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西——!”
竹西猛地睁眼,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简月莹的惊叫声。
“嘶——”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刚刚睁眼动作太猛,竹西的脑袋还是阵阵发疼。
她抬头,还是一样的昏黑山林,神龛静静伫立在不远处,烛光摇曳。雨从未变小过,仍旧不断地滴落在她的发间、脸上。
额头上没有了黏腻和温热感。
“竹西!还在那坐着干嘛!赶紧过来!”
有人在叫自己,听声音好像是越悦。竹西扶着树干,站起来,朝声源看去。
眼前的景象却让竹西睁大了双眼,一时之间脑子更加晕了。
越悦站在树后面,身上的雨水早已浸湿她的校服,裙摆贴在腿上。脚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地上,双手弯曲,被绳子套了结捆绑着,细看之下她好像还在微微颤动。
“竹西,过来。”
越悦缓缓转头,神色偏执,眼神盯着竹西,语气生硬地叫她。她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上面有红色的液体,混合着雨水滴落在地。
什么情况?怎么她晕了一会,醒来怎么就看不懂了这发展了?
“你在干什么?”竹西快步走上前去。
越悦没有回答竹西的质问,她神色平淡地对竹西下达命令。
“竹西,我刚刚捅了她一刀,下一刀,你来。”
?
“什么意思?你捅了她一刀?!”竹西大惊失色,连忙蹲下查看地上简月莹的情况。
果然,简月莹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身体蜷缩,双手捂着腹部,有血液不断从那流出,渗进地里。
要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越悦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杀人!”竹西脸色难看,语气严肃不已。
越悦似是有些不解地看着竹西的动作,“你在干什么?竹西,你这会在假惺惺什么?”
竹西脑子嗡嗡作响,她听见越悦一字一句地问道。
“难道不是你把她推下来的吗?”
“什么叫……我把她推下来的……?不是楚溪吗?”竹西艰难地问,她已经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楚溪?楚溪为什么要推她?”
越悦用脚踢了踢简月莹的腿,地上的人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
“竹西,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看在你帮我处理了那么多事情的份上,我现在可以不计较你背着我偷偷喜欢宋别叙的事情。但是简月莹现在对宋别叙来说已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了,她必、须、消、失。”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天奶啊,这把她干哪儿来了?
竹西心里有如一万头马在草原上奔腾不息。
越悦狠狠皱起眉头,语气不善:“我没有太多的耐心,你和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跑不了的。刀给你,由你来了结她。”
沾着血水的匕首被递到竹西面前,她看着匕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能不捅这一刀吗?或者,我是说,咱们这毕竟是杀人犯法的勾当,能不能当事情没有发生过,赶紧把简月莹送到医院去呢?”
“竹西,你知道违背我的下场是什么。”
“不要……求你,呜呜……求求你们,现在送我去医院,我不会告诉宋别叙的!我也不会计较你们之前所做的一切!”简月莹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神志,她盯着竹西,在地上呜咽地哀求道。
“闭嘴!你还想告诉宋别叙?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不可能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越悦听到简月莹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状若癫狂。
“你一定要杀简月莹吗?”
“当然!竹西,赶紧动手,有简月莹在一天,宋别叙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的!”
“那好。”
竹西接过匕首,简月莹惊恐地看着她,嘴里不住地哀求道:“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在越悦执拗的笑容下,竹西忽然把匕首往黑夜里扔去,不知道掉进了哪个灌木丛中。随后猛地上前把越悦扑倒在地,回头叫简月莹:“简月莹!还有没有力气!起来一起把越悦先控制住!”
“啊——竹西!你干什么!!!”
竹西用尽浑身的力气狠狠攥住越悦的双手,将自己身体的力量压在她身上。
越悦比竹西要高,作为越家大小姐,她自小练习舞蹈马术,体力和力气根本不是竹西能比得过的。竹西只能制服她一小会,眼见越悦在她身下扭动得厉害,竹西快要压制不住了。
“简月莹,快点!我快压不住她了!”竹西憋着一口气,回头叫道。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简直要被气死,简月莹捂着肚子已经跑出了有一段距离,校服身影在神龛烛火中愈来愈模糊。
卧槽!
没有另一个人的帮助,竹西很快被越悦翻身掌控主导权,脖子被越悦掐住,难以呼吸。
“竹西,你疯了吗?你敢不听我的话?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你也去死吧。”
竹西伸手不断拍打着越悦的手,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她眼前阵阵发黑。
“咳咳咳,越悦……你……”
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竹西神色痛苦,看着越悦狰狞发狠的神色,逐渐失去力气停止动作,闭上了双眼。
……
“嗬——!”
竹西猛地醒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脖子上仿佛还被一双手狠狠禁锢住。
没有,没有越悦,没有被掐,只有她一个人。她警惕地看向四周,还是一样的深夜,一样的山林,一样的雨。不远处的神龛仍旧在那,烛光微弱。
雨水打在身上,竹西汗毛倒立,突然觉得好冷,身体冷,心也冷。
到底怎么回事……救命,她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竹西心里升起密密麻麻的恐惧。
忽而一道闪电划破天穹,她被惊得回头,一道身影赫然站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是简月莹站在那!
竹西直觉不敢说话,她死死盯着简月莹。简月莹静静站在那,正低垂着头看着旁边,竹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是越悦。她瘫倒在地,半身靠在树上,面朝竹西这边,脸上是惊恐愕然的表情,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没有起伏,血迹沾满了她的上身校服。
竹西瞳孔急剧收缩,然后又看到简月莹动了,她转头看着竹西,声音没有一点波动。
“你醒了。”
危险危险危险!竹西浑身上下都在给大脑传递这个信号。眼前这个简月莹此时此刻好像和当初推她们下去的楚溪重叠在一起,不,现在的简月莹或许比楚溪还要让人心生寒意。
竹西想站起来,动了一下身体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绑了起来,感情自己现在沦落到刚刚简月莹的处境。内心暗叹不妙,她只能半身蹭着树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来。
“你……越悦怎么了?”竹西问眼前这个简月莹,试图想从她的口中了解更多的信息。
“你说她啊?”简月莹歪了歪头,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被我杀了。”
“什么?!”竹西猛地仰头盯着简月莹,才发现她的脸上竟然沾染着一道血迹,而且明显还是近距离喷溅上去的。
“就这么,”简月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轻轻地一捅,很快她就死了。”
竹西紧紧皱着眉头,越悦的死状给她带来了太大的冲击,她甚至感觉自己的手脚隐隐有些发软。
“你为什么要杀越悦?”
“为什么?”简月莹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有脸问得出这种话的?!”
“你作为越悦的一条狗,不是最应该清楚她对我都干了什么吗?!”说着简月莹忽然转身抬腿踩在越悦的尸体上,声音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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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从我转学开始,你们一群人就一直针对我,关着我、打我、背地里造我的谣、破坏我的东西,一遍一遍地羞辱我……你们仗着自己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在学校肆意践踏我的尊严和人格,甚至,甚至还要去打扰我的奶奶……”
简月莹眼神带着深入骨髓的恨,冷冷地看着竹西,“你说,你们该不该死啊?”
竹西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她都没干过。
这里,还是她的那个世界吗?
简月莹见竹西无话可说,也不再多做言语,她回头走到越悦身边,伸手握住匕首。
“扑哧——”
血液和匕首一同被拔了出来,简月莹将刀尖放在越悦的校服上蹭了几下,将血迹擦去。
“现在,到你了。”
贼老天,你妈的今晚是非要我死是吧!
竹西心里怒骂,呜呜呜,原来她可爱温柔的简月莹和傲娇臭屁的大小姐都去哪里了,真的好想她们!
跑,必须得跑!她们一个两个都跟疯了似的,根本无法交流。
竹西转身拔腿就跑,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雨丝倾斜,扫过竹西的眉眼。
“你跑不掉的竹西!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杀得了越悦?你们早就吃了我下的药了!”
身后传来简月莹犹如歇斯底里的声音,难怪她这么有恃无恐,难怪竹西从刚刚一直觉得脑袋发晕。
竹西狠狠掐了自己肚子一把,草,好痛!眼泪飙了出来,她一步也不敢停,飞快地往黑暗里跑。
神龛落在身后,今夜有雨,不见月亮,无法借助月光辨认环境,四周都是黑漆漆的,辨不清道路。逃命过程中,竹西的脸、手还有小腿都被路上杂乱的树枝擦破,疼痛渐渐蔓延开。
但是疼痛恰好又有助于竹西保持清醒,只是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完全是在乱逃。
简月莹宛如魑魅一般,一直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看样子是不杀了竹西誓不罢休。
这种逃命的感觉真不好受。竹西喘着粗气,肺部像被灼烧一样,但是药效还是一点点生效,就在踏过一块碎石时,竹西脚下一软,整个砸在了地上。
被身下的石头划破身体,竹西瞬间疼得蜷缩起来。
没能爬起来,简月莹很快就追了上来。
她把趴在地上的竹西翻过来,神色无悲无喜,注视着竹西痛苦的脸,“竹西,我记得你开学第一天的时候还和我打过招呼,记忆里那时候的你好像是真心的,只是为什么,你后面会变得这么令人作呕?”
“姐,你听我说,那不是我……”竹西忍着痛,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流下。
“不是你,那是谁呢?”
简月莹轻柔地说道,高举起双手,把匕首插进竹西的胸腔里。
……
我快死了。
竹西再次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个结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过去的一切好像都无足轻重了。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血液正从胸口缓缓流出,她甚至还能挪动自己的右手,一点一点地控制它,直到抚摸到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那把正插在上面的冰冷匕首。
胸腔像被勒住了,竹西张着嘴,急促呼吸,她的视线下意识跟随简月莹。
她看着简月莹从她身上站起来,脸上哀默,双眼无神,跌跌撞撞地往另一头走去,直到竹西再也看不见。
……
雨水又砸在了竹西的脸上。
弥留之际,她恍惚听见身边又传来了一道踩着积叶的声音。
有人走了过来,从身后把竹西抱在怀里,幽冷的气息将她包裹住。
他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双眼,另一只重叠在竹西的手上,握着她的,用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将胸口上插着的匕首拔出。
随后一声叹息响在竹西的耳边。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