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面容看上去像是撒旦,说话的语气却极有耐心,甚至编出了一套逻辑严谨的说辞。在路远寒的劝导之下,妇人的眼睛缓慢转了起来,片刻后,朝他张开了嘴,露出里面一截被割下舌头的肉根。
她竟然被割了舌头!路远寒眉心一跳。
或许并不是没有人找到这里,而是一个无法出声的人提供不了他们想要的情报……不知道是村长一开始就对妻子下此毒手,还是她尝试过逃离修兰村,最后被抓了回来,才遭到了这种酷刑?
他屈身蹲在轮椅前,掌心朝上袒露在妇人手边,发现对方的指节太过苍白干瘦,恐怕也握不住笔:“您如果有什么想告诉我的,简单写下来就好。”
谢…谢……
妇人一笔一划地缓慢拼写着单词。
微弱的灯火下,隐约能看到她面上遍布的皱纹,含着半截断舌的喉咙也在不断颤动,然而妇人眼底却盛着一片水光,与之前那种沉寂的死态截然不同。路远寒转过头,朝伊凡使了个眼色:“前辈,你来问吧。”
伊凡看上去面色凝重,毕竟他自己也有家庭,但考虑到猎魔人工作的特殊性,为了保证家人的安全,他不得不与妻子儿女分开,自然看不得妇人受到这种虐待。
“十年前有一名作家来过修兰村,您有印象吗?他应该个头不高,大概到我肩膀的位置,脸颊上有一处明显的胎记,褐色卷发,还带了一个金属打火盒。那个盒子看上去非常耀眼,能烧出蓝色的火焰,是一件具有神秘力量的物品。”
伊凡说道。
他尽可能描述了委托目标的各种特征,路远寒在旁边听着,推断出对方身上带着一件异物,看来那东西很重要,雇主才会让伊凡将打火盒追回来。只是时隔多年,带着东西的人恐怕已经死了,想要查清真相,有着不小的难度。
妇人听完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她面上神情痛苦,就连呼吸都骤然加重了不少,像是在竭力回忆过去数年发生的事情,直到某一瞬间,灯罩下火光浮动,她紧攥着毯子的双手也松了下来。
她想到了什么?路远寒眉头微皱。
妇人费劲地推着轮椅,挪到墙角处的铁柜旁边,打开最下层抽屉,指节打着颤从里面捧出一个被落满灰的木匣,匣盖打开,露出沾血的银光,正是伊凡要找的那个打火盒。
没想到事情竟然一下就解决了,伊凡接过打火盒,语气略显沉重:“那个作家呢,他死了?”
妇人朝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重新张开嘴,用手指着自己通红的牙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两人都看明白了,那人应该早就死了,被修兰村的怪物当成了食材,而妇人作为村里的一员,也参与到分食之中,吃下了他的血肉。
再望向妇人时,他们的视线已然有了变化。
无论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但事实无法改变,她吃了人,与怪物们同流合污。
路远寒能理解那种克制不住食欲的情况,伊凡却无法再同情妇人。他将打火盒擦拭干净,指腹拨了一下滚轮,火焰顿时窜了起来,散发着的蓝光只有两寸高,却将整间屋子都照得极为透亮。
被那幽冷的光笼罩着,路远寒竟然看到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而深远,在隐隐重叠的幻影之中,他仿佛从修兰村的小屋走进了充满现代气息的摩登大楼,甚至能看到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属于他的同事和上司。随着他指腹抚上屏幕,工位上摆着的笔记本如烟雾一样消散了,路远寒立刻意识到,这是异物的影响。
“奥斯温…奥斯温!你还好吗?”
伊凡的声音将他带了回来。
路远寒的视线渐渐聚焦,男人将打火盒熄灭了,但那飘渺的雾气似乎还在他眼前一缕缕萦绕,妇人则双手合掌,消瘦的面上保持着神秘而幸福的微笑,不知道她在那阵蓝光中看见了什么。
“没事。”路远寒重重按了一下眉心,用痛觉让自己清醒过来,“就是看到了一些…难以描述的东西。既然雇主让你找回这东西,那前辈你应该很清楚它的功能吧?”
“我知道一些情报,却也是刚才领会到它的威力。”伊凡说道,“这件异物的危害程度虽然不高,但极其容易引起精神混乱,对于感染者而言,很可能导致他们走向癫狂……抱歉,我不应该擅自确认物品的真伪,是我太托大了。”
与眷顾那种时刻都会引发杀机的异物不同,这件金属打火盒需要手动触发,才会影响到周围的人,因此不放在封印装置里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伊凡将打火盒装进武器袋里,转头望向路远寒:“既然委托已经完成了,现在走吗?”
作为队长,伊凡有权决定他们下一步该怎样行动。只是路远寒刚才编了一套搜救小队的说辞,说得有模有样,似乎真的打算给妇人一个解脱,伊凡才想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置村长的妻子。
“我看前辈的意思,好像并不想带走一个吃人的怪物。”路远寒瞥了一眼妇人,她还没有从幻象中回过神来。
“她这些年困在修兰村中和怪物同居,以生肉为食,即使回到正常社会,恐怕也无法适应作为人类的生活。更何况你我都知道,缉察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感染者,她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他手上提着锯肉刀,指腹温热地摩挲了一下刀柄,又将钢刀收了回去:“我知道,给人希望再亲手毁灭,是一件绝望的事,但谁能对她负责?”
“是将她留在怪物群中,还是给她解脱,就看前辈你的选择了。”
路远寒握住蓄势待发的武器,静静望着伊凡,像一把即将落下的铡刀,等待着他的判决。
话音落下,血肉飞溅。
那颗沉醉在美梦中的人头轰然落地,在伊凡脚下轻飘飘滚了几圈,一双早已黯淡的眼睛到死都紧闭着,不曾露出任何痛苦的迹象。
……
从修兰村返回霍普斯镇的途中,路远寒将述职报告在火车上写好了,简洁概要地写了数百字,给伊凡看过之后,又删去了不少细节。
虽然还没有将打火盒归还雇主,拿到报酬,但伊凡回去后就要解除眷顾的封印,两人不太可能再碰面,所以他提前将酬劳分给了路远寒,共六百帝恩币,另外又给他报销了一套正装,作为队长,他在这些事上考虑得很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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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路远寒的积蓄达到了八千帝恩币。
有了这份存款,足以在霍普斯镇的偏远地段买下一栋平层公寓,但路远寒并不打算将这笔钱拿去挥霍。毕竟他要是想添置异物,提升自己克制畸变物的手段,就得做好一掷千金的准备,上次的拍卖会让他印象尤为深刻。
按照他的计划,最近先休息一段时间,通过秘语者或其他渠道买下几件合适的异物,等到熟悉了这些物品的使用方式和局限性,再继续接受委托。
“前辈,你有购买异物的渠道吗?”
路远寒直接问了伊凡,他觉得伊凡作为一个成熟老练的猎魔人,想必有不少经验,只靠窗口联系异物卖主的话,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哦……你要买异物啊?”伊凡并没有感到意外,“现在的委托越来越危险了,只靠开枪恐怕没办法应付得过来,确实应该备上几件防身。不过这东西很少会流通到市面上,在秘语者能见到的品质都不怎么样,或者后遗症太严重,用完直接癫狂,变成感染者,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你找这个中间人,他会带你去买异物的。”
所谓的联系方式,是一张金属名片。
在两人分开后的第二天,伊凡将名片寄到了路远寒家中。
路远寒拆开信封,将那张薄如蝉翼的名片攥在手上,透过灯光观察着,金属表面浮现出一层流动的银光,边缘上镶了花边,而在正中央,则用鲜血雕刻着黑气萦绕的兽面,看上去就像恶魔。
伊凡在信中写道,要是想联系中间人,需要将一滴血涂在名片的凹槽上,随后对方就会找上门来。不过他并不建议路远寒用自己的血,伊凡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找一处空地,再用怪物血激活名片,避免泄露个人信息。
在黑区,拿到一个人的血液,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
路远寒收起名片,换了出门要用到的服装和面具,正好和窗边一双幽绿的眼睛对上视线,随即反应了过来。房东辛普森太太最近捡到了一只黑猫,总是在邻里间流窜,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光顾了他家门前。
他屈指敲了两下窗户,把那只猫吓跑了。
不过路远寒出门前,还是从橱柜里拿了一个小盆,装了些煮过的鲜肉,用适量温水化开,顺手放在了信箱下面。
霍普斯镇今天难得没有下雨,他可以不用打伞,只是仍然需要带上一盏照明灯,毕竟在黑暗中要是没有光源,极其容易失去方向,被地海深处而来的浓雾席卷着,坠进那神秘而危险的深渊。
难得没有任务在身,路远寒攀上屋檐,从房顶上飞掠而过,很快就到了大教堂区,他最熟悉的猎杀区域。
他置身高处,发现此地或许被清理过一遍,教堂周围的野狗数量减少了很多,但要满足他现下的食欲,还是绰绰有余的。路远寒微微皱眉,按下盘旋在心上的疑惑,将自己藏进阴影之中,不着痕迹地放出触手,进食了一段时间,才抹去现场的痕迹,将畸变物的血液滴在了名片上。
随着黑血滴下,那张名片像是活了过来,倏然泛起红光,将表面上的血迹吞噬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