舟眼睫猛地一颤。

    仿佛有什么微妙的平衡在无形中被打破。

    卫凛忽然抬起手,指腹缓缓抚过她的眉眼,拭去落在她眉心的那滴汗,极轻、极冷地笑了一声:“这易容之术,可是在杀手楼学的?”

    带着薄茧的冰凉指腹从眉心划过,霎时在身上带起一层细细麻麻的栗,沿着脊柱直冲向天灵盖,头皮随之一紧。

    沈妙舟微咽了下口水,只扬起下巴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答,那便是了。”卫凛的眼中闪过一抹讥嘲,手指向下去卸她脸上的伪装。

    沈妙舟杏眼一寒,直接擒住他的手腕。

    卫凛凤眸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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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二人对视一眼,暗暗较劲,沈妙舟力气不敌,渐落下风。

    就要支持不住,望着那双漆黑不见底的凤眸,她心头忽有灵光一闪,从他方才的话中品出一丝微妙的意味。

    “你和杀……”沈妙舟张了张唇,正想问出心中的猜测,眼前骤然漫起一片浓重的白烟,顿时视野全失,紧接着腰上一紧,不知被什么东西揽住,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被那股蛮横的力道挟持着,从卫凛的禁锢中挣脱开来。

    卫凛反应奇快,抬手就要袭去,然而心脏却在那一刹猝然剧震,他的动作随之慢了一拍。就是这一拍的功夫,目之所及便只剩重重浓烟,再不见任何人影。

    变故生得猝不及防,暗卫大惊,奔到近前时浓烟渐散,不见旁人踪迹,只剩卫凛一人倚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主子!”

    卫凛痛得佝偻起脊背,他知道是逍遥散毒发了,忍到此刻,已是他的极限。

    显然是方才刺来的那根针上淬了毒,只是因着他体内有逍遥散的缘故,寻常毒性都会被克化,然而代价便是催动逍遥散发作。

    暗卫惊惶的声音像是在耳畔,又像在很远之外,感觉到暗卫在紧张地给他包扎肩上的刀伤,他想说不必管他,去追,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仿佛有尖细的冰锥一点点凿入骨缝,周身血液渐渐凝固,结冰,意识昏昏沉沉,他无意触到荷包里的金丝笼,一霎间,一股柔和的暖意迅速从指尖淌遍全身,像在冰洞雪窟中燃起了一只飘摇的火烛。

    虽然微弱,却已是珍贵至极的一丝温暖。

    那双灵动清润的杏眸在眼前一闪而过。

    ——“我不要理你了!”

    卫凛恍惚记起,曾经在杀手楼里,似乎也有一个小姑娘像她一样,两手叉腰,仰着小脸瞪向他,气鼓鼓地问:“你是哑巴么?再不说话,我不要理你了!”

    ……怎会这般相像?

    卫凛用最后一分力气攥紧金丝笼,咬牙道:“……追。”

    **

    耳畔风声猎猎,沈妙舟费力地睁开眼,愕然发觉自己竟是被一个男子挟着,疾掠过一个个屋顶。

    男子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来清瘦的下颌,让人看不清容貌。

    沈妙舟心头一紧,直接握拳挥向那人,厉声喝问:“什么人?放开我!”

    那男子却似乎很是熟悉她的武功路数,一手挟着她,一手轻松地化了她的拳势,旋即停步,将她稳稳地放了下来。

    清亮的月辉洒落,他一身红衣,袍角翩翩。

    沈妙舟一愣,正疑惑着,就见男子忽地抬起左掌,径直向她面门劈来。

    沈妙舟双眸一睁,急忙侧了侧身子,避开这一掌,挥拳反击。

    男子却似乎并不急着同她分个胜负,一招一式间皆留有余地,更像是在试探她的武艺深浅。

    沈妙舟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方才她便嗅见,这人身上有股熟悉的食物香气,像是泰丰茶楼的栗子糕……?

    数招过后,他将手握成拳,再度向沈妙舟袭来。

    男子武艺精熟,拳风凌厉,直扑面门,她却负起小手,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

    男子似乎始料未及,拳头硬生生在离她鼻尖一寸的位置刹住,有些尴尬地僵凝在半空中。

    果然。

    沈妙舟杏眸弯成一道月牙,甜甜唤道:“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