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被扭曲,视线一闪,竹西已置身于满是秋英花的街道中。
黑沉的夜,在她出现的这刻,突然下起一场急雨,冰冷的触感将她激醒。
她怔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耳边还回响着宋别叙最后的话。
离开得太过匆忙,她还没有好好和交界地的他告别,还没有和他再多说几句话、再多待一会。
她无法遏制地想,她走之后,他在交界地里会怎么样。思绪又蔓延到,在她没出现之前,他过着怎样的生活,
意识到的这一切,都像此刻的这场骤然急雨,淋在她的心里,透着冰凉的冷,流淌不息。
她迫切地想要去见宋别叙。
当明了这个念头的时候,她便立刻迈步,踩着雨,一路往宋别叙的家里飞奔而去。
*
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浑身湿透。
心绪起伏,以至于跑了好久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已经是第四次跑过身边的这个公交车站台了。
这条街道没有那么长,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她都没有跑出去。
她怕是又要遇到什么奇诡的事情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她停下脚步,抬手抹开眼睛上的雨水,望向前面。
前方路灯的光昏黄,透过雨幕朦胧不清,光照出下面一丛白里透红的秋英花。
既然跑不出去,她只能按下心头的急躁,先到街道旁的站台下躲雨。
雨夜寂静,只有街道外面的道路上偶尔有车辆行驶过的声音,远处五彩缤纷的广告牌匾灯光映照在雨水里,晕染出迷幻朦胧的氛围。
深秋里体温流失较快,微风吹过,带起一阵令人颤栗的冷意。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看着那些被雨水润过的娇艳花朵。
她想起上次在这里遇到宋别叙的场景,明明是恐怖诡异的场景,竟然也因为那些回忆变得清丽可人。
即便遇到了这些难解的事情,她此时也不觉得害怕,甚至有了一些面对的底气。
可雨愈下愈大,为了能快点去见到宋别叙,她必须得思考现在该怎么办。
隔墙外的嘈杂人声透过来,显得此处更加空荡寂静。透过居民楼间的空隙还能看到外围行走的人群,但竹西怎么也过不去。
蓦然间她听到一声闷响,她朝声音那看去,见有人被一道黑影推得撞在墙上。
那黑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刺入了那人身体里,他发出一声惊叫,很快被那黑影抬手捂住。随后那人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从远处的楼间垂出半边身体来。
竹西捂着自己的嘴,连忙躲在站台后面,生怕泄露出半点声音。但好在雨水和外围的声音都很大,她没有引起那黑影的注意。
地上缓缓有血漫出,被雨水又稀释开,她紧紧盯着那道黑影。他手里的刀子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忽然想到她先前在手机上看到的新闻——
“近日,社会犯罪事件陡增,警方提醒各位居民安全出行,夜里早归,提高安全意识,切莫答应陌生人的邀请去不认识的地方,以防发生人身事故。”
这莫不是……被她撞上了犯罪现场?!
她心里陡然一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桎梏住她。
从那黑影的身材来看,他是个成年男人,绝对不是她能面对面对峙的。他正在处理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往这边来,而站台四面开敞,竹西在这里绝对不安全。
必须要找地方躲起来!
竹西小心翼翼地从站台快速挪到旁边建筑楼间的过道里,过道很窄,大约只有50厘米宽。
她身上穿的是白色的衣服,在黑夜里很明显,但好在过道里布满了居民楼里掉落下来的衣物和垃圾,她稍微利用这些当掩体,侧着身躲在里面。
外面传来摩挲的声音,那道黑影拖着男人的尸体,一点一点从街道中间走过去。
行走间那男人的脑袋被地上的石头咯得摇晃,路过竹西藏身的这处过道时,正好是一个小坑。他的脑袋被绊得一个侧转,那张惊恐的脸陡然面向竹西。
竹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屏住声息,一动不敢动。她蹲在黑暗里,雨水从楼顶间隙里淋下来,她像泡在水里一样,身体冰冷而僵硬。
待人走过一阵子,竹西用极慢极轻的动作,来到楼间外侧。她借着墙的掩护,悄悄地探出一点头,往黑影和男人的方向看过去。
但接下来却出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一幕。
黑影走到那盏路灯下,拿出一条粗麻绳。他粗鲁地抓起那男人的头发,将绳子绕过他的脖子套几圈然后打了个结,再从上甩过路灯横杆,将那男人一点一点吊起来。
男人的重量将灯杆压得吱呀作响,他就这么面朝着竹西这边,被吊在了路灯下。
竹西瞳孔惊颤,她蓦然想起,这个死去的男人的脸,分明就是那次她和宋别叙在这里,见到的那个人!
他……怎么会?如果这个男人是现在才死的,那她当初看到的那个影子是什么?
难道是死亡预告?
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还是说,这也和世界线回环有关?她突然想起宋别叙曾经说过,世界线回环就是不断重复发生过的事情。
假设这个男人死在一场犯罪里的这件事情,在每个世界线都会发生,而她因为总是会乱入不同的时间线,所以提前了其他世界线的回放映像。
这么解释的话就合理多了。
还未等竹西多想,尚在处理尸体的黑影忽然转头,和她对上了视线!
她的心瞬间停跳,被发现了!
她立刻撤回身,往楼间后面跑,身后很快传来了追逐的脚步声。
*
高耸的居民楼里无一亮灯,雨夜里这处街道本只有水管排水的声音,此刻却响起了激烈的踩水声。
竹西在这些楼间的夹道中逃窜,她现在和这个杀人犯双双被困在这条无人街道里,而那杀人犯的脚步声又总是离她不远不近。
她的体力有限,不能继续这样逃跑了。
她必须要自救!
想到这她快速将身上的白色外套脱下来,只留下贴身的短袖,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脸颊上,她胡乱往后一抹。
环绕四周,这些居民楼相互之间的过道很多,且交错复杂,她决定专门钻那种很窄的楼间通道,杀人犯的身材高大,不好穿过就只能绕道。
竹西成功和他拉开一点时间差和距离。
在听到脚步声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之后,她当机立断往街道中间跑过去。心在颤抖,手下却很稳,她迅速将自己的外套挂在外侧墙壁上的窗户外沿,并将衣服的一半露出在过道中,让人在里面能一眼看到。
随后她闪身重新进入过道的岔路口,手里紧紧握着刚刚在垃圾堆里捡到的酒瓶。她静静等待着。
她被雨水淋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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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寒冷让她小口的呼吸也产生了雾气。她的精神紧绷,不敢放松丝毫,目光紧紧盯着岔路口。
是成是败,就看这次了。
——不,她必须要成功。
脚步声急速靠近,杀人犯果然被路口她的外套所吸引,他以为那是竹西,没有多想很快就追上去。
就在他路过竹西藏着的这处岔路口,往外套那个方向去时,竹西闪出来,她握着手里的酒瓶,用足了力气往他的后脑勺上砸过去!
一声尖锐的酒瓶破碎声后,那男人身形摇摇欲坠,倒在了地上。
竹西赶紧蹲下将他身边掉落的刀捡起,她看着男人后脑勺漫出的鲜血,手忍不住发抖。
一咬唇,她跨过他的身体,把自己的外套取回来,停也不停地就往外跑。
这下她应该能从这条街道里出去了。
她硬着头皮走过路灯下的那具尸体,曾经的一幕又重现,她似乎又感到冰凉的冷气从身侧传来。可宋别叙的家在这个方向,她只能鼓起勇气,飞快地尸体旁跑过去。
可天不遂人愿,身后竟然又响起了夺命的脚步声。
竹西回头望去,那个杀人犯竟然没什么大事,他捂着自己的脑袋,以凶恶的气势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
她迅速将刀的外侧对着他,紧绷着嗓子,“别过来,否则我会杀了你!”
可他竟然不为所动,他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晰,仍旧朝竹西迅猛地冲过来。
他的速度太快,竹西根本躲闪不及,被他扑到在地!他上手掐住竹西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她的眼前阵阵发黑。
她痛苦地挣扎,天上的雨水往下落,混合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她要死了吗?就这么被掐死在这?
她没有了过去的记忆,脑海里只出现了简月莹、越悦的脸,最后定格在交界地里宋别叙的身影上,他急速地在对自己说着什么。
她的指甲嵌进杀人犯的手臂里,她不可以死,她凭什么死?她绝对不要死在这个不人不鬼、乱七八糟的世界里!
她还没见到宋别叙呢……
右手放开在地上摩挲,很快拿到她方才被撞落在地的刀,她流着眼泪,生出一腔孤勇。
她将刀刺进男人的胸膛里。
一刀、两刀、三刀……有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昏黄的路灯下,血迹喷洒在白色秋英花上,花瓣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她把身上的杀人犯推开,哽咽着从地上爬起来。喉咙灼烧,脑袋发昏,尽管如此,她也不可以停下。
她背后是倒在地上的杀人犯和被吊在路灯下的男人尸体,而她的脸上、衣服上、手上沾满了鲜血。
此时此刻的她,好像才是那个杀人犯。
又是一道急速的脚步声从前面,她紧绷的心还未放下,愣愣地抬起头看向声源,却见是宋别叙出现在雨中。
他没了一贯的懒散悠然,脸上紧绷,发丝被雨水打落。
竹西眼睛酸涩,正要往宋别叙那奔去。可她刚刚被袭击,脚下无力,正要摔落之际,掉进了一个炽热的怀抱里。
宋别叙将她紧紧拥住,他温热急促的呼吸响在她的耳侧,有力的心跳带着她冰凉的心也开始同频。
手里的刀无意识滑落,她怔愣一会,终于抬起手回抱住宋别叙,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带着哭腔的声音混在这场急雨中。
“宋别叙,你来得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