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早朝(2)
    胡旦强颜欢笑,正要开口,却被周桓打断。

    “户部递上的帐,全年税收两千万,可但从这唐毅府上搜出的财产,便少有五百万。”周桓步上台阶,回首看向众人,“一个小小的锦州刺史,当真是一人揽尽天下财啊。”

    众臣跪地伏首,可周桓愈怒未消:“这么个贪官,在东南为祸这么些年,你们御史台是干什么吃的!”

    众官之中,本一直无声的御史大夫赵梓明顿时惶恐:“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周桓看向他,“当了十多年的御史大夫,一件有用的事都没成,朝廷留着你吃空饷的?”

    赵梓明瑟缩不敢言。

    周桓开口道:“兰台任重,赵梓明无能胜任,渎职多年,为祸朝廷,着免去官职,流放西南。”

    “陛……陛下……”赵梓明仰头,怎么也没想到,这晋昭入朝告唐毅,最后竟是罢的自己的官,他张张嘴,却不敢求饶,只能转头看向赵渭求救。

    赵渭垂首,心里也是无奈,没了赵梓明,只怕他们往后都要束手束脚,可如今陛下盛怒,他若开口,只怕更是要牵连赵家。

    赵梓明看着赵渭无言,心底凉了半截,心知此事没有转圜余地了,他面如死灰,叩首下拜:“罪臣,谢陛下隆恩。”

    赵梓明被人带下去后,周桓似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台下一块空处,他问赵渭道:“林世则呢?病了这些日子,也该好了吧。”

    赵渭连忙拱手道:“林大人是中了热暑,加之年岁愈长,去看的大夫说,只怕要数月不能下榻了。”

    周桓皱眉,对叶康道:“找个太医给他看看。”

    叶康应声,赵渭恭维道:“陛下仁德,臣代林大人谢过了。”

    周桓没有理会赵渭,只垂首看着下面跪着的一群人,他道:“都别跪着了,起来吧。”

    等众人谢过后起身,周桓又道:“唐毅,罢职抄家,随赵梓明一道,流放西南开垦荒地。那个段从开,也一样。锦州其余官员由御史台监察,凡与唐毅等人同流合污者,一律按律问罪。新任刺史任命前,锦州暂由……”

    说到这里,周桓语气一顿,看高岳、晋昭等人。

    高岳道:“李大人年事已高,只怕难当大任。”

    晋昭亦垂首道:“微臣上任锦州不过三月,只怕也难当此任。”

    周桓轻笑:“那道是难了,何人能当此任?”

    晋昭沉默不语。

    高岳应声道:“臣闻锦州有一参军裴筵,是个能臣,或能担此任。”

    “哦?”周桓看向晋昭,“你去锦州,可与此人接触过?”

    晋昭颔首:“一面之缘,裴大人总是在东南抗倭。”

    “好!”周桓回到龙椅上,目光掠过为首的胡旦,又看向谭屹,道,“那锦州之案查明前,他便暂任锦州刺史。”

    一切总算尘埃落定,周桓看向晋昭。

    “至于晋昭。”周桓看向一边的周蒙,“太子以为,当如何处置?”

    忽然被周桓喊到,周蒙一怔,转而又极快地瞟了眼晋昭,转头对周桓道:“儿臣以为,晋昭虽有小过,但今日殿中弹劾,揭锦州丑闻,也算功劳一件,功过相抵,父皇可不罚他。”

    周桓却笑了,他看向晋昭:“听到了吗?太子替你求情呢。”

    晋昭却不领情,她对着周蒙一拜,转而又对周桓道:“微臣谢太子美意,只是,今日上殿弹劾,实为被动之举,算不得功。锦州一案至今才送至御前,是臣无能,还请陛下恩准臣,罢职去官。”

    听闻晋昭此言,周蒙不免沉下脸来,可周桓去笑了,显然心情极佳。

    “朕认为太子说的不错,爱卿何必妄自菲薄?罢职一语,不可再说了。”周桓起身,接过叶康递上的诏书,缓步踏下阶梯,行至晋昭面前,“让你去锦州,委屈你了。”

    晋昭拱手:“臣不敢……”

    “说来,七月,你要及冠了吧?”周桓打断晋昭的话,眉眼含笑,似是仁君慈父,“说来你无父无母,朕这为君的,自然便有照拂之责。你便留在京中,将及冠礼过完,再去任职吧,这些时日,城东的青竹居,赏给你做宅子。”

    一旁的胡裘沉目,看了眼前边空荡荡的位置,又瞪了眼为首的谭屹,林世则这一病,纵着唐毅的折子进了宫,他阻拦不及,如今还是惹出了不少麻烦,这晋昭入京,只怕就再难动了。

    “微臣,叩谢陛下仁德。”晋昭伏首跪地,却被周桓扶住了。

    “你去锦州时,曾将朕赠于你的马送回宫里,说是无禄奉养?”

    晋昭顿首:“臣有罪。”

    “来人,即日起,封晋昭为景阳县伯,赏食邑八百。”周桓却大笑,对着晋昭,语气颇为宠溺道,“这些,一年少说也有五百两,可别再说朕刻薄于你了。”

    城外钟响,殿外遍地金茫,殿内晋昭伏首谢恩。

    自朝会结束过后,霖都的大街小巷便兴起了传闻。

    人皆道,那贬去锦州的状元郎又杀了个回马枪,陛下跟前又多了一位红人。

    *

    “欸——殿下!快回去吧!让娘娘知道您在这偷看,定是少不了奴婢一顿罚。”

    朝会结束后,端云公主周珑便穿着殿前侍卫的服饰,钻到了太和门边上。

    侍女萃音阻拦不得,只能心惊胆战地跟着她。

    周珑心知萃音是在吓她,撇撇嘴,不屑道:“你少来,母妃素来宽和,可不会责罚你,若是你在这出声,害得我被发现了……”

    周珑语气一顿,眼珠转了转,转而狡黠一笑,唇角勾起,露出珍珠似的白牙:“那本宫便将你送御膳房烧火去。”

    萃音自是知道周珑的性情,此话做不得数,瞧着周珑脸上随着笑意愈深的梨涡,她心底无奈,低声劝道:“您是千金之躯,为了偷看跑到这太和门下,这传出去多……”

    “嘘。”见晋昭愈发靠近,周珑食指压唇,示意萃音不再说话。

    萃音闭嘴,周珑睁大了眼,逆着光,想将来人看得仔细些,可还来不及看清晋昭面容,便冷不防挨了一记爆栗。

    “啊!”

    太和门下,晋昭听见声响,抬头看向转角花坛。

    可那里没有人。

    晋昭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想,继续离去了。

    ……

    周珑捂着脑袋被人拎到宫墙侧面,眼里愤恨异常,她怒道:“尔是何人?敢冒犯本宫,信不信本宫叫人给你送御膳……”

    “送去干嘛?送去烧火?”周宴眉眼含笑,嘲弄道,“上辈子是个灶台吧?就知道烧火。”

    周珑听见声音,眼神一愣,转而看向拎着自己的罪魁祸首,顿时满眼惊喜:“十三叔!你怎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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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

    “欸。”周宴压了压周珑的脑袋,“小点声,被人发现了,还以为是我撺掇你在这奇装异服的。”

    “他们敢?”周珑哪里管这些,只围着周宴笑道,“我的礼物呢?”

    “礼物?没有。”周宴看着周珑迅速黯淡的眼神,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趴在太和门偷看别人?”

    周珑顿时沉下肩,一想到自己明明马上要瞧见晋昭真容了,却被周宴打断,她就有些生气:“这不是皇兄跟我说,这人马上就要掉脑袋了,我才想着来看看,刘毓姐姐可同我说过,这晋昭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她们都见过。”

    “呵……”周宴没忍住,笑出声来,转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状似苦思冥想,“确实长得不错,很特别。”

    此言一出,周珑便丧气起来,瞪了周宴一眼:“都怪你,我差一点就看到了!如今可好,我再想看他,得去牢里了!”

    周宴轻笑着摇头:“好好好,怪我。等她被杀头了,我带你去看,可好?”

    似是想到邢台上鲜血横流的惨状,周珑顿时浑身一颤,转而怒极,恶狠狠地踹了脚周宴:“我要告诉父皇,你一回来就吓唬我!”

    似是怕周宴还手,周珑踹完周宴后,拔腿便跑,深怕被他抓到。

    见周珑跑远,周宴站在原地,无奈一笑,顺手拍了拍衣服下摆的灰尘,转过头,看向已经远去的晋昭。

    蝉鸣声燥,周宴轻声一笑。

    真是好一手暗度陈仓。

    *

    傅泉知道晋昭会出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昨日进京,今日便连人带包地被赶出了御史台。

    晋昭见傅泉神色呆愣,笑了笑:“发什么呆呢?回家了。”

    “家?”傅泉侧首看向她,“什么家?回锦州?还是你被罢官了,要回淮安庙?还是要去青州找阁主?”

    “淮安庙?”晋昭闻言,翻身上马,正了正身子,扬扬眉,恶狠狠地吐出她这些年一直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就那破庙也能住人?”

    齐州两个淮安庙,一新一旧,新的人满为患,旧的无人问津。

    晋昭喜静,便住在了老淮安庙。

    庙里年久失修,一扇窗户漏了风,晋昭是补了又补,头一年住的时候,那屋顶漏水,一场大雨将房中浇得跟水帘洞似的。

    齐州偏北,到了冬天冷的骇人,庙里房屋老旧,补了窗户还透风,晋昭手里没闲钱,还欠着凌风阁的外债,只能硬生生靠着高岳送的一床薄被忍着。

    冷到神情恍惚时,晋昭便劝自己,住的不是破庙,是建在天庭寒池的凉风亭,纱帘为窗、镂玉作瓦,冷一点是正常的。

    那些年,她劝自己不是在挨饿受冻,是在享受寒池浸泡、仙气入骨,劝着劝着自己就信了,直到冻晕在屋里,被人发现。

    那日张期的臭脸,晋昭到现在仍记忆犹新,真是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要冻人。

    思及至此,晋昭摇摇头,将旧日阴影甩开,仰头看向头顶烈日,日茫带着热气拂面,晋昭享受地眯了眯眼,只觉得这太阳格外珍贵。

    “那是去哪?总不能是在京住着吧?”一旁的傅泉看着晋昭,只觉得她一改抠抠搜搜的模样,变得陌生起来,“咱们何时在京城有宅子了?”

    晋昭轻笑,一夹马腹,轻叱一声,纵马离去:“城东,青竹居,皇帝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