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莲侍的呼唤声中,兰草地里,悠悠走来一人。
忽如一阵风过,四周的蝉鸣瞬间静了下来。来人只着白色布衣,头上别银色莲花簪,分明简单的衣着,但他缓步而行,恍若秋光里的银月,划破清寒的夜空,又如空谷幽兰,不染凡间烟火。
闫风识微侧身,看那人渐行渐远,陆霁似刚反应过来,拍了下脑袋:“呵,原来是他!没想到……”
“他便是……谢空?”兰草地里,只余残香。闫风识望着远处晃动的竹影,若有思量。
“你也知道他?”陆霁点头,“八年前我随父亲到谢氏做客,谢氏一族皆清高,唯有这谢三郎倒能和我玩到一块,只是多年不见,我的名声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他却成了金陵城清雅郎君,号称江左第一。”
陆霁素来是个不着调的,谢空儿时居然能和他玩到一起。闫风识凝眸看向他,抿起嘴角。
陆霁一见,就知他不信,不过他也能理解,谁叫自己如今和别人差距大呢。他浑不在意,迎风鼓动了袖袍,甚为造作地抬起双臂,道:“表兄,你说我捯饬下,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效果,改天,我也穿一席月衫……”
闫风识甚为无语。
“别人穿是仙鹤凌云,你穿是扑棱蛾子撞水,而且是溺死的那种。”
陆霁哈哈一笑:“表兄,你也能开玩笑了……”
“闲话休提。”闫风识忽敛了神色,“你方才说,少时曾与陆将军数次到过谢府,可知谢府各房情况?”
“哈?”陆霁一愣,他知道闫风识曾被谢太傅提拔,只是他素来中正,与各部官员都私交不多,如今又怎么对谢氏各房的情况感兴趣了?
“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从我家老头嘴里听来的,你知道,他最喜欢拿别家儿郎与我作比……”陆霁歪头想了想,“谢氏嫡系有四支,长房便是太傅一脉,谢大郎谢二郎如今分任中书令与御史中丞,这两人你熟悉。二房谢楷曾任荆州刺史,不过其子未有出仕者。”
说到这,陆霁撇撇嘴:“喏,方才那只凌云仙鹤,就出自二房……三房谢珏,目前是徐州刺史,其子谢七郎亦准备入仕,至于四房的人,你也熟悉,左卫将军谢询。”
闫风识灰眸闪动。
他极目远眺,龟山绵延烟树里,就属谢氏宁园最为浓盛……谢氏,实在是人才之薮。与表妹私会的人,究竟是哪房?
陆霁观他神色,全不知他心中所想,顿了片刻又道:“谢氏子弟俱孤傲,唯二房还算平易近人,虽然谢空……表兄,你若想结识谢氏族人,最好从二房入手,不过,他们不常在人群里扎堆,倒喜欢泛舟野钓,若你去琵琶湖,兴许能碰上。”说到这,陆霁又皱皱眉,“听说琵琶湖这几年也不太平,常有人失足落水淹死,表兄,你若去,要当心……”
不远处忽响起奏乐声,曲声清扬,陆霁望了眼,竹林内人影绰绰,黛紫轻衫点缀其间,遂道:“表兄,宴席要开始了,此间人多,万一撞上一二个相熟的人,老头就会知道我偷溜出来,我就不去席间了。”
闫风识颔首,便见陆霁几步下了假山,待细看时,他已闪进竹林,没了影。
回到荷园,众人已列坐其间,案上玉盘珍馐,全是佳肴,周围竹林荷花,更添雅致。闫风识不喜荤腥,只端着杯盏喝茶。怀墨不知从哪钻出来,见到闫风识,兴冲冲跑过来道:“郎君,方才你上哪去了,生生错过了一出好戏!”
“何戏?”
怀墨觑眼点了点某处:“方才谢三郎刚到,就听闻竹林那边有人因争看而落水,所幸水浅,人没有事。”
此赏荷宴男女分开而坐,女郎们在竹林后另设席宴,由谢大夫人为主,两地相隔不远,中间由假山小池隔开。但见竹影斑驳处,一群粉裳绿裙的娇娥隔林相望,眼波流转间,情韵绵长。
她们望向的都是同一个人。
闫风识移开目光,也看向那人,耳旁传来怀墨呐呐低语:“这世上怎会有人生得如此……如此俊美,真是神仙下凡……”
众人目光所汇,白衣男子恍然不觉。他正侧头同近旁人交谈,他的皮肤很白,在太阳下近乎耀眼,眼睛斜长深邃,唇色如樱,虽布衣素带,但丝毫无减其风致,仿若山巅的一捧雪,飘逸清灵,圣洁无暇。
一脉天光,透过竹林缝隙,泻在他雪白衣襟上,宛如浮动的水波。光影变换中,那人含笑低眉,眼波流转,面若艳春。
江左第一,果然风华绝代!
不过,闫风识对看美人并没有多大兴致,更遑论男子,他只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视线在人群里搜罗。转了一圈,果真在一众莲衣小侍里看到一人,那人见闫风识望来,微微点头,而后不动声色退出人群。
闫风识端着杯盏品完一壶茶,看时间差不多了,借口更衣起身离开。
龟山宁园离城远,园内侍从不多,像赏荷宴如此规模的宴席,总会向外临时招些打杂,而方才的小侍正是闫风识借此安插的眼线。
问清茅房所在,闫风识一路向北,不多时,在小路的尽头,果真看到了一座竹屋,屋旁一拢芭蕉,青青绿绿,煞是喜人。有人低咳一声,闫风识循声望去,绿浓深处,一人猫着身子等候,正是之前的那名小侍。
竹屋后是一纵清泉,泉水蜿蜒流淌,旁设有凉亭,纵使有人偶然经过,也听不到内里声响,乃是谈话绝佳之所。
进得亭内,小侍方将数日来查探所得一一禀报。
“……谢老夫人年岁已高,早已不理俗事,如今谢氏由大房长媳沈氏掌家,各房在城中另有宅府,平时鲜少来宁园,只有二房郎君们常来游玩。”顿了顿,小侍想起什么,又道,“三房五夫人陈氏不时也会来,听说她身弱,需常年静养……”
侍从正说着话,近旁石子路上传来几道脚步声,步履略急,似乎顷刻间便至。
不容细想,两人迅速避至树荫暗处。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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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一道娇哼:“还有多久?等换完衣宴席都散了!”
这声音十分耳熟,闫风识凝眸,隔着枝叶向外望。
路上行来两人,走在前头的是宁园女婢,正垂首轻语:“今日宾客多,所以客房特选在稍远一点的听泉苑,请郡主担待,绕过这片竹林就到了,不会很久的。”
女婢身后的人正是萧娇。她今日着一身软烟罗缃色莲纹曳地衫,外披同色披帛,行走间,衣袂翩飞,轻灵动人。闫风识目光挪下去,见她裙角有一处洇湿,上面泥污点点。
两人走远,侍从从一侧探出身,“咦”了声,闫风识凝眸看他,侍从才道:“好奇怪,今日客房并不设在听泉苑,这婢子为何要带人去那?”
闫风识心中微动。
他再次转眸,远处莎阶悄寂,早已无人踪迹。侍从的话却在他心中盘旋,萧娇……他想到被下了毒的镯子和酒盏,没有立即返回席间,而是循着石子小道往前走。
走过竹林,前面出现一处园子,院门口守着两名莲衣侍女,里面隐隐传来几声娇语,听声音正是方才说话的萧娇与婢女。
正门不便入内,闫风识绕到园后,见后舍并不设墙,只用青竹为障,他步入竹林里,没过多久,隐约听到人声。
语音缥缈,隔着密密竹林,并不真切,他循声寻找,在竹林尽头才见到一堵灰墙。
走到近旁,声音又没了,墙上开了几扇窗,闫风识贴着墙,往最近的一扇窗内望。里面似乎是间厢房,但房内空空,并没有人。闫风识又移到第二扇窗,里面同样也没人,正疑惑时,突听不远处有脚步声响,他放轻了步伐,慢慢挪到窗下。
透过半阖的窗牖,他看到有人影一晃而过。里面同样是间厢房,屋子不大,中间隔一道水墨山水围屏,方才带路的女婢已不见,另有两个婢子站在围屏前,垂首静立。
萧娇呢?
闫风识心里一突,再次附身靠近窗牖,视线透过围屏,望向更里面。才一眼,身体兀地一僵。
谢氏这架山水屏是金陵世族里最流行的样式,轻柔皎白的绢面上绘制水墨山水,寥寥几笔,云雾山间,意趣朦胧。可此时,缥缈缭绕的云雾里,隐约映出一具纤柔婀娜的身影。闫风识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闭上眼。
有风吹过,檐角风铃叮咚,清音悦耳,几只雀鸟飞过竹林,留下叽叽喳喳的啁叫。闫风识靠在墙边,面色如常,只眉头深锁。
好久,他才睁开眼,屋内淅淅索索的穿衣声早已听不见,又等了半晌,内室还是没有动静。闫风识凝眸,终于试探着,再度朝里望。
原先站在围屏外的婢子早已不见踪迹,他用余光扫了一下屏风,发现围屏后也无一人。这是,已经走了?
闫风识抿唇,片刻后又自嘲般想:自己果然多心了,即便有人针对萧娇,也不会选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想转身返回宴席,心念一动,面前窗牖却突然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