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白云观 二
    两个人坐着大车回去了,次日工人们来到观里,到处看了一圈,估了个包工包料的价格,全弄好八百两。段星河道:“多长时间修完?”

    工头拿烟杆搔了搔背,说:“得一个月吧。”

    段星河道:“行,明天开工吧。”

    他付了定金,工人们就去准备材料了。伏顺跃跃欲试道:“哥,哪来那么多钱?”

    段星河知道他闻见钱味儿了,之前拿到青龙血就说买了钱给大家分。他故意道:“早先挣的呗,修房子都花完了,以后得吃青菜豆腐了。”

    伏顺浑身都像撒了气似的,道:“不是吧,折腾了这么久,越混越穷?”

    段星河扬眉道:“没钱你就不跟着哥了?”

    不跟着他们,伏顺也没什么活命的本事,这样起码还包吃住。他道:“再穷你也是我哥嘛……不至于这么困难吧,连买身新衣裳的钱都没有?”

    段星河便笑了,招了招手,道:“兄弟们,来。”

    大家跟他进了屋,段星河已经把钱准备好了。他给其他人各发了五百两银票,给结香和魏小雨每人一百两。结香没想到自己一个丫鬟也能分这么多钱,十分高兴,福了一福道:“多谢段师兄。”

    段星河道:“小雨这钱是给你的,你现在还小,哥先帮你存着。”

    他两指夹着银票在魏小雨面前一晃,要给她闻味儿似的,随即收了回去。魏小雨就知道大师兄虚晃一枪,噘着嘴道:“你怎么跟我娘一样,老说帮我存着,然后就没下文了。”

    其他人笑了,大家小时候都差不多。段星河从腰包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她,道:“小孩儿拿那么多钱惹事。给你零钱,花完了再跟我要。”

    那块银子有一两,够她买不少糖吃了。魏小雨总算消停了,跟小对眼去外头玩了。大家分了钱也很高兴,有钱有地方住,可以安心休息一段时间了。

    结香自从跟着他们,攒了不少私房钱,一个人养老过一辈子都够了。她刚从村子里出来时还小心翼翼的,生怕行差踏错了半步。如今却开朗多了,脸上常带着笑容。

    跟着他们离开老家,是她这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大家不像父母哥哥一样,对她呼来喝去的,而是把她当成人来尊重,只是这一点就让她很感激了。宋胡缨和司空玉对她很好,赵大海也一直在保护她。结香以前有点怕伏顺,但相处久了,发现他其实人不坏。在蜀山上时,他为了保护自己还被丧尸咬伤了。

    那是要命的事,他想也不想就把自己推开了,结香当时就懵了,实在想不到他会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幸亏义灵使净化了他体内的尸毒,要不然结香真的要内疚一辈子。

    她觉得自己欠他一条命,这段时间一直在尽力弥补他。伏顺吃的药都是她熬的,最近他身体渐渐好起来了,要在外面走一走,结香便时常过来扶着他锻炼腿脚。

    伏顺平时拄着拐杖健步如飞,没事就去找赵大海打叶子牌。但自从结香来扶他锻炼之后,他的状况反而反向发展了。她不来,他就一直躺着哼哼唧唧的,好像真的瘫痪了似的。

    伏顺摊着双手双脚躺在床上,脸上盖满了银票,白花花的钱随着呼吸上下飘动,散发着醉人的香气。他喃喃道:“有钱真好啊……这都是用命挣的,老子的腿都要废了。”

    赵大海一屁股坐在床边,道:“你少来,昨天还看见你拄着拐杖撵着小对眼跑呢。”

    每天这个时候,结香就要来给自己送饭了。伏顺扒开了脸上的银票,道:“你没自己的事要做吗,能不能去忙一会儿?”

    赵大海打开了食盒,道:“我活都干完了,这不来给你送饭了吗。你是病人,吃点好消化的,我给你炒了菜,还熬了粥——”

    他端出了一碗玉米粥,伏顺的脸都绿了,说:“我不饿,真的。”

    赵大海拿勺子舀了一点送到他嘴边,道:“别客气,我喂你。”

    伏顺觉得有必要跟他把话说清楚了,严肃道:“大海,你做的饭没有锅气,我想吃结香做的饭。”

    赵大海有点懵,说:“什么锅气?”

    伏顺大手一挥,比了个开盖的动作,说:“剑有剑气,锅有锅气。就是一开盖,那种油盐酱醋柴火味炖化了的肉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难形容。但是你闭眼想一想,就能感受得到。”

    赵大海闭眼想了一会儿,只能想到玉米粥的味道。他说:“你就是嫌弃我。”

    伏顺这辈子还没谈过恋爱,就算被人骂重色轻友,这个王八蛋他也当定了。他往床头上一靠道:“啊对对对,反正我受伤了,我就是要吃结香做的饭。”

    结香拿着食盒从外面进来,没想到他已经在吃了。她道:“大海哥,你也在啊。我带了黄豆炖猪蹄,都切成小块了,尝尝吗?”

    伏顺耸了耸鼻子,闻见了香气,道:“我要吃猪蹄。”

    赵大海道:“先把粥喝完。”

    伏顺硬生生打了个嗝,道:“我喝不下了,我想吃肉。”

    赵大海有点生气了,把勺子往碗里一撂。伏顺不管他高不高兴,探头望着结香,道:“大师兄说得对,受伤了要以形补形,快给我补补!”

    结香从食盒里拿出了炖猪蹄,肉炖的软软的,还冒着热气。伏顺咽了一下口水,道:“你们也吃啊。”

    赵大海没说话,仿佛闹小孩儿脾气似的,收拾了东西站起来,沉默着出去了。结香有点犹豫,道:“大海哥怎么了?”

    “他就那样,别管他。”伏顺迫不及待道,“我张嘴了快喂我,啊——”

    伏顺刚吃了一块肉,忽然听见外头噔噔噔一阵响。却是赵大海越想越气,没走多远又回来了。他冷冷道:“就是装的!”

    他一把抓起伏顺放在床头的银票,大步往外走去,顺手把他的拐杖也拿走了,看他来不来追。伏顺急眼了,道:“诶,怎么抢钱呢,回来——”

    结香懵了,伏顺从床上下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撵了出去。

    赵大海在院子里站着,手里攥着银票,等着伏顺来抢。伏顺道:“你干嘛?”

    赵大海道:“你这不是能走吗?”

    伏顺一把将银票夺了回去,道:“那又怎么了,瘸子急了还能跑呢!”

    “你还演,”赵大海道,“信不信我把你这条好腿也踹瘸了?”

    他还没动,伏顺就碰瓷似的一歪身子坐在地上,大声道:“我腿都快断了,你还欺负我,什么人呐!”

    结香从屋里出来,见伏顺虚弱地倒在地上,赵大海一副凶巴巴的表情。结香道:“大海哥,他身体还不好,你别惹他。”

    赵大海没想到连结香都向着他,简直要气死了。他道:“好……好,你们俩一伙是吧,我不碍你们事了!”

    他转身就走,独自回了厨房。他坐在磨台边发了一会儿呆,觉得浪费了不好,打开食盒喃喃道:“你不吃,我自己吃。”

    他吃几口,吸一下鼻子,好像难过的哭了。工人们在远处修房子,有的砌墙,有的锯木头,搬着东西来来回回,哐哐哐当当当的。墨墨嫌那边吵,来这边躲清静。它从屋顶上飞下来,在赵大海身边看了他片刻,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仿佛在安慰他。

    赵大海把碗递了过去,道:“你饿了吗,要吃粥吗?”

    墨墨立刻卷起了鼻子,往后退去。赵大海顿时更难过了,站起来把粥和饭菜往鸡食盆里一扣,道:“都嫌弃我,我不做饭了,以后谁爱做谁做!”

    鸡被吓得满棚乱窜,咯咯直叫。他像一头熊似的,低着头回屋去了。墨墨望着他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片刻拍了拍翅膀,找地方睡觉去了。

    当天晚上大家来到饭堂,发现桌子上干干净净的,厨房里也没有人,都觉得奇怪。李玉真道:“晚上吃什么?”

    结香下午在洗衣服,赵大海不让她抢自己的活,她没事也不去厨房,都是在忙活别的。

    赵大海一罢工,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大家饿着肚子坐在一起,纷纷道:“大海病了吗,谁去弄点吃的。”

    结香站了起来,道:“我来吧。”

    晚饭她炒了一大锅鸡蛋,之前赵大海在山下买了几只鸡养着,每天都能捡到新鲜的鸡蛋。她手脚利索,很快就烙了一笸箩油酥烧饼,又炒了几个新鲜的菜蔬。大家吃着饭,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平时虽然觉得大海做的大锅饭普通,可一旦没人做饭了,才显出他的重要性。

    段星河看着桌上的饭菜,道:“没有玉米粥吗?”

    步云邪道:“你真喝上瘾了?”

    段星河道:“习惯了,一顿没有还怪想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道:“他怎么了,真病了?”

    伏顺刚才拄着拐杖在附近溜达,此时也在。他寻思着是自己把大海气着了,有点后悔。伏顺沉默着吃完了饭,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月亮照在屋前,赵大海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块绿豆糕,两口就吃完了。他肚子有点饿,又拉不下脸去吃饭。这时候忽然闻见了一股香喷喷的葱油味,一阵热气贴了贴他的脸。他转过身,却是伏顺拿着个油纸包,给他送吃的来了。

    伏顺没拄拐杖,是从走廊上绕过来的。赵大海还记得自己在生气,道:“你怎么来了……喔,你腿好了?”

    伏顺在他身边坐下,也没白天碰瓷的那股劲儿了,嘿嘿一笑道:“确实好的差不多了,我就想赖着结香多照顾我几天,别老拆穿我成不成?”

    他把油酥烧饼递给赵大海,道:“吃吧。”

    赵大海毕竟肚子饿了,接过去啃了一口,烧饼还热乎着,又酥又香。他一口气吃了大半个,这才想起除了自己之外也没人会做饭了,道:“这哪来的?”

    伏顺道:“结香做的。”

    赵大海沉默下来,觉得是比自己做得好吃,可能这就是伏顺说的锅气吧。他意识到自己做饭的天赋真的很一般,不由得悲从中来,心情更难过了。

    伏顺拿胳膊肘碰了碰他,道:“晚上没有粥喝,大家都不习惯,明天早晨你再熬点吧?”

    赵大海闷闷不乐道:“往锅里撒一把玉米糁,狗都会熬。”

    “哎呀,别生我气了,”伏顺道,“马勺还有碰锅沿的时候呢,你抢我银票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他说着伸手去搂他肩膀,赵大海闹别扭地挪了一下。伏顺不放弃,跟着挪过去,一把搂住了他。

    “说正经的,”伏顺道,“我救了结香,人家想报答我嘛,所以常来送药送饭的,你别不高兴。”

    赵大海看着他道:“我也想报答你啊。”

    伏顺一愣,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不光救了结香,还拼命护住了赵大海。自己腿上的这块肉,其实就是为了救大海被丧尸咬掉的。

    他没想到自己追着别人跑的时候,兄弟也在默默看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伤了好兄弟的心,忽然就内疚起来了。大家出生入死了这么久,自己实在不该这么无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才好,索性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道:“对不起。”

    赵大海吓了一跳,道:“你打自己干什么?”

    伏顺道:“我不讲兄弟义气,该打。”

    赵大海摇了摇头,静了许久道:“你没有错,人不能在原地待一辈子。”

    两人坐在月亮下,虫儿在草丛里滴铃铃地叫着。赵大海看着远处,道:“我想通了,亲兄弟也有成家的一天。我只是觉得有点孤独,可能……以后我也该成个家了。”

    以前他们在青岩山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顾虑,总觉得能这么嘻嘻哈哈地过一辈子。伏顺以前总怕自己娶不到媳妇,可如今真的有姑娘搭理自己了,他才意识到,其实兄弟对他来说才是更重要的。

    伏顺的心情有些惆怅,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大家都是这么向前走的。他道:“那就找个喜欢的姑娘。以后咱们回老家了,还能天天在一起。”

    赵大海没说什么,伏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说好了,以后还是你做饭,大家都爱吃。大师兄点名要喝玉米粥,别忘了啊。”

    赵大海笑了一下,道:“知道了。”

    次日一早,桌上又出现了熟悉的玉米粥。赵大海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系着围裙坐在饭堂里。段星河喝了一口粥,安心的感觉又回来了,道:“房子快修好了吧?”

    步云邪道:“昨天我转了一圈,看外头墙都堵上了,里头坏的地方也修的差不多了。”

    段星河道:“等修好了放一挂鞭炮,庆祝一下。”

    李玉真道:“好啊,放挂大的,一万响的那种,迎点喜气。”

    步云邪道:“不是说要收徒弟吗,道观都快整好了还没人来。”

    段星河把粥喝完了,道:“这种事急不得,看缘分吧。”

    上午众人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有的洗衣服,有的在修炼,有的喝茶抠脚。司空玉在屋里拿着小本子不知道在写什么。李玉真右手比作剑指,夹着一张黄符,凝神向前一甩。黄符放出了淡淡的灵光,围着他转了几圈,嗡嗡直响。

    李玉真的头发和衣袖都被灵力震得猎猎飞舞,他感觉自己的阵法快要练成了,十分兴奋。黄符在风中不住震颤,忽然掉了下去,啪地一下子糊在了小对眼的背上。

    小对眼本来在屋檐下睡觉,忽然像被火烫了一般,嗷地一声跳起来。李玉真吓了一跳,伸手一挥,符咒飘悠悠地落下来。李玉真慌张道:“对不住我失手了,我看看,哎呀……毛秃了一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糊味,小对眼觉得他太不靠谱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窜到了屋顶上,飞檐走壁地找它妈去了。

    练武场上,一红一碧两个身影交错而过,冰冷的兵刃映着头顶的烈日,放出夺目的光芒。锵地一声,宋胡缨手中的斩马/刀挥了过去,六幺提剑架住了。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起来,红色的衣袂不住飘荡。

    六幺的眼神认真起来,道:“有两下子!”

    宋胡缨道:“你也不差。”

    两人相约在练武场切磋,打了上百个回合,不分胜负。伏顺在旁边看着,嫌拐杖碍事扔在了地上,大声赞叹:“好,斗宗强者,恐怖如斯!”

    宋胡缨冷冷道:“贫嘴。”

    伏顺真诚道:“没贫,反正都比我强。”

    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众人都有些热,六幺抹了一把汗,想找点水喝。就见小对眼从外头冲过来,冲它妈嗷嗷一顿告状,模样又可怜又委屈。宋胡缨虽然没听懂,但看它背上有个长条形的秃斑,像极了被符咒烫的。她的脸沉了下来,道:“李玉真干的?”

    小对眼:“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宋胡缨把刀一收,道:“等会儿我找他去。”

    小对眼:“喵呜呜呜呜呜呜。”

    结香端了一壶绿豆汤,穿过月洞门走进来,道:“大小姐……啊,都在呢,喝点绿豆汤解暑吧。”

    六幺小声提醒道:“拐杖、拐杖!”

    伏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装病,连忙架起了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结香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已经看出来了。

    伏顺有点尴尬,搔了搔头,转移话题道:“最近没见二师兄呢,他在忙什么?”

    六幺道:“一直在丹房吧,他不是丹修么。”

    伏顺喔了一声,道:“那大师兄呢?”

    宋胡缨道:“可能在看工人修房子吧,没人看着进度也不成……咦,什么声音?”

    伏顺竖起耳朵听了听,哐哐哐,哐哐哐,好像前头有人在敲门。

    “有人来了,”他道,“这荒郊野岭的,谁会来找咱们?”

    前院堆着一些木料和石头,段星河帮工人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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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几根木头,抬手擦了一把汗,忽然听见大门响了。

    漆黑的山门半开着,来的人还挺礼貌,敲三下停一阵,又敲了三下,但是没擅自进来。

    段星河走到大门前,把两扇门都推开了,漫不经心道:“找谁?”

    面前站着三个小孩儿,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也就八岁左右。两男一女,小脸抹得脏兮兮的,跟逃荒的一样。

    段星河有点奇怪,带头的那个大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道:“请问,你们这里……收徒弟吗?”

    大门前站着三个小孩儿,紧张地看着段星河,生怕被他拒绝。

    凌霄花越过墙头,嫩绿的叶子生得挤挤挨挨的。几只鸟雀从高处的枝头上飞起来,拍着翅膀向晴空里飞去了。段星河等了大半个月,就等来了这几个小豆丁,有点失望。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得从头教起,要下不少功夫。但不管怎么样,有人来总比没有的好。

    段星河让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一点,道:“你们修过道吗,字识得多少?”

    最大的那个男孩儿口齿清楚,人也聪明,说自己跟着一个游方道士念过几天经,后来他师父去世了,他就在街上流浪了。另外两个孩子念过三字经,认得一点基本的字。前阵子闹瘟疫,他们的父母没了,他们就成了小乞儿。三个人认识也没几天,见告示上说附近招徒弟,包吃住,觉得是条生路,就搭着伙儿一起来了。

    段星河看着他们,莫名想起了十多年前,自己被师娘带回青岩山时也脏兮兮的,什么都不会,还像头小狼崽子似的凶性十足。师父也没嫌弃他,收他做了大弟子。段星河生出了恻隐之心,温声道:“你们进来吧。”

    他还没说拜师的事,但那三个小孩儿十分激动,纳头便拜,大声道:“拜见师父!”

    三个人反应这么一致,看来是来的路上已经商量好了。段星河有点哭笑不得,道:“先别拜,等会儿!”

    他像拎猫崽子似的,伸手把那个大孩子提了起来,喝道:“你们俩也起来,站直了。”

    那两个小孩儿这才站起来,纷纷道:“师父,我们勤快,吃得少能干活,你就收下我们吧!”

    段星河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大孩子道:“我叫刘铁柱,我爹叫我柱子。他叫张狗剩,小妹叫李招娣。”

    听着就挺好养活的,就是不像修道的名字。段星河道:“我给你们取个道号吧,以后你叫晓风,小圆脸叫明月。小姑娘的个头最小,就叫朝露吧。”

    魏小雨怀里抱着墨墨,从旁边探出头来,道:“你们是新来的吗?”

    段星河道:“这是小雨姐姐……喔,她比你们高一辈,要叫她师叔了。”

    三个小孩儿立刻大声道:“拜见师叔!”

    魏小雨一直吊车尾,还是头一次给别人当长辈,眼睛都亮起来了,道:“很好,哈哈哈哈,以后我罩你们了!”

    三个小孩儿觉得这里的人接纳自己了,都很高兴。段星河道:“你们跟我来吧。”

    他带着几个孩子来到了后头的祠堂里,点了四柱香道:“各位前辈,今日我替白云观收了三个徒弟,传承贵派衣钵。”

    他把香插进香炉里,指了一下桌上的牌位,对他们道:“我替故人收徒,你们就拜这位冬青子先生为师吧。”

    三个小孩儿面面相觑,只听说过跟大公鸡拜堂的,没听说过跟木牌拜师的。朝露忍不住道:“为什么要认一块牌子做师父?”

    晓风拿胳膊肘捣了她一下,低声道:“让你磕头就磕头,哪那么多废话。”

    当道士有饭吃有衣穿,比在街上要饭强多了。他们是真正把这个当成生计来做的,不过是几个头而已,磕就是了。三个孩子噼里啪啦磕了十来个头,段星河道:“好了起来吧。”

    三个孩子望着他,十分虔诚。段星河道:“等会儿让结香姐给你们量一量个子,做几件衣服。吃饭了吗?”

    明月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道:“没有。”

    对于他们来说,吃饭是头等大事。段星河轻轻一笑,道:“走吧,先吃饭再说。”

    李玉真弄没了小对眼的毛,害怕宋胡缨找自己算账。他奔回屋里,翻出旧衣服剪了一截袖子,打算给它遮一遮。他拿着袖子比划过来,比划过去,觉得还是有点自欺欺人。

    他想了片刻,觉得逃避不是办法,索性去找步云邪。

    步云邪正在屋里看千金医典,李玉真敲了敲门,道:“步兄,有空吗,聊聊?”

    步云邪合上了书,随手给他倒了杯茶,道:“坐。”

    李玉真扯了个圆凳坐在书桌边,一脸迫切道:“步兄,你医术高明,有没有快速长出毛发的药方?”

    步云邪下意识看他脑袋,见也没有秃的迹象,道:“怎么了?”

    “不是我,”李玉真道,“就是刚才我不小心,把小对眼背上的毛烧掉了一块,很难看,你有没有办法?”

    步云邪被勾起了好奇心,道:“有多难看?”

    李玉真还没说话,就听宋胡缨在外面拍门,道:“步兄,李玉真躲在你这里吗?”

    李玉真顿时出了一头冷汗,冒着腰躲在了帷幔后面,道:“就说我不在。”

    步云邪道:“他不在。”

    宋胡缨一脚迈过了门槛,冷冷道:“是吗,刚才有人看见他进了你的院子啊。”

    她怀里抱着小对眼,进了门把它放在了桌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它背上有一个长条形的秃斑,被烧的黑乎乎的。步云邪噗嗤一声笑了,心想:“原来是这么个难看法。”

    宋胡缨一脸冷淡,道:“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步云邪收敛了笑容,一副正经的模样。宋胡缨道:“人呢,把他交出来,不算你连带责任。”

    步云邪沉默着,手悄悄指了指帷幔后面。宋胡缨大步走过去,提着耳朵把人拽出来了。李玉真歪着头道:“啊疼疼疼,耳朵要掉了!”

    宋胡缨把他拽到小对眼面前,道:“是你干的么?”

    李玉真一副倒霉的样子,道:“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什么,我给它做了个马甲……毛长出来之前,先穿着挡一挡。”

    他从怀里掏出了刚才剪的半截袖子,不由分说给小对眼套上了。袖子剪得参差不齐,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小对眼显得不伦不类的,比刚才更难看了。

    小对眼十分不满,扑腾了几下,把衣服撕了下来。宋胡缨面无表情道:“它不喜欢。”

    李玉真也没有办法,道:“那怎么办?夏天快到了,要不就把毛都剃了……算了当我没说……”

    宋胡缨的脸色越发冷淡了,小对眼也一副委屈的模样。步云邪怕他们吵起来,连忙道:“我给它配一点长毛的药,保证半个月就长回来了。”

    宋胡缨道:“有这种药?”

    步云邪道:“调调肝肾就行了,交给我吧。”

    他的医术高明,宋胡缨暂且相信了他。她抱起了小对眼,道:“都是坏人,以后别跟他们玩。”

    她说着转身走了,李玉真和步云邪都松了口气,护国大将军的女儿生气起来真的有千军万马的气势。李玉真抹了一把汗,道:“多谢,差点就死了。”

    步云邪道:“没那么夸张,顶多就是给你也剃个斑秃而已。”

    李玉真想那也够要命的了。屋里有点闷热,他搬了个凳子在门廊上坐着。步云邪抓了几服药,放在铜臼里捣着,开始给小对眼配药。

    魏小雨从院门前经过,见了李玉真,跑过来道:“大师兄收徒弟啦!”

    那两人都有些惊讶,李玉真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啊,”魏小雨道,“大师兄已经带他们吃过饭了,现在到处溜达呢,带他们熟悉环境。”

    步云邪有点好奇,抱着铜臼起身,道:“走,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