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步云邪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在丹房里睡着了。丹炉隔间有一张小榻,他歪在上面,身上搭着一把白团扇,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墨墨在旁边舔了舔他的手,蹭的人痒痒的。步云邪坐了起来,道:“饿了吗?”
墨墨的黑豆眼眨了眨,步云邪起身给他倒了点水,在饭盆里放了一把牛肉干。墨墨过去吃了起来,步云邪打开了窗户,一阵清风吹进来,蝉声叫得没有那么吵闹,已经是夏末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外头套了一件浅蓝色的云雾纱披风,低头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把头发束起来,最近瘦了一些,脸颊都陷进去了。天太热了,吃不下饭,而且天天想着炼丹的事,没心思顾别的。
昨天夜里他撞见段星河在虚空秘境里大开杀戒,心里一直很不好受。那个秘境中的怪物确实诡异恐怖,超出了人能够理解的范畴。段星河却能面不改色地虐杀那样的怪物,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冲击力,比亲眼看到怪物还要大。
他知道段星河一直在忍受煞气的折磨,却又十分好强,就算再难受也不肯让别人知道。从前在外头扎营时他们睡在一个帐篷里,段星河常常在睡梦中挣扎,有时候是做噩梦,有时候是因为煞气侵蚀,醒来时头上都是冷汗。步云邪被他踢醒过好几次,却从来没怪过他。
如今看他做这样的事,步云邪心中暗暗担忧。段星河清楚放任内心的欲望会带来怎样的结果,步云邪也不想说太多。自己能做的,只有多炼一些能帮到他的药物。
他炼的宁心丹要成了,昨天他便是在等这炉药,后半夜一直没睡踏实。他开了丹炉,炼出了二十来颗丹药。他取了出来,递给墨墨一颗,道:“验验怎么样。”
墨墨嗅了嗅,张嘴吃了下去,过了良久都没什么反应。步云邪松了口气,药若是有毒,它马上就会吐出来。灵貘吃了没反应,就是炼成了。
步云邪把药收了起来,打算一会儿给段星河送去。这药能凝心安神,希望能帮他抵御一部分煞气的侵蚀。
步云邪把儿子抱在膝盖上,想着总是这样杯水车薪的不行。若是能把长生丹炼成了,便能脱去凡身,达到大乘境界——这是无数修行者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无论正道上的人还是邪宗的人,都想试一试。
长生丹的方子不是秘密,难的是收集药材。步云邪师承李慈心,又有以玄真灵尘加护的丹炉,自认炼丹的水平已经很高明了。他们这一路走来,运气也很不错,就算是四圣兽身上的东西也都收集到了。只是还差一份忘川河水,不知道怎么才能取得。
只有死去之人才能去冥界,既然已经身死,炼长生丹又有什么意义?
步云邪不知道这是不是书写丹方者给后人开的一个玩笑,用这种不可能做到的事,告诉世人天地之间根本就没有这种白日飞升的法门。
他喃喃道:“你说……长生丹能炼成么?”
墨墨抬起了头,啾地叫了一声,仿佛对他很有信心。步云邪笑了,道:“小傻子,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好,你怎么知道不是白费功夫?”
墨墨沉默下来,步云邪摸着它的背,道:“就差一份忘川河水了,用普通泉水代替行不行?”
那些材料都极其难得,若是浪费了,说不定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了。墨墨似乎觉得不妥,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去了。步云邪觉得自己也是荒谬,这么大的事,居然问一只动物。
他叹了口气,把丹药收在了瓷瓶里。这时候就听门外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到石子的声音。他从窗户里望出去,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想来是风大,便把窗户关上了。
白云观外草木茂盛,半山腰靠北边有个山洞,黑乎隆冬的。平时没人上这里来,此时山洞口的长草却被踩得塌了一大片。
一人低声道:“小师叔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另一人道:“你这人就是没耐心,探查情况当然得花些时间,你先吃点东西吧。”
先前那人道:“有什么好吃的,天天啃硬馒头。凭什么他们有吃有住的,咱们就得藏在这里受罪。”
有一人冷冷道:“你少说几句吧,别让人发现了。”
他话音刚落,一条人影穿过茂密的树丛,一弯腰钻进了山洞里。阳光照在洞口,映出了那人的侧脸,却是于九。山洞里的那几人正是李如芝和他的好手下,刘正阳和张掖。
前阵子在永夜城,段星河破坏了万象门的法阵,随手送了他们一口黑锅。李如芝他们百口莫辩,被万象门的人追杀了一路,身边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就剩下他们几个。刘正阳和于九找了好一阵子,这才跟李司正汇合。回想刚离开大幽时,他们鲜衣怒马,前呼后拥的是何等风光。如今却衣衫褴褛,跟乞丐没什么区别,都拜那些臭小子所赐。
李如芝原本一门心思恨步云邪抢了皇帝的宠爱,如今才发现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简直生来就是为了克自己的。
不光李司正对段星河等人恨之入骨,刘正阳更是恨不能将他们杀之而后快,甚至不惜放冷箭伤人。那几个人一拍即合,一路追寻段星河等人的下落,非要报仇雪恨不可。
前阵子段星河救了不少蜀山弟子,在正道上声望大涨,被蜀山掌教收为了亲传弟子。李司正心里越发嫉妒,只恨他们没被万象门的妖魔吃了。听说他们来了四灵山落脚,几人便悄悄地跟了过来。
这几个人昨天傍晚来到四灵山中,怕被人发现,硬在山洞里熬了一宿。他们几个之中,于九的修为最高,李如芝便让他潜到观里探查情况。
于九一头钻进山洞里,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其他人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道:“怎么样?”
于九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道:“也没什么特殊的,还是那些人,又多了个大和尚,胳膊挺粗的,浑身都是肌肉,一看就挺能打。我看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儿在扎马步,他们过得还挺不错的,都开枝散叶收徒弟了。”
他对段星河他们不反感,见他们过得好也不生气。另外几个人就很恼火了,刘正阳道:“就他们还收徒弟,他也配!”
于九继续道:“他的小师妹带着那几个小孩儿,跟孩子王似的。那个傻大个在厨房做饭,婢女在一边帮忙。各间屋子里都有人住,我看他们是要在这里安生过日子了。”
李如芝越发不痛快了,皱眉道:“还有么?”
于九想了想,道:“喔,步云邪在丹房里待着。我从窗外看了一眼,他抱着那只小黑猪在唠叨长生丹的事,好像挺为难的……他耳朵还挺尖的,我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李如芝没想到他还在炼丹,自己花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收集到一半药材。而且他就连炼制寻常的丹药都时常炼出怪物来,对此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皇帝还在催,老头儿已经快入土了,对死亡越发恐惧,恨不能拿钦天监这帮吃干饭的人统统祭天,好换自己长生不老。
于九拿过水囊喝了一口水,刘正阳蹲在旁边啃着又冷又硬的干粮。他们在山洞里睡了一宿,衣裳都被露水打湿了,浑身都潮乎乎的难受。刘正阳低声道:“我想烤烤火。”
李如芝道:“烤啊,把他们招来你就高兴了。”
刘正阳也只是说说而已,悻悻地闭了嘴。他在家是大少爷,在李司正面前就只能像个孙子一样被骂。他心里虽然不服气,却知道自己能依靠的只有他和于九了,要是不乖乖听话,自己这点本事在这里根本就活不下去。
张掖道:“摸清楚情况了,再怎么办?”
于九寻思着在这儿待下去,没吃没住的,还不如早点回去。他道:“回大幽吧,有什么事上报皇帝再说,上头不是催了咱们好几次了吗?”
李如芝还有些不甘心,他啃了一口硬馒头,想起昨天晚上看见段星河和步云邪从半空中的一个秘境中钻了出来。那两个人半夜三更避着人不知道去那边干什么,说不定里头有什么好东西。
他两三口把东西吃完,站起来道:“有便宜不能让他们独占了,去那个秘境看看。”
几个人跟着李司正来到了那个秘境跟前,树林幽静,远处传来鸟雀的啼声。于九捡起一块小石头朝半空中扔去,众人就见石头被吸入了另一个空间,连声响都没听见就没影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紧张。不过昨天见那两个人自由出入,并没受到损伤,这里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李司正道:“刘正阳,你先上。”
刘正阳一向怂得很,道:“我不……小师叔,你第一个。”
于九叹了口气,也没多话,纵身一跃就进了秘境。刘正阳见他没事,便也跃了进去。李司正紧随着进去了,张掖蹦不了那么高,又不想一个人被留在这里,只好爬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他闭着眼睛往下一跳,身子投入了那个秘境,感觉就像跳进了一泓湖水里似的,身子微微一荡便被吸了进去。
秘境里一片混沌,就像半夜时分的天光。众人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就感到脚下一阵震颤。一只硕大的怪物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前头的薄雾中经过。每一次脚掌落地,都引起大地的震动。
几个人没想到这里头是这样吓人的情形,一时间谁也不敢出声。良久那只怪物缓缓地走远了,刘正阳才松了口气,道:“什么鬼。”
于九看着周围漂浮着的金色符咒,寻思道:“应该是关妖物的虚空境界,我师父说他早年胆子大,闯过这种地方,捡了点古董破烂,拿出去还买了不少钱。”
李司正道:“你说这里头有什么?”
“不一定,”于九道,“有的藏着钱,有的藏着功法,也有的除了怪物什么都没有。”
李如芝有点心动,想着段星河他们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有好处的。张掖的胆子最小,道:“这么多怪物,还是算了吧……大人,这里太危险了。”
来都来了,这么回去也太可惜了。李如芝道:“害怕了你就自己回去,别在这里说丧气话。”
他说着迈步向前走去,刘正阳道:“就咱们几个,行不行啊?”
李如芝道:“不是有你小师叔么?”
于九摸了摸鼻子,觉得他们有时候也没有必要这么信任自己。他道:“我保不了你们,至多在外围转转,看情况不对赶紧跑。”
另外两个人也跟了上来,警惕地看着周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臭味,沼泽里冒着泡,远处飘荡着绿色的磷火。地上倒着怪物的尸体,森森的白骨露出来,弯钩状的肋骨有半人高。这么大的怪物都被杀了,看来还有更凶残的妖怪。
几只老鼠大小的怪物正在咯吱咯吱地啃食着腐烂的残骸,见有人过来,顿时一哄而散。
一只怪物跑的慢了一些,被刘正阳一脚踩住了尾巴。那只怪物吱吱叫着,刘正阳抬起另一只脚,把它踩得稀巴烂。他本来还有些害怕,没想到这里的怪物也不难对付。他松了口气,得意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外头也差不多嘛。”
众人往前走去,妖气越发浓重了。前头的符咒渐渐少了,妖物被聚集在一片丛林中。于九的脚步停了下来,刘正阳道:“走啊?”
于九的神色凝重,低声道:“前头是什么东西?”
树丛中,有几点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众人注视着前头,就见一只老鼠模样的怪物睁着一双赤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一阵阴风吹过,就见红色的光芒此起彼伏,树丛里藏着的不止有一只怪物,而是好几百只!
刘正阳吓了一跳,道:“怎么回事,耗子开会?”
于九冷着脸道:“让你踩它们的同类,捅了耗子窝了吧。”
“吱吱吱吱吱吱——”
一群小怪兽像洪水一样冲了出来,龇着白森森的利齿,扑上来撕咬他们。一只怪物不难对付,但几百上千只就成了灾难。刘正阳惨叫一声,拔腿就跑。于九怕他跑丢了,喊道:“别乱窜,回来!”
几只怪兽冲过来,把李如芝的靴子咬穿了。更有十来只怪物爬到了张掖身上,钻进了他的衣服里,把他咬的放声惨叫,满地打滚。
他用力拍打着身体,喊道:“救命啊,它们要把我咬死了!”
李如芝慌乱中使出了金光咒,光芒轰然一震,把那些怪物从自己和张掖身上震了下来。于九已然使出了水遁,直接一退十丈多远。李如芝在前方使出了烈焰术,用一道火焰拦在了道路正中间。那些小怪物本来是烂泥与阴气凝聚而成的,特别怕火,死伤了一部分,其它的都逃跑了。
李如芝死里逃生,回头一望,于九却早就退到了后方。他皱起了眉头,道:“你怎么回事!”
于九一向只对刘正阳负责,对于钦天监的人不怎么在意。他露出一个惫懒的笑容,道:“大人法术高强,我知道你对付得了。”
李如芝拉起了张掖,道:“你少打马虎眼,有危险你自己跑了?”
于九道:“不至于,我师侄跑了,我这不是得先紧着他么。”
张掖被怪物咬的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此时还心有余悸,道:“大人,我这是工伤啊。”
李如芝递给他一瓶金疮药,道:“别哭了,多大点事儿,不就被老鼠咬一口么。”
张掖道:“那不是普通耗子啊,一般的耗子有这么吓人吗!”
刘正阳方才惊慌之中爬到一棵大树上去了,此时抱着树干滑了下来,道:“那你是没见过南方的耗子,还有蟑螂,跟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正阳踩死了怪物,它们却逮着张掖狠狠咬了一顿。张掖十分恼火,瞪了他一眼。刘正阳道:“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它们来的。”
张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挽起裤腿,给自己敷上了药,道:“就是你惹的,跑的倒是最快。”
他腿上到处都是牙印,血斑斑驳驳的。刘正阳有点心虚,装没听见转过了身。远处传来了怪物的低吼,到处都是黑黢黢的一片,走了这一阵子也没捡到什么好东西。他弯腰拾起一根骨头,用手一捏就碎成灰尘了,地上一堆堆肉块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根本没人会收这种垃圾。他道:“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又到处都是妖怪,要不然还是回去算了。”
众人都看向了李如芝,觉得还是性命要紧。李如芝有些不甘心,这里要是没有好东西,昨天夜里那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来干什么?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道:“再往前走一走,回去要向陛下汇报,得看明白了再说。”
张掖被咬的浑身上下都疼,谁知道前头还有什么妖怪。他道:“大人,我真的走不动了。咱们就这几个人,不能逞强啊。”
李如芝还没回答,忽然听见风声呼呼作响,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了头顶。他们抬起头,看清了头顶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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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的瞬间,脸色都变了。
那是一只巨大的鸟形怪物,翅膀像蝙蝠一样,身上垂下了许多细小的须子,随着翅膀的拍动,在风里不住摆荡。
“我的天,那是什么东西?”刘正阳仰头看着它,愕然道。
“谁知道是什么东西,看着就恶心。”张掖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张开翅膀有一丈长,飞起来像刮旋风似的,爪子锐利的像刀一样,一看就不好对付。于九躲在了一片树丛下面,一把按住了刘正阳的头,低声道:“俯身,别惊动它。”
刘正阳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道:“就是只鸟而已,怕什么?”
张掖道:“不怕你出去跟它打啊。”
刘正阳道:“你怎么不去?”
他那张破嘴一直爱吹牛,打起来又怂的要命,就会给身边的人拉仇恨。张掖恨不能一脚蹬在他屁股上,奈何于九一直罩着他。
那只巨鸟一直在他们头顶盘旋,李如芝寻思着这地方确实危机四伏,就他们几个人看来是没办法再往前走了。他低声道:“算了,撤吧。”
其他几人松了口气,如蒙大赦地回了头,蹑手蹑脚地准备往回走。这时候就听一声锐利的啼鸣,那只巨鸟发现了他们,一拍翅膀朝这边俯冲过来。
众人吓了一跳,当即一哄而散。巨鸟伸出锐利的爪子,一把抓住了张掖的背,登时把他的皮肉撕破了。张掖疼得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那只鸟飞扑过来啄食他背上的肉。张掖连滚带爬地向前逃去,一边哭叫道:“救命,救命——”
于九头上渗出了冷汗,明白过来这只鸟为什么徘徊不去了。它嗅到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就是奔着他们来的。那只巨鸟伸出尖锐的爪子,揪住了张掖的后背,身上无数细小的肉须子扎进了他的身体。那些须子都是中空的,扎进肉里就像蚂蟥一样饱涨起来,开始疯狂吸血。
张掖疼得惨叫不已,恐惧的不得了。他扭着身子,伸手想把那只怪鸟扯下来,可那只鸟的力气比他大多了,非但没被他拽下来,反而拍着翅膀要把他拖到天上去。
李如芝没见过这情形,一时间也被慑住了。眼看这妖物要把人拖到巢穴里,慢慢吸干血再吃肉。刘正阳终于意识到这家伙有多吓人,悄然往后退去。
那几个人都靠不住,于九只得冲了上去。他重重一剑斩下去,砍伤了那只鸟的翅膀。巨鸟疼得嘶鸣了一声,终于放开了张掖。于九又是一剑砍过去,它腾空而起躲过了那一击,身上滴着血,歪歪斜斜地向远处飞走了。
张掖死里逃生,浑身都脱力了,半边身体摔在了旁边的沼泽里,骇得良久都动弹不得。刘正阳见他还没死,连忙过去卖好。他把张掖拽了出来,道:“没事吧,老兄,你今天可真够倒霉的。”
张掖摔的满头都是血,浑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嘴唇直哆嗦。到处都是不可名状的怪物,他整个人都恍惚了,道:“我得走,我不想死……你们不怕死就留在这里……这里是地狱!”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前头浓雾弥漫,周围晦暗不明,他一头撞在了一堵墙上。那堵墙高大、厚实,还有些弹性。
张掖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缓缓抬起头。就见一座褐色的肉山堆积在自己面前,身上无数只带着血丝的眼睛从肉褶子里冒出来,咕噜噜地转动着,看着他。
“呜——吼——”
方才他们听见的怪物的叫声跟这一模一样,它缓缓张开了大嘴,发出了低沉的吼声。张掖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觉自己是活不过今天了。
那座肉山生着有力的腹足,身体虽然沉重,移动的却不慢。它也嗅到了他们身上的血腥气,身上几百个眼睛都放出了兴奋的光,肉褶子里的触手也伸了出来,仿佛在考虑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李如芝的脸都白了,道:“这是什么?”
刘正阳也十分恐惧,随即发现眼前的情况还不是最可怕的。在那头肉山的身后,又缓缓地爬过来一头蜈蚣一般的怪物,上百只脚密密麻麻的,身上还长满了钢针一样的毛发。周围的丛林窸窸窣窣直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接二连三地涌了过来。
天上、地下,草丛里,一双双放着精光的眼睛注视着他们,都是闻着味儿来的怪物。他们身上的血腥气没有东西掩盖,已经传出去了。看似平静的秘境变成了危机四伏的地狱,几人身后都渗出了冷汗,刘正阳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道:“小师叔,怎么办啊。”
于九冷冷道:“还能怎么办,快跑!”
他一把拉起刘正阳,撒腿就跑。李如芝也紧跟着逃了,张掖浑身都是伤,被他们抛在了后面。他一路哭喊:“别扔下我,你们等等我啊——”
刘正阳头也不敢回,只顾着自己逃命。那些怪物很快追了上来,用触手缠住了张掖,把他向后拖去。张掖接连呼救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声音戛然而止,怕是连一块完整的肉都剩不下了。大家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队友死了,于九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自己尽力救过他了,实在没办法。
另外一些怪物没分到肉,又朝于九他们追了过来。巨大的触手穿过草丛,窸窸窣窣地伸过来。刘正阳冷不防被绊了个跟头,被触手卷了起来,举到了半空中。他被勒的动弹不得,放声惨叫道:“小师叔,救我!快救我啊!”
于九拔剑向那头怪物砍去,剑光过处,它的腕足被砍了下来。刘正阳摔在地上,回头见李如芝已经跑远了。他气得脸都青了,道:“那个不讲义气的!”
李司正喊道:“你们撑一下,我去叫人——”
要不是他非得进这破地方,也不会遇上这样的危险。刘正阳怒道:“你一个光杆司令,能叫什么人来!”
怪物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于九跟刘正阳背对着背,看着周围的怪物。于九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浑身都是血。于九沉声道:“有机会你就跑,小师叔拖不了太久,能不能活看你运气了。”
刘正阳心里一瞬间竟然有些难过,道:“小师叔,我……我让我爹给你加钱。”
于九神色冷冷的,道:“连骨头都快捡不着了,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留着买金丝楠木的棺材么?”
刘正阳知道自己打架顶不上,能跑得了就是帮大忙了。他低声道:“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我一定能跑出去。你不是会水遁吗,我跑我的,你跑你的。”
于九觉得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像样点的话,道:“行,护好你自己!”
一只秃鹫般的怪物扑了过来,他提剑砍过去。旁边的肉山伸出了触手,长长的须子像鞭子一样抽在刘正阳身上。他向后退去,又被一只野狗大小的怪物咬住了腿。性命关头他也急了眼,用尽了全身力气抡起拳头,狠狠地打在了那只怪物的头上。
怪物的脑袋砰的一声陷下去,眼睛从眼眶里凸出来,像一团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刘正阳一脚把它踢开,拼尽全力向前跑去。
于九在后面拦着那些怪物,为他争取了片刻时间。刘正阳穿过了漂浮着符咒的安全区,转身吼道:“我出来了,你快水遁!”
他离那边太远了,也不知道于九听见了没有,万一他被缠住了没法脱身怎么办?刘正阳心中着急,又不敢回去,索性一头钻出了秘境。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别人来帮忙——不管谁都好,必须把小师叔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