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河走过去,在刘正阳身后坐下了。他要了两壶酒,一碟花生米,跟伏顺对饮。
这会儿于九不在,刘正阳跟从笼子里放出来似的。他连说带比划的,胳膊撞了段星河的后背一记。段星河皱起了眉头,道:“兄台,公共场合,小点声。”
刘正阳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敢管自己。段星河现在易了容,刘正阳认不出他来,只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他喝的有些醉了,道:“你算哪根葱,敢教我做事?”
段星河平静道:“我就是个过路的,随口奉劝几句。”
刘正阳道:“过路的你管这么多闲事,知不知道老子是哪里来的?”
段星河道:“哪儿来的?”
他身边的一个侍卫道:“我们是从大幽来的,是钦天监的人,听过没有?”
段星河不以为然道:“没听过,很厉害么?”
刘正阳本来挺起了胸膛,觉得自己是吃皇粮的高人一等,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恼了,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见识也没有,连钦天监都没听过,你是哪个山旮旯里钻出来的煤球?”
段星河戴的人皮面具肤色黑黝黝的,刘正阳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伏顺道:“喂,你怎么说话的?”
刘正阳笑够了,道:“这就不乐意了,好好,我给你赔礼。”
他倒了杯酒站起来,段星河防着他要出幺蛾子,也站了起来。大堂里的人注意到了不对劲,朝这边回过头来。刘正阳跌跌撞撞地往前一走,假装没拿稳,把酒倒在了段星河身上,顿时把他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段星河冷着脸没说话,这个人跟自己真的是八字不合,只要一遇上,没有原因也能闹起来。
伏顺连忙帮段星河擦拭身上的酒,淡绿的酒已经渗进去了,很难洗干净。他道:“你跟我哥道歉!”
刘正阳仗着有这么多人在,一点也不怕,冷笑道:“我就不呢,你算老几就在这里狗叫?”
伏顺恼了,道:“道歉!”
段星河冷冷道:“不用。”
他抓起桌上一个酒壶,狠狠地抡在了刘正阳的脑袋上。哐地一声,酒壶粉碎,酒淌的他满头满身都是。
众人都懵了,血顺着刘正阳的脑袋慢慢淌了下来。
刘正阳往后踉跄了一步,感觉脑袋一个劲儿地发晕。他看着段星河,感觉跟见了鬼似的,没想到这人看起来貌不惊人,下手居然这么狠。众人连忙扶住了他,纷纷道:“快坐下、坐下。”
一名侍卫道:“反了天了,敢跟我们钦天监过不去,你当我们是好惹的吗?”
伏顺寻思着大师兄正想大闹一场呢,这样正中下怀。他撸起袖子道:“想打架,来啊!”
段星河又抓起一个酒壶,往前走了一步。刘正阳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头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一群人围了上来,段星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面无表情地把酒壶砸在了一个侍卫头上。伏顺哗地掀翻了一张桌子,双方打在了一起。大堂里的食客顿时哗然,四下逃散开来。段星河要的就是这个热闹劲儿,他踢翻了一个侍卫,拿板凳抡倒了一圈人,又冲过去揪住刘正阳的脖领子狠狠打了几拳。反正他戴着人皮面具,不打白不打,正好借这个机会出一口恶气。
这时候就听外头有人喊道:“干什么呢,住手,谁让你们在这里打架了!”
段星河回过头去,见一队官兵赶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多管闲事去报了官。刘正阳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丝瓜般的脸越发扭曲,大声道:“就是他,他打人!”
其他钦天监的侍卫也纷纷道:“这人喝酒闹事,快把他抓起来!”
官兵们一拥而上,把段星河和伏顺抓了起来。段星河作势挣扎了几下,回头盯了刘正阳一眼。那丝瓜瓤已经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了,有官兵撑腰一副得意的模样,道:“让你打人,给老子吃牢饭去吧!”
一个官兵按了段星河后背一把,粗暴道:“看什么看,快走!”
两人被他们押出了客栈,拿铁链一捆,塞进了囚车。路边有不少看热闹的,对这边指指点点。两人抱着膝盖坐在囚车里,可算够丢人的了。伏顺低声道:“哥,你说他们的人看见没?”
路上这么多围观的,总能有一两个是万象门的人。段星河道:“肯定有。”
伏顺道:“要是没有呢?”
段星河道:“别说这么晦气的话。”
伏顺还挺执着,道:“我说万一。”
这么丢人的事,段星河不想再来一遍了。他咬牙切齿道:“万一没过,老子半夜摸过去,把它们堂主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万象门的守卫森严,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伏顺知道他是说气话,寻思着一会儿过堂,肯定还要被扒一层皮,紧张道:“哥,一会儿他们会不会打人?”
段星河沉默了片刻,显然也不能保证。伏顺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哥,我这可是工伤,你是不是得给我报销啊?”
伏顺本来都已经能通过考验了,又陪着段星河再丢一趟人,也是够讲义气的。段星河道:“放心,他们要是动刑,我就说是我打的,你没动手。”
一会儿囚车押到了官府,官老爷高坐在大堂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俩,道:“哪儿来的?”
段星河道:“巴蜀。”
他们确实带着巴蜀地方的口音,伪装不来。官老爷道:“来干什么?”
段星河道:“修道之人,到处历练,四海为家。”
官老爷一拍惊堂木,道:“你们这是历练么,这叫寻衅滋事!青天白日就敢公然打架,把官府放在眼里了么?”
伏顺不服气,道:“是他们先动手的!”
官老爷看了捕快一眼,道:“是么?”
捕快去的时候,他们都快打完了,也分不清楚怎么回事。这些办差的一向糊弄事,案子不大,也懒得查那么多,道:“他把人家打的满头都是血,肯定是他俩找事。”
官老爷见惯了这种江湖草莽,懒的跟他们多费口舌,道:“拉下去关三天,让他们知道违法乱纪的下场!”
几名官差便上前来,把他俩押进一间牢房里,哐地一声锁上了门。牢里还关着几个乞丐、小偷,正无所事事地抠脚。伏顺没想到上午没进来,下午还是没能逃过坐牢,看来今天是逃不过牢狱之灾了。
大牢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儿。两人坐在角落里,想起了从前被关在采石场的时光。伏顺道:“哥,三天好难熬啊。”
段星河靠在墙边道:“是啊。”
伏顺道:“出去了你是不是得好好补偿我?”
说什么都是虚的,段星河闭着眼道:“一天给你三两银子。”
伏顺顿时高兴起来,感觉这牢总算没白坐。其他人见段星河长得高大结实,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也不敢过来招他。段星河感觉自己为了能混进那破地方,牺牲着实太大了。这次要是摸不出点有用的东西来,自己非一把火把它这个狗屁分舵烧了不可。
晚上众人在大堂里吃饭,不见了段星河跟伏顺。墨墨围着桌子转来转去,东张西望。它的亲爹病了,二爹也一直没回来,它就像个没人管的倒霉孩子。司空玉一把将它捞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奇怪道:“段大哥呢?”
李玉真道:“步兄的头疼病没好,他俩去给他找药去了,让咱们安心等两天。”
司空玉想起了他们来永夜城的目的,知道段星河八成是潜进去当卧底了,有点替他担心。她回头看了六幺一眼,六幺端着碗专心吃饭,示意县主不该管的别管,反正自己跟他们也只是同路,没必要牵扯的太深。
赵大海有点担心他们,手里拿着一块馒头掰碎了喂墨墨和小对眼。那两个崽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把大手张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墨墨吃到一块馒头,小对眼够不到,居然也跟着嚼空气。
宋胡缨看了半天,没明白自己儿子这是什么意念吃法,道:“你吃饱了么?”
小对眼有点委屈,嗷地叫了一声。宋胡缨把它抱了过去,撕了个鸡屁股喂给它,小对眼连忙吞了下去,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巴,显得意犹未尽。
吃完了饭,李玉真和赵大海去看步云邪。魏小雨正在他屋里待着,手里拿着几张纸叠着玩。步云邪睡着了,她便悄悄的不出声。要是他醒了要喝水,魏小雨就给他送到床头。
两人进了屋,悄声道:“好点了么?”
魏小雨道:“还是头晕,吃了药就一直睡觉。”
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的。步云邪听见了声音,睁开了眼,道:“你们来了。”
李玉真扯了个凳子坐在他床前,道:“来,吃药了。”
步云邪看了一眼周围,见段星河没来,担心道:“星哥没事吧?”
李玉真道:“他修为高,我还给了他两张跑路符,不会有事的。”
他说别的还未必这么有说服力,论跑路他可是行家。步云邪放了心,把药接过来吃了。
魏小雨拿纸叠了不少东西玩,赵大海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奇怪的长条,道:“这是什么?”
魏小雨道:“纸蛇啊。”
他们一路被万象门那帮人骚扰的够呛,一见蛇就头疼。赵大海道:“蛇有什么好的,你也不害怕。”
魏小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我之前一个人的时候在山上见过好多蛇呢。有时候抓到就烤来吃,蛇肉很嫩的,一点都不可怕。”
赵大海听着都瘆得慌,道:“很多蛇都有毒的,有的头被砍断了还会跳起来咬人,你敢惹它们?”
魏小雨接过那个长条,折的弯曲起来道:“我运气好,遇到的都是没有毒的。反正我也不怎么吃肉,大多数时间都吃果子。”
她说着又拿起另外一个纸卷子,塞在嘴里忽地一吹。纸筒腾地一下子直了,又缩了回去,道:“这是另外一种蛇,哈哈哈,好不好玩?”
她还挺会哄自己开心的,赵大海点了点头道:“你高兴就好。”
天色不早了,大家便退了出去。来到走廊上,魏小雨不安道:“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李玉真含糊道:“得过个三五天吧。你乖乖的,别让他担心。”
魏小雨便喔了一声,道:“我的小风车坏了,能给我修修么?”
赵大海道:“我给你买个新的,明天我带你上街去玩,还给你买糖吃。”
魏小雨便高兴起来,也不再惦记段星河了,道:“好,一言为定!”
兄弟俩在大牢里待了三天,终于熬出了头。官差过来打开了牢门,道:“你们可以走了,以后长点记性啊,别再闹事。”
伏顺还在打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段星河如释重负地站起来,伏顺还在揉眼,道:“啊,怎么了?”
段星河道:“走吧。”
两个人出了牢房,眼睛习惯了黑暗,都不适应外头的天光了。出了衙门,两人走在街上,伏顺闻了闻自己的衣裳,皱着鼻子道:“哥,我都臭了。”
段星河也差不多,道:“回去洗个澡就是了。”
伏顺道:“你答应给人家的钱……”
段星河道:“回去就给。”
路上经过驿站,段星河进去看了一眼,想看看有没有钦天监寄给自己的东西。朝廷没有物资,倒是有一封从大悲寺寄来的信,是瀚海大师写的。段星河有些意外,在路边拆开了,见上头写着:“段兄,自从你将玉蝉仙送来之后,师父带人日夜诵经,希望能助他早日修复魂魄。然而玉蝉仙性情乖戾,一直十分抗拒。南宫秀来要了几次人,都被师父挡了回去。就在昨夜,玉蝉仙将浮屠撞塌逃走,我等发现时,已不知道他去向何处。贫僧等受人之托,未能忠人之事,很是惭愧。我和几名师兄弟已经出来了,会想办法找回玉蝉仙,免得他再作祟伤害无辜百姓。也请段兄多加小心。”
段星河的神色变得严峻起来,没想到阿萝的本事有这么大,连大悲寺的浮屠都能撞破。他的性子乖戾,对自己又恨之入骨,这一逃出去,怕是又要来找自己麻烦了。
伏顺凑在旁边看了,诧异道:“不是吧,那些大和尚这么不靠谱,我还以为他们挺厉害呢。”
段星河道:“瀚海大师他们已经出来找他了,稍微提防一下就行了,万一遇上了再说。”
他把信揣进了怀里,拐过街角,迎面见一个人走了过来,正是拉他们入伙的白老三。他看来在这里等了一阵子了,见了两人呵呵一笑,道:“恭喜二位啊,出来了。”
段星河一脸倒霉,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刚蹲了监狱。”
白老三道:“组织让我来通知二位,你们通过考验了。”
段星河松了一口气,受了这么多罪,感觉也没有多值得高兴的。白老三道:“明天晚上还是老时间、老地方,有人迎接你们加入万象门。”
段星河拱手道:“多谢。”
白老三嘿嘿一笑道:“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看好你们!”
他说着摆了摆手,缓步走远了,又开始物色新的人选。段星河和伏顺进了客栈,见没人注意,回屋换下了易容的装束。段星河三天没揭人皮面具,脸上长了一圈胡子,脑门上起了好几个痘子。他伸手摸了一下,嘶地倒抽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回来了,得好好透透气。过两天又把脸挡起来了,还不知道要憋几个痘。
他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衣裳,出门先去隔壁。步云邪刚睡醒,正打算起来走一走。两人好几天没见,一直惦记着对方。
段星河道:“你头疼好点了么?”
步云邪道:“好多了,你怎么样?”
段星河在椅子上坐下了,道:“很顺利,明天晚上就正式加入了。”
他一向胆大心细,步云邪知道他肯定能全身而退,没说什么。段星河道:“我不急着走,明天再陪你一天。”
步云邪的心情好了一些,道:“你吃饭了么?”
段星河还饿着肚子,看了一眼天色,快到傍晚了。他道:“没吃呢,你吃了么?”
步云邪道:“没呢,一起去吧。”
两人下了楼,一会儿功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下来了。司空玉见他回来了,十分高兴,道:“段大哥,你回来啦?”
段星河道:“嗯,在附近转了转,没有卖上等天麻的,后天去凤来城看一眼。”
司空玉心里知道他去哪儿,打哑谜似的道:“那你可多加小心,那地方的人都挺凶的,说不定还有跟你有过节的人。”
段星河低声道:“没事,我戴个面具,他们认不出来。”
墨墨好几天没见它爹了,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兴奋。赵大海抱着它从楼上下来,墨墨老远就扬着鼻子,一双翅膀一个劲儿地扑腾,要往它爹怀里钻。段星河一把将它接了过来,连头带背地摸了几下,道:“想我了是吧,我也想你了!”
他撕了块鸡腿肉喂给儿子,墨墨吃的很开心。段星河又掰了块馒头,慢慢地喂给它。墨墨吃完了,蹭了蹭段星河的手心,乖巧的不得了。
吃完了饭,段星河回屋给了伏顺十两银子的坐牢费。伏顺小心翼翼道:“哥,咱俩混进去挺危险的吧,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这兄弟虽然不错,但多少有点掉到钱眼里了。段星河叹了口气,道:“一天给你五两银子,出来给你结账。”
伏顺忸怩道:“哥你老谈钱干什么,咱们兄弟之间算这么清楚太伤感情。”
段星河道:“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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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好了。”
伏顺立刻站直了,道:“要、要。钱都是小事,哥你只要吩咐一声,我永远为你赴汤蹈火,冲锋陷阵!”
段星河收拾了东西,次日傍晚和伏顺再次去了甜水巷子。小酒馆依旧阴沉沉的,上次选出来的几个人又被筛掉了一部分。小二哥带他们去了后头的厅堂,孙堂主走了进来,脸上仍然戴着面具。他环顾了一圈,道:“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万象门的人了。”
他一招手,一个伥鬼捧着个托盘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几个白色的面具,跟段星河之前见过的一样。每人拿了一个在手里,正看反看,觉得挺新鲜。
伏顺已经迫不及待地戴上了,两个眼睛从洞里露出来,显得有点滑稽,又阴恻恻的有些瘆人。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戴上了面具,互相看着彼此,谁也认不出谁来。
孙堂主道:“跟我来。”
他走在前头,从角门出了院子,在夜色中走了一阵,就见一座高大的建筑从白色的夜雾中浮现出来,黑色的瓦片与高大的亭台楼阁显得气势逼人,如同一座城堡一般。
段星河的心跳的快了起来,自从来到永夜城,他还是头一次近距离观看这座宅邸,感觉仿佛一片黑色的潮水扑面而来,把人拉进了无尽深沉的海底。
孙堂主走到近前,几名侍卫轰然一声开启了大门,众人走进了永夜城的核心。这里就是夜游神曾经住过的地方,虽然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建筑依旧宏伟坚固。这里的主人已经离开了许久,但余威仍在,宅子里到处弥漫着一股阴沉强大的气息。
庭院里有些穿黑色劲装的侍卫,也有身穿白袍的伥鬼。大半夜一个个白衣人提着灯笼在宅子里乱晃,那情形实在让人毛骨悚然。那些伥鬼都有影子,是万象门最底层的部属,见了孙堂主纷纷退到路边,深深地低着头,对他十分恭敬。
段星河不动声色,眼睛看着周围的路,默默地记着地形。正前方是个大厅,再往后有些楼阁,又有几排侍卫房,到处都守卫森严。越往深处,屋舍建造的越华丽神秘,就像宫殿一般。万象门的秘密应该都藏在大宅的深处,等在这里混熟了,得想个办法进去看看才是。
一群人跟着孙堂主过了一进院,来到了一间厅堂中。这里是他们的祠堂,上首正中挂着一条大蛇的画像,它长着一双红眼睛,额心一点幽蓝,背后的双翅向两侧展开,跟他们在虺神洞的壁画上见过的一样。
孙堂主庄严道:“这就是咱们万象门至高无上的虺神,它创造了这个世界,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常以大蛇的形象示人,但那也只是它老人家万千法身之一。它可以赐予信徒想要的一切,条件是你们要向它献上你们的忠诚。”
众人纷纷道:“我等愿意!”
孙堂主道:“很好,那就向虺神叩头吧。”
一名白衣伥鬼在前面带领,众人跪倒在虺神的画像前,对它磕了十个头。段星河虽然磕头,心里想着的却是三清,暗道:“弟子今日不得已向邪物磕头,并非发自本心,万万做不得数。”
周围的幔帐低垂着,幽红的烛火微微跳动。旁边几名白衣伥鬼站着,齐声道:“入我虺门,奉我虺神。千机万象,唯我独尊。”
众人也跟着念了一遍,气氛阴沉沉的。虺神像旁边悬着一副黑衣男子的画像,画中的人身材魁梧,穿着一身铠甲,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挡着半张脸,露出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下颌。孙堂主指着那张画像道:“这位是夜游神,也就是夜尊。”
大家对夜游神一向都是只闻其名,如今一见,觉得他气势威武,着实是个枭雄。段星河来就是为了看他的,见了夜游神的画像,感觉跟自己想象的差不多,又有些隔靴搔痒的感觉。他想亲眼看看他的容貌,更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拥有那么多信徒,让每个人都对他死心塌地。
伏顺小声道:“还挺帅的。”
段星河道:“又没露脸,哪帅了?”
伏顺道:“半张脸就这么帅了,露全脸那还得了。”
孙堂主道:“夜尊是虺神的左护法,是它最忠诚的信徒,法力高强,也是这里的主人。你们向他磕九个头。”
众人照做了,孙堂主又指着上首另一侧的一张画像道:“这是咱们这一任的教主纪秋暝,你们向他再磕九个头,便算是拜他为师了。”
画上的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脸上戴着个青铜面具,看起来道骨仙风的,跟夜游神又是不一样的风度。众人对纪教主磕过了头,感觉脑浆都摇匀了。孙堂主一招手,一名白衣伥鬼拿来了一张画卷,展开来放在了地上,上头的人已经模糊了,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有人道:“不会还要磕头吧?”
孙堂主扬起嘴角一笑,道:“这是咱们虺教的叛徒,日游神。数百年前,虺神修养期间,裴千秋离开了主教,创立了千机门,把咱们的虺教一分两半。他门下所有人都是咱们的敌人,你们每个人都踩他一脚。”
段星河十分诧异,他之前见过千机门的人,感觉他们还算好说话,行事也没有那么鬼蜮,顶多是一群对机关狂热的人罢了。没想到万象门的人这么恨他们,入门都要踩他家祖师爷,难怪之前渠阳子要用机关兽去轰炸那些伥鬼。
伏顺排在第一个,生怕踩破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蹭了一下。孙堂主叱道:“使劲儿,你没吃饭么!”
伏顺只好用力跺了一脚,在日游神脸上留了个硕大的脚印子。那纸张应该用法力加持过,相当坚韧,被几万个人踩过了依然没有破裂。后头的人接二连三地上去踩,把日游神的脸踩得乌漆嘛黑。孙堂主很满意,道:“这就是叛徒的下场,你们要引以为戒!”
众人纷纷道:“是。”
一名伥鬼将万象门的教义朗声念诵给他们听,第一,永远尊崇虺神,服从它的任何启示,为它献上一切包括灵魂;第二,服从上级的一切要求;第三,保守组织的全部秘密……
段星河听了一遍,感觉没什么有用的,看来想要知道他们深层的秘密,还得自己想办法去探索。
新加入的人都是最低等级的见习者,孙堂主把身体好能打的分出来,发给他们一身黑色的侍卫服,让他们站岗放哨,叫做玄鬼。另一部分有特殊才能的分到了白袍,成为了伥鬼。
那个打铁匠看着身上的黑衣裳,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他觉得凭自己的本事,一来肯定会被重用,没想到却要从站岗做起。他有些不甘心,孙堂主看了他一眼,道:“你有话说?”
铁匠粗声道:“俺这一身本事是要为大人物效力的,可不是来看门的!”
孙堂主哈哈一笑,拍了他肩膀一记,道:“有上进心是好事,但进了咱们万象门就得一步步来。先耐住性子锻炼一段时间,只要有能力,上头的人会抬举你们的。”
段星河和伏顺被分到了玄鬼里,有人领他们去了住的地方。屋里是大通铺,从东到西躺了七八个人,晚上打呼噜磨牙都在一起。哥俩互相看了一眼,感觉条件有点凑合。伏顺道:“哥,你什么打算?”
段星河低声道:“来都来了,混钱呗。”
旁边有人听见了,仿佛觉得他们没什么大出息,对他们嗤之以鼻。伏顺知道他的意思是先混着,找机会再挖掘这里的秘密,道:“我都听你的。”
通铺的另外一头,有人低声道:“听说明天有大人物要过来,咱们要是表现得好,说不定一下子就被提拔了。”
另一人道:“多大的人物?”
那人道:“不知道……反正比孙堂主大。哎,赶紧睡觉,把精神养足了最重要。”
段星河暗中留了意,也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片刻屋里传来一阵阵鼾声,段星河也闭了眼,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