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情真意切
    大厅的边灯骤然全部亮起,头顶的光太过刺眼,凌长云下意识闭了闭眼。

    再睁眼,眼前的雌雄虫早已往两边让出了一条宽道,华服雄虫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队持枪侍卫。

    虫皇走到众人前面便停下了脚步,负手而立,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最强精神力。

    凌长云同样在看着他。

    身形高大,及腰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华丽金冠上,面容俊美,眼角的几抹皱纹刻画着岁月的沧桑,瞳孔是浓重的紫,睨过来的眼神透着久居上位不容侵犯的威压与淡漠,让人丝毫不怀疑一切都只是他的脚下蝼蚁。

    曼斯勒安的……虫皇。

    “希边得尔?”虫皇凝视着面前容貌堪称艳绝的雄虫。

    凌长云垂眸,右手扶肩,微微俯身向他行礼:“陛下。”

    虽

    有傲气,但还算彬彬有礼,不同于远在祂临的前最强精神力祭司的模样让虫皇陛下对这名精神力傲视群雄的荒星雄虫缓了神色。

    “天纵奇才,”虫皇毫不吝啬在众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绝高评价,“不必多礼。”

    “谢陛下。”凌长云直起身,面上不显分毫,内心已经第一百八十次怀疑原书作者上一本写的是古代权谋。

    “路彻得斯。”

    本以为虫皇会就希边得尔那这一代雄虫绝无仅有的精神力继续问话,不想却忽然叫了路彻得斯,贝墁几人心下都不免划过疑惑。

    路彻得斯似是早有预料,抬步走了上来:“陛下。”

    虫皇看着他:“继续。”

    凌长云闻言,视线转到路彻得斯身上。

    “是,”路彻得斯颔首,“第五军在东林发现了正在被异兽追击的希边得尔阁下,击退异兽将阁下带回营地治疗时,我们察觉到阁下似乎隐隐透出了股精神力,但仪器并没有检测出来,也就没有多想,只是将阁下安置在营帐。”

    贝墁蓦地打断:“什么叫仪器没有检测出来?军部既然察觉到了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却还瞒着将希边得尔阁下留在营地没有上报,是要置阁下于死地吗?”

    虫皇没有说话,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路彻得斯不解地看向他:“军部仪器什么等级阁下难道不知道吗?只有驭都才能精准测出来的精神力数值,希边得尔阁下又有意隐瞒,我们怎么会知道?”

    凌长云:“……”

    贝墁一噎,哼笑一声没有接话。

    路彻得斯转回头,继续道:“异兽实在太过强悍,又不知为什么对希边得尔阁下执着至此,一直在营地外围蠢蠢欲动,后来阁下不慎坠崖,也是险些葬身兽群。”

    他说着便沉了声音:“异兽如此疯狂,军部便是全力保护也还是让阁下受了伤。最后一战中,异兽冲进营地自爆突袭,一五军伤亡惨重难以抵挡,眼看着就要冲进阁下所在的后营,这才不得已将流火炮一事告知纳恒,强逼阁下解除晶体禁制,动用流火炮歼灭兽群。”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饱含面对异兽疯狂自爆的无奈、冒险动用流火炮的挣扎与不顾一切拼死保护雄虫阁下的信念!

    实属,被逼无奈。

    幸好,有所预备。

    站在对面亲身经历了一切眼睁睁耳明明的凌长云:“……”

    真是见识了什么叫睁着虫眼说瞎话。

    奈何那边无一人知道全部真相,在场军雌听了这番话都有所动容——

    纳恒走到路彻得斯旁边,道:“陛下,动用流火炮是我和路彻得斯的决定,纳恒甘愿受罚。”

    阿拜尔也紧随其后:“陛下,两位中将纵有千般不是,但倘若那时没有解除禁制动用流火炮,只怕癫狂的异兽群不仅会踏碎一五军,就连希边得尔阁下也会葬身在南部啊!”

    奥列伦希声音沉哑:“陛下,是奥列伦希之过,倘若没有被异兽重伤,元帅也不至于动用了大半带来的精神力,路彻得斯也不会被逼无奈强逼希边得尔阁下解除禁制,以致冒犯了阁下。”

    云水蓝发色军雌道:“陛下,是第四军之过,一心只谨遵议阁不得出安城之令,没有思虑到南部之危难,支援不及以致拥有最强精神力的希边得尔阁下险些——还请陛下责罚。”

    易哲维希也出了列:“陛下,我身为五军上将却没有及时察觉异兽之疯狂,没有在路彻得斯禀报后及时请求议阁派人前往南部查探自荒星而来的希边得尔阁下的精神力,没有在一五军陷入危难之际及时祈求议阁准允支援,罪过之大,还请陛下重罚!”

    桑莱走到军雌前面,苦笑道:“陛下,此番虽说阴差阳错,但归根结底是我们这一代军雌之错,惊吓到了诸位阁下,还请陛下下令,处决桑莱,以儆效尤。”

    听懂了每一个暗坑被拉出来数次的凌长云:“…………”

    军雌一句接一句,一人接一人,根本插不上话的内庭:“…………”

    真他大爷的不要壳!!!

    贝墁瞅着这一个个连壳都不要的平时明里暗里拽得二五八万这会儿在这装模作样的军雌,气得指尖利爪都要长出来了,整只手控制不住地隔空抓挠着,刚要不顾风度体面怒骂出声就被凯尼塞伦强行按了回去。

    “?!”贝墁转头怒视着他。

    凯尼塞伦没有理会他的怒气,只是右手扶肩对着虫皇道:“陛下,军部说的实在令议阁惶恐,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希边得尔阁下,还请陛下允许。”

    虫皇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一圈军部内庭,最后颔首。

    “谢陛下。”凯尼塞伦松了手,转身朝着凌长云走去。

    凌长云见他走到一半便停下脚步,敛了心神。

    凯尼塞伦抬手扶了扶眼镜,望着面前的雄虫,温和地笑了笑:“阁下无需多思,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找阁下确认一下罢了。”

    凌长云看着他:“阁下请。”

    那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凯尼塞伦:“阁下是自荒星而来的吗?”

    “是。”

    “阁下如此精神力,怎么会错去到荒星呢?”

    凌长云闻言,垂眸笑了笑:“抱歉,先前重伤失忆,不记得了。”

    “哦?”边灯在凯尼塞伦的镜片上打出了薄薄的一片光,一切都藏了起来,“是在东林被异兽伤的吗?”

    凌长云抬眸:“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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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与今天的事不太相符。”

    “是吗?”凯尼塞伦上前了两步,“只是想知道阁下为何要隐藏自己的精神力而已。”

    距离越来越逼近,那人身上的气息透着说不出来的危险,凌长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也算不上隐藏,只是不想大张旗鼓地宣扬。”

    凯尼塞伦一派了然:“阁下很是低调。”

    最后,他道:“刚刚路彻得斯中将所说的,阁下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毕竟干系重大,还是都清楚一些比较好。”

    “……”凌长云暼了一眼不急不躁淡定非常站在那甚至眸底还带着笑的路彻得斯,摇了摇头,“没有,他说的就是全部事实。”

    “……”

    森道利梵拧紧了眉。

    “好吧,”凯尼塞伦耸了耸肩,示意自己知道了,“多谢阁下。”

    他说完转了身,重新站到原先的位置:“陛下,议阁没什么要说的了。”

    贝墁猛地转头,又在凯尼塞伦的眼神下松了神色。

    虫皇撇着他:“刚刚军部的指控,议阁也不打算辩解几句?”

    凯尼塞伦讶异道:“陛下这话,难道是认为议阁按章的行为有所逾越吗?”

    “……”虫皇隔着镜片与他对视,无声中似有冰凌交撞。

    半晌,他嗤笑一声,转头对一众军雌道,“到底齿爪锋利。”

    “桑莱。”

    “陛下。”桑莱道。

    “私造流火炮,事实确凿,罪无可辩,此后不得再入军部。然,思及非一人之所为,可留性命,交由议阁处置。”

    “是,”桑莱垂首,“谢陛下。”

    “路彻得斯。”

    路彻得斯扶肩:“陛下。”

    “私用流火炮,逼迫雄虫,罔顾皇令,数罪并罚。念及所做有由,暂不革去第五军中将一职,交由议阁商讨处置。”

    “是,谢陛下。”

    “纳恒。”

    “陛下。”

    “指挥不当,甚至到了要动流火炮的地步,”虫皇看着他,“自去军事法庭。”

    纳恒眸光微动:“是,谢陛下。”

    “奥列伦希同罪。”

    奥列伦希抬手,扶肩:“是,陛下。”

    “一三五军,作战不利,按议阁律法处置。”

    这便是没有将他们算进流火炮一事的意思。

    “是。”

    虫皇抬手抚了抚宽袖上的褶皱:“至于剩下的怎么处置,议阁想必自有决断吧?”

    凯尼塞伦勾唇,扶肩道:“请陛下放心,议阁自会依规行事。”

    虫皇嗤了声,眸底暗沉,似有所指道:“议长行事,我自然放心。”

    凯尼塞伦笑容不变。

    虫皇一甩大袖,转身走了出去。

    “希边得尔跟我过来。”

    凌长云眸光一闪,抬靴跟了过去。

    走过路彻得斯身边,余光里那人偏了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右手腕间像是有风拂过,轻得很,转瞬即逝。

    他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过。

    ……

    “凯尼塞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