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擦身子
    许是被虞听晚气的次数太多,魏昭竟不觉得姑娘语出惊人。

    但多多少少有被冒犯了。

    他面无表情把手抽了回来,实在想不明白虞听晚到底图什么?

    就图一个婆婆和善?

    可这个世道女子势弱,生得貌美,家世不显护不住,便是最大的忌讳。

    丈夫亡故,膝下没子嗣傍身,卫守忠夫妻又上了年纪,要是出了什么事,寡妇寸步难行。

    虞听晚不像是头脑发昏的人。

    李莲明明都在帮她相看了,便是介绍是男子有短处,但好歹是个依靠,她却偏偏要进卫家的门。

    这些年想和魏昭攀亲道故的人很多。

    官场上套近乎的暂且不提。

    巴结奉承试图和他称兄道弟的不少,打着偏的不能再偏的远亲亲戚幌子上门借住的也不少。

    但……要和他做姐妹的,虞听晚是第一个。

    不过,魏昭早已自顾不暇,不会过问其中可有别的隐情。

    他不计较,没脾气,甚至默许了,杜绝虞听晚头再做出格的事来。

    虞听晚把棉布扔进水盆,吸满水后拧干,给魏昭擦脸。

    魏昭不动,随她摆弄。

    虞听晚在胡家沉默寡言,无非是同王氏那些人无话可说。

    可这会儿不同了。

    她低声道:“我瞧着舅舅家里怕是出事了。”

    她嘴里的舅舅是赵勇。

    虞听晚说给魏昭听:“当初你出事,按理来说他们就该过来探望,可迟迟未现身。”

    “那会还没分家,夫君在钱大夫那里花销大,娘生怕家里积蓄不够,特地跑回娘家借。”

    可赵家也只是个寻常人家,日子并不比卫家好多少。

    慧娘那次过去,是两手空空回来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回来时她眼角都是红的,像是哭过一场。

    “不过没隔几日,舅母让她们村里的人帮忙跑腿,给娘送了三百文,说不多,先应急用。”

    只怕这钱也是外头帮忙借的。

    她又给魏昭擦脖子。姑娘动作轻柔,棉布擦过喉结,带着股痒意。

    “舅舅家可不在临西村。天冷不说,外头地上雪都厚成什么样了?本该留着住一夜,可还是抹黑要走。”

    “方才我还瞧见娘把那三百文塞回去了,就连舅母这回过来给的红封也没收。”

    这话落下,虞听晚觉得不对劲,绷紧了唇,动作也停了下来。

    魏昭耳边一静。

    他对上了虞听晚幽怨的眼神。

    有种预感,要是再不给其回应,虞听晚就要锤他了。

    魏昭有些头疼。

    往前慧娘在他耳边,他无视不听也不打紧。

    可虞听晚不行。她不唱独角戏,明显要他的回应。

    这一天下来,他说的话真的够多了。

    魏昭有气无力:“是吗?”

    即便这两个字不走心可虞听晚满意了,她分析道。

    “这次赵家来的只有舅舅舅母。”

    没看到两人的儿子赵俞。

    卫慎成亲,赵俞这个当表弟的本应一道前来的。

    “换成寻常总该问问,可今儿几位长辈提也不提,似不觉得意外,又像是怕大喜的日子提到伤心处。”

    虞听晚:“只怕是表弟出事了。”

    她记得胡家有回饭桌上,胡耀祖就提到过赵俞。

    【“那七沟村的赵俞和我同个夫子。人是刻苦有定力,可启蒙晚,也愚笨。夫子都劝他别读了浪费钱,”】

    【“但她娘一根筋,追去学院说什么读书才会有出息,拿着锄头刨地祖祖辈辈都是农夫。没权没钱,遇着事只能任人宰割。”】

    【“还说什么……还说什么赵俞要是读书有出息了,才能给惨死的表姐一个公道。”】

    王氏闻言,眼底的鄙夷如何也藏不住。

    【“又不是谁都像二郎你有读书的天分。”】

    她更没有同情心。

    【“说的不就是筱娘么,人都死了,也下葬了,怎么还不死心?”】

    虞听晚当时左耳进右耳出,哪里知道会和赵家有交集。

    “只怕棘手,可娘没提,我便没问。”

    问了也没用,她只怕也帮不上忙。

    真正能帮上忙的魏昭苍白的唇动了动:“哦。”

    他又不认识,关他什么事?

    开始扒他上衣。

    魏昭的手倏然抓紧棉被:“你做什么?”

    虞听晚很真诚:“擦身子。”

    魏昭生无可恋。

    这已经不是虞听晚第一次见他上身了。可上次上药姑娘心无旁骛,眼下倒是快速打量了一下。

    胸膛结实宽厚,腹腰劲瘦。似……极有力量感。

    真是错觉。

    虞听晚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

    魏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疤痕,新伤旧伤堆叠。

    见她面色泛白,魏昭缓缓松开紧握的手。

    他眼底空洞,抬手,指尖落在腰腹处。

    “这是十三岁那年我同人比试受的伤。”

    那时他还没组建魏家军。

    “他常年是我的手下败将,故我没将那场打斗当回事。自诩本事过人,也就吃了教训。”

    “当年伤势不算重,仔细养着不会留疤。可我却故意要留下来,才好以此为戒。”

    你十三岁就这么狠吗?

    这乡下少年打架都要动刀了?

    虞听晚顺嘴问:“那人如今怎么样了?”

    魏昭:“三日后我没管伤势,把他收拾了一顿。”

    “他心服口服也就成了我的副将。”

    虞听晚:……

    好好好,要开始吹了。

    魏昭又指向另一道伤痕。

    “二年前,此处中过毒箭。”

    虞听晚都不知他嘴里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可魏昭愿意说话,就是好事。

    他语气没有起伏:“寻常人近不了我身,魏家军更是守卫森严,说是形如壁垒也不为过,偏偏身边养出了个叛徒。”

    眼皮子底下的人有异常,魏昭怎会不知。

    只是这个人动不得,和他私下联系可是圣上身边的洪公公。

    是谁要除他还用说吗?

    他魏昭立功无数,早就成了帝王的忌惮。

    可他树威多年,叛徒动手前到底畏惧。

    “他手抖了,那箭本该射偏。”

    虞听晚看看疤痕,又看看魏昭。

    “那这是怎么回事?”

    魏昭恹恹:“怎么能驳了人家的苦心积虑?”

    “我走了几步,让他射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