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君为何会出现在惊蛰楼外?
周管事和刘姑姑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凝重,来不及细思,连忙命人给二郎君披上大氅,先遮住他一身的白斑,再恭恭敬敬地将他请下去。
“你们这些刁奴,竟敢这样看我?!”杜横拢紧大氅,面对诸人异样的目光,恨声道,“我来找江娘子有事,快快把她叫出来!”
听着杜横铿锵的詈骂声,刘姑姑和周管事只得苦笑,事已至此,总不能再误了正事。
何况,惊蛰楼外院闹得沸沸扬扬,那江氏难道没有听见么?为何不出来?
还是说,她无暇出来?
刘姑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阔步走上前,命人入内院搜查。
惊蛰楼内院值夜的仆婢并不多,根本就拦不住他们,刘姑姑正要率领众人长驱直入,忽听咻的一声,一道焰火腾空而起,划破苍穹,先是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间,随即爆发出绚丽夺目的焰火。
抬手放飞焰火的劲装女子自房檐跃下,眉目冷峻,不怒自威,正是东官郡那位赫赫有名的女武官。
“半夜三更,诸位擅闯惊蛰楼,意欲何为?”
她声音冷硬,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
彼时焰火已经燃尽,家丁嬷嬷都回过神来。
刘姑姑义正言辞:“杜府进了贼人,我等奉命搜查。纵使是老夫人,都二话不说随我们查探。偏生到了惊蛰楼,少夫人就不肯,怕不是窝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元光冷笑,他们怕不是早就串通好了,搜白氏院子不过走走过场,来搜惊蛰楼,借此栽赃陷害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她正要与刘姑姑争辩,却见内室陡然跑出一个女使,朝众人大喊:“少夫人不在这里!”
这个女使容貌还算妍丽,正是月华。
刘姑姑和周管事几乎是同时蹙起眉峰,不明白为何事先安排好的戏码屡屡出了岔子。走到这一步,也只能随机应变,今日非得把通奸的帽子扣在江定安身上不可!
“今夜大郎君不在,少夫人也不见踪影,怕不是趁机私会情郎去了吧?”
“闯进府上的小贼,难不成就是来和夫人夤夜相会的情郎?”
刘姑姑和周管事一唱一和,越说越真,仿佛亲眼目睹了江定安和情郎月下相会你侬我侬的情形。
“你们二位的意思——我便是和嫂嫂夤夜相会的情郎了?”
从内院紧挨着主屋的开间传出少女的厉斥,带着被吵醒的浓浓困意。
是杜三娘子杜婥的声音。
她到底是流着家主血脉的正经主子,刘姑姑和周管事听到她的声音,立时就噤了声。
一个女子披衣提灯,缓缓自开间走出,淡极生艳的容色,不施粉黛依旧不改秾华,兼有两泓圆融的明眸,不是江定安又是何人?
她看上去好似刚刚从帐中起来,草草裹着一件雪白狐氅,微阖着眼帘,睡眼惺忪的样子。
“婥娘患病,我身为长嫂,自然要看顾她。又逢郎君在外,我不愿一人独寝,便与婥娘共寝。”
话里话外极有条理,令人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诸位可有异议?”
周管事:“……”
刘姑姑:“……”
他们的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正想说该搜还得搜,请少夫人和三娘子见谅,谁知一位家丁远远跑来:“贼人找到了!撬开了家主书房的锁!”
没有人比他们二位还要清楚贼人只不是个幌子,谁知这个编出来当由头的幌子竟然闹到了家主的书房……
刘姑姑和周管事相视一笑,笑容苦涩。
今晚都别想睡了,想想怎么跟家主解释吧。
一行人大张旗鼓地来,灰溜溜地走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江定安和杜婥皆松了一口气。
就在半个时辰前,这场大戏原先的正主披着罩衣,提着一盏角灯,于月色之下,行在僻静的庑廊上。
由于家主前往郡守府赴宴,周管事和刘姑姑在各院搜查贼人,前院很是寂静。
为避北风,家丁佣仆都站在避风处。
江定安一路走来,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及暗中有人配合,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守卫。
前面就是家主的书房,檐下立着一对守卫,带着毡帽,裹在长袄里,昏昏欲睡。
万籁俱寂中,忽地传来一声呷呷呷的兽鸣,尖锐刺耳,在呼啸的北风里分外明显,只听得人毛骨悚然。
守卫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之色。
又觉头上一凉,伸手一摸,才发觉头上的毡帽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举目望去,在暗穹中看见一片漆黑的影子,不远不近地盘旋在上空。
等那片黑影伏低,原来是只大鸟,口中叼着的,不是他们的毡帽又是什么?
守卫以手捂头,本不欲擅离职守,那只形似猫头鹰的大鸟却俯冲下来,追着他们的脑袋猛啄。
黑暗中只听得衣衫被鸟喙撕开的裂帛声,以及守卫鬼哭狼嚎的声音,那声音渐渐远了,不知躲进哪处屋檐。
等到守卫离开,江定安快步走进书房,从怀中提出铁钳,使出九牛二虎之劲,硬生生铰断了门上的元宝万两如意锁。
左右杜府正在追查所谓的贼人,既是贼人,剪锁自然合情合理。
顾不上虎口被震得微微发痛,江定安拾起落在地上的如意锁,虚虚挂在门上,迈步走入杜问嶂的书房,还不忘反锁了门。
依着杜婥告诉她的排序,她很快在满墙的插架中找到了五百一十二卷木牍,以及第三百册简册。
这已经是最末的位置了,哪里还有木牍和简册?
江定安凝眉,环顾这间书房。这是爹爹当年的书斋,她幼时在这里读过书。
至于这满墙的插架,她当年并未见过,大约是杜问嶂后来新置的。
她定睛细看,发觉最顶上插架之间的隔板似乎要更宽些。
抬手够不到,四面无所凭依,她便踩着杜问嶂的太师椅,踮脚伸手,用铁钳前端在隔板上划了一道。
一划即破,果然有夹层!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划破夹层,从中取出了一本简册。
又照葫芦画瓢,在紧挨着五百一十二卷竹牍的夹层取到了一张竹牍。
令江定安耐罕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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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都是空白一片,并无只言片语。
她将空白的竹牍和简册都放在角灯下,不过须臾,两件物事都缓缓浮现出字迹。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这十年来,参与以虫入香的人家。
哪家出了银子,哪家出了力,哪家负责找人供虫子寄身……
桩桩件件,令人骇然。
这上面一段短短的文字,饶是江定安,都不免微微愣神——乾元十年,事成之后,赠郡守明载舟百亩山麓,各处香号的三成利润。
下面还附有地契,依次标出是哪个山头,这些山头数目庞大,甚至还包括了天柱山。
乾元十年,正是他们家出事的那一年。她从前只知明载舟是带头抄家的主审官,从不知道,原来他早就被杜问嶂买通。
不知杜筱清可曾知道,他辅佐的上级原来是这等财狼虎豹。
江定安收拾好心情,将竹牍和简册卷入袖中,草草掩盖住痕迹,又将看上去值钱的物件卷走了,伪装成贼人入室盗窃的模样,转身离开了书房。
回去的路上,趁着无人,她随手将那些物件丢在假山群的缝隙中。
有了账本,她就不需要继续留在杜家了。何况杜问嶂很快就会发现账本失窃,要不了多久便会怀疑到她头上。
沿着记忆中的小道回到内室时,杜婥还未睡,正坐在帐中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定安从窗口翻进来时,她吓了一跳,正要惊叫,直到看清是江定安,才压住了呼之欲出的叫声。
她们配合之下,方才将外面的人打发走。
此时惊蛰楼重新寂静下来,杜婥继续睡觉,江定安也回到内室。
元光跟在她身后,低声道:“我已经将那人丢在前院书房中。”
那人,指的便是被人领进内室的贼人。
江定安松开大氅,露出里面便于夜行的劲装,她换过衣裳,依旧将竹牍和简册紧贴着里衣放着。
这才踱步走出内室,对神情恍惚的月华道:“从今往后,不必在惊蛰楼做事了。”
月华低头,沉默不语。
在内室点燃迷香的是她,领着贼人进来的也是她。她无话可说。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近寅时,元光打着哈欠回屋休息,江定安独坐在窗边。
唇边竖起两指,发出一声呼哨,眼前忽暗,一只羽翼深褐色的大鸟掠空而来,锋利尖锐的鸟喙牢牢嵌入木牖,圆圆的兽瞳倒映着少女柔美的面庞。
她伸手抚摸雕鸮的羽毛,检查它上面有无伤口,摸了几下发现没有受伤之后,便端来饲料给它喂食,还不忘柔声夸赞道:“大黄,真乖。”
等到大黄吃饱了,她掏出一片青叶,递到它的鸟喙下。大黄顺从地衔在嘴里,展开翅膀,朝着天边飞去。
这片青叶上写着她已经取到了账本,附有爹爹的住址。
若是母亲想与爹爹重逢,自会前去寻找他。
江定安毫无睡意,久久地凝望着微明的天穹,眼眸倒映着那抹由幽暗转为光明的湛蓝。
正在此时,一阵幽淡冰冷的醇香混着北风的寒气,穿过门帘,慢慢飘到她的身边。
杜筱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