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海之上,千丈高的浪涛激荡,在无边暗域上掀起可以杀人的飓风,狂暴的海水席卷着一切生机,海浪沉重地咆哮着,在夜幕掩盖下悄然酝酿着未知的恐惧。
而在疾风骤雨之中,正行驶着一艘钢铁航船。
在这片神秘海域,那艘蒸汽装置驱动的机械船也渺小得像是一颗浮尘。翻滚而下的黑水仿佛通往深渊,船身随着波浪不时颠簸起伏,喷着高温白汽的管道中传出铮铮巨响,一下接着一下震颤,似乎随时会被海上无情的黑夜吞没。
船上灯光闪烁,在浓重如雾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
水手们紧握着船舵,不时将视线投向怒涛翻涌的海面,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怪物从深海中跃出,将船上无数人的血肉吞进巨口之中。
海风呼啸,刮动着桅杆上高涨的渔帆,也吹起一缕飞扬的黑发。
忽然,一道幽幽的阴影悄无声息地从海底升起,随着黑浪腾空,隐约可以看到那巨大而恐怖的身躯,正朝着船底疾驰而来。
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顷刻间,死一般的寂静在船上蔓延开来,所有人屏住呼吸,唯恐引起那庞然大物的注意。但那危险的影子缠上涡轮急旋的叶片,像一张无形的密网迅速覆盖了整座船舱,散播着源自深渊的气息。
“轮机长!加大马力!”
大副在甲板上怒吼着。
黢黑的触手已经攀上了栏杆,将金属制造的轮船拖着往海水中倾覆而去,甲板上的货物摩擦着地面,轰然撞上船舱,发出极其刺耳的声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船上的发动机倏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滚滚蒸汽推着轮船竭力往前冲去,试图摆脱海面下那些狰狞的触手。浪涛激昂,船尾迸起一片片飞溅的水花,那海下猛兽却如影随形,紧跟着轮船的航迹。
直到一个神秘人从高处翻身而下,扛起重炮,朝那黑水里开了一枪——耀眼的白光在海上炸开,威力极强,触手们惨叫着缩了回去,随着狂风四散而逃,将海上短暂的平静还给了这一艘航船。
他们死里逃生了!
船员们终于恢复了呼吸,凝结的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被海风刮过,带起一阵让人浑身打颤的寒意。
汽笛之下,轮船按着原定的航线行驶。既然危险已经解决,那手持重炮的人也就不再开火,他漠然转身,高大的身影被黑色风衣裹挟,一步一步朝着船舱内走去。
“感谢长官大人出手!”
“您太厉害了……”
“指挥官阁下,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船员们争先恐后地从甲板上挤了过来,无数张嘴谄媚地嚷嚷着。他们口蜜腹剑,唾液横飞,阴毒而狡猾的视线无一例外落在了那个被称为长官的年轻人身上。
他的轮廓看上去很年轻,却有一双神秘而深邃的眼睛,黑中透蓝,望进去似有海浪翻涌。而在他下半张脸上,则被金属覆盖,套着一副造型奇特的重铁面罩,就像拴猛兽专用的笼嘴,年轻人也因此得到了“疯狗”的外号——当然,他们只敢在背地里这样叫。
那位长官脚下一顿,偷窥着他的水手们顿时惊恐地散去了。
他是审判,亦是怪物,没有人想被那双刀锋一样冰冷的眼睛盯上。鬼知道这位指挥官在用餐时慢条斯理,每样食物只尝一口,手握刀叉在餐盘上一下一下摩擦着,是不是想吃人了。
上次靠岸时,这名空降指挥官被派遣到了船上,一来就接管了治安部,拥有着与船长同等的权力。
传闻中他有着一个怪异的癖好,每隔两天,就要放下舢板在海上跟着船飘一段时间,直到几个小时后才重新登上船板。为此,有人说他双眼通红,就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也有人说他能徒手撕开活人胸膛,看见他手上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总而言之,众说纷纭,什么猜测都有,在狂暴海上,让人恐惧的力量才是硬通货,船员们敬畏着这位长官。
他们默念着那个名讳:西奥多·埃弗罗斯。
休息室内,年轻人脱下外衣,露出一身遍是狰狞伤痕的肌肉。他遭到围杀时落下的伤势太重,即使接受了最高等的药物注射,情况也不见好转,他在强大的自愈力下硬撑着,才一点一点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打开面罩,点着了一支海上特有的卷烟,将烟蒂咬在唇间,略微神经质地用牙尖吮磨着那张草纸。
它的原料是罗刹草,一种具有上瘾性的植物,盛产自西西弗岛,能够缓解海上航行带来的疲惫、焦躁、精神狂乱等后遗症,被往来的船只运输走私,已经成了流通黑市的软黄金。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烟雾在他鼻腔内缭绕,顺着血管深入脑髓,如同一声接着一声轻缓的叹息,抚慰了路远寒略显躁动不安的情绪。
他不再紧绷着身体,脖颈上涨起的青筋也渐渐平息了下去,让这张脸恢复到了那种游刃有余的优雅。路远寒将重炮放在一旁,摘下手套,随意地坐在了床上,他刚才握久了武器,指尖还隐隐有些发麻,现在正一段一段舒展着指节,随着咔哒轻响,僵硬的血液重新活泛了起来。
而在他脚下,躺着一具畸变的尸体,更确切地说,是他的储备粮。
探索船在海上航行,要是遇上风暴、礁石或者深水下的怪物等不可控因素,十天半个月无法靠岸也是一件正常的事。
路远寒要想填饱肚子,总不能将值班的水手拿来补充食物,船上员工总共就那么些,要是少了一个两个还好说,长此以往,迟早会被觉察出他邪祟的身份。
因此每隔两天,路远寒都要放出一只舢板出去狩猎。偶尔遇上大家伙了,他没办法立刻消化完,就将剩下的猎物拖回船上,藏进休息室内,等着下一顿再继续。尸体的血气被他屋内罗刹草的熏香掩盖,倒也没有让人看出任何破绽。
他一直藏得很好,直到刚才——船身倾斜,床下黢黑的尸体也顺着地板滑了出来,正用那颗眼睛阴沉地望着上方。
路远寒盘腿而坐,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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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垂下,右手撑着下颌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无需提醒,触手就贴心地从主人掌下蔓延出去,替他将那具不听话的尸体重新踢回了床底。
烟卷烧到尽头,而他的思绪也飘散了出去。
*
数百个小时之前。
迫于缉察队的强权,路远寒接受了协议。
那时候他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从头到脚都血流如注,像是因高强度运载而报废的机器,零件损毁得七七八八,气若游丝地被带到了某座马车前。在无数警卫的簇拥之下,一只手掀开帘幕,指节华美而冷清,幕后之人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而他脑壳触地,跪在对方面前。
“从今天起,你就是缉察队的成员之一了,西奥多。”
他听到那位夫人淡淡说道。
路远寒接受了上司赐予的新身份与名字,从此以后,那个被照顾的后辈、可靠的队友、强大的猎魔人将不再存活于世,他只是属于缉察队的一把刀。
作为代价,伊蒂丝夫人对他发布了任务,路远寒要去海上帮她找一座岛,那座岛罕有人至,边缘上有着往内收缩的港湾,海水在周围形成无数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而他的任务目标是在那里找到一块翠玉,大概拳头大小,看上去就像盛开的莲花,据说隐藏着神奇而不可思议的力量,持有者能起死回生,溯流岁月的痕迹。
只是那座岛过于神秘,去过的船队寥寥无几,在地图上没有航标,更没有前人指引,需要路远寒自己跟着探索船一座岛一座岛地搜寻,可能耗费两周、数个月……或者十年才能找到,也可能他穷尽一生,都在无边黑海上飘荡。
为此,缉察队让出权限,路远寒成了一支临时特别行动小队的指挥官。
说是指挥官,但别动队成员只有他和一名随行船医,那医生眼高于顶,自诩被缉察队发配了,懒得跟他一个外来人说话。
路远寒不禁想道,他是伊蒂丝培养的势力,当属她座下鹰犬,但那位夫人为什么只派了他前往海上,难道她想分裂缉察队?还是说那些属下虽然听从她的指挥,却仍然在按章程行事,不可能逾越大伯爵制定的守则,替她到远洋上流浪一辈子?
疑虑盘旋在他的心头。
虽然路远寒是一个光杆司令,在人手上没有任何援助,但伊蒂丝夫人给他提供了不少缉察队的装备,比起猎魔人配备的火力强盛了太多。其中不乏霰.弹枪、蒸汽枪、狙击枪等精密枪械,以及各种对畸变物有着克制效果的弹药。
在路远寒拿走武器,销毁他在家中留下的所有痕迹后,他最后望了一眼这座亲手布置的公寓。
当夜,霍普斯日报刊登了一篇新闻报道,红十字街上某处房屋起火,经救援后,确认无人伤亡,屋内的年轻男性不知所踪,由于他是黑户,因此没有亲人替他赔偿那一笔维修款。
在熊熊火焰的照耀下,那双玻璃眼上倒映出霍普斯镇的一道剪影,随即转身离去,隐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