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玉蝉仙 三
    天还未亮,大街上弥漫着白雾,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杀人了——有人死了——”

    临街的民居二楼,有人打开窗户向外望去。到处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一个更夫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路嘶声喊着:“快,快报官,有人死了!”

    官兵急匆匆地赶来了,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两个道士躺在地上,身上有不少勒痕,肉身几乎都被绳子状的东西绞碎了,身体又干又瘪,一看就是被吸干了精气。那两人眼睛大睁着,恐惧的神色凝聚在脸上。没人知道他们临死之前见到了什么,但看这个情形,必然是极可怕的。

    段星河和伏顺也凑了过来,站在外圈往里一看,吃了一惊,却见死的是前阵子在歌楼撒野的风散人和雷散人。当时见他俩耀武扬威的,起码能没病没灾地活个三五十年,没想到这就归位了。

    百姓们低声议论着,有人道:“该不会又有恶鬼出来索命了吧……”

    另一人道:“最近外头来的道士多,一个个都有几十年道行,跟满地走的人参娃娃似的,鬼见了能不眼馋吗。”

    又一人道:“每回斗丹大会都整这一出,南宫家年年提醒,还是年年有人死。这么久了,那妖物还没抓到么?”

    伏顺忍不住嘲道:“死的就是道士,指望谁能管事啊,官府吗?”

    官兵听见百姓们冷嘲热讽的,扭头喊道:“谁,再给老子说一遍!”

    一时间鸦雀无声,伏顺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其他人也不敢多嘴了。捕快不耐烦道:“散散散,都散了,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官差把百姓们赶开了,几个人把尸体放在担架上,打算抬走。一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低声道:“前头巷子里还有一个。”

    捕快的脸色十分难看,道:“你们几个,跟我去看看。”

    他一摆手,带人急匆匆地走了。段星河看着地上干涸的血迹,皱起了眉头。最近城里的大能不少,那妖物敢在此时作祟,也是嚣张得很了。

    他和伏顺买了早饭,拿回客栈。这时候就见官兵们抬着个担架急匆匆地冲进了对面的医馆,一人大声道:“有没有郎中,快看看,这人就剩一口气了!”

    那几个人从段星河身边擦肩而过,他定睛一看,却见担架上躺的人是刘通玄。刘叔已经昏过去了,脸色惨白,身上满是鲜血和一道道红色的勒痕。段星河大吃一惊,连忙跟着那一队人进了医馆,一边对伏顺道:“快,去把阿云叫过来!”

    几个郎中围了过来,见了刘通玄受伤的情形,都倒抽了一口气。

    郎中摸了他的脉搏,感觉十分微弱。把他的衣裳解开,见他身上布满了勒痕,像被绳子捆过似的,连忙拿来了金疮药给他敷上。步云邪带着赵大海急匆匆地赶过来,道:“让我看看,我也是医生。”

    最近城里来了不少修道者,卧虎藏龙,郎中们不敢小瞧他,让他检视了刘通玄的情况。外伤处理的差不多了,他内里元气亏损严重,已经命悬一线了。

    步云邪从怀里掏出一颗九转回阳丹,撬开他的牙关喂了下去。此药能够激发人潜藏的阳气,有起死回生之效。一会儿功夫,药力起了效果,刘通玄的身体微微一震,仿佛又在梦里经历了一次昨晚的痛苦。他骤然睁开眼,满脸都是恐惧之色,哑声道:“别过来……别过来!”

    他极度虚弱,出了一头冷汗,伸着手向上乱抓,仿佛要扯开勒紧他喉咙的东西。段星河攥住了他的手,安慰道:“没事了,刘叔,你别怕。”

    刘通玄见天亮了,周围都是人,这才松了口气。他喃喃道:“我在哪儿?”

    段星河道:“在医馆,你怎么会受伤的?”

    刘通玄想起昨天夜里的情形,下意识打了个寒战,道:“我跟一个老朋友遇上了,在外头喝茶聊天,回来得晚了一些。经过前头的大街时,不知从哪里飞出了许多飘带,缠在我身上,把我的灵力都吸走了。它本来要勒死我,后来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妖魔怕被发现,就扔下我消失了。”

    他下意识一摸气海,感觉空空如也,几十年的修为毁于一旦。他悲从中来,忍不老泪纵横,道:“老道我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这么害我,这样还不如杀了我呢……”

    众人都叹了口气,想着风散人和雷散人都已经死了,他能保全性命已经是老天保佑了。段星河道:“你见那妖物长什么样了么?”

    刘通玄咳嗽了一阵子,摇头道:“我只看到许多飘带,像茧子似的把我裹了起来。那些鬼东西是从一团黑影里伸出来的,看不出模样来。”

    众人都一筹莫展,官差们更是无计可施。刘叔还很虚弱,需要休养。步云邪道:“接回客栈去吧,我来照顾他。”

    伏顺和赵大海便借了个担架,把刘通玄抬了回去。段星河看着刘叔苍白的脸庞,很是愤怒。他们跟刘叔在大幽采石场就认识了,一起蹲过大牢,凿过石头挨过打,算是患难之交。他是个老好人,认识他的没有一个说过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应该好好地活个一百来岁,就算不成仙,也不该遭这样的罪。

    段星河越想越气,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来到走廊上,胸膛一起一伏的,脸色很难看。伏顺跟了出来,劝道:“哥,别气了。刘叔起码还活着呢,比起那两个人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段星河皱眉道:“今天晚上我出去转一圈。那玩意儿要是敢来找我,我就把它的头扭下来!”

    伏顺啊了一声,有点害怕。刘叔那么多年修为都打不过,一般人去了肯定也是白给。段星河道:“你留下来照看他吧,我和阿云去。”

    伏顺松了口气,又有点内疚,道:“那你一定小心啊。”

    段星河没说什么,寻思着刘叔平生没得罪过什么人,但那风散人和雷散人的脾气嚣张,肯定结了不少仇家。他蓦然想起了那天在歌楼喝酒的绿衣少年,他天天在街上算命,或许知道些什么。

    太阳高照,大街上已经清理干净了。官差把一张硕大的告示贴在了公告牌上,旁边围了一圈百姓。有人道:“说了什么?”

    一个秀才道:“通缉令,夜里死了两个道士,官府征集线索,有勇士能抓捕犯人的,给二百两赏银。”

    众人唏嘘了一阵子,赏金虽然不低,但一般人也没本事挣这个钱。据说那两个人死的极惨,是邪祟作怪。就连官府都拿它没办法,老百姓谁敢冒这个险。

    大家都人心惶惶,有老人道:“晚上关门闭户,千万别出来了。”

    一个小伙子道:“城里最近有这么多修道的人,它居然也敢出来,也太嚣张了。”

    一个中年妇人道:“就是城里修道的人多,那妖怪才出来抢夺修为,一般人它还看不入眼呢。”

    大家都有些害怕,那老人道:“那怎么办,还没人能管得了了?”

    人群中一个男子道:“我小舅子在县衙里,说太守去城郊大悲寺了,说不定就是去求神拜佛了。”

    百姓们有的摇头,有的担心,议论纷纷的。段星河从旁边经过,驻足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段星河长得高,老远就看见那个绿衣少年搂着个卦招子,在一座小桥边站着。今天他没喝花酒,正在一本正经地给人算命。

    一名大婶拿着女儿的八字过来,让他给算算闺女什么时候能找个好人家。阿萝道:“今年下半年就动婚运了,往城西找,肯定能找到个年貌相当,对她又好的丈夫。”

    大婶被他哄得十分高兴,付了三钱银子走了。阿萝把钱揣进了腰包里,开心地拍了拍,忽然见一道阴影笼罩了自己。他抬起头来,段星河道:“小兄弟,又见面了。”

    阿萝道:“咦,你怎么来了。”

    段星河道:“路过,生意挺好的?”

    “还行吧,”阿萝的神色有点提防,捂着荷包道,“哎你不是来找我要钱的吧,上回你可是自愿给我付酒钱的,我不会还你啊。”

    段星河笑了,道:“你想哪去了,我就是路过打个招呼。昨天夜里死人的事,你听说了么?”

    “听说了,”阿萝道,“闹那么大,这街上谁不知道啊。”

    他的神色淡淡的,好像没什么感觉。段星河靠在桥边,闲聊似的道:“你怎么看?”

    阿萝笑呵呵地说:“好事啊,谁让他们排挤我呢。他们这一死,我生意都好多了。”

    他的话虽然刻薄,却又幸灾乐祸的十分坦然,没什么心虚的意思。

    阳光照下来,阿萝被寒风吹着,脸显得越发苍白,又莫名有种虚无感。他还是个少年,身材单薄瘦弱,不可能害得了好几个成年男人。段星河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总不能就因为他们之间发生过口角就随便怀疑人。阿萝却道:“问这么多干什么,你想帮他们出头啊?”

    “不为他俩,”段星河道,“我有个叔伯,昨天夜里被怪物袭击受了重伤,我想帮他出口气。”

    阿萝笑了起来,后背靠在了石桥的栏杆上,道:“那你可千万小心,听说那鬼怪凶得很,你可别不小心把自己搭上了。”

    段星河这一路见多了妖魔鬼怪,道:“你在这里待得久,知道什么线索么?”

    阿萝想了想,道:“这城里死过很多人,女子的怨气尤重,说不定他们就是被女鬼害死了。”

    段星河一诧,道:“怎么死的?”

    阿萝的声音沉了下去,道:“战争,几百年前这里被屠了半个城,遍地尸体。城郊的大悲寺就是为了安抚逝者的灵魂建造的,后头园子里满是浮屠,一个个跟笋尖儿似的,埋的全是不知名的骨灰。”

    无论什么时候,战争中最惨的都是百姓。段星河有些唏嘘,想了想道:“帮我算一卦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它。”

    阿萝笑了,道:“今天收摊啦,不算了。”

    这才刚到中午,他居然就要跑路。段星河以为他又要去喝花酒,道:“为什么不算?”

    阿萝抬眼望着远处,道:“城东的大谶语师要出关了,我这一点萤烛之光岂可与日月争辉,等他闭关了我再出来干活儿。”

    他说着摆了摆手,一搂卦招子就走了。段星河看着阿萝的背影,觉得这人性情飘飘忽忽的,莫名让他有些在意,却又说不上为什么来。

    段星河回客栈歇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步云邪和李玉真便一起出来了。段星河拍了拍腰间的幽冥剑,道:“走吧。”

    前天夜里死了人,此时大街上空荡荡的,幽红的灯光把几人的身影拖得又斜又长。步云邪没想自己有一天还会出来跟他巡夜,这回连个马甲都没有,越混越倒退了。

    段星河道:“冷么?”

    步云邪道:“没事,穿的厚着呢。”

    李玉真双手抱着臂,感觉自己跟多余的似的,道:“怎么没人问我冷不冷?”

    步云邪便笑了,道:“冷么,李兄?大晚上的出来辛苦么?”

    李玉真终于有机会说这句话了,挺起了胸膛道:“不冷,身为道家弟子,斩妖除魔保护百姓,乃是分内之事。”

    段星河掰了掰手指,道:“好久没抓妖了,出来练练手。遇上了不用客气,往死里揍。”

    三个人往前走了一阵子,感觉路边有点阴气。李玉真凝神观想,发现阴气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他蹲下来拍了拍地面,旁边有一棵粗壮的大榆树,长得比一般的树都精神。李玉真道:“该不会是吸收了什么肥料长这么大的吧。”

    一阵寒风吹来,三个人都觉得有点冷。这里以前死了不少人,有的骨灰被埋在了城外,有的就近埋在了城里,地底下不知道什么地方就聚集着灵体。李玉真把手按在树根旁边的泥土里,将一点灵力注入进去,就听风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李玉真专注地净化了片刻,终于安静下来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道:“行了。”

    三个人往前走去,那棵大榆树窸窸窣窣的,阴影里伸出了几条藤蔓似的触须,朝他们缠了过来。段星河的反应极快,幽冥剑锵地一声出了鞘,把那几条藤蔓斩落在地。

    藤蔓落在地上还不住扭动,像活蛇一样。那个黑色的影子也像蛇一样,悄然从榆树上爬下来,消失在黑暗深处了。三人感觉那妖物一闪而逝,仿佛要试试他们的本领似的,一击不中就藏起来了。

    步云邪微微皱眉,道:“还挺狡猾的。”

    段星河道:“再找找吧,它走不远的。”

    三个人往前走了一阵子,净化了几处有邪气的地方。城里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好像已经有人出面清理了。

    “你们看。”步云邪忽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

    远远地就见前头街上有两个道士的身影一闪而逝,却是前阵子他们在郊外见过的那两个蜀山的剑仙。

    段星河明白过来了,难怪妖物都不见了,原来是有人抢到他们前头去了。

    这地方虽然妖魔横行,好在也有不少正义之士斩妖除魔,维护着正道。那两位剑仙的本领虽然高强,但段星河想亲自抓到那个妖魔,不愿就这么放弃。三个人巡了大半个晚上,清理了不少小妖,天明时分才回到客栈。

    李玉真的葫芦装的满满的,高兴地拍了拍,道:“这种没形的魂魄关在里头一时三刻就能净化成玄阴之力,拿来炼丹最好不过了。这是咱们仨一起打的,净化完了分给你们。”

    三个人回客栈歇了一天,次日晚上照旧出来巡夜。如此过了两日,白天再出门时,感觉周围清净多了,没有了一开始那种凄迷惨淡的气息。

    到了第三天傍晚,三个人出了客栈。魏小雨心里好奇得很,从二楼的窗户里探出头来,看了他们一阵子,道:“他们要抓妖去么?”

    墨墨蹲在旁边,歪了歪脑袋。魏小雨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道:“走,咱们也看看去。”

    她从窗台上跳下来,穿上鞋就往外跑。墨墨生怕她会有危险,一口咬住了她的衣领,用力把她往回拖。魏小雨哈哈一笑,把领子从它嘴里拽了出来,道:“别拉我,你不去我自己走了!”

    墨墨拦不住她,只好拍着翅膀跟了上去。

    几个人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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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阵子,寻思着小妖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害刘叔的那个家伙有没有伏诛。段星河道:“是不是被蜀山的人逮去了?”

    步云邪觉得有这种可能,昨天清理到天明时分,城里已经很干净了。此时一抬头,月亮周围又笼罩着一层红雾,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滋生了出来。

    李玉真皱起了眉头,道:“真是没完没了,跟苍蝇似的,轰走一批又来一批。”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段星河回过头去,见街上空无一人。旁边的弄堂里,露出了一个红绳绑着的小揪揪。他大步走过去,叱道:“出来!”

    魏小雨被他扯了出来,慌张道:“大师兄,别拽别拽,我不躲了。”

    这熊孩子一会儿看不住就要作妖,段星河道:“谁让你来的?”

    墨墨飞在旁边,一副倒霉的模样陪着她挨训。魏小雨道:“我听说你们要抓妖,就想来看看。”

    段星河道:“刘叔都受伤了,你还来凑热闹,赶紧回去!”

    魏小雨扭头看了一眼,到处一片黑黢黢的。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我害怕。”

    她刚才偷偷跟来不嫌害怕,此时却怕起来了。客栈在前头的街上,段星河要把她送回去就耽误工夫。魏小雨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道:“大师兄,你就让我跟着吧。我的灵力强,不会给你添乱的。”

    她的灵力确实强大,万一遇上妖魔,就算打不过也能自保。李玉真走了过来,道:“算了,带上她吧。”

    段星河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一摆手示意跟上。魏小雨嘻嘻一笑,道:“多谢大师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一群人往前走了一阵子,昨天他们在城西的一座荒宅后头发现了几块墓碑,周围似乎有些阴气。当时天快亮了,李玉真便施了个法咒,先把坟墓周围封了起来。此时众人往那边走去,打算先把宅子净化了。

    几人走到街口,就见前头来了一队巡逻的官兵。两边前几天已经见过了,捕头举起灯来一照,见是从大幽来的道士。这些当差的半夜出来也害怕,有他们在,自己这些凡夫俗子还能安全一些,捕头道:“小心一点。”

    段星河道:“多谢。”

    正说着话,前头忽然一道阴气冲天而起,正是那个荒宅的方向。李玉真大吃一惊,道:“那个宅子,快去!”

    一群人冲了过去,就见那间院子的地上裂了道大口子。一条绳子一样的东西歪歪扭扭地从地里钻了出来,上头像谷穗一样长满了圆圆的东西,却是一个个女人的头颅,最顶端还有一个格外大的脑袋,有井口那么大,青灰色的皮肤上生满了青苔和裂纹。

    它听见声音朝这边回过头来,几十个脑袋齐齐转动,眼睛咕噜噜乱转,就算最可怕的噩梦也难以梦到那么骇人的情形。

    李玉真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是什么鬼!”

    步云邪喃喃道:“怨蛇……这是死去的阴灵聚集在一起生成的怪物。”

    捕快们提着灯笼冲过来,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样,吓得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后逃去。其他官兵跑的比他还快,一眨眼功夫就都没影了。

    段星河非但不怕,反而露出了兴奋的神色,道:“等了好几天,终于出来了。”

    有人比他们来的更早。那妖物对面站着一个穿铁灰色衣袍的大和尚,他大约四十出头年纪,左手拿着个金钵,右手拿着个九环铜法杖,身材魁梧,手臂上的肌肉饱满。他眉心一点卍字金光大亮,神情威武,喝道:“大胆妖孽,你作恶多端,还敢顽抗,看我不收了你——”

    那妖魔的几十个脑袋纷纷露出了讥诮的笑容,咯咯直笑,仿佛觉得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段星河拔出剑来,恨声道:“害刘叔的就是你?”

    那怪物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嚎叫,就在下一刻,脑袋之间伸出了几十条绿色的藤蔓,朝他们缠了过来。段星河拔剑斩断了几根藤子,藤蔓的断口冒出了绿色的汁液,像流血一样喷的到处都是。

    步云邪使出了金光咒,灵光困住了怨蛇的半截身体。段星河提剑要砍过去,那妖物顶端的头颅忽然伸了出来,朝魏小雨一口咬了过去!

    那情形实在太吓人了,魏小雨尖叫一声,身上骤然爆发出了大量的灵力,猛地震开了它。段星河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她先天灵力强大。那怪物倒在地上,像条蛇一样扭动着要爬起来。那大和尚提起禅杖重重地插住了它的尾部,怨蛇疼的猛地一弹,浑身痉挛着,身上的几十个脑袋一起嚎叫起来。

    “嗷嗷嗷嗷嗷嗷——”

    它身上的头颅表情狰狞,奇怪的是每个头颅的眉心都缺了一块皮肉,露着一个不规则的黑洞,最大的那个头颅也不例外。大和尚举起金钵,一道金光放出来,喝道:“还不伏诛——”

    怨蛇的身体骤然缩的只有巴掌大小,被收入了金钵之中。

    金光淡去,大和尚的神色庄严,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众人印象中的和尚都是慈眉善目的一把年纪,这位大和尚正在壮年,如同佛祖座前的伏虎罗汉,让人望而生畏。他转过身来,看着段星河等人,道:“几位施主,你们也是来降妖的么?”

    段星河觉得这大和尚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魏小雨从地上爬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他,忽然道:“啊,我在凤来城见过你!”

    段星河想起来了,先前浩荡盟审判小雨的时候,不少正道上的人去旁听,这位大和尚就在其中。他虽然生的五大三粗的,但心地慈悲,还替魏小雨说过几句公道话,可惜当时没人肯听他的。大和尚也认出了她,温和道:“小朋友,你没事了。”

    魏小雨拍去了身上的土,露出笑容道:“我没事了,大师,那天多谢你帮我说话。”

    大和尚微微一笑,道:“应该的,你没事就好。”

    这人豁达豪爽,不拘泥于正邪之分,真遇上危险又能挺身而出,是条好汉子。段星河对他生出了钦佩之心,道:“在下钦天监段星河,游历至此,敢问大师在哪处宝刹修行?”

    大和尚道:“贫僧在城郊大悲寺修行,法号瀚海。听说最近城里不太平,便来降妖。几位也是来除妖的么?”

    段星河道:“惭愧,这宅子里的符咒就是我等留下的,本来想今天夜里再来处理,没想到来迟了一步。”

    大师道:“难怪,我方才感到一股邪气与正气交战,进来一看,见地面已经裂开了。仓促出手,并非有意跟诸位争功。”

    段星河道:“大师这是哪里的话,这妖魔祸害百姓,人人得而诛之,谁除了它都是一样的。”

    修真界不少人抓妖炼丹,为了一个妖物抢的头破血流。段星河这么大度,那大和尚松了口气。周围寒风刺骨,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墨墨抬起了鼻子,碰了碰雪,感觉凉冰冰的,哧地打了个喷嚏。

    瀚海大师道:“天气寒冷,贫僧在城中有个落脚的地方,几位要不要来烤一烤火?”

    段星河跟其他几人看了一眼,觉得去坐一坐也好,便道:“那就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