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立身(四)
    听到‘流放’二字,吴玉梅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但她既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便不是几句话就能唬住的。“你说你是巡检使,你便是了?瞧你这般模样,莫不也是这丫头床榻上的人罢!”

    吴玉梅这话说的露骨,语气里透露的贬低之意昭然若揭。

    方才对她起了怜悯之心的围观众人纷纷皱起眉头,当众毁人名节,这妇人当真是这姑娘的伯娘?

    江稷向前走的脚步顿住,他直接转身,当着众人的面掏出了一块串着红绳的腰牌,腰牌只有一半,上头刻有鳞片,形状似鱼。

    是景朝官员特有的‘鱼符’。

    他单边唇角扬起,笑得有些渗人,“这可能证明了。”

    江稷拿出腰牌的瞬间,明眼人已经躬身向他行礼了。“见过巡检使。”

    有人带头,此起彼伏地见礼声响起,吴玉梅的脑子发空,耳朵像是被人浸入水里,只听得到一阵一阵沉闷地嘈杂声。

    怎会!怎会!

    这丫头怎会认识巡检司的人!

    吴玉梅的牙齿在打颤,她紧咬牙关死死撑着,才不至于让自己就这样倒了下去。

    江稷收起腰牌,看了乔元一眼,随后交叠长腿,很是闲适地坐在了方才那老伯坐的位置上。“你既说乔姑娘同知县大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可有证据?”

    吴玉梅显然已经有些六神无主,她言道:“大人,我那日亲眼瞧见知县大人派了属吏送她归家,那些属吏还扛着一箱箱东西,这做不得假呀!”

    “就凭这些?”江稷明明是在笑着,但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对对!还有,还有。”吴玉梅绞尽脑汁地回想。

    “知县大人亲自送的她出门,二人离别之际知县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难舍难分的,这些往来的人都看在眼里,我必没有胡说的。”

    “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想,可有明确的证据?”江稷俯身弯腰看向她,“比如,你可瞧见他们二人共处一室了?或是同在榻上了?”

    江稷这话问的直白,连乔元都不禁侧目看向他,倒真是敢问。

    自古女子,谁人不怕自己的名声被人玷污。吴玉梅方才抓着乔元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想撕破她冷静的面皮,好叫这死丫头吐出钱来。

    江稷这样不留情面的问询,她连撒谎的底气也没了,吴玉梅哆嗦着唇,“没……没有。”

    “你既无实证,又无人证,连仅有的猜想也是自己臆造出来的。若再拿不出新证据,那我只能送去你去受杖刑了。”江稷重新直起身子,背靠乔元的推车,单臂搭在一旁。

    江稷这般强硬,吴玉梅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她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同知县皆为官僚,定也同这丫头熟识,那必定是官官相护蛇鼠一窝的,你又如何能来断案!

    听吴玉梅在这里胡乱攀咬,围观有人忍不住出声劝她,“婶子你可别再说了。”

    谁不知道新上任的巡检使刚来金台县就破了好几起大案子,还翻出了不少陈年的冤假错案。他连县衙里头的宋录事都抓得,说他会同知县一齐徇私,这可当真是睁眼说瞎话了。

    “哦?”江稷随手捏起乔元推车上的竹笔,迎着光细细打量,不料下一瞬,半根竹笔直接没入吴玉梅面前的石砖地里,“我可不是周进那个废物,你且想清楚了再回话。”

    不仅是吴玉梅,连带围观众人皆被吓了一跳。面前这巡检使看着像是世家公子,未曾想做起事来这般暴戾。

    吴玉梅更是面色铁青,双手一软,直接跌躺在地。

    “如何?可想出新证据了?”江稷依旧面上带笑。

    吴玉梅整个人抖地不像话,连句完整地话都说不出来。

    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江稷才道:“你既说不出证据,那便是污蔑了,按律,该对你处以杖刑。”

    “来人。”他对着人群某一处说道。

    这处事情闹得大,负责巡查西市的差役早就来了。不过见江稷坐在中央,这才没有贸然进入。如今听他一唤,几人穿过人群来到他身边躬身道:“巡检使。”

    江稷指了指地上的吴玉梅,“二十杖,一杖都不能少。”

    属吏闻言,马上安排人直接将她架起拖走,此刻的吴玉梅面容已然呆滞,完全没了同乔元叫嚣时的神采。

    她被拖走后,方才她躺着的地面上,残留了一点水印。

    金台县多日无雨,这水印是什么在场众人俱是心照不宣。

    见人被带走,江稷这才起身道:“乔姑娘为了金台县制出黄板清除蚜害,如今又心存善念,在市集上为人答疑解惑,却不料被人如此污蔑。若我日后再听到这般言语,定当严惩不贷。”

    金台县人或许不知道乔元,但所有人一定知晓黄板。

    这话一出,马上便有人讨论了。“黄板?这黄板是乔姑娘制的?”

    “巡检使大人都这么说了定是没错的。”

    “若不是那黄板,我家田地到现在还满是蚜子,多谢乔姑娘,多谢乔姑娘!”

    “可我不是听说,来送黄板的是石湾村的汉子。”

    “送黄板又不是制黄板,这东西既是乔姑娘最先制出来的,由谁送又有何妨。”

    “乔姑娘大善,请受我等一拜。”

    “请受我等一拜。”

    由江稷亲口说出口乔元的功绩,不仅不会为吴玉梅的流言所扰,还能为她正名。

    在场百姓人人都躬着身子,朝着乔元所在的方向,虔诚地,带着最诚挚地谢意,对她行了大礼。

    第一次被这么多的人当面言谢,乔元颇有些无措地站起来,“大家这是作甚,我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当不得你们如此大礼。”

    说罢,她就想去将面前的人扶起来。

    江稷却倾身拉住她,定定道:“你当得起。”

    ——

    青石巷的小路上,乔元抱着书册走着,江稷则在一旁帮她推着推车,推车上头放了不少新鲜瓜果,甚至还有布匹。

    这些都是西市上的人送的。

    乔元退了不少回去,但有些百姓实在太过热情,乔元退不回去,便收了下来。

    有些分量的推车,在江稷手里轻的像是纸做的,只不过不知为何,方才从集市上回来,江稷便黑着一张脸,也不同她说话。

    经过方才西市上的事,乔元那日硬拉着江稷喝酒的尴尬劲缓了不少。她抿唇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这才对他道:“今日多谢你了。”

    江稷却没给乔元好脸,“你倒是能耐了,今日那妇人说你同周进有染,你自当回避才是,怎能直接应了下来。”

    “若不是我在。”

    “自是因为你在。”

    二人的话同时出口,江稷停下推车的手,“什么?”

    乔元歪头看向他,“若你不在,我必不会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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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的方式回击,但今日我见到了你了。”

    她无意的一句话,却触动了江稷的心弦。

    原来她是因为见着他来,才会这般。

    江稷抬手掩住唇角,不知怎的,他觉得周遭忽地安静下来,似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身体里面流动地声音,耳根有些不自觉的发红,整个身体都有些发烫。江稷偏头轻咳几声,想要将这种异样地、从未经历过的情绪排除在外。

    “江稷?”乔元有些不解他为何突然站定不动。

    深吸一口气,江稷这才回过头来,还是方才的语气,“即便我在,你也不能如此。若我并未及时领会你的意思,今日这事便难以收场了。”

    这人怎的如此婆婆妈妈。

    乔元想不通他为何要说这些,她眼眸一转,主动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今日怎会在西市?”

    提到此事,江稷这才收敛神色,正色道:“我听闻你在西市替人解决农事疑难,便趁着休沐,想来找你问询。”

    “你也有农事上的困扰?”乔元问道,他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种地的。

    许是乔元打量他的眼神太过疑惑,江稷顺手在她额前敲了一下。

    乔元吃痛捂住额头,没好气道:“看在你今日帮了我的份上,你且说罢,遇上什么事了。”

    这事在路上不便言说,乔元只好将江稷带回了家。

    在厨房做饭的周素听到响动,刚想出来迎接乔元,便见她身后跟着推车的江稷。

    周素一时间紧张地连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巡……江、江大人,您来了。”

    乔元自然看得出周素的忐忑,她连忙将周素推了进去,“娘,巡检使找我有些事,您在屋里忙就成,不用出来招待他。”

    周素闻言,自是求之不得。

    还是院内那张石桌,江稷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摊开放在了乔元面前。

    “你可能想到在此地种出粮食的办法?”

    乔元拿起图纸开始仔细打量,图纸被分成左右两半,左侧一半画的是该处的地形,右侧则是满满的文字记录。

    乔元仔细辨认过后,才发现上头写的是这里种过的作物种类、收成多少、还有浇灌水量等细节。图纸的最后,还有一句话,“此处土色白而硬,盖不可艺植,不若另寻他法。”

    乔元猛地抬头,“这是盐碱地?”

    江稷知道她定能看得出来,他话里带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骄傲,“不错。”

    盐碱地是指土壤中盐分和碱性物质含量较高,导致土壤理化性质恶化,影响植物正常生长的土地。

    想要在盐碱地种农作物,可不是易事。

    乔元的指尖在图纸上轻点,看向他,“这事不易,容我多想几天才能给你答复。”

    “不急。”江稷道。

    今日乔元并未同家人说过江稷要来,江稷自己也知乔家人对他多有敬畏,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他便起身告辞了。

    乔元身心都沉浸在如何让盐碱地种出植物上,一时也没想起挽留。

    一直到晚间躺到床上,乔元这才觉出不对。

    自然条件下,只有在干旱和半干旱地区,蒸发量大于降水量的时候,盐分才容易在土壤表层积累,形成盐碱地。

    景朝符合这样情况的地里位置,只有西北边疆。

    江稷不过是个小小金台县的巡检使,他为何要关心边关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