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绮罗很是费了一番口舌才将近日奇遇都讲给了三人,讲道最后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诶!你回来!”
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郑初明抽身就走,惊得霍绮罗连忙喊住他,茶水呛到喉咙里。
“干嘛呀你?”
郑初明立定了脚步,面朝着门外,“杀了沈慕白,放血给你解毒。”言毕又要迈腿,霍绮罗一拍桌子,生怕慢了:“不许去!”
郑初明不解,回来得不情不愿,“为何不许?他家的私毒,全北盛只有他用,既然他的血是解药,尽快取回来才对。”
向来要和郑初明斗一下贺汀洲这次破天荒地点了头,“正是。虽然毒量少,可天长日久的,谁知道会不会发作?太危险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诶,上次你说你有办法毁掉婚约,如今你都出宫了,怎么没听到消息?”
霍绮罗没料到他想起这遭,一下子咬了舌头,疼得嘶嘶抽气。
“事情比我当时预想的要复杂些……不过,虽然没有实现,但也还有转机,”她面露难色,“而且沈慕白挡了我面见圣上的机会同时又给我指了条新路……”
“你信他?”郑初明一挑眉,“他这些年暗中杀害了多少中正之士,又毁了我们多少筹谋,你怎知这不是他拖着你的缓兵之计?”
贺汀洲抱臂站在一旁,微微晃着上半身,料事如神般道:“诶,你别说,估计还真不是。”
郑初明脸色一沉,“别为了针对我拿这些话当玩笑。”
“好好好……”贺汀洲噙着笑,慢条斯理从怀里掏出一张长方的钱据,规规整整亮在霍绮罗面前。
“这是百信钱庄银两转移的票证。”贺汀洲食指点点,正色道:“你家错账上挪出去的钱,全转去全北盛各地各处的钱庄。追回来,难了。”
霍绮罗呼吸一紧,心脏琉璃一样叮铃啷当的碎了一地。她往下一瞧,满地的晶莹闪亮。
要是变成白银该多好?
从梦魇醒来似的,她猛然拿起那钱据放在眼睛前,手抖如筛米。
“怎么会这样……”
钱据上的黑字模模糊糊像被水晕开了一样,霍绮罗再也看不清。牙齿被她咬得咕咕响,嗓子如干烧火燎的田地,崩开一条条裂缝,漏了似的,使劲力气也填不满:“错账不是意外,他有备而来。”
霍绮罗原先不是不知,处处皆有漏洞的错账霍澈玉再不懂管家理账也该看出异常。可总念着他流离在外多年,吃了不少苦,又是亲哥哥……
但现在看来,他留不得了。
“现在怎么办?”贺汀洲问。
霍绮罗失力地将钱据丢在桌子上,“我要他死。”
她眼睛里忽然漫上一层眼泪,来势汹汹,啪嗒啪嗒往下掉,哪怕她前一刻神色平静,下一刻也抱过奉戟的腰,脸埋在她身上放声痛哭。
三人吓得不知所措,奉戟一个劲拍着霍绮罗起伏不定的背,“女世子,怎么了?你跟我们说呀,我们都在的……”
霍绮罗嚎啕间,抓起那张钱据一丢,像那是什么晦气东西。
“假的,都是假的,太恶心了!”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突然出现,突然夺走了她的王位,害得她前世死于那么痛苦的剧毒!哪怕今生重来了,在她想方设法想保住督主之权和督办们时,都还顾念着把王位还给他。
霍绮罗的手臂越收越紧,抱住奉戟不肯松,大有一种要把自己闷死的情形。
天下间还有什么道理?这个鸠占鹊巢的人,只因为是男人,一切运作都那么顺理成章。没有人质疑过他适不适合担当大任,没有人想过他是否真的胜过霍绮罗。他只是出现,被认出,所有人便欢天喜地应接他“看啊,我们的继承人回来了!”然后他们把霍绮罗兢兢业业的五年抛之脑后。
最可恨的是,连霍绮罗自己也被这“天经地义”唬住了。
心里惊涛骇浪,凶恶如蛟龙翻绞。她痛,恼,怒,恨,其中还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温柔得像祖父?他像别人不行吗?像母亲,像父亲,像她那个此时不知生死的真正的兄长不行吗?为什么偏偏是祖父,偏偏是祖父……
那个教她一步一步展翅翱翔,护她一点一点纯真之心,已经死去,生死茫茫皆不见的祖父。
霍绮罗现在才知道,哪里是自己被唬住,是她甘愿的。
那个人有一点点祖父的影子,她舍不得闭眼不见。死亡,有毁天撼地的力量,凡人不可扭拒;生者此后再见到故人之影,不过都是刻舟求剑的笑话。
她的笑话讲完了。
沈慕白乖乖在马车中等了霍绮罗半日,待她掀帘而入,他道:“刚刚好。”
“茶水冷了就倒,倒了又冷,还好你回来时正有热茶……怎么了?”
霍绮罗眼睛又红又肿,沈慕白心里打起鼓来。他摸不清楚霍绮罗见了她的心腹后总共知道了多少,只好说些俏皮话先哄她。
“这下惨了。自告奋勇跑来陪你,就是怕你遇见意外受欺负,可没想到来了也没用,该怎么和太妃交差呢?”
霍绮罗哭久了,精神和身体都像万马奔腾其上般潦草蓬乱。她坐在软垫上,忽而顺势侧倒下去,头离沈慕白的腿不过一拳开。
眼皮重得像灌了铅,越眨越困。霍绮罗喃喃问道:“你和现在那个霍澈玉有关系吗?为什么他会有你的毒?”
沈慕白反问:“你知道他是假的?”
“傻子都猜出来了。”
沈慕白又问:“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宰了。”
“如此绝情?”
“如此绝情。”
沈慕白暗自咂舌,估摸出她应当不知道更多的事,心里平复下来。
霍绮罗忽然被沈慕白握住胳膊拉起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沈慕白又将她平放在了自己腿上。
原来是他从中座换来了侧座。
“枕着吧,舒服些。”
照着以前,霍绮罗绝对一个翻身挺起来,再一个巴掌扇在沈慕白脸上,骂一句:“竖子!”但是此刻,她有点累,争不动了。
她有一个荒谬的念头——沈慕白还有谋算未在她面前展开,不会轻易把对手赶下棋桌。这样,她倒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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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地靠他一靠。
宿敌之仇的仇,倒成了白茫茫空空世界中的一点真。
沈慕白慢慢悠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若说关系,倒算不上关系,不过他找我借了乐陶散,我给了。除此之外,再也不知。”
“什么时候?”
“……大概,他晋封之后。”
霍绮罗侧脸压在沈慕白的衣袍上,闻到他今日熏的是梅香,凌冽中带着一丝回甜。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想找你借一味毒。”
“什么毒?”
“致幻香。你借吗?”
沈慕白拧眉愁思,但眼睛里却闪着亮晃晃的笑意,“我怎么觉得……我们俩有点不对劲?”
他俩的关系有点变了,这点两人心知肚明;但变了什么,倒讲不清。
“借不借?”
“借。”
沈慕白答得迅速,仿佛是求着霍绮罗借。
眼睛越来越困乏,忽然一双白玉般的手轻轻拢在了她眼前。冰,异于常人的冰,仿佛是件没有灵魂的死物,但神奇的安抚了霍绮罗双眼的红肿与滚烫。
“累了就睡吧。”沈慕白感受到她柔软的长睫在自己掌心抖动,像一只雀儿微弱的心跳。
“你甚少这样哭。是想老王爷了吗?”
他没有问“是觉得被骗了丢人而哭?”“是不能接受?”“何必为了个骗局这样哭呢?”而是问她,是不是想起了最爱自己的人。
霍绮罗嘴巴一下子咧开,哭得要多丑有多丑。
她的眼泪从沈慕白的指缝中溢出,最先温热得烫手,但一离开她的面颊便瞬速冰冷。沈慕白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霍绮罗的鬓发,顺滑的青丝像绸缎一般发亮。
他抚摸着,渐渐低下头颅,缓缓靠在霍绮罗鬓上。
请你撑下去。他在心里默念,带着我的那份,再撑久一点。
霍绮罗睡得很沉,醒来时眼睛松快了很多,但脑袋中总觉得有根经脉跳来跳去地扯着疼。
“要不你在车中休息,我去取了给你。”
霍绮罗闭眼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沈慕白抓握住她的小臂内侧,将霍绮罗整条手臂反扣在自己怀里,带她去了府中药房般的去处。
一墙的铜钿小柜子,大大小小拼接在一处,又不似医馆抓药处的排箱皆有名目。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是黑漆漆的骨灰龛。
沈慕白去到最右侧,拉开最中间的抽屉,取出一个红木盒。
“这便是。”
霍绮罗接过,又环视一周,鼻子微皱,“这里是你炼毒的地方?”
“我们是要在今天把一切剖干净吗?”
她蓦地和沈慕白对视,看见他眼睛里星河斗转般的光芒。
真昏了头。一份秘密是要用另一份秘密交换的。
霍绮罗波澜不惊,“当我没问。”
她转身要走,沈慕白唤住她,“你有想过霍澈玉死了之后的情形吗?”
霍绮罗回眸,眼神里全是提防和不解。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关于你们王府存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