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为了你
慕尚欣带着桑言去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栈,坐落在慕城外很偏僻的一个村落。
掌柜正敲打着算盘,客人来了也不抬头。
慕尚欣在他面前放了一块玉牌,那掌柜才抬头看了看两人,从抽屉里拿出一黑一白两块面具。
慕尚欣接过面具戴上,讲黑的一面交给桑言。
“戴上!”
桑言把面具扣在脸上。
木质的墙上突然咔哒一声响,从中间裂开一条缝,朝两边分开。
露出一个十平米的小房间,慕尚欣朝掌柜道了句多谢,带着桑言走进去。
“这是哪儿?”
“闭上嘴,不要多问!”
小房间缓缓下降,再次打开是一个长长的隧道,隧道尽头站着两个带着牛头马面的人,手里拿着长长的弯刀。
牛头马面用弯刀勾开门锁,附身恭敬道:
“客人请!”
眼前的房间不大,放着两把太师椅,两把椅子中间有个小桌,桌上放着一个铃铛。
慕尚欣在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
“坐吧!运气好的话,今天应该能淘到你想要的东西。”
慕尚欣一挥袖子,面前的珠帘移到两边,激烈的叫喊声传进来。
下面俨然是斗兽场,光着膀子的壮士,赤手空拳和一只老虎搏斗。
不到一分钟,壮士就被老虎吞吃入腹。
桑言胃里本就不适,看到这场面,赶紧都要吐出来了。
但听慕尚欣的话,这里大概在做非法拍卖的行当。
慕尚欣翻了个白眼:“你也太弱了吧!这种场面都见不得!”
桑言没搭话,自顾自倒了杯茶水,浅酌一口。
果然斗兽表演过去,就有带着老虎头套的人上前,做拍卖开场致词。
接着一件件宝物抬上来,有仙兽,有仙器,竟然还有调教好的炉鼎!
桑言拧着眉,没想到能在修真界的地盘上见到这种东西。
慕尚欣身为慕流宗大小姐,显然不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那慕流宗是不是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的宝物是,可以随意出入合欢宫的宫钥,五百灵石起拍!”
桑言抬头,还真有。
慕尚欣拿起桌上的铃铛,摇了一下。
“还有人要加价吗?五百灵石一次……”
合欢宫臭名昭著,没有人竞价,最终桑言以五百灵石,弄到了进入合欢宫的钥匙。
顺利得不敢想象。
桑言看着掌心的宫钥,就是一块很像贝壳的翡翠,没有特别之处。
慕尚欣冷哼一声:“我没骗你吧!”
“嗯!多谢!”
桑言收好宫钥,准备前往合欢宫。
慕尚欣跟在桑言身边:“你现在要去救那个重要的人?”
“是!姑娘请不要跟着在下。”
“谁说我跟着你了!我许久未见朋友,恰巧想去合欢宫见见罢了。再说这宫钥都是我帮你找的,你不会只想着自己用吧!”
桑言本想变回原型前往合欢宫,慕尚欣在身边,他也不好变化。
慕尚欣吹了个口哨,一只野鹤落在她身边。
“喂!你这修为应该没法御剑吧!要不要一起去!”
“多谢!”
两人乘仙鹤到达合欢宫门口,却不知这里早已聚集了上千人。
桑言一眼就看见了被众多女弟子围起来的顾冷,还有站在不远处的慕流钦。
怎么回事!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是要干嘛?
慕尚欣被慕流钦瞪了一眼,灰溜溜地站到他身边。
桑言因为晕野鹤,脸色惨白。
慕流钦走到桑言身边:“身体有什么不适吗?我让人送你回府休息!”
“这里发生了什么?”
慕流钦还没回答,桑言就听见一阵义愤填膺地说辞。
“各位如今聚集在此,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捉拿魔头傅玄野!”
桑言瞳孔散大,越过慕流钦,看见了站在高处的夏司简。
他握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
夏司简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对着桑言抛来一个媚眼。
“本宫知道,曾经有许多传闻与谣言不实,抹黑了合欢宫的名声,本宫身为合欢宫宫主,与大家道歉!但是……”
夏司简看向桑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魔头傅玄野曾在夏河镇操纵死尸,杀害修真界刚萌芽的弟子。献意宗长老,我亲眼看见您的孩子被傅玄野大卸八块,只怪当时本宫无能为力,没有阻止这场惨剧……”
下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眼眶通红:
“老朽唯一的儿子死于傅玄野之手,我献意宗誓死要取傅玄野的狗命,给我儿子报仇!”
“我扶柳宗誓死要取魔头傅玄野的狗命!给弟子们报仇!”
“虎峰宗被傅玄野残害弟子百余人,誓死要将傅玄野碎尸万段!给弟子报仇雪恨!”
“……”
桑言指着夏司简,气愤道:
“杀人凶手是他!是合欢宫宫主!是他操纵死尸,杀害了那些弟子!”
夏司简看向桑言,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桑公子,你曾经不是最拥护顾少主吗?如今怎么站在魔头傅玄野这一边了!”
桑言瞪着夏司简:
“顾冷当时也在现场,明明偷窃天啸镜的人是叶轻峰!不是傅玄野!”
叶轻峰站出来:“桑言,曾经在宗门里的矛盾,有必要拿在这儿来说吗?你这么维护傅玄野,莫不是和他是一伙的!”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对桑言投过过来厌恶的目光。
“既然你如此维护傅玄野,他杀害我师弟的命,不如就你来偿还吧!”
说罢就朝桑言攻击过来,慕流钦站在桑言面前,替他挡下了那一招。
桑言嗤笑一声:
“他一个采花大盗的话你们都信,真是一群蠢货!”
攻击桑言的人愤愤道:
“合欢宫也被傅玄野灭门了,夏宫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傅玄野封印在天啸镜中!你怎么能污蔑夏宫主!”
桑言不敢置信地盯着慕流钦:“当真!”
慕流钦点头:“合欢宫只剩下夏司简一人,其余人都没了!”
“为什么就不是夏司简干的!为什么人死了,就一定是傅玄野!”
桑言有些脱力,慕流钦扶着他,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尽管众人对桑言不满,但碍于慕流钦的面子,没太表现出来。
桑言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慕流钦被其他人叫走了,他吩咐了两个弟子跟在桑言身边。
慕尚欣不知何时来到桑言身边。
“喂!你为何如此维护那魔头?还有你口中那个很重要的人呢!会不会也被傅玄野杀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
桑言没搭话,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掌。
“问你话呢!”
“你也信那夏宫主的话?”桑言反问。
“不信!但你的话我也不信!我刚刚去看了战斗现场,那些合欢宫的弟子都是被魔气啃食过,化成一滩血水,如果不是傅玄野,谁能做到?”
“你为何笃定不是傅玄野?”
桑言抿唇想解释,但这些榆木脑袋,他就算解释一百遍,也是无用的。
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认为的真相。
那些丧失亲人的人急需要一个靶子,或许真相并不重要,只要能找到一个能泄愤的人就好了,傅玄野无疑是最棒的靶子!
桑言叹了口气。
“总之我就是认为不是他干的!”
众人来到主殿外面。
“这里就是傅玄野行凶的地方!”夏司简道。
地上还有干涸的血水痕迹,大殿上空悬浮着一个回忆镜,上面是傅玄野被锁链缠绕着,他身上的黑雾沾到地上的人,人就融化掉。
“看看这个!居然还有人维护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大家赶紧进入天啸镜,击杀魔头傅玄野!”
众人纷纷附和。
夏司简勾唇一笑,脸上的表情格外真挚。
“各位稍安勿躁,天啸镜里危险重重,众位想好了再进入,免得有人疑心,本宫又在坑害大家!”
众人的视线投向桑言,桑言毫不在意的瞪回去。
“不知这回忆镜录制的内容,一定是真实发生的吗?可不可以随意捏造?”
“真没见识的人,但凡被回忆镜收录的,一定是真实发生的,修为再高深也无法更改或捏造!”
桑言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那所有的回忆镜都是如此?”
众人看桑言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鄙夷:“当然如此了!”
桑言弯唇一笑:
“夏宫主有回忆镜,在下也有回忆镜,正是在夏府录下偷盗天啸镜的贼人!不知大家可愿意一看!”
桑言见众人面色一惊,自顾自拿出回忆镜,把录制的内容展示给大家。
“我非常能体会大家的丧亲之痛,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
大家看完回忆镜后,无语地看向桑言。
“你这能证明什么!”
桑言皱眉:“这里面偷盗天啸镜的,是叶轻峰啊!你们真瞎吗?”
夏司简走到桑言身边:
“你若是害怕,就不要下去!在这上面守着吧!”
夏司简凑到桑言耳边低声说:“你看有人信你吗?”
桑言气笑了,管他呢,这群人争先恐后送死,他为什么要拦着。
他深吸一口气:“等着瞧吧!”
桑言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尽快找到傅玄野才是。
“各位进入秘境后,所寻到任何宝物,都归自己所有,秘境已开启,请……”
夏司简话音刚落,天啸镜出现在湖中央,先后有人跳进去。
桑言等在最后,夏司简突然靠近:
“桑公子不进去看看?毕竟傅玄野是为了你,才跳进这个坑里!”
第四十二章 自投罗网
桑言瞪着夏司简:“什么意思?”
夏司简视线下移,停留在桑言的腹部,他微抬下巴:
“你这里种了一朵寒花,傅玄野是为了给你找解药,才自投罗网!”
夏司简故作惊讶:“你居然还不知道吗?真是有趣!”
寒花!
桑言脑子闪过一段碎片记忆:
“是你催动的寒花!”
“呵!想起来了!要不要再尝尝寒花的味道!”
夏司简手掌蓄满灵力,缓缓靠近桑言,桑言手里抓着一张符咒,打算和夏司简硬拼。
突然手腕被人抓住,慕尚欣挡在桑言面前。
“夏宫主,桑公子是我慕流宗的贵客,您可别想着欺负他!”
“慕大小姐说笑了,本宫怎么可能欺负桑公子,都是误会。”
慕尚欣抓着桑言:
“我们走!”
慕尚欣和桑言两人一起进入了天啸镜。
夏司简勾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他挥手,在天啸镜外面多加了一层封印,转身往主殿里走去。
主殿里站着一个浑身透黑的人,用斗篷和面罩把人包的严实。
“都进去了?”
夏司简半跪在地上,头低下回答:“回主上,都进去了!”
“嗯!做得不错,无论如何,你都要拿到那两条上古玄龙的内丹。”
“主上请放心!属下一定竭力完成任务!”
天啸镜中浊气四溢,并不像先前说的那般,随手一捞都是宝贝,甚至都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只能凭直觉,摸索着前进。
桑言顺着生死契的指引,寻找傅玄野踪迹,大概前进了一个时辰,桑言第二次被一个木桩绊倒。
他坐在地上,仔细观察着那个木桩,貌似和先前那个绊倒他的木桩一模一样。
桑言在木桩上画了一个三角形的记号,并且沿路每走几步,就做一个相同的记号。
果然又走了半刻钟,桑言再次回到了那个他做记号的木桩旁。
慕尚欣坐在木桩上:“喂!你会不会带路啊!怎么一直在原地打转!”
桑言观察四周,这浊气看着十分蹊跷。
“我们被阵法困住了!”
慕尚欣倏地一下站起来:“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知道路吗?”
桑言皱了一下眉:“你会解阵法吗?”
慕尚欣被问得一愣:“我怎么可能会解……”
“不会就闭嘴,吵得我脑仁疼!”
桑言打断慕尚欣,自顾自蹲下身,点燃一张符咒,仔细探查地上阵法的痕迹。
慕尚欣蹲在桑言身边:“看出什么了?”
“没。”
“那你还敢凶我!还以为你多有能耐!刚刚在夏司简手里,不是我及时救下你,看你会如何……”
桑言揉了揉眉心:
“所以,你为何要跟着我!”
桑言无语,你这时候不该跟在顾冷身后摇尾巴吗!
“我哥让我保护你啊!”慕尚欣抽出鞭子:“再嫌弃我,鞭子伺候!”
桑言叹了口气:“当我没说。”
地上的阵法做得十分精密,和傅玄野曾经在马车上画的阵法很像。
难道同样出自三味宗。
这画阵法的技术绝对不在傅玄野之下。
“能解开吗?”慕尚欣问。
“不能!对方技艺精湛,我找不到突破口!”
傅玄野曾亲自指导过桑言,桑言只恨当时没认真多学点。
桑言坐在地上,夏司简引傅玄野来这里,一定有他的目的。
桑言手指敲了敲脑袋,到底是什么!
桑言有种直觉,想起这段剧情很重要。
突然大地震动起来,周围的浊气也逐渐消散,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震动持续了两三秒,土地下面爬起来许多死尸。
慕尚欣吓得瞪大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着一个死尸朝她扑过来,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桑言一个火焰符咒甩过去,那个死尸瞬间被点燃,桑言揪着慕尚欣的领子后退一步,躲过了死尸的攻击。
不知为何,桑言感觉,这批死尸和夏府里遇到的不太一样。
攻击力没有夏府的强,好像只是在后面追赶,并不打算置人于死地。
桑言和慕尚欣逃到一片山脚下,那些死尸便不在追赶。
山脚下有一个极大的山洞,桑言和慕尚欣走进去,才发现所有进入秘境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慕尚欣走过去,和同伴汇合:
“你们怎么会待在这里?”
“突然出现的死尸攻击我们,我们一路逃亡,来到了这里!”
“死尸不会进入这里,我们待在这里很安全!”
桑言眼皮突突直跳,他抓住慕尚欣:
“这里不妙,快离开……”
桑言话没说完,山洞便和刚才一样,震动起来,山洞内碎石落下,尘埃扬起,好像马上就要塌陷了一般。
众人一窝蜂跑出山洞,停在山洞外的平地上。
桑言站在一边,他扯住慕尚欣的衣领:
“别去。有诈!”
慕尚欣正要发怒,就见平地亮起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一个椭圆形阵法显现出来,困住了站在平地上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慕尚欣后退一步,惊呼。
这阵法和之前困住他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难道真和三味宗有关!
桑言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没看见顾冷和慕流钦,他们身上的疑点更重了。
可将这些人集中起来困住有什么目的?
难道也是要杀死后,再嫁祸给傅玄野吗!
那样单杀岂不是更有胜算。
就在桑言思绪翻飞的时刻,一个巨物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只会喷火的巨龙,黑色的鳞片,赤色的眼睛,还有一双五米长的翅膀,在空中乱撞。
和巨龙同时出现的,还有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傅玄野。
傅玄野跨坐在巨龙背上,黑雾缠住巨龙的翅膀,咔哒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巨龙的翅膀被黑雾生生掰断,撕扯下来。
巨龙一声咆哮,从空中跌落下来,荡起滔天巨尘,一股燎原之势的火焰,从灰尘中迸发出来。
巨龙似乎是忍受不了断臂之痛,没有章法地胡乱喷火,桑言这边都有波及到。
桑言拧紧眉头,正要用符咒去挡,面前出现一道黑雾屏障,隔绝掉那喷过来的火焰。
“站远点!”
黑雾里传来温柔且让人安心的声音。
桑言虽然很想帮忙,但又害怕给傅玄野添麻烦,便乖巧地躲在角落里,等关键时刻再出手,反正剩余的情绪点,已经都被他兑换成了无敌符咒,有攻击的,有防御的,还有跑路的。
今天带走男神,桑言势在必得。
巨龙摇头摆尾,试图把傅玄野甩下去,但事与愿违,傅玄野身上的黑雾,很快勒住了巨龙的脖子,他传音给桑言。
“带着人离开,这里不够安全。”
桑言大喊:“他们被阵法困住了!走不了!”
傅玄野注意到阵法,嗓音沉稳,富有魅力:
“等我解!”
傅玄野还在和巨龙搏斗,阵法中的花纹开始转动起来,不少人惊慌失措道:
“我的灵力,我的灵力好像正在消散,你,你们呢!”
“我的也是!”
“还有我……”
其中有人对傅玄野喊话:
“傅玄野!你操纵死尸,把众人引到这里困住,就是为了让我们成为这怪物的点心吗?”
桑言无语,他真想骂一句这弱智的剧情。
“你个SB最好闭嘴,不然一会儿把我惹生气了,就不让傅玄野给你解开阵法,这修真界的弟子都要被你耽误了!”
“你是谁!居然敢如此对我说话!”
那人跋扈的脸上满是嚣张,一个人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立马脸上挂着浅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没人要的炉鼎,到处贴金往上凑,怎么!你这次又看上这个废物傅玄野了吗?”
桑言淡淡道:“你眼瞎了?看不见傅玄野是为了大家的安危,才和那巨龙搏斗!”
桑言注意力全集中在傅玄野身上,担心他受伤,手里随时准备着治疗外伤的丹药。
那人又开始鼓动其他人仇视傅玄野,大家都知道,没有傅玄野解不开的阵法,即使对他再不满,也没有人接他的话茬。
毕竟大家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大家都想好好活着!
傅玄野周身的黑气愈发浓郁,他眼睛都变成了赤色的竖瞳。 他浑身分散出十来个触手,黑雾触手从脖子,四肢,身体都缠上巨龙,没有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
巨龙也更加狂躁地挣扎起来,却挣不开傅玄野的束缚,它身上的灵力肉眼可见在逐渐流失,顺着黑雾流进傅玄野的身体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傅玄野居然能吸收掉对手身上的灵力。
“这也太可怕了吧!”
巨龙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傅玄野抓准时机想,将巨龙五马分尸,撕成碎片。
黑雾笼罩着傅玄野全身,他散落的长发随风飘荡,一双深邃的赤色竖瞳格外骇人。
他身上还残留着巨龙身上的血腥味,轻轻落在桑言身边。
傅玄野并没有将黑雾隐藏起来,他喉结动了动,黑色触手十分想触摸桑言柔嫩的脸颊,却最终停在了离桑言皮肤还有半寸的距离处。
“我这个样子,吓到你了吗?”
桑言本来悬着的心彻底落下,他抓住傅玄野犹豫不决的触手,在脸上亲妮地蹭了蹭:
“师弟!你刚刚真的很帅气!帅得让人移不开眼了!”
傅玄野身后的触手不自觉哆嗦了一下,他别过头,耳朵尖的粉红不甚明显。
“那你,还怪我丢下你吗!”
“当然!”桑言皱眉道:
“不过这件事,等出了秘境再算账!我们先离开这里!”
桑言抓住傅玄野的手腕,不让他逃走。
“等等!先解了阵法……”傅玄野道。
唠嗑
很感谢宝贝们的支持。
今天开始就会上架啦!但是会不定时发粉包,大家晚上的时候可以蹲一蹲。
后面就是我们的桑言宝贝,带着男神回家,发生一系列又暖又甜的故事。
晚点会更点小福利,希望大家天天开心。
比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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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桑言哥哥
桑言紧紧抓着傅玄野不放,几乎用尽了全力。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绝对不能让傅玄野靠近那阵法。
“为什么要救他们!他们那么对你!”
桑言像只炸毛的猫,呲着牙咧着嘴,全身都在抗拒。
傅玄野唇角微微扬起,黑色触手揉了揉桑言翘起来的头发:
“很快!等出去了,我会和你解释!”
桑言固执地摇头:
“不,你不能靠近那阵法,你告诉我解法,我去……”
哪知傅玄野留下一团黑雾缠住桑言:
“乖乖待在这儿!”
桑言瞪着一双无辜的猫儿眼,语气夹着酸意:
“你又这样!我还没原谅你呢!”
傅玄野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回去后任你处置!桑言哥哥!”
说完,傅玄野耳朵尖不自觉爬上红晕,逃离般迅速转身,踏进那椭圆阵法中。
桑言双目瞪圆,脑子一瞬间宕机了,身边冒起粉色泡泡。
什,什么?傅玄野刚刚叫我什么!
慕尚欣抓着桑言的肩膀:
“喂!你怎么流鼻血了?傅魔头刚刚威胁你了?”
慕尚欣的手刚触到桑言的身体,就被桑言身上黑色的雾气一掌袭来,若不是她躲得快,那一掌绝对能要她半条命。
桑言抬起袖子擦掉鼻血,视线追随着傅玄野,漫不经心道:
“我没事!”
傅玄野进入阵法中,原本对着傅玄野喊打喊杀的人却噤了声。
他们都被定在原地,无法移动,身上的灵力流失的速度加快,让他们陷入无尽的恐慌。
“傅玄野真的会救我们吗?”
献意宗的老头怒瞪着傅玄野,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这魔头催动死尸,就是为了把我们聚集在一起,好统统杀光!会救我们才怪!”
老头怒吼道:“傅玄野!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傅玄野没听见老头的控诉一般,自顾自穿行在阵法中探查,很快找到两个阵眼,他咬破食指,在阵眼上多添加了一笔。
其他人看到了生的希望,担心被傅玄野抛下:
“你这死老头闭嘴,我们只是进来寻宝的,可不想陪着你丧命于此!”
阵法闪烁着金色的光辉,再次转动起来,整个山谷也跟着震动起来,平坦的大地上裂开一道口子,深不见底。
阵法里困住的人可以随意行动,且他们散去的灵力也恢复如初。
他们一边往阵法外跑,一边称赞傅玄野是大英雄。
桑言也想尽快去到傅玄野身边,但他被黑雾束缚着,只能待在原地。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笑声,一道结界重新罩在众人的上空,再次把人困住。
夏司简穿着一件血红色衣衫,御剑停在半空中,他一边拍手一边笑:
“不愧是修真界第一天骄,修魔也能有如此天赋!真是厉害!”
献意宗的老头谄媚道:
“夏宫主!你终于来了,这秘境被魔气侵染,有很多死尸,都是因为这傅……”
夏司简一挥袖子,献意宗的老头被掀翻在地,一口鲜血吐出来。
“废物!本想让你们拖住傅玄野,你们居然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众人被夏司简这操作吓懵了,纷纷站在傅玄野身后。
献意宗的老头也没料到,他咳出一口血:
“真是可笑,你们居然指望一个魔族的庇佑!”
夏司简哈哈大笑起来。
“当真不愧是人人称赞的三味宗大师兄,入魔了还在为别人着想,那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夏司简双手汇集灵力,朝阵法中袭去。
平地突然长出来金色的符文锁链,锁住人的四肢,众人恢复的灵力纷纷流向夏司简。
夏司简一边吸收灵力,一边嘲讽傅玄野。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痛苦起来,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
纯净的灵气突然被黑雾取代,傅玄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夏司简,味道不错吧?特意为你准备的!请好好享用……”
傅玄野身上的符文锁链解开,他如雄鹰一般,冲破结界,快如闪电,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夏司简面前,从他身体内穿过去。
快到只能看见一团漆黑的残影。
傅玄野拇指间捏着夏司简的金丹,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夏司简苍白的脸:
“敢觊觎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在夏司简惊愕的瞳孔中,傅玄野掐碎了他的金丹。
“你也体验一把当废物的感觉,如何?”
夏司简的身体从高空中坠落,阵法彻底被傅玄野破除。
桑言突然明白了傅玄野为何要去修补阵法,他是想借此机会,揪住在背后搞鬼的人。
啊!我家男神也太帅啦!
桑言回想起刚刚傅玄野叫他的名字,他鼻血又开始忍不住了!
傅玄野的身影停在距离桑言十米远的地方,没有立即靠过来。
桑言挑眉:“师弟?”
“桑言!别动!”
桑言看向四周,大家都用极度恐惧的表情,盯着他身后,就好像他身后有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一般。
桑言一阵头皮发麻,身子僵住不敢乱动:
“怎么?后面有什么?”
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几乎震破了桑言的耳膜。
他侧头看去,只看到一个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的大圆球。
这是!
桑言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视线就被黑雾包裹住,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远离了这颗火球。
隔的远了,才能看清那火球的原貌,居然只是怪物的一只眼睛。
刚才的巨龙只有这怪物的脑袋大,傅玄野悬浮于怪物跟前,也不足怪物的一只爪子。
他挡住这怪物的攻击,给众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桑言被黑雾圈着,被迫跟着大部队一起跑,他握紧拳头,一边掰身上的黑雾,一边怒吼道:
“喂!你们跑什么!为什么不和傅玄野一起攻击怪物!傅玄野刚刚不是救了你们的命吗?”
“那怪物跟我们是一个级别的吗?我们去了给它塞牙缝都不够用!”
“你们听不懂有句话叫做人多力量大吗?都给我停下来!去援助傅玄野!”
没人听桑言的话,大家都只顾着逃命。
桑言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一群人跑着跑着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似花非花,浓淡相宜,勾着人的神经。
桑言拧眉,吩咐道:
“回去迎战恶龙,援助傅玄野!若是傅玄野有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部给他陪葬!”
桑言知道自己很自私,但他顾不了别人,他只想顾傅玄野!
黑雾缠在桑言腰上,似乎已经没有阻止桑言的力气了。
桑言湳沨握住手腕上微微发热的红绳。
傅玄野!你一定要给我撑住。
队伍再次赶到这片山崖脚下,这里琳琅满目,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恶龙的双眼已经被傅玄野戳瞎,它正胡乱攻击着,傅玄野的黑雾触手不断攻击怪物脆弱的腹部。
但他的动作明显减缓了许多!
山脚下集结了大片的死尸。
傅玄野不仅要应对怪物,还要分出精力对付攻击他的死尸。
桑言庆幸自己赶回来了。
桑言吩咐修士:
“击杀死尸!”
那些修士提剑和死尸拼杀在一起。
桑言还是头一次利用媚术操纵这么多人,他脑子一阵眩晕。
这些死尸还在不断增多,直接打不仅消耗体力,胜算几乎为零。
他看见山洞外残留的阵法。
桑言还记得刚刚夏司简布置的阵法,要是能修复好,对付这些死尸再好不过。
桑言咬破手指,凭着记忆恢复损毁的地方,注意力过于专注,没注意到靠近的死尸。
等他修复好阵法,站起身一看,发现周围已经倒了一大片死尸的断臂残骸。
和在夏府见到的残臂一模一样。
桑言抬头看了一眼傅玄野,等解决完这些死尸,就去杀掉那该死的怪物。
他修复的阵法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但这些时间足矣。
桑言指挥修士,将这些死尸引入这阵法中。
桑言自己则站在阵法中作为活靶子,吸引更多的死尸,这些死尸进入阵法,就会被锁链困住。
直到最后一只死尸进入后,桑言祭出用情绪点兑换的绞杀符咒,放在阵眼中心。
桑言退出阵法,催动灵力点燃阵中间的绞杀符咒,这些死尸瞬间被锁链撕成碎片。
众修士都清醒过来,看着被击杀的死尸,纷纷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桑言。
桑言点了点慕尚欣:
“会御剑吗?带我上去!”
慕尚欣瞪眼看桑言:
“看不起谁!”
傅玄野回头,似乎猜出了桑言要干什么。
突然从傅玄野胸口处,跑出来一团黑雾,撞飞慕尚欣,落在平地上。
黑雾突然变成一个巨大的口袋,从里面倒出一群昏迷的修真弟子。
那些弟子刚睡醒般,搓搓眼睛,眼神迷茫地环顾四周,纷纷跑到熟人身边。
献意宗的老头连滚带爬到人群中,抱着一个还在昏睡的青年,嚎啕大哭:
“儿子啊!你死得好惨啊!”
他怀里的人挣扎着爬起来,一脸无辜:
“爹爹!你干嘛呢?”
黑雾漂浮到桑言耳边,傅玄野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别担心,等我回来!”
桑言眼皮直跳,看着傅玄野和怪物在空中激烈缠斗。
只见怪物一口咬住傅玄野的脚踝,把人往高处一抛,将傅玄野整个人吞进了肚子里。
龙身迅速坠落,重新藏匿于万丈深渊之下。
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是梦境。
桑言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他身边的黑雾逐渐消散……
桑言伸手去抓,黑雾从他指缝间溜走……
他趴着悬崖的边缘,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师弟!师弟!傅玄野!”
第四十四章 双修1
深渊里面一片漆黑,除了桑言的回声,再没有其他。
桑言瘫坐在地上,手腕上被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
他回神,盯着发着光的红绳。
对了!怎么会忘了生死契!
只要自己还活着,傅玄野就没机会死。
桑言擦干脸上的泪痕,爬起来就往深渊里跳。
慕尚欣拉住他的手:
“喂!你疯了吗?抛开那怪物不说,你直接跳下去,都要摔死!”
“大不了大家一起想办法,去山上找来绳索,一起下去找人!”
慕尚欣说完,转头看向其他人:
“你们说是吗?”
大家面面相觑:
“傅玄野已经被怪物吃掉了,下去也是徒劳无功,干嘛要白费力气,要去你们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对啊!傅玄野将功赎罪,他虽背叛了修真界,但牺牲自己,救了大家,也算最有应得!”
“对!干嘛要去找大魔头,他死了岂不是更好。”
慕尚欣手里的鞭子挥舞过去:
“你说什么!”
桑言扯了一下唇角,他甩开慕尚欣的手,用符咒把人击退:
“少管别人的闲事!”
说罢,桑言纵身一跃,跳进无尽深渊中。
桑言其实胆子很小,他曾经唯一一次去游乐园,也只是玩了碰碰车和旋转木马。
像跳楼机或者大摆锤那种刺激的项目,他从来没尝试过。
如今这快速下坠的速度,几乎要把心脏从胸腔里挤出去的感受,太难熬了。
慕尚欣的话是对的,如果下面不像魔禁山那般,是一汪深谭,那他真的会摔死。
桑言没办法呼吸,他害怕地闭上眼,脑海里想到傅玄野被怪兽吞吃入腹场景,眼泪从眼角滑落。
突然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腰上似乎缠了一圈东西。
桑言缓缓睁眼,是傅玄野身上的黑雾。
桑言踩着黑雾,平安落地。
这下面是高高耸立的石头笋子,尖端格外锋利,若是没有傅玄野接住他,肯定就当人肉串串了。
桑言撇嘴,摸了摸腰上的黑雾,手腕上的红绳指引着山洞内。
傅玄野就在里面,桑言三步并做两步往里走,时刻注意着周边的状况。
山洞里漆黑一片,这里没看到那怪物的影子。
山洞里都是傅玄野身上偏冷的松木香味,闻着让人安心。
“师弟!你怎么了?”
桑言只能看到很大一团黑雾,他往前走了两步,腰上的黑雾就缠住了桑言的双脚,是在阻止他前进。
“有什么话,就站在那儿说!别靠近我!”
桑言愣住了,傅玄野的声音在颤抖,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痛苦一般。
“你受伤了?师弟!”桑言着急往前走,脚被黑雾绊住,差点摔倒。
黑雾护住桑言的身体,重新扶着他站起来。
“我说别靠近我!”傅玄野咆哮般喊出来。
这还是傅玄野第一次对桑言如此凶。
桑言的心脏瞬间被针扎了一下,他鼻子发酸,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哽咽。
“我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好!跟着黑雾出去,否则以后我将不再见你!”
傅玄野的语气冷硬,以往的温柔都消失殆尽,好像换了一个桑言不曾认识的陌生人。
桑言想说什么,喉咙发紧,仿佛卡了一个核桃,让他呼吸困难。
他抬手擦掉涌出来的眼泪。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拜托你让我看一眼,就一眼,我就想亲自确认一下,确认你没有受伤,我就离开。”
“滚。”
桑言喉结动了动,倔强的站在原地:
“我偏不……除非……”
桑言深吸一口气,嗓音带着哭腔:
“除非你把我扔出去!”
“桑言!”傅玄野背对着桑言,怒吼一声:
“别逼我伤害你!”
“傅玄野!你赶我走不是伤害我吗?你是在拿钝刀子,割我的肉!”
桑言腰上的黑雾突然将人缠紧,桑言早有预料,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放在自己的脖颈处。
“傅玄野!你要赶我走,我就割下去!反正你也不会管我的生死,不是吗?”
桑言明显感觉身上的黑雾哆嗦了一下,缠着他的力道小了许多。
桑言一步步靠近傅玄野。
“转过身来。”
傅玄野缓缓转身,他浑身红透了,一双眼也变成了赤色的竖瞳。
傅玄野眼底神色复杂,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在极力忍耐极大的痛楚:
“把刀放下!”
桑言单手扯着傅玄野的衣服,他心里一阵慌乱:
“别动,我要检查你的伤势!”
傅玄野大口喘着粗气,身体的力量全部放在桑言身上,眼皮半耷拉着。
“我听话,会乖乖让你检查,别拿刀伤着自己。”
傅玄野原来的的伤口虽没有愈合,但也没有加重,除了他身上肆意的魔气,没有其他异常。
“抱歉!”
傅玄野脑袋靠在桑言肩上,说话时,炙热的呼吸擦过桑言的耳廓。
桑言知道,傅玄野是在为刚刚凶人而道歉。
其实他根本就生不起傅玄野的气,只是觉得委屈。
桑言扶着傅玄野的腰:“你站好,我帮你探探脉象。”
傅玄野把手腕放到桑言手里,声音有气无力。
“你让我靠一靠。这几天,我很想你!”
傅玄野深深嗅着桑言的味道,黑雾缠住桑言的腰,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紧一些。
傅玄野的脸颊蹭着桑言的肩膀,隔着衣服,桑言也能感觉到傅玄野身上灼热的温度。
他想到和傅玄野刚见面时,被顾冷追杀,两人在破庙里的那一晚。
傅玄野烧得整个人都融化了。
祁狩说是因为傅玄野体内有燃魂毒,一旦他大量使用魔气,就会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桑言乾坤袋里还有祁狩留的药,他翻找出来给傅玄野喂下。
傅玄野弯唇一笑:
“谢谢你,桑言!”
“等出去了再谢!我不要口头感谢!”桑言眼眶酸涩,他试探着傅玄野额头上的温度,越来越烫。
上次祁狩给傅玄野用完药,他的烧立马就好转了。
桑言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傅玄野轻笑出声,像是烧糊涂了一般,自顾自说着话。
“你为何要喜欢我!我明明那么不好!若是早点遇到你,我一定把最好的东西通通找来,绝不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
“不要说了,休息一会儿,烧很快就退了。”
桑言安抚着傅玄野的后背,傅玄野的脉象紊乱,祁狩留下的药都喂完了,傅玄野的烧也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桑言有些慌,他在乾坤袋里翻找有用的丹药。
“没关系,别怕!”傅玄野按住桑言的手背:
“桑言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活得很好!慕尚欣,她和你走得很近,若是以后你们在一起,有慕流宗庇佑,修真界没人敢欺负你……”
“你再说什么!我只跟着傅玄野,其他我谁也不要!”桑言打断傅玄野。
傅玄野叹了口气:
“时间差不多了,我会送你出去,桑言,你会乖乖听我话吧!”
“我说我要和你待在一起!我来这里,就是因为你……”
傅玄野脑袋埋在桑言肩头,桑言能感觉到那里有一片湿润。
“我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化身为没有理智的魔物!我控制不住自己……”
桑言抱紧傅玄野的腰。
“就算你变成魔物,我也能将你唤醒!要想我离开,除非杀了我!”
桑言害怕傅玄野又偷偷强行把自己送离,用半威胁的语气说道:
“你敢强行让我离开,我就用刚刚那把短刀自刎!”
说完这句话,桑言明显感觉傅玄野浑身一颤,他又继续补充道:
“说道做道!”
“你有什么办法?”
桑言曾在情绪点兑换的商店里看到过那种唤醒神志的药,只要一个情绪点,以防万一,他又去商店里看了一眼。
“你不知道我爷爷是什么人吗?他当然会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傅玄野沉默半响,发出了一句很闷的声音。
算是同意桑言留在这里。
桑言松了一口气,如果不征求傅玄野的同意,他一定有一百种办法把自己送走。
“所以你刚刚赶我走,就是因为这件事!”
傅玄野侧头,看着桑言的侧脸。
“魔族修炼很容易失去心智,一旦走火入魔,变回原形,就会成为一个杀戮机器,不死不休!”
傅玄野很清楚自己的战斗力,他打算在这里自爆。
但想到还没和桑言好好道别,他还承诺会回去,如果骗了桑言他一定会很难受。
想着这些,傅玄野迟迟未动手。
他感应到有物体靠近,发现桑言居然追随他到了这万丈深渊。
傅玄野何德何能,值得桑言这样好的人喜欢。
桑言张嘴,一口咬在傅玄野的肩头。
他只是装装样子,并没有用力,牙齿磨着皮肤,十分痒。
傅玄野就在化身为魔的边缘,本就克制不住本性,他额头上浸出豆大的汗水。
“你一定想着自我了解,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如果我没有赶下来,你就那样做了对吗!”
桑言一阵后怕,如果他晚来一步。
傅玄野磨了磨后槽牙,说话时都带着气音:
“你真了解我!”
桑言突然被戳中心事,我可是你的铁杆粉丝,怎么可能不了解啊!
但一股怒气先一步冲上脑门:
“所以,你真这么想!”
桑言生着气,没察觉到傅玄野的变化。
直到傅玄野身上的衣服被黑色的鳞片撑破,头上长出金色的角,锋利的爪子将他按在身下。
桑言才感觉到危机来临。
第四十五章 双修2
山洞里格外寂静,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傅玄野尚存一丝理智,他低吼一声:
“赶紧离开,我会控制不住,伤了你!”
傅玄野虽嘴上如此说,黑雾却紧紧缠着桑言的腰不放。
他脸上的皮肤逐渐裂开,从里面长出黑色的鳞片。
傅玄野后背延伸出来的黑色触手,争先恐后钻进桑言的衣服里。
桑言身子僵住,衣服里的触手如灵蛇一般到处滑动,触感柔软冰凉,让他汗毛根根竖起。
桑言抓住一根钻进裤腿里的触手:
“师弟!快收起这些胡闹的触手!”
桑言抓住一根,傅玄野身后又会多长出来一根,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傅玄野的黑雾把桑言紧紧包裹起来,想把人一点一滴吞噬掉。
桑言双手被傅玄野的爪子按住,动弹不得。
此刻傅玄野已经不会听他的话,那唤醒神志的药,他还没来得及兑换。
傅玄野庞大的身躯压制着桑言,桑言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更何况需要把药,喂进傅玄野嘴里。
“师弟!你弄疼我了!爪子松一下!”
桑言哄着傅玄野。
傅玄野全身被黑色鳞片覆盖,从脑袋到尾巴,几乎把整个山洞占满了。
傅玄野的鳞片虽是黑色的,在这漆黑的山洞里,还会散发一种银白色的光,他头上的一对金色的角很大。
傅玄野的原型是一条龙。
他转动眼珠,听懂了桑言的话一般,抬起前爪。
桑言把手从爪子里解救出来,伸手摸了摸傅玄野的龙头。
“真乖!我家师弟!”
傅玄野尾巴圈住桑言的脚踝,微微俯下头来,似乎想让桑言多摸摸。
傅玄野的鳞片微凉,带着他原有的清新松木冷香。
桑言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龙,眼里充满了好奇。
他本来很怕这种冷血动物,但知道面前的龙是傅玄野,他心里就格外喜欢。
傅玄野龙头蹭着桑言的掌心,桑言手背无意碰到他的龙角。
金色的龙角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却热得不像话。
桑言被烫得缩回手。
傅玄野似乎极不满意,脑袋继续蹭着桑言的手背。
桑言不敢耽搁,趁着傅玄野还没彻底发疯,他赶紧兑换了唤醒神志的药丸。
花费了一个情绪点,还是很划算,希望这小金豆有用吧!
桑言想把这小金丸塞进傅玄野的嘴里,没曾想被傅玄野一爪子拍开,小金丸掉在了一米远的地方。
桑言正爬过去,把金豆子捡回来。
他身子刚动一下,傅玄野便直接把人扑倒。
黑雾缠住桑言的四肢,傅玄野两只爪子再次压住桑言的手臂。
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桑言的骨头踩碎。
桑言皱起眉头,疼得闷哼出声。
傅玄野伸出舌头,舔了舔桑言削尖的下巴。
桑言吓得浑身一颤,难道变成了兽型后,最原始的欲望会放大。
傅玄野这是……想……
桑言脑海中只觉得罪过。
傅玄野可是直得不能再直的,比钢铁还直的硬汉。
自己不仅是他师兄,最最重要的,还是男的。
要是傅玄野恢复神智后,回想起来,那不是要被恶心死。
桑言转头看向那不远处的小金豆,只要把它喂进傅玄野嘴里,就一切都好了。
桑言一咬牙,闭着眼扬起脑袋撞在傅玄野坚硬如铁的龙头上,他眼前一黑,差点把自己撞晕过去。
额头上一阵刺痛,傅玄野伸出手,舔了舔桑言额头上淤青的位置。
然而,缠住桑言的触手越来越肆无忌惮。
桑言脑子里紧紧绷着一根弦,坚决不能让傅玄野犯错。
傅玄野头上炙热的龙角在桑言脸上蹭着,桑言张嘴,一口咬在傅玄野的龙角上。
只听见一阵低沉的嘶鸣。
趁着这个空档,桑言挣脱开双手,把滚出去的金豆子,勾回手里。
傅玄野不知为何变得暴躁许多,他金色的龙角上还有桑言整齐的牙印。
傅玄野只是压着他蹭来蹭去,却没有真的做伤害他的事。
要怎么办才能把药喂进傅玄野嘴里。
两人力量悬殊太大,桑言根本控制不住傅玄野。
傅玄野埋下脑袋,一口咬在桑言的肩膀处,锋利的尖牙刺破衣服,在皮肤上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记,却没有咬出血。
桑言知道傅玄野内心伸出不会伤害自己,是否代表他能听懂话。
“傅玄野!有颗糖给你吃!不许吐出来!”
桑言捧着傅玄野的脑袋,把金豆子塞进傅玄野的嘴里。
为了防止他吐出来,桑言手动堵住了傅玄野的嘴。
直到看见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桑言才松开手。
“师弟!你怎么样了?”
傅玄野明亮的竖瞳闪过一丝迷茫,他整个龙身倒在桑言身上,压得桑言喘不过气来。
桑言拍着傅玄野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傅玄野身上的鳞片淡去,整个人恢复如初,却陷入了昏迷中。
他额头依然滚烫不已,桑言慌神了。
这丹药真的只是恢复神志吗!为什么傅玄野身上的烧一点没退。
桑言把傅玄野平放在地上,在他身上盖了一件披风。
桑言翻找着乾坤袋,试图找到能用的东西。
一把折扇落在地上,这是慕流钦送给他的凤骨扇,有治疗功效。
桑言想起书里曾经描写过,女主慕子弦用这扇子救过顾冷。
桑言喜出望外,果然黄天不负有心人。
桑言咬破手指,一滴血落在折扇上,这把扇子里突然飞出来一只火红色的凤凰鸟。
桑言吓得后退一步,折扇掉在地上。
凤凰鸟抖了抖羽毛,对着桑言点头:
“主人!主人!”
这只凤凰鸟尖细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
桑言指了指地上的扇子:“你是那凤骨扇?”
凤凰鸟点头:“主人!主人!”
“你能退烧吗?”桑言补充道:“这个人,你能救吗?”
凤凰鸟展翅,绕着傅玄野飞了一圈。
“这人是种了燃魂毒,再加上他大量使用魔气,导致毒性短时间内提高数倍,才会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我知道!可以救吗?”
“当然可以啦?谁让我是无敌小凤凰呢!”
桑言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方法!”
“主人的体质是上好的炉鼎,只要和昏迷的人双修,我就能通过主人,吸收掉他体内部分毒素。只要毒素的量减少,他就能醒过来了!”
“等等!双修?”桑言瞪大眸子。
凤凰鸟落在傅玄野的胸膛上,翅膀指了指傅玄野的心脏处。
“这人体质特殊,封闭性太强,没有引线引导,我无法直接吸取毒素!而炉鼎就是最好的引线。”
桑言吞咽口水,难道当初慕子弦和顾冷感情升温,就是因为在山洞里双修了吗?
桑言扶额!
“还有别的办法吗?”
凤凰鸟跳到傅玄野的额头上:
“没有,主人,这人情况危机,若是再耽误一会儿,怕是我把毒素吸取出来,也没救了。”
桑言咬紧后槽牙。
双修就双修。
生命大于一切。
桑言拍拍胸脯,不过是掌心对掌心,一起修炼而已。
谁还没和好兄弟,睡在一张床上的经历。
桑言深吸一口气,很快说服自己。
他坐在傅玄野面前:
“师弟,为了你能好起来,只有先委屈你了!”
傅玄野盘腿坐起来,宽厚的手掌平方在膝盖上,掌心朝上。
桑言坐在傅玄野对面,两人膝盖挨着膝盖,桑言的手掌放于傅玄野的掌心上。
两人掌心对着掌心,桑言额头浸着一层薄汗。
凤凰鸟绕着两人飞了三圈。
“主人,用你的灵力进入对方的身体,注意呼吸。”
桑言运行灵力,沿着掌心进入傅玄野的身体。
傅玄野的体内宛如一潭死水,周围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定光亮。
桑言耳边响起惊呼声:
“天呐!主人,您太厉害了!居然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对方的识海!果然是天生的炉鼎体质!”
“我谢谢你的夸奖!”桑言咬牙切齿的回应:“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到对方的神魂,然后踉踉跄跄!”小凤凰翅膀捂住眼睛。
“一定要这样吗?”桑言后背被冷汗打湿透了。
“不神魂交融,我没办法吸收毒素!主人,赶紧,别耽误了时辰!”小凤凰催促道。
桑言撇唇,他总有一种被坑的错觉。
傅玄野的识海广阔无垠,透着丝丝寒气,这样辽阔的地方,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黑。
桑言在傅玄野识海里游荡,突然看见一株发着光的小草,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格外显眼。
桑言正想飘过去,就被一阵强劲的风吹走。
他像是一片叶子,飘在空中,晕头转向,突然撞进一个坚硬的物体。
那是一团比周围更深一些的黑雾,体型比桑言要大三倍不止。
黑雾周围散发一股特有的冷香,是桑言熟悉的味道。
桑言吞咽口水:“傅,傅玄野?”
桑言没得到回应,只感觉自己被强行扯入一个十分冷硬的怀抱里,磕的他脑门一阵眩晕。
傅玄野低沉好听的声音,在桑言头顶响起:
“好暖!好甜!好想……”
桑言眼眶酸涩,他很想回抱住傅玄野,但他的小短手根本抱不住。
黑雾缠住桑言洁净无暇的神魂,不给他任何逃离的机会。
第四十六章 踩在脚下
桑言紧贴着傅玄野强大的神魂,被魔气肆意的黑色包裹住。
就像被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喘不上气,而傅玄野就是这空间里唯一的氧气。
“师弟!”
桑言惊呼出声,等察觉到不妙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桑言浑身战栗,宛如坐过山车,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在谷底。
桑言没撑多久,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凤凰鸟正在啄他的脑门。
桑言浑身都被汗浸湿透了,他撑起上身,发现自己正躺在傅玄野的怀里。
桑言身上安了弹簧一样,迅速从傅玄野身上弹开。
昨晚的记忆犹如放电影一般,在桑言脑子里循环播放。
他一手撑腰,一手扶额。
要命啊!他这次真把男神给玷污了啊!
继上次强吻傅玄野的梦,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桑言苦恼,要是被傅玄野发现了,真要玩完。
地上躺着的傅玄野皱了一下眉。
“他怎么还没醒过来?”桑言问小凤凰。
“他身体太过虚弱,休息会儿就会醒!”
桑言手背探向傅玄野的额头,傅玄野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烧也退下去了。
桑言正要缩回手,黑色的触手便缠住他的手腕,圈住腰肢,一个用力,把人重新拉回傅玄野的胸膛上。
桑言试图挣扎,他一动,触手便缠得更紧了。
桑言动作不敢太大,害怕弄伤傅玄野。
就这样被触手压制着,桑言只好乖乖趴在傅玄野身上,不再乱动。
耳朵边是傅玄野铿锵有力的心跳声,鼻尖傅玄野身上熟悉好闻的味道。
桑言不敢想象傅玄野知道双修的事后,会怎么处理自己!
他叹了口气,希望傅玄野不要记得昨晚的事。
那都是为了帮男神缓解燃魂毒,自己对男神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两个人面对面相拥,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桑言能明显感觉到傅玄野紧致的肌肉轮廓。
他的手不自觉摸了摸,赞叹出声:
“师弟的身材真好啊!”
明明整天坐在轮椅里,是怎么保持住这几块腹肌的!
桑言费解,心底顿时升起一股,想掀开衣服看一看真相的冲动。
毕竟谁会不喜欢腹肌!
他握住傅玄野衣摆正要往上掀开,黑雾骤然收紧,拧着桑言的身子提起来。
桑言吓了一大跳,丢掉的理智瞬间回归,他捂住脸。
啊!该死,要被傅玄野嫌弃了吧!
桑言从指缝中看向傅玄野。
之前在傅玄野变身后,桑言只给他穿了白色亵衣。
此刻,傅玄野身上换了一套宽松的玄色衣袍,腰部的位置有些膨胀。
不知是不是发热的后遗症,傅玄野脸颊有些浅红。
桑言愣神间,已经被傅玄野放下了地。
桑言担心傅玄野又像之前一样发热,手背赶紧摸了摸傅玄野的额头。
还好!不烫。
桑言轻咳一声:
“师弟!你没事吧!”
傅玄野坐起身,他表情严肃,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地盯着桑言。
桑言乖巧地跪坐在傅玄野身边,心里忐忑不安。
傅玄野的身材比桑言高大许多,他眼眸深邃,像这样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人时,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桑言大气不敢出,脸上挂着浅笑,内心已经炸开了锅!
啊啊啊!
傅玄野是生气了吧!
要解释是傅玄野拉着自己躺在他身上的吗?
要是被当成做错了事,还找借口理由来狡辩,该怎么办!
还是自己先承认错误吧!
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桑言吞咽口水,几乎和傅玄野同一时间开口。
“师弟……”
“桑言……”
桑言眨了一下眼睛,两人又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桑言内心崩溃大叫。
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啊!
桑言皱眉,空气寂静一瞬,他的肚子不和适宜的叫了一声,打破宁静。
桑言憨笑一声,挠挠头:
“师弟!你饿不饿?”
桑言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两颗辟谷丹,这玩意不是一般的难吃。
除非不得已,桑言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这玩意儿。
桑言把其中一颗递给傅玄野,自己盯着手里那颗黑色的辟谷丹,脸紧紧皱在一起,表情格外痛苦。
傅玄野噗嗤笑出声:
“我给你做烤鱼吃。”
桑言立马扔掉手里的辟谷丹,星星眼望着傅玄野。
山洞附近有一汪清泉,傅玄野抓了几条鱼,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没一会儿,就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傅玄野没有把身上的触手收起来。
桑言下巴搭在手背上,注视着触手熟练的烤鱼,还把烤好的鱼递给桑言。
“吃吧!”傅玄野道。
“谢谢师弟!”
桑言接过烤鱼,咬了一口,焦黄酥脆的鱼肉刺激着味蕾,桑言一脸满足。
“对了!师弟!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傅玄野烤鱼的动作一僵,触手捧着两颗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珠子,一大一小。
“给你!”
“这是什么?”
桑言把珠子拿在手里,这珠子不仅能发光,还是温热的,从内到外,通体透明,没有一丝杂质。
“这是上古玄龙的内丹。”
上古玄龙!
“和魔禁山那个玄兽差不多吗?”
傅玄野点头。
桑言瞪大眸子。
玄龙内丹,那不是大名鼎鼎的玄龙珠吗!
他瞬间恍然大悟,为何夏司简会费尽心机把傅玄野引入这秘境中。
原来是为了这秘境中的玄龙珠。
玄龙珠可以再生金丹,但上古玄龙极其凶残,攻击性和领地意识极强,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修士能活着拿到玄龙珠。
夏司简想利用傅玄野和众多寻宝的修士杀玄龙,好坐收渔利。
既能除掉傅玄野,还能独吞玄龙珠,好一个如意算盘。
可夏司简做梦也没想到,傅玄野不仅能拿到玄龙珠,还能反杀一招将其毙命。
桑言鼻尖酸楚。
傅玄野九死一生,得来的宝贝,居然轻易给了自己。
桑言知道,说再多感谢的话也于事无补。
他要对傅玄野更好才行。
不过这玄龙珠应该可以帮傅玄野恢复金丹了吧!
桑言小心翼翼,把珠子收进乾坤袋里:
“谢谢师弟。”
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傅玄野吸收了玄龙珠。
“师弟!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秘境外有层封印,只能从外面破除了,我们才有办法出去。”
“那要怎么破除?我们困在里面,外面都是想取我们性命的人!”
傅玄野黑色触手揉了揉桑言的脑袋。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先把这个东西吃了!”
傅玄野拿着一颗血红色的丹药。
“这是什么?”
“炎龙草,我把它炼化成了丹药,可以去除你体内的寒花。”
所以,傅玄野真的是为了自己,才跳进这个坑里的。
桑言只觉喉咙哽咽,眼眶酸涩。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来一步,如果没有凤骨扇,傅玄野会变成什么样子。
明明傅玄野最讨厌魔族,最讨厌使用魔气,可为了拿到炎龙草,就算知道,会成为被魔气控制的魔物。
他明明知道这是个坑,他明知道夏司简的阴谋。
桑言吸了吸鼻子,不管不顾扑到傅玄野怀里,声音闷闷的:
“师弟!你真好!”
傅玄野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安抚着桑言的后背。
突然黑雾缠紧桑言的腰,两人从原地跳起。
刚刚的火堆发生巨大的爆炸声。
桑言探头,只看见山洞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人。
他从头到尾都被遮住,频频朝傅玄野和桑言扔杀招。
桑言被傅玄野紧紧按在怀里,在山洞里上蹿下跳,躲避攻击。
“真不错,没了金丹和灵根,修为散尽,还能躲避我十几招……”
傅玄野周身的黑雾肆意,他胸口剧烈起伏,心跳加快,闷咳一声。
“师弟!”桑言惊呼:“放我下来。”
“没事!”傅玄野咬紧后槽牙,喉咙里溢出两个字。
身上的黑雾圈得紧了些,没打算放下桑言。
“你是谁!为何攻击我们!”
桑言怒瞪着那黑衣人。
“交出玄龙珠!”
黑衣人身上散发出来威压和顾冷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修为绝对在傅玄野之上。
傅玄野全力抵抗,应付起来也很吃力。
修真界能有如此修为,还用如此厉害的剑术。
桑言内心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把自己包这么严实,以为我们认不出来你吗?原七仙尊!”
原七仙尊是傅玄野的师尊,自从傅玄野魔族血脉曝光后,他身受重伤,在三味宗后山闭关不出。
此话一出。
傅玄野和黑衣人均是一愣,桑言要的就是这个时间。
他花了一个情绪点兑换了一张绞杀符咒,朝黑衣人攻击过去,傅玄野的攻击也紧跟上去。
黑衣人后退一步,桑言扔出一个烟炮,用了一张传送符咒,两人迅速传送离山洞。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傅玄野靠着桑言,剧烈咳嗽起来,突然咳出一口鲜血,晕倒在桑言身上。
桑言赶紧扶住傅玄野,声音发颤:
“师弟!”
桑言掀开傅玄野身上的衣服,才发现他全身都有新伤口,最严重在腹部。
桑言赶紧用凤骨扇给傅玄野治疗,直到这些伤口都愈合好。
桑言在周围布置好结界,清楚掉两人的痕迹。
傅玄野还是昏迷着。
“小凤凰,为何傅玄野昏迷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虽是魔族,却没有灵根和金丹,凡人之躯,还重了燃魂毒,大量使用魔气,只是昏迷已经很厉害了。”
“是不是只要能结丹,重塑灵根,就不会了!”
“修士重新结丹?我活了上千年从未见过,你在做梦!”
桑言拿出玄龙珠:
“我就要傅玄野做这天下第一人!把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通通踩在脚下。”
第四十七章 结丹
桑言运转灵力,让傅玄野吸收掉两颗玄龙珠。
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
大片雷云聚集起来,轰隆声响彻天际。
桑言皱眉盯着还在不断聚集的雷云,心中忧虑。
傅玄野这是要结丹了。
可他能经受住雷劫吗?
桑言着急地咬着手指头。
小凤凰吓得一哆嗦,躲进了凤骨扇里。
桑言手里只有两个情绪点了,他身上没有其他能抗住雷劫的防御法器。
傅玄野眉头紧锁,周围黑雾肆意。
突然一团黑雾飞过来,缠住桑言,把他脱离了傅玄野身边。
一到惊雷落下,以傅玄野为中心,十米外的土地都是焦黑一片。
傅玄野的身体被黑雾托起,悬浮在空中。
接着落下第二道,第三道……
傅玄野发出痛苦的哀嚎,浑身都被雷电环绕。
桑言数着落下的雷电,直到第八道雷点落下,桑言用剩下两个情绪点兑换了两张防御符咒。
最后一道雷电持续最久,攻击力最强。
最后一道雷落下之前,桑言给傅玄野用了符咒防御。
雷劫几乎持续了一整夜,整整九重雷劫,傅玄野都扛过来了。
桑言紧紧揪着的心落下,飞奔过去接住下落的傅玄野。
桑言握着傅玄野的手腕,给他把脉。
九重紫丹。
比之前的金丹还要厉害。
桑言握住傅玄野的手,情绪激动。
“师弟!恭喜你!真厉害。”
傅玄野抬头看了一眼:
“秘境外的封印已经被雷劫冲开,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黑衣人手持长剑,挡在两人面前。
“既然玄龙珠已经被你用了,就用体内那颗金丹来赔吧!”
傅玄野把桑言护在怀里。
傅玄野眸光闪过一丝寒意,他双手汇集着一团黑雾,朝黑衣人袭击过去。
黑雾一会儿分开,一会二融合,缠着黑衣人分不开心神。
傅玄野结丹后,运用魔气更得心应手。
对付黑衣人也游刃有余。
触手从背后抓住黑衣人的四肢,黑雾分成两股,前后夹击。
黑衣人口中念了一个决,凭空消失了。
傅玄野没有耽误,卷着桑言,一同离开了天啸镜。
两人来到慕流宗取走寄养在这里的马车,桑言见到九月,和人打了声招呼。
“桑公子,还好你没事!你可吓死我了!”
桑言揉了揉九月的脑袋,递给他一袋糖炒山楂:
“当初没道别就擅自离开,抱歉啦!小九月。看在糖果的面子上原谅我呗!谢谢你把小黑照顾得这么好!”
桑言摸了摸小黑的下巴,看着又长肉了。
傅玄野对着九月点头:
“桑言承蒙照拂!”
九月对着傅玄野行礼,声音颤抖:“傅仙君您客气,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桑言想到什么:“对了!你们宗主在吗?”
九月道:“宗主尚未回过宗门!”
桑言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奇怪了!”
傅玄野瞧着他,问:“怎么?”
桑言嘻嘻一笑:“没事!”
桑言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突然在傅玄野面前说他好兄弟的坏话,不太好。
“我们是不是不用和慕宗主打招呼了?”
傅玄野点头。
“那就早点出发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狐族了!”
桑言和九月道了别,和傅玄野上了马车。
桑言一路上心神不宁,攻击他们的黑衣人,陷害傅玄野的夏司简,还有关键时刻就消失的慕流钦和顾冷。
这些人大概都是陷害傅玄野的凶手。
尤其是那个黑衣人,当桑言猜测他是傅玄野的师尊原七辽时,他反应太奇怪了。
可是要怎么让傅玄野相信,这些都是坏人啊!
“想什么呢?”触手戳了戳桑言的脸颊,弄得他有些痒。
桑言抓住触手,握在手心:
“在想攻击我们的黑衣人!”桑言认真注视着傅玄野,试探问:
“你说他有可能是你师尊,原七辽吗?”
傅玄野眉头紧锁:“不知道!你怎么认定他是?”
桑言紧张地吞咽口水:“他剑术很厉害,我就随便猜猜!”
傅玄野拿出一包好吃的零嘴,有卤味,有烧饼,还有糖果,瘫在油纸上。
“别想了,吃点东西吧!”
桑言双眼放光:“师弟!你什么时候卖的……每样都是我爱吃的!”
傅玄野嘴角上扬:“回来的路上,买了点,你喜欢就好!”
桑言吃得津津有味,他展开地图,查看路线。
回狐族,经过献意镇后,再过一条河就到了。
天下起了蒙蒙雨,前面就是献意城,桑言不想进城。
之前献意宗的老头对傅玄野不敬,桑言光是想想就来气。
雨越下越大,傅玄野给小黑布置了一个遮风挡雨的结界,无论天气多恶劣,小黑速度不减。
突然一阵嘶鸣声响起,小黑前蹄扬起,停在原地。
道路中间一个五岁孩童蹲坐在地上,哭声被大雨掩盖。
“怎么了?”傅玄野问。
“没事……一个小朋友迷路了,我去看看,外面雨大,师弟你别出来!”
桑言撑着油纸扇,走到小孩身边,孩子看见桑言吓得缩成一团,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脸上还有泥浆。
“你是谁……”小孩子浑身冷得直哆嗦。
桑言蹲下身,声音温柔:“小朋友!哥哥是修道之人,你不要害怕。”
他剥开一颗米花糖,递给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父母呢?”
小孩子没接桑言手里的糖,眼泪默默留着:“和娘亲,走丢了……”
桑言把衣服披在孩子身上,把人抱起来,轻拍孩子的背:
“没关系……哥哥帮你找娘亲去,好不好!”
“好……”
桑言抱着孩子进了马车,给孩子换了干净衣服,擦净脸颊,和傅玄野说明了经过。
孩子淋了雨,额头已经发起热,昏昏沉沉睡在桑言怀里。
这孩子离献意城最近,看来这地方,非进不可了。
桑言赶着马车进了城,找了一间客栈,要来两间上房。
半夜孩子烧的厉害,半夜没有医馆开张,凤骨扇对小孩的烧也无能为力。
桑言只好要来酒,给孩子擦拭身体,物理降温。
清晨时候,孩子终于退烧了,桑言坐在地上累瘫了。
照顾孩子可真累。
桑言小咪了一会儿,等医馆开门后,带着孩子去医馆看了大夫,开了几味药,桑言才放心。
“你对谁都是这般好!”傅玄野道。
桑言挑眉:“有吗?”
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傅玄野接过桑言手里的扇子:“你去休息会儿,我来守着吧!”
桑言嘿嘿一笑,脑袋枕在傅玄野的腿边。
“那我就在这儿,眯一会儿,可以吗?师弟!”
傅玄野喉结动了动,别开视线,看着火上熬制的药壶。
“可以!”
“师弟!你真好!”
桑言趴在傅玄野大腿上,眯着眼很快进入梦乡。
傅玄野浑身僵硬,桑言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大腿的皮肤上,又烫又痒。
傅玄野呼吸粗重,喉咙干涩,隐忍得十分难受。
他想把人抱在怀里,肆意妄为。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能力护着桑言,也不能给他最好的东西。
傅玄野弓下身,深深嗅着桑言身上的香气。
再等等!
桑言睁眼时,天已经黑了,他先去看了一眼孩子,发现他正睡得熟,额头一点也不烫了。
兴许是被傅玄野f时常发烧吓坏,只要一遇到有人发烧,桑言就会很担忧。
房间里的窗户开着,风却没有吹进来,应该是傅玄野布置了某种阵法。
“醒了?”
桑言“嗯”了一声,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师弟!怎么没叫醒我?这会儿天都黑了!”
“抱歉!我见你睡得香甜,没忍心叫你!”傅玄野推着轮椅来到桑言身边,表情真挚且带着歉意。
“不,没有怪师弟!”
“你一整天没吃东西,去隔壁吃点东西吧!”傅玄野先一步推门走出去。
隔壁是傅玄野的房间,桌上满满一桌菜,还冒着热气,像是刚炒好端上来的一般。
“我吩咐小二提前炒出来,用阵法锁住了热度,快尝尝吧!”
桑言夹了几大筷子,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
“师弟!全是我爱吃的菜!师弟!太爱你了啊!”
桑言感动得落泪。
傅玄野本想给桑言夹块排骨,筷子夹到半空中,肉掉在了地上,他耳朵尖绯红一片。
桑言毫不察觉扫荡着桌上的菜,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他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长叹一声:“真舒服!”
桑言正想回去看看小孩儿,傅玄野抓住他的手腕,回忆镜悬于眼前。
镜子中正是睡得香甜的小团子。
“你打算怎么找他的父母?”
这个问题确实有些棘手。
桑言抓了抓头发:“明天等小团子醒了,问问他父母的样子,画个画像出来,贴个寻人启事如何?”
“短时间找不到怎么办?”
是啊!我们是要尽快回狐族的,总不能带着他一起吧!
桑言头痛,而且他和傅玄野的身份特殊,难保不会给小团子惹来杀身之祸。
桑言叹了口气:“暂时还没想这么多,先走一步算一步吧!等小团子醒了,再仔细问问他吧!”
一夜无眠,直到清晨,桑言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本小姐偏要在这里住店!”
桑言打开房门,见楼下一抹火红色身影,赶紧把门合上。
“站住!”一条长鞭毫不留情甩过来。
第四十八章 我没关系
桑言身体一颤,下意识抬手去挡,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出现。
只见一个茶盏完好无损地落在桑言的脚边,一股熟悉的清冷松香侵入鼻尖。
傅玄野立于桑言跟前,浑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寒意。
慕尚欣叉腰,拧眉瞪目:
“你这个扫把星怎么老是粘着桑言!”
桑言骨子里有些害怕这个,动不动就爆炸慕尚欣,发起彪来比母老虎还要可怕。
但听见她如此说话,桑言反应半天才觉得她是在辱骂自己的男神。
身体内的战斗欲瞬间燃烧起来,说谁都可以,但绝不允许男神受一点委屈的桑言:
“喂!扫把星说谁呢!怎么在哪儿都能见到你!一大早就恶心得让人吃不下饭,人家掌柜都说满房了,你耳朵是聋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
桑言本就怀疑慕尚欣和慕流钦在暗中勾结什么,要不然在,秘境里慕宗主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
慕尚欣表情震惊,似乎是第一次听见如此羞辱于她的话,嘴巴张了张。
桑言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哦?我知道了,想粘着我们的人,不会是你自己吧!”
慕尚欣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样子,脸颊涨红,手里握着的鞭子燃烧起熊熊火焰:
“你……你……”
桑言以为她要发疯,没想到她一甩鞭子,负气离开了客栈。
傅玄野回头,欲言又止般看着桑言。
桑言松了一口气,注意到傅玄野的表情,立即觉得刚刚有些失态,他语调温软地问:
“师弟!怎么啦?”
傅玄野抿唇:“没事!”
“嗯,我们去看看小团子醒了没……”
桑言推着傅玄野进了房间。
床上空无一人,被子揉做一团,在最里侧角落里耸立成一座小山。
桑言换上笑脸,缓缓走近,声音温和:
“小团子,你醒啦?”
桑言话音一落,肉眼可见那座小山不停哆嗦起来。
桑言抓住被子的一角,想把被子扯下来,用了些力气,却没有把被子扯动。
小团子的力气可真大。
桑言耐心哄小孩子:“小团子,哥哥不是坏人,哥哥可以帮你找娘亲的!别怕……”
被子突然露出一个小脑袋:
“真,真的可以找到娘亲吗?”
小团子脸上挂着泪痕,声音软糯可爱。
桑言认真点头,伸出小拇指:
“哥哥绝不骗人!”
小团子犹豫了片刻,才伸出肥嫩的小手,和桑言拉手盖章。
桑言张开双臂:“饿了吧!哥哥给你准备很多好吃的,咱们吃饱了,就去找娘亲好不好!”
小团子点头,桑言刮了刮他的鼻尖,把人抱在怀里。
桌上准备了一大桌早餐,小孩像是饿了好几天没吃东西,狼吞虎咽吃得很快。
“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小团子吃饱后,桑言才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可以告诉哥哥吗?”
小团子咬着手指头,认真想了一会儿,眼底挂着泪珠:
“我,我不记得了!”
桑言和傅玄野对视一眼,又继续问:
“那你还记得娘亲的长相吗?哥哥可以画出画像,去找你的娘亲!”
小孩儿想了很久,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哇哇大哭起来。
“我,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和娘亲走散了!”
桑言安抚地拍了拍孩子的背,望着傅玄野。
“难道是高烧,让他记不得之前的事了?”
傅玄野抿唇:
“有可能!但还有种可能,修真界有种抹除人记忆的咒术,过程极其惨烈痛苦,且修为要求极高,受过此咒术的人多变得疯疯癫癫,不似常人!”
桑言拧紧眉头:“这种咒术可会留下痕迹?”
傅玄野摇头。
桑言低头看着怀里小口喝茶的小团子,他叹了口气。
“希望能尽快找到他的娘亲吧!”
傅玄野“嗯”了一声。
“有可能是进入献意宗参加宴会的人吗?这孩子穿的衣服价格,一般平民也穿不上吧!”
献意宗的宗主找回失而复得的儿子,准备大办宴席,为儿子去晦气,宴请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傅玄野点头:
“可以从成衣店排查这种料子都有何人购买……”
桑言心中忧虑,希望能在宴会开始前,就找到这孩子的娘亲,他真的不想去参加那该死的老头举办的宴会。
丢失孩子的父母应该会格外着急,拿着孩子的画像,大街上问路人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
桑言在大街上走着,没有发现沿路寻找丢失孩子的人。
献意城不似夏河镇那般繁华,虽叫一座城,城里却随处可见乞讨的人。
桑言在一个看着有十六七岁的乞丐身边停下:
“小兄弟!打听点事!”
小乞丐手里抱着根打狗棒,闭着眼不理人。
桑言朝这人碗中放了一块下品灵石,这小乞丐没见过世面一般,一把抓走这颗灵石,珍惜地拿在手中查看。
“公子您想问什么?小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您尽管问!”
桑言勾起唇角,问:
“这十天之内,你可见过有丢失孩童的父母?”
小乞丐回忆片刻:
“没有!不过城外倒是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事?”
小乞丐对着桑言招招手,桑言凑近了些。
小乞丐捂着嘴,凑在桑言耳边小声道:
“城外十里地有处名叫杏花村的村落,一夜之间被魔头傅玄野屠杀殆尽,一个活口没留。”
桑言的神色瞬间冷下来:
“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见的啊!那魔头傅玄野身长三丈,丑如夜叉,杀人如麻……”
桑言揪住乞丐的领子:
“既然一个活口都未留,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当时断念宫的人路过,救了我一命,但还是让那魔头逃走了!”
断念宫是修真界第一宫,同时掌控着仙盟,地位怕是比三味宗还要高上一分。
桑言磨了磨后槽牙,夏河镇的事也是由仙盟的人收尾,同样栽赃给傅玄野。
桑言不明白,傅玄野明明已经修为散尽,这些位高权重湳沨的人为何要抓着他不放。
桑言瞬间明了。
不。
不是抓着他不放,而是这些人不想破坏好名声,做了脏事,得有个替死鬼背锅。
修为散尽沦为废物,但曾经名声大噪的傅玄野很适合背锅。
所有人都认识,所有人都羡慕他至高无上的天赋,才能轻易勾起所有人想践踏他的心情。
仿佛只要踩踏傅玄野,就能提高人生逼格,成为人上人。
真相并不重要,看着站在高台之上的人摔下来,摔的很惨,才是众人喜闻乐见的。
桑言胸口里憋闷着一口怒气。
玩弄舆论,很有一手。
迟早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桑言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小乞丐喘不过气来,急切地喊着桑言。
“公子!你怎么了!快放开我啊!”
桑言深吸一口气,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
他手里拿着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围过来,把碗举起。
“仙君行行好!”
桑言抿唇一笑:
“有件事让你们去办,办好了,这些都是你们的!”
乞丐们点点头。
桑言交代完任务,乞丐们一溜烟跑不见影子。
他收敛思绪,拍了拍手,重新回到傅玄野身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
“师弟!我们再去下一家成衣店!”
忙碌了一整天,跑遍了献意城所有的成衣店。
三月身上的衣服料子并不如想象中的稀有,家里稍微有些底子的人都能买的起,总结下来,没有千户,也有百户了。
孩子没有名字, 因为是三月捡到的小团子。
桑言便给人取了个小名,叫三月。
这百余户家中的家主均是三妻四妾,人丁兴旺,如三月这般大的孩子,一个家中最少也有三四个,只丢了一个孩子,不着急也属常事。
早上出门时,桑言不敢把三月独自留在客栈,便带着他一起出去,此刻他正累得呼呼大睡。
桑言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蛋。
只有等明天乞丐们的消息了,若是还是无果,只有寄希望于献意宗的宴会。
要是真找不到三月的父母,把他留在这献意城,会不会也像那些乞丐一样。
桑言把三月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和傅玄野两人坐在桌边。
桑言心情烦闷,不知是因为傅玄野身上又多了一桩黑料,还是没找到三月的家人。
亦或者两者皆有。
桑言抓着傅玄野的手腕:“师弟!陪我喝杯酒呗!”
两人在大厅坐下,桑言点了两盘下酒菜,找老板要了壶酒。
菜端上来,小二把酒给桑言倒上。
“客官,这杏花酿可是我们这儿最出名的酒,包您满意!”
桑言浅酌一口,味道醇正,没有老白干那般辛辣,甘甜入口,唇齿间残留酒香。
他喃喃:“杏花酿!这酒不错!”
桑言打赏了小二一颗下品灵石。
小二欢喜地收起来:“客官喜欢,可以多喝点,这酒不醉人!如今杏花村遭难,以后恐难喝到如此,醇正的杏花酿。”
“为何?”桑言手背撑着下巴问。
“杏花酿出自杏花村,如今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被魔族屠尽,唉,那场面残忍,三岁小娃都不放过……”
桑言呼吸困难,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梗住,他瞬间有种无力感。
这世界没人会相信他的说辞,就像在合欢宫被夏司简质问那般。
只有站在高处,才能……
桑言握紧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表情极力克制。
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条微凉的黑色触手,缠着桑言袖中紧握成拳的手腕,灵巧地钻进他的手心,安抚般捏了捏。
“我没关系!”傅玄野道。
第四十九章 漂亮哥哥
桑言回握住手心软绵绵的触手,咬紧下唇,更加坚定了内心。
桑言没有贪杯,一壶酒见底,两人便回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乞丐们便在客栈门口候着。
桑言找了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子菜。
乞丐们规矩地站在一旁,将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桑言。
桑言接过手帕,里面是两张请帖。
“嗯,做得不错。”
桑言给人赏了银子,又问:
“打听的消息怎么样了?”
乞丐拿着画纸递给桑言。
“城内外尽十天丢失孩子的总共有四户,这些画像是他们丢失孩子的模样。”
桑言接过画纸,仔细端详起来。
丢失的孩子有三个女娃,其中唯一一个男娃也有十二岁了,这些应该都不是三月的家人。
眼下只有去献意宗的宴会上一探究竟了。
桑言的心里却不乐观,就算参加了宴会,也无法辨认出三月的娘亲是谁。
桑言把报酬支付给乞丐们,站起身就要离开。
桌上一大桌菜,也没动下筷子。
桑言见乞丐们馋的不行,道:“吃完饭再离开吧!”
“多谢仙君!”
桑言回到客栈,眼下只有带着三月一起去参加宴会,希望孩子的娘亲能把三月认出来才好。
桑言推开房门,便看见一副祥和的画面。
傅玄野怀里抱着三月,三月手里拿着绿豆糕小口吃着。
桑言脸上带着笑,怀里抱着糖炒栗子,走进房间。
“三月!猜猜哥哥带了什么回来!”
三月挥舞着双手:“哇!是好吃的栗子!好香啊!”
“三月真厉害!一下就猜对啦!”
桑言摸了摸三月的脑袋,把他额前的碎发揉得一团乱。
傅玄野眼睫微垂,看向桑言:“情况如何?”
桑言在傅玄野身侧坐下,倒了一杯热茶:
“师弟!抱歉啊!我们要带着三月去那该死的宴会了!”
桑言把乞丐们告诉他的消息一字不落的说给傅玄野听,见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桑言撇嘴:“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会如此了……”
傅玄野点头:“若是在宴会上,也找不到三月的娘亲,你打算怎么办?”
三月小胖手剥开一颗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自己不吃,伸手喂给桑言。
“哥哥!张嘴,啊……”
桑言接过三月投喂的栗子,心里纠结起来。
如果找不到三月的娘亲,就带着他一起回狐族。
但除去这一路上危险重重不说,狐族会接受三月这个人族吗?
当初狐族隐匿在极寒之地,也是因为人族赶尽杀绝,不得已才抹去踪迹,藏在环境恶劣的极北苟活。
桑言嘴里的栗子很甜,三月又剥了一颗栗子,仰着头,喂给傅玄野。
“漂亮哥哥!啊……”
傅玄野没动,这样僵持了两秒钟,三月嘿嘿笑起来,一脸天真无邪。
桑言接过三月手里的栗子,亲自喂给傅玄野。
那纠结的情绪瞬间在他心里清明起来。
桑言蹲下身来,和三月一般高,抓着他肉乎乎的小手,道:
“三月喜不喜欢哥哥啊?”
三月点头如捣蒜,小手挥舞着,表达着喜欢。
“如果找不到娘亲,三月想不想和哥哥一起生活呀!”
三月犹豫地缩回手,眼底蓄满泪水,声音委屈又哽咽:
“娘亲……”
三月不会和其他小孩一般大哭,委屈了只会默默流眼泪,不喊不闹,这样反而更容易惹人怜惜。
桑言不忍心把孩子独自丢下,他暗自揣度,若是不能留在狐族,就让这孩子跟在自己身边。
从捡起这孩子那一刻,他身上就有了保护这孩子的责任,若是把人丢下,桑言一定会后悔的。
桑言又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乖三月,哥哥会帮你找到娘亲的,如果找不到,就一直找,踏破修真界每一寸土地……”
三月明亮的眸子还挂着泪珠,似乎听不懂桑言的话,但也明白了桑言话里的大概意思。
他咧嘴笑起来,“哥哥”“哥哥”的喊着。
献意宗的宴会开在晚上。
桑言和傅玄野重新换了一身装备,桑言扮作仆人,傅玄野是坐在轮椅里的主子,两人都用了幻颜术,又是在夜间不轻易被人发现。
三月乖巧地坐在傅玄野腿间,睁大眼眸惊奇地盯着四周。
献意宗虽是个小宗门,但宗内却很奢靡。
进门便能看见很大一片湖泊,湖泊中央的石雕是一只翩翩起舞的白鹤,从它的嘴里吐出一汪清泉来。
湖里有很多喂养得很肥的锦鲤,看见有客人进来,十分热情地张着嘴欢迎。
绕过湖泊便是一座宽大的拱桥,拱桥下仙气飘飘,养了许多鸳鸯。
道路两旁都温养着高贵的灵植,有些桑言叫不出来名字,但一进入这里,便感觉周遭灵力充沛,行走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又行了数十里路,才看到正殿的大门。
这献意宗内里怕是比献意城还要大些,桑言只逛了这冰山一角,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难怪外面会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乞丐流浪,银子都花在这些花花草草上面了。
桑言停在大殿外三米的位置,头顶上飞过御剑的修士,落在几人前面。
大殿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急匆匆走出来迎接,那老头满脸堆笑。
“老夫迎接来迟,望慕大小姐海涵……不知慕宗主今日可好?”
桑言看见那火红色的背影,赶紧推着傅玄野后退了几步。
慕尚欣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回头眼神落在桑言的脸上逡巡。
桑言低着头,门边有小厮过来招呼他们。
桑言赶紧推着傅玄野走进正殿,这里摆了宴席。
这正殿也很宽大,每隔五步台阶便是一块平地,上面摆了桌椅板凳。
桑言几人的位置在最下手,他推着傅玄野找到相应位置,老头便带着慕尚欣从几人面前路过,摆着请的姿势在前面引路。
不知是不是错觉,桑言总感觉有道凌厉的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没敢抬头,怕慕尚欣察觉到端倪,识破他和傅玄野的幻颜术。
以慕尚欣的性子,在客栈里吃了瘪,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再加上还有个小团子在身上,若是被慕尚欣揪住辫子,戳穿了两人身份,场面不好控制。
桑言余光查看四周,直到老头带着慕尚欣进了正殿里厅堂,他才抬头。
来参见宴会的人大多拖家带口,桑言和傅玄野带着三月,也不会引起重视。
桑言认真扫视了厅堂外坐着的宾客,分辨她们是否是三月的父母。
半响后他叹了口气,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和三月长相相似的。
眼下要找个机会让三月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心,虽然很冒险,但只有这样,才能快速帮三月找到娘亲。
桑言俯下身,低头在傅玄野耳边说了自己的想法,傅玄野点头应允。
片刻后,喧哗的人声寂静下来,厅堂内传来声响,外面的人只能听见声音。
“今日邀请诸位相聚本宗,不仅仅是为了吾儿,还有一件大事,要于诸位商议!”
底下的人一片唏嘘,桑言眸色一沉,心里大叫不妙。
“敢问宗主,是否是那杏花村一事!”
“正是,魔头傅玄野从天啸镜中逃脱后,残忍屠杀了杏花村,连村头的大黄狗也难于幸免。”
桑言的正要出声,手腕被黑色触手缠上,轻轻捏了一下。
这是叫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突然一道女声兀自响起:
“可是宗主的儿子,不是傅玄野救的吗?能行屠村等如此残忍之事,必定是穷凶恶极之徒,宗主可有证据?”
桑言诧异,听这人声是慕尚欣,她居然会为傅玄野说话。
此次参加宴会的人,大多是上次参与天啸镜中的修士,大家都见识过傅玄野反杀夏司简,独自面对恶龙,为众人争取逃离险境的时间。
“爹!傅大侠确实救了我们小辈,还有你们陷入夏司简的圈套里,不是全靠傅大侠破阵反杀,才得以平安归来!我认为傅大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桑言心中慰藉,终于有人站在傅玄野这边了。
“住口!”老头狂怒:“断念宫的修士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哑口无言,没人敢招惹断念宫。
桑言声音不低:
“断念宫为何不能作假,夏河镇的事还不是断念宫的人扫尾,说是傅玄野偷走天啸镜,还杀人潜逃,最后还不是夏司简的阴谋!”
突然啪一声巨响,傅玄野面前的桌子被一阵灵力掀翻,坐在傅玄野身上的三月正吃着糕点,吓得浑身一颤,忍不住哭出来。
“你是在质疑断念宫的能力?”一道威胁的声音响起。
对方是个金丹期修士,散发的威压让周围的人都直不起身来,纷纷趴在地上。
傅玄野替桑言抵挡住这份威压,桑言毫不察觉。
不知那些人为何都趴在地上。
那修士见桑言面不改色地站着,视线移到坐在黑色轮椅上,耐心哄着孩子的人。
他丢出灵力想探查这二人的修为,站着的不过一个练气期,坐在轮椅上的似凡人,没有一点修为。
金丹修士心知这主仆的修为在自己之上,不敢贸然行动。
“我难道说错了?”桑言就是想把注意力都吸引到这边,让大家都看到小团子的脸。
慕尚欣从大殿中走出来,和桑言对视。
而后,她把目光移到傅玄野的身上,双手抱胸。
“今日趁着几大宗门的人都在场,本小姐有件事要宣布!”
第五十章 天赋异禀
桑言不明所以,对上慕尚欣奇异的目光。
她一向恨极了傅玄野,为何会帮他说话。
慕尚欣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浅笑:
“本小姐从今日起,和傅玄野解除婚契!还有你!桑言……”
慕尚欣手里火红色的长鞭指着桑言:
“你给我听好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慕尚欣的人!”
桑言脑子里忽然间一道晴天霹雳,他没听错吧!
这跋扈的慕尚欣不是心仪顾冷吗?
桑言眉头蹙起,不安地朝四周看去。
周围的人瞬间轰动起来。
“桑言!就是秘境里死活要救傅玄野的人吗?那他身边坐着轮椅的不是……”
桑言屏住呼吸,拳头微微捏紧:
“小人只是个奴仆,并不认识什么桑言。只是听说了傅大侠的英雄事迹,替他不平。小姐您认错人了!”
慕尚欣一甩鞭子,并不打算解释和道歉,朝着桑言缓缓逼近。
桑言手里攥着一张符咒,此次参加宴会的人修为都在他之上,他心知这传送符只是个摆设。
傅玄野抱着三月,端坐如松,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慕尚欣停在十米远的地方:
“既然你是奴仆,那就跟我回慕流宗!包你一世荣华富贵……”
桑言握紧傅玄野的轮椅:
“慕大小姐请不要强人所难,小人已经有主子了。”
慕尚欣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的主子一副病殃殃的模样,能给你什么?慕流宗有上好的灵药仙器,要什么有什么,哪里不好?”
桑言拧着眉:
“慕流宗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缺,却不是我心之所向!望小姐海涵,放过我!”
慕尚欣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平日里跋扈惯了,丝毫不把两人放在眼里:
“桑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一道血红的鞭子直直朝桑言挥过来,想强行把人带走。
鞭子还未接触到桑言,就被一股黑雾给击退回去。
傅玄野身下的轮椅化作一团黑雾,包裹着两人,瞬间消失在献意宗。
周围乱作一团,人群四下逃窜,断念宫的弟子放了一个信号弹,他们的任务便是将傅玄野捉拿归案。
放完信号弹,断念宫的人提着剑紧追上去。
两人不来不及取停在客栈里的马车,在密林中极速逃跑,桑言化作白狐原型,背上托着傅玄野和小团子不停狂奔。
天空中骤然间亮如白昼,银色的烟花绽放开来,那是断念宫的求救信号。
桑言心里一阵不安,但愿不要遇上太难缠的人。
他面前忽然出现一个透明的屏障,桑言的四肢仿佛陷入沼泽,身子朝前栽去。
桑言旋即一个转身,四肢紧紧将傅玄野和三月护在怀里,他脊背着地,摔得闷哼一声。
接着一张银色的大网把三人罩在里面。
大网落下的瞬间,在地上凝结出一个囚禁阵法。
大网不断收紧,勒得桑言喘不过气来,桑言变回人身,怒瞪着缓缓走过来的人。
正是在正殿上,攻击桑言的断念宫弟子。
他兴奋地大叫起来:
“宫主,抓到猎物了!”
身后一个穿着银白色道袍的人,手里抱着一个拂尘,站立于几人跟前。
强大的威压把桑言按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身体快要撕裂了一般疼痛,喉咙里满是腥甜。
“傅玄野!好久不见啊!你还是老样子,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这点威压都受不住了吗?”
段易央哼笑两声,出窍期的威压散发到最大:
“自己都如此狼狈了,还想护着这两只动物吗?可笑!”
傅玄野咬紧牙关,周身的黑雾将桑言和三月紧紧包裹住,他扯出一个笑容:
“段宫主也没变。”
段易央握紧拳头,拂尘的白毛变得极长,缠绕在傅玄野的脖子上。
“如今你什么都无,怎么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哦!对了,本宫忘记了你是解阵法的天才,这锁灵阵只能从外破解,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解!”
拂尘几乎要把傅玄野的脖子拧断。
傅玄野紧抿着唇,喉咙里从未溢出一点声音,眼底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脊骨硬得如何都折不断一般。
段易央早知如此,视线落在桑言身上。
“傅玄野!你总有害怕的东西吧!你不怕死!让就让别人替你去死好了……”
拂尘松开傅玄野,转身朝桑言袭击过去。
黑雾把桑言裹得严实,没有留下一丝空隙,拂尘变换了各种角度攻击,都像拳头捶在棉花上,最终无功而返。
傅玄野挡在桑言身前,深邃的眼瞳逐渐染上赤红色,看着格外骇人。
段易央浑身兴奋起来,拂尘上也汇集起一股灵力。
高高在上的傅玄野居然会因为一个练气期的废物而生气。
众星捧月的傅玄野被仙门抛弃时,都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总是一副冷淡的态度,任何事情都不会掀起他内心的一点波澜,他看似对所有人都很好,实则内里冷漠无情。
段易央很想撕开傅玄野伪装的面具,看他痛苦的表情,想把他踩在泥地里求饶,让他成为一条趴俯在地的狗。
段易央磨了磨后槽牙,唇角微微扬起,那就毁掉他心爱的东西,让他发疯。
被傅玄野看上的东西,都得死。
一股毁天灭地的杀意,直击桑言命门。
那是用了出窍期十成的功力,本着将人灰飞烟灭的打算,一股刺眼的白光照得周围的人都睁不开眼。
段易央没有停歇,连续拍出数十掌,周围的树木被折断,地上也显现出一个大坑。
刺眼的白光散去,一团巨大的黑雾如炮弹一般弹出来,将段易央拍飞,后背倒在粗大的树干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傅玄野周身被黑雾环绕,他脚下的土地完好无损,罩在身上的银色大网也被削成碎片,他一双眼眸彻底变成血红色,额间魔族的印记散发着灼人的红光。
傅玄野虚虚漂浮在空中,墨色长发随风荡起,衣袖翻飞……
他背靠着月光,落入众人眼中,仿佛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段易央吐出一口鲜血,他不甘心地怒瞪着傅玄野,好在地下的锁灵阵还完好无损,只要在这里拖到援兵赶到,捉拿傅玄野,势在必得。
“段易央!你以为,用丹药堆彻起的出窍修为,能有多厉害!”
凭什么!他明明比这人付出百倍的努力,从前比不过也罢了。
如今这人修为散尽,成了一个万人唾弃的废物,自己也比不过他吗?
段易央瞪着傅玄野,眼神几乎要把人碎尸万段。
傅玄野的话更是激怒了段易央,他越过视线,停在被傅玄野包成粽子一般的桑言身上。
杀不了傅玄野,难道连他身边还未筑基的废物还杀不了吗!
段易央哄笑一声,舌尖舔舐掉嘴角残余的鲜血。
“傅玄野!你天煞孤星,克死父母,克死救你的掌门,所有人待在你身边,都只会有厄运降临。我们期待一下,你身边那两只会不会也被你给克死!”
傅玄野的身形明显晃了晃,突然一道清脆干净的声音响起。
“你是天神吗?从哪里看出傅玄野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段易央嗤笑一声:
“怎么,你害怕了!不想被他克死,就赶紧离开……”
“害怕的是你吧!你见过修真界有第二个如傅玄野这般天赋异禀的奇才吗?傅玄野是天生的主角,他该拥有最好的一切,是你们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段易央缓缓站起身,拂尘搭在手腕上。
他看出傅玄野只是强弩之末,在锁灵阵里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落到自己手中,一定让他尝尽世间最残忍的折磨。
“好一个望尘莫及!”
段易央磨着后槽牙,牙缝里含着这几个音节。
“嫉妒吧!人家轻轻松松就能出窍,而你,就算努力百倍,用千种珍惜的灵药堆彻,也达不到别人的高度。生气吧!你认为这就是你的命运吗?害人害己,不择手段,只想着走捷径……”
桑言继续输出:
“杀人不成,又想改为诅咒,以为杀掉一个强者,你就能成为强者了!到最后成为刽子手的刀,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愚钝至极!”
“我要是你,此刻就回洞府,找给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追杀我们,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段易央手中蓄满灵力,朝桑言一掌拍过去。
“你懂什么!本宫的事,岂容你一个毛头小子置喙。”
一团黑雾打散段易央的掌风,桑言知道傅玄野是在硬撑,如今段易央这疯狗咬着两人不放。
傅玄野大量使用魔气,不知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支撑不住晕倒。
再加上还有困住几人的阵法。
此刻,桑言脑海里叮一声响。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情绪点+10!”
桑言第一次觉得系统格外可爱,简直是雪中送炭。
桑言迅速花掉一个情绪点,兑换一张传送符,带着傅玄野和小团子离开这片密林,传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桑言只觉脑子一阵眩晕,傅玄野和小团子都晕过去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大河,月色正浓,却没在河面上投下任何影子。
河里的水是黑色的。
桑言心觉古怪,突然一阵怪异的风吹过,河面上卷起一阵漩涡状的东西,龙卷风一般席卷过来。
桑言避无可避,赶紧抱住傅玄野和小团子,强风散去,怀里的小团子不见踪影。
第五十一章 拜堂
桑言瞪大眸子,回头只见到重归于平静的河面,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桑言腿脚发软,慌乱地朝河里奔去,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清凉的薄荷香气,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张铺满红绸的床上。
桑言身上换了一件大红色喜袍,后脑勺传来阵阵隐痛。
桑言咬紧牙关,想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却像中了软骨散,没有半点力气。
丹田里的灵力也被封印住了。
桑言环顾四周,傅玄野不在这里。
这间屋子一览无余,三米外有面铜镜,正对着床,侧头便能看见自己的脸。
他脸上涂有胭脂,额间画着一抹朱红,头上带着凤冠,明明是女孩子出嫁时的装扮。
怎么回事!
桑言张嘴想喊人,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身子僵住,脑子里第一个想到是慕尚欣的报复,慕尚欣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并且在献意宗宴会上,她曾当着众人的面出言要捉住自己。
但是系统商城里的传送符能屏蔽所有大能的追踪,慕尚欣没道理这么快就找到自己。
桑言叹了口气。
总之要避着慕尚欣这尊大佛,惹不起,总能躲。
桑言发现身上的乾坤袋都被搜走了,一点防身的法器都没有。
他正担忧起傅玄野,手腕上的红绳颤抖了一下,一团黑雾从门缝里飘进来,在桑言身上转了一圈。
桑言身上的禁制骤然解开,被抽走的力气重新回到身体里。
桑言翻身坐起来,黑雾趴在桑言的耳廓上,傅玄野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
“桑言!身体感觉如何?”
“师弟,我没事,你在哪儿?你受伤了吗?”桑言声音急切。
“我在你隔壁的房间,别担心,我没有受伤。”
桑言松了口气,沉下去的心又瞬间提起来。
桑言声音委屈,带着自责和懊恼:
“师弟,三月被人抓走了!我,我不知该如何才好……”
傅玄野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你的错!”
桑言吸吸鼻子。
虽不是自己的错,但若是三月没有跟着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些了。
自己明明没有保护任何人的能力,却还要逞强,把三月留在身边。
“我是不是,不该带着三月离开,或许当初没有自己,也会有其他人救下三月,他一定过得比现在好,至少不会被怪物抓走……”
“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想,谁又会对三月伸出援手。我说了,你做的没错!如果没有你,三月也许就病死在了大雨中!”
“可三月如今生死不明,我连是谁带走的他都不知……”桑言把脸埋在手掌中。
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了,就像曾经在回家路上捡到一只被丢弃的流浪猫。
也是在一个下雨天,在垃圾堆旁边的纸箱里,一只刚生下来,生病的小奶猫。
桑言带着奶猫看医生,悉心照料小奶猫,在一个月后,小奶猫离开了人世,桑言也花光了一个月的积蓄。要债的人踹开房门,狠狠修理了桑言一顿,把出租屋扫荡个遍。
“自己都要饿死了,还有钱养猫!”
桑言遍体鳞伤,抱着已经凉透了的小奶猫尸体,昏死过去。
在这个世界,与桑言结仇的人太多,桑言太高估了自己。
“三月是被黑河里的怪物带走的,那怪物行踪诡秘,我进入黑河未找到他的巢穴。”
“黑河?”
傅玄野附和:
“嗯,这里名为清河村,村头那条河原是清澈见底,两月前村里有位姑娘被歹人玷污了清白,且毁了容貌,溺死在河中。”
“姑娘化为了厉鬼,怨气吞噬了整条河,自此,这清河便成了会吃人的黑河。我猜想三月应是被那怪物带走了!”
桑言拧紧眉头,当务之急应该是救出三月,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桑言收起情绪。
“我们要如何进入那怪物的巢穴?”
“村民惧怕黑河里的怪物,打算用活人献祭,希望保一方平安……”
“所以我们就是要献祭给怪物的祭品!”
傅玄野的嗓音格外有安全感。
“别担心,三月会没事的!”
桑言点头。
“村民给我们用了失魂散,只要闭着眼,按照他们的仪式走完流程,应该就能见到那怪物,所以不能露出马脚。”
“嗯!我明白!”
“有人来了!”
耳边的黑雾瞬间钻入桑言手腕上的银镯里。
“我会暂时封住你的灵力,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傅玄野的话钻入桑言的耳朵里,仿佛有种定神安心的魔力,桑言心底的慌乱不翼而飞。
他刚平躺下,门口就传来一阵嘎吱的声音,有几个人进来了。
“赶紧把新娘扶起来,一会儿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哎呀!谁给新娘上的妆!赶紧重新补一下。”
桑言感觉有人把他扶起,脸上像是羽毛滑过般,很痒,鼻尖萦绕着各种香料的味道,桑言忍不住差点一个喷嚏打出来。
几乎是下一秒,银镯里的黑雾钻进桑言的身体里,限制住他的行为。
虽控制住他的动作,但没隔绝他的感受,桑言像是被人捆起来,用羽毛挠他的脚心,让他脚趾都抓紧了。
桑言极度怕痒,比起被人挠痒痒,他宁愿被人打一拳。
一行眼泪从他眼角,桑言耳朵边响起一阵惊呼:
“姑姑!新娘流泪了!”
“大惊小怪什么!和心爱的人成婚,不应该感动得落泪吗!补好妆赶紧把红盖头盖上,该拜堂了!”
桑言惊掉下巴!
啥?
不是献祭给黑河里的怪物吗,怎么还要拜堂!
红盖头盖在桑言脑袋上,遮住了大部分光,他被扶起来往外走。
“新娘抬脚,跨门槛!”
桑言感觉有帮人他抬起脚,跨了出去。
搀扶着桑言的两人窃窃私语。
“这姑娘好可怜,相公是个残疾的,河神不仅吃了他们的孩子,村长还要把他们献祭给河神!”
“咱们世世代代吃那河里的水长大,难道你想咱们村里的人都饿死吗?你怜悯他,就代替他成为祭品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
“你们两个贱蹄子在嘀咕什么!要是误了时辰,我就把你们扔进黑河里献给河神大人……”
两人瞬间噤声,架着桑言加快了脚步。
桑言又跨了两道门槛,才停住,听见有人喊:“吉时已到,新人入场!”
桑言被人扶着,手里抓着丝绸一样的东西,他心里莫名涌起一阵紧张的情绪。
往前走了十来步,上了三步台阶,有人喊:
“一拜天地!”
桑言后背被人按住往下压。
“二拜高堂!”
有人扶着桑言转身,按着后背拜下去。
“夫妻对拜!”
桑言呼吸一滞,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才发现傅玄野已经解除了他的限制,红盖头外能看到傅玄野的轮廓。
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扶着往下一拜,两人的额头轻轻擦了一下。
一瞬间,桑言心里像是被猫爪挠了一下,不疼,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送入洞房!”
桑言感觉身体突然悬空,两个壮汉把他抬起来,放进了一个黑漆木的棺材里。
桑言浑身汗毛直竖,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胆子小,却对某些灵异的东西格外感兴趣,每次看完后,后劲儿特别大,那些恐怖的画面能折磨他很久。
桑言紧闭双眼,身子轻微哆嗦起来。
没一会儿,一股带着安全感的清新松木冷香包裹住桑言。
傅玄野也被人放进了这副棺材里,桑言贪婪地嗅着傅玄野身上的香味,脑袋不自觉往他怀里蹭了蹭。
桑言眼前骇人的画面消失不见,都被温暖的傅玄野填满了。
耳边是敲击木钉的声音,外面的人要把这副棺材封死。
傅玄野环住桑言的腰,宽大的肩膀把桑言完全罩住,下巴搭在桑言的肩窝处,脸颊微微偏向桑言。
这是一副单人棺材,里面的空间并不宽敞。
傅玄野压在桑言身上,却如一片羽毛一般轻,他没有把身体的重量压上来。
桑言手垂在身侧,虚虚放在傅玄野的腰侧,没有办法推开他。
傅玄野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桑言的脖颈处,像是毛毛虫在爬一般,让人又痒又恐惧,忍不住想逃离。
此刻外面的声响停下,整个棺材晃动起来,桑言脑袋不注意,差点撞在木壁上。
还好额头上覆着傅玄野的手掌。
“没事吧!”
两人贴的极近,傅玄野说话时,偏冷的薄唇无意间擦过桑言脆弱且敏感的脖颈,酥麻的痒意要了桑言半条命。
桑言大口呼吸,平复着已经失衡的心跳。
他身子控制不住痉挛,后背紧绷着一根弦,半响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没事!”
桑言过于紧张,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些颤抖。
傅玄野将桑言搂得紧了些:
“这样,不会撞到头!”
傅玄野的每一次呼吸,都刺激着桑言紧绷的神经末梢。
桑言努力向后仰着脖子,他脑袋贴着棺材底部,没有半寸移动的空间。
桑言呼吸凌乱,额头和后背都浸出一层薄汗来。
桑言吞咽口水,润湿干燥的喉咙,嗓音像是粗沙砾摩挲过的沙哑:
“师弟,我胸口有些闷,能让我在上面吗!”
第五十二章 巧合
桑言说完又有些后悔,这狭窄的空间连翻身都不行,两人怎么能交换位置。
“可以!”
傅玄野搂紧桑言的腰肢,触手护着桑言的脑袋。
桑言突然感觉身体一阵悬空,然后随着棺材一起转了个圈。
桑言如愿以偿,待在上面,接着啪嗒一声巨响,棺材缝隙里有水渗进来。
桑言反应过来,他们被扔进了黑河里。
桑言趴在傅玄野的胸膛上,耳边是傅玄野苍劲有力的心跳声。
“可感觉好些了?”
傅玄野的触手包裹住整个棺材,渗进来的水并没有沾湿两人的衣袖。
桑言“嗯”了一声。
桑言害怕自己压坏了傅玄野,双手撑在身侧,尽量支撑着自己的力量,不靠在傅玄野身上。
但他手臂的力量支撑不了多久,就开始酸软无力,再加上水波缠着棺材,有些晃荡。
他第三次支撑不住,跌倒在傅玄野身上时,听见了傅玄野粗重的闷哼了一声。
桑言浑身绷直,使出吃奶的力气爬起来。
“师弟!是不是我压到你伤口了!”
桑言感觉腰间缠上柔软的触手,把他往上提了提,帮助他减轻手臂的重量。
桑言和傅玄野之间隔着一层纸的距离,不像之前那般紧贴。
桑言松了口气。
他感觉棺材还在不断下沉,也不知这黑河有多深。
除了耳边潺潺的流水声,就是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师弟!那怪物很厉害吗?”
“不知!但似乎和魔族有关联!”
“魔族?”
傅玄野拧眉,收起黑雾藏在桑言的银镯里。
“若是我们分开了,这银镯可以和我对话!”
桑言手腕上的银镯是画新娘妆时,给戴上的。
“好!”
“应该就快进那怪物的巢穴了,我会暂时封住你的灵力,别怕!”
“嗯!我不怕!”
棺材突然碰到一股暗流,剧烈旋转起来,没晃几下,桑言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桑言只觉胃里一阵翻腾,酸水上涌到喉咙管,他突然干呕起来。
睁开眼,他仿佛又回到村里那间喜房里。
桑言头上盖着一个喜帕,正坐在喜床上。
他透过喜帕打量着这个房间,比村头那间更大,难道这里就是那妖怪的老巢。
桌上放着一颗红色的宝石,散发出紫红色的光,让整个房间格外渗人。
再加上知道这里有只怨气极重的女鬼,桑言脑子里已经自动脑补出女鬼出现的画面。
他心脏咚咚跳的极快,突然房间里吹来一股邪风。
桑言头上的红盖头被风吹起,嘎吱一声,像是老式废弃很久的木门推开的声音。
桑言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隐约间看到一个两米高影子飘进来,艳丽的红色,长长的头发垂于身前,脑袋低垂下去。
桑言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他便紧紧闭上了眼,打死也不睁开。
桑言双手捂住耳朵,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他心里循环播放着好运来,并且把音量开到最大,嘴里朝女鬼喊道:
“兄弟!你把我吓死了,我变成厉鬼后,第一个掐死你!不信你就试试……”
现实证明,碰到这玩意儿,和看鬼片是两码事。
桑言捂得再紧,也能听到那渗人的怪笑。由远及近,桑言感觉那只鬼站在自己面前!
桑言一动不动,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脖子上指甲刮过皮肤的刺痛。
面前的女鬼低笑一声:
“桑言?你终于落到劳资手里了!”
女鬼手指收紧,狠狠掐住桑言的脖子,仿佛要把他的脖子给拧断。
桑言喘不过气,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席卷而来,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女鬼脸上有道狰狞可怖的刀疤。
分明是当初在魔宫里,被他坑惨了的霍祥。
桑言瞳孔一缩,这霍祥和比女鬼要恐怖多了。
突然桑言手腕上的银镯里跑出来一团黑雾,把霍祥一掌拍飞。
桑言剧烈咳嗽起来,原来这黑河里的女鬼,竟然是霍祥。
桑言趁着霍祥受伤,从一旁逃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他身子朝前栽去。
桑言拧眉,想象着脑袋磕门上,会不会破相。
突然一只触手环住桑言的腰,桑言脑门跌进傅玄野的胸膛上,撞得他有些晕乎。
傅玄野周身的黑雾凝结成一个巨大的屏障,抵挡住霍祥的攻击。
桑言抓住傅玄野的臂膀。
“是霍祥!不是女鬼!是霍祥抓走了三月!”
傅玄野顺着桑言的后背:
“嗯,我知道,受伤没有?”
桑言摇头,怀里塞进来一个小团子。
桑言定睛一看,是睡着的三月。
“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傅玄野道。
桑言抓着傅玄野的手臂,他可以兑换传送符,带着团子和傅玄野离开这里。
“别担心,我有话问他!论修魔,他敌不过我!”
桑言松开傅玄野的袖子:
“小心!”
桑言抱着三月,站在门口,只能看到两团黑雾激烈地纠缠在一起,没多久,傅玄野这团大些的黑雾占了上风。
傅玄野的触手缠住霍祥的脖子和四肢,往外拉扯:
“对这孩子用了何毒物?”
霍祥不怕死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劳资偏不说,有本事你弄死劳资!”
傅玄野微眯着眼,生生撕扯掉霍祥的双臂:
“说!”
霍祥吐了口唾沫:“你这废物,休想……啊!”
一团黑雾跑进霍祥的眼里,一息间,他的眼球如气球般,爆裂开来。
血液从他空洞的双眼中流出:
“傅玄野!劳资要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宰杀干净,这小废物只是开始!还有你身后那小贱……啊!”
傅玄野脸色阴沉,直接把霍祥撕扯成碎片。
桑言瞪大眸子,看着地上一滩血水。
傅玄野黑雾卷着桑言,离开这里。
“霍祥,死了吗?”
“没,刚刚只是他的一个分身!”
桑言抱紧三月,如坠冰窖:
“小团子中毒了吗?”
傅玄野低头看了一眼桑言,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护住了三月的心脉,上岸后,联系祁狩来给三月看看!放心,三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一路上没在遇到危险,三人从黑河离开,傅玄野给祁狩传了信息。
桑言找了家客栈落脚,直到天黑,祁狩才匆匆赶来。
他给三月把了脉,又施了针,给三月嘴里喂了几颗黑色的丹药。
桑言拧着眉:“祁仙医,三月如何?”
祁狩纳闷地看着桑言:“你不知道小团子中的什么毒吗?”
桑言愣住:“为何这样说?”
祁狩对上傅玄野阴沉的目光,不在卖关子。
“这毒来自狐族,名叫夜魅,少量服用可治失眠多梦,短时间大量使用,才会中毒,你不是狐族吗?不知道这种毒?”
桑言哪里会记得,岂不是跟吃了大量的安眠药一样,这地方又不能洗胃,那该怎么办!
三月躺在床上,睡得安详。
“可有法子解?”
“解法简单,狐主的巢穴里生长着一种银月花,只要服用一片花瓣,马上就能醒了!我这里只有晒干后的,刚刚已经给他服下,但没有新鲜的银月花效用好……”
祁狩看了看桑言,又看了看傅玄野:
“你们不是打算回狐族吗?”
桑言松了一口气,这下就放心了。
这边离狐族很近了,他们已经穿过了黑河,往北边赶路,不到五日的路程就能到达。
傅玄野眉头却皱起,桑言以为他是担湳沨心面对狐族。
桑言扬起笑容:
“师弟,别担心,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桑言准备天一亮就出发,越靠近极北之地,天气就越恶劣,需要准备的东西也有很多。
傅玄野把他的乾坤袋找回来了,桑言翻找里面的东西,把还需要额外购买的列了一个清单,打算早起去集市买齐。
桑言收拾到半夜才准备妥帖,他躺在床上,脑袋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深夜,祁狩怀里夹着壶酒,飞身跳上房顶。
“老傅!你大半夜不休息,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赏月?”
祁狩在傅玄野身边坐下。
“那团子的毒没大碍,你在担心什么?”
“只是感觉,过于巧合!”
祁狩仰头咕咚喝了一口,啧了一声:
“从没喝过如此难喝的酒!怎么?哪里巧合?”
“所有!”傅玄野食指敲击着瓦片。
“你不想去狐族吗?”
“不是不想!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怎么!还有你傅仙君不安的事?快说出来我听听!人家桑言掏心掏肺想把你治好,把喜欢都写脑门上了!努力了这么久,都到家门口了,你不会来一句不去了吧!你置桑言于何地?”
傅玄野垂下头,纤长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印下一片阴影。
祁狩站起身:“老傅,你可不能这样!”
“狐族一向隐居在极北,安居乐业几百年,若是出现什么意外……”
祁狩又喝了一口酒,指着傅玄野的鼻子:
“你可别辜负桑言,若真担心出现意外,就拿出你的实力,把意外扼杀在摇篮里……”
傅玄野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寒光。
在天啸镜里遇到的黑衣人,断念宫的宫主段易央,还有化作分身坑害三月的霍祥。
他们一定谋划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傅玄野知道自己是这局中人。
可这一世和上一世的轨迹变了。
他遇到的桑言,结局真的会不一样吗!
第五十三章 回狐族
一团黑雾缠住傅玄野,他从房顶飞身下去,祁狩跟在他身后。
“喂?你到底听没听我的话!”
祁狩着急去拉傅玄野,脚下被台阶绊了一下,手里的酒没拿稳,洒了些在傅玄野身上。
傅玄野冷目看过来,祁狩膝盖磕在地上,疼得要命,也不敢出声,惨白的脸上蹦出一个勉强的笑。
傅玄野走进客栈的房间里,关上房门,把祁狩隔绝在外。
祁狩伸手:“老傅,你走错房间了啊!”
傅玄野消失在眼前,祁狩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膝盖,疼得龇牙咧嘴。
他仰头喝下酒壶里最后一口酒。
难不成是故意的?
傅玄野径直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桑言,被子被他踢在一边,怀里抱着一个枕头。
傅玄野重新帮桑言盖好被子,翻身上床,侧躺在桑言身侧,抽出桑言怀里的枕头。
桑言像只猫咪,灵巧地钻进傅玄野的怀里,脑袋拱拱傅玄野的胸膛,双手圈住傅玄野的腰肢,一条腿搭在他腰侧。
桑言这是把傅玄野当成人肉抱枕了。
傅玄野嘴角上扬,搂紧桑言,闭上眼沉沉谁去。
桑言做梦梦见自己掉进了水里,水草缠住他的脚踝,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无法从水里逃脱。
窒息的恐惧感席卷桑言的大脑,他猛地睁开眼,脑袋向后仰,便看到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的下颌。
还有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的性感喉结。
桑言才惊觉,自己正如一个树袋熊,紧紧抱着傅玄野的腰。
啊!昨天开了两间双人房,桑言和小团子一间,傅玄野和祁狩
一间,原本应该在隔壁的傅玄野,怎么会躺在自己的床上!
桑言瞪眼看向四周,小团子在对面的床上躺着,他没有走错房间啊!
难道是……
桑言嗅了嗅,空气里还散发着一股酒气。
桑言记得,昨晚祁狩出去买酒喝了,难道师弟被祁狩灌醉了,才走错了房间。
桑言对醉酒后的难受深有体会,他悄悄缩回自己的手和脚,准备去给傅玄野弄一碗醒酒汤。
他动作刚刚一动,傅玄野便睁开了眼。
傅玄野眼睛生的极好看,偏偏睫毛比女孩子家还要纤长卷翘,眼瞳不如魔时,是浅褐色的,在偏暗的环境下会散发出银白色的光。
傅玄野的五官精致,带着与生俱来的野性,像这样静静盯着人看时,仿佛草原上捕食猎物的狼,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傅玄野无意识抓住了桑言的手腕,他本能地不想让桑言逃跑。
想把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告诉给桑言。
但是他忍住了。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现在是三界的公敌。桑言跟着他,只能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这不是傅玄野想要的。
他心爱的人,应该拥有三界最好的东西。
桑言吞咽口水,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声:
“师弟!你怎么了?”
傅玄野才意识到,自己缠住桑言手腕的位置,已经有一道淤青。
傅玄野赶紧收回触手,改为圈住桑言的腰。
“你要去哪儿?”
现在天还没亮,桑言眼下一片乌青,严重睡眠不足,他需要休息。
桑言扬起嘴角:
“我准备去集市,我们要去狐族,需要经过一片冰雪之地,得买些御寒的东西。”
圈着桑言的触手没有松开,傅玄野沉声道:
“天亮了再去吧!三月的毒没有大碍,回狐族的事不用着急!”
桑言蹙眉:“可是!”
“祁狩也会和我们同路,很多东西他都有,不用你去置办!”
“祁狩他怎么会知道狐族的事?而且还知道得如此详细!”
“你可知他师承何人?”
“不会是……可是狐主从来不会招收外来弟子啊!”
“祁狩是半个狐妖,人族母亲狐族父亲!”
桑言捂嘴,难怪当初带着傅玄野找祁狩,他会毫无条件帮自己。
不仅仅是因为和傅玄野有交情,还因为和自己是同族吗!可他明知道狐族能救傅玄野,为何不带着傅玄野回狐族!
傅玄野似乎洞察了桑言心中所想。
“我和祁狩,没你想的那般熟!”
大概也只有桑言这个笨蛋,会带着傅玄野这个三界公敌,进入狐族。
傅玄野心里软了几分,不由分说,把桑言拉进自己怀里:
“再睡会!”
桑言脑袋被傅玄野按在胸膛上,强制关机。
桑言列的清单上的东西,祁狩都准备得七七八八。
桑言睡醒后,几人就立即前往狐族。
祁狩比桑言更熟去狐族的路,尽管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祁狩依然能找到正确的路线。
桑言心里对他竖起大拇指。
越靠近狐族,桑言心里也有些紧张,不知道狐族的人会不会认出桑言壳子里已经换人了。
一路上,桑言隐晦地问了祁狩很多狐族的问题,祁狩也滔滔不绝给桑言讲解。
说他小时候不认真学习,如何挨罚,如何调皮烧了老师的胡子。
虽没有得到很有用的消息,但了解了狐主的性子,不是好惹的主。
行程不到三日,就来到狐族的边界。
祁狩裹着御寒的披风:
“从这里开始需要徒步,不能坐马车了!”
桑言看着前面的路白雪覆盖,和周围没有异常,也不知祁狩是怎么看出来的。
桑言跟着下了马车,就见祁狩手里拿着一块白布条,朝傅玄野走近。
桑言挡在傅玄野身前:
“做什么?”
“外人进狐族,需要蒙住眼睛。桑言,你不要胡闹!”
祁狩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此刻却严肃得紧。
“这是狐族的规矩,你若是不想傅玄野一进狐族就身死,就听我的话让开!”
桑言伸手:“我来戴!”
祁狩把白布条递给桑言。
傅玄野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睡睡的小团子。
桑言把白布条覆在他的眼睛上,松松系了一个蝴蝶结。
傅玄野唔了一声,像是被人推进了深渊里,周围漆黑一片,手伸出去只能触到冰冷的墙壁。
桑言看着白布条骤然消失,只能看到金色的符文锁住傅玄野和三月。
桑言怒瞪着祁狩。
“怎么回事?”
桑言想触摸傅玄,却被一个金色的力量弹开。
“这是进狐族必须要用的阵法,你怎会不知!不然你以为普通的白布就能遮住傅玄野的眼睛吗?”
祁狩冷眼盯着桑言。
桑言紧张地吞咽口水,祁狩似乎很害怕外人发现狐族的位置,他跟着自己一起进入狐族,也许并不是为了帮助傅玄野。
他只是害怕狐族暴露在三界,他很害怕傅玄野知道狐族的位置,或者是担心傅玄野直接跟着自己进去,因为发现了狐族的秘密而被灭口。
桑言心中一阵惊骇,他从祁狩冰冷的眸光中看到了一丝杀意。
“这阵法既能封住傅玄野的神识,又能保护他不被外人伤害,你放心吧!”
说完,祁狩自顾自在前方带路,桑言绕到傅玄野身后,推着轮椅跟上祁狩。
几人穿着御寒的披风,外面的温度零下几十度,因为披风,身体上下暖融融的,刺骨的寒风也刮不到脸上来。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面前能看到两个高大粗壮的冰柱。
祁狩站于冰柱旁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他划破指尖,一滴血珠缓缓悬浮在空中,侵入到其中一个冰柱里。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冰柱颤动起来,缓缓往地里缩去。
大地也跟着震动起来,仿佛发生了雪崩。
桑言慌乱地环顾四周,还好这里只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四周没有雪山。
祁狩转身看了桑言一眼:“走吧!”
桑言推着傅玄野跟在祁狩身后,面前出现一道光墙,越靠近,白色的光越刺眼,直到最后忍不住只得闭上眼。
桑言感觉穿过了一道很软的结界。
接着便能听到鸟雀叫鸣的声音,小河潺潺的声音,还有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桑言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他仿佛来到了异世界,蝴蝶翩翩起舞,落在桑言的肩头,暖阳高照,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在草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深呼吸,就能嗅到一股浅淡的花香,桑言记得这味道,是使用媚术时,他身体散发的味道。
这就是狐族,绿水青山,世外桃源,并非桑言以为的冰天雪地,物质匮乏。
桑言环顾着四周,他抬起手,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停留在他指尖,缓缓煽动着翅膀。
祁狩挑眉,眼神不加掩饰的嫌弃。
“你多久没回来了?一副第一次见的模样。”
桑言赶紧收起情绪,冲着祁狩扬起下巴:“我乐意!”
祁狩没有多和桑言斗嘴,转身道:“先去拜见狐主大人!”
桑言正要推着傅玄野走,突然听闻一声暴喝:
“大胆祁狩!居然敢带外人进入狐族。给我拿下,就地处决!”
十来个拿着长枪的兽人包围住几人,锋利的枪刃对准桑言和傅玄野,桑言护在傅玄野身前,冷冽眼眸散发出逼人的寒意。
“谁敢动他!”
祁狩后退一步,靠近桑言:
“祁狩护送少主回归狐族,小人身旁这位,便是失踪已久的狐族少主!谢将军!你敢挟持狐族少主,是想造反吗!”
第五十四章 放肆
桑言不认识祁狩嘴里的谢将军,只看见一个细皮嫩肉,油光水滑的兽人,光着膀子朝他走过来。
说是狐狸一定没人信,说是猪绝对没人怀疑。
没见到这位谢将军之前,桑言以为狐族一定都是容貌极好的,没想到,破防了。
这样的人都被称作将军,真打起仗来,能跑得动吗!
狐族危矣。
“狐族少主?”
他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桑言。
“狐主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没找到的少主,被你这叛徒找到了?还敢带着外人进来,还是个魔族,你们把这里当作什么地方!”
祁狩抿唇一笑:
“你没见过少主没关系,一会儿见到狐主,就一切明了了,耽误了狐主和少主见面的时间,狐主怪罪下来,谢将军能承担吗?”
“还想见狐主!给我把这群乌合之众拿下!”
锋利的长枪无情地刺过来。
桑言拔除腰间的软剑,剑柄处镶嵌珍贵的绿宝石,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象征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此种宝石,狐族仅有两颗。
那是出生时,狐主赠予桑言的礼物,足够证明他少主的身份。
但凡是狐族,就认得这把剑。
当时狐主给剑取名叫永生,原主觉得难听,便不喜用这剑。
“放肆!”桑言怒喝道。
谢将军见到这把剑,身形一顿。
桑言原本以为他会制住靠近的兽人,没想到谢将军会直接举起长刀,对着桑言砍过来。
桑言愣住,掏出凤骨扇,反手就是一扇。
周围的兽人纷纷飞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桑言还是第一次使用这扇子,没想到会用在自己人身上。
他刚刚没注入灵力,都有如此大的威力,真是个宝贝。
桑言把人揍了,和祁狩大眼瞪小眼:
“还不走干嘛呢?”
桑言不动是因为不知狐主主殿的位置在哪儿,祁狩是没想到桑言敢对谢将军出手,毕竟谢将军在狐族的地位不低。
祁狩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的谢桓,心里涌起一股快意。
当初他被赶出狐族,就是被这畜牲陷害。
快意过后便是有些焦虑,谢桓他爹是狐主眼里的红人,让谢氏一支独大,成了狐族轻易不敢招惹的豺狼。
如今狐主大多时间在闭关修炼,多数事物都是交由谢桓他爹处理。
如果此次不巧,遇上狐主闭关,只怕是不仅救不了傅玄野,反而要搭上性命。
祁狩忧心忡忡地看向桑言,又看向傅玄野。
两人走到主殿旁,从守在殿前的守卫口中得知,狐主果然闭关了。
祁狩对着桑言行礼:
“少主!小人有要事,先离开一步。”
桑言瞪眼看着祁狩:“你去哪儿?有什么要事?”
祁狩回答:“望少主恕罪,小人不能言明。”
桑言点头,想问祁狩什么时候能回来,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
“注意安全!”
“是!多谢少主!”
祁狩离开后没多久,就来了一个穿着铠甲的兽人,对着桑言恭敬行礼。
“少主,谢大将军有请。”
兽人身后放着一座轿子,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桑言见那轿子宽敞,大约能坐进去四五个人,轿子边上站着四个兽人,两个打扮乖巧的丫鬟。
桑言推着傅玄野走过去,被兽人拦住。
“少主,谢大将军只见您一人,其余人不得觐见。”
桑言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群人:
“既然我是主,我想见谁就见谁,滚开!”
没有人挪动,仿佛听不见桑言的声音一般。
好家伙,终于知道原主为何逃离狐族了,明明是个小少爷,却过得如此憋屈。
想必是知道权力的滋味,才会用尽办法勾引,修为好地位高的修士,企图一飞冲天。
但他不明白世界运转的法则,只有强者才有足够的话语权。
“所以!你们也想尝尝这仙器的滋味吗?”
桑言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在手心不轻不重地拍打着。
此话一出,在场的兽人纷纷抬起头,惊惧地望着桑言。
桑言很满意:“还不滚开!”
跪在面前的兽人跪着挪动位置,桑言推着傅玄野上车轿。
他撩起窗边的车帘,指了指刚刚传话的兽人:
“你去告诉谢叔叔,想见我,就到我府里来。还有,他儿子今天冲撞我的事,也不会善罢甘休!”
桑言见那兽人表情愣住,像是见到鬼一般。
桑言拧眉,凤骨扇在窗柩上敲得闷响一声。
“耳朵聋了,还嘴巴哑了?不会回话吗?”
“是!少主!”众人吓得身子一颤。
桑言放下车帘,吩咐道:
“回少主府。”
这下没人敢不动,稳稳抬着轿子,朝少主府出发。
此刻,将军府邸里。
谢桓躺在床上,身边一个身材不到一米的大夫正在给他号脉。
诊断出谢桓有积食,肾虚的症状。
给他开了药方,让药童去抓药。
谢桓立马轻咳出声,奄奄一息的喊道:
“爹!孩儿胸口疼得厉害!是那桑言害的……儿子从二十米的高空摔下来,腰也断了一般疼得紧……”
谢达见儿子这副模样心疼得紧,命大夫重新给谢桓看了一遍,还是同样的诊断。
大夫也纳闷,这疼看着不像是装出来的,但身体确实没有异常,他只得再加了几副镇痛的药在里面。
谢达怒斥大夫无能,让府衙的人重新去寻大夫。
谢桓疼得直叫唤,浑身的汗水都把寝衣打湿了。
大夫走后,谢达坐在床边,握住儿子疼到颤抖的手。
“别怕!爹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爹!那桑言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似之前那般好拿捏,您可不要被他气伤了身子……”
谢桓话音刚落,一个兽人快步走进来,跪在地上。
“参见大将军,少爷!”
谢桓等不及要桑言好看,撑着上半身起来,身体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却没有如愿以偿看见桑言,他怒吼道:“人呢!”
“回禀大将军,少爷。少主回了府邸。他托小人给您带,带两句话!”
谢达阴沉着脸,没想到月余不见,那贪生怕死的桑言居然敢违抗自己的邀约。
“什么话!”
“少主说,说您要是想见他,就,就去府邸找他!”
谢达冷哼一声:“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有呢!”
兽人身体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少,少主说,说少爷冒犯了他,他,他……”
谢桓冷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吗?想道歉是吧,早干嘛吃的,他现在只想把桑言乱棍打死。
谢达一拍桌子:“再吞吞吐吐,就把你的舌头给拔了!”
“他说不会善罢甘休。”
谢达和谢桓均是一惊,两人异口同声:
“你说什么!”
“桑言那小兔崽子,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桑言刚回到少主府,就打了一个喷嚏。
府里的管家见到桑言,激动得泪眼婆娑,拉着桑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少主您终于回来了!老奴还以为老眼昏花,出现了幻觉!”
桑言身边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婢女,她头上的耳朵和眼睛是绿色的,看见桑言也是一脸兴奋。
“严管家,您快松开少主,把少主吓到了。”
桑言缩回自己的手:“严管家,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吗?我有点困了。”
“回少主,早就收拾好了!”
严管家点头,带着桑言往里走。
桑言推着傅玄野,身边的婢女连忙上手帮忙。
“少主!奴婢来吧!”
“不用!”
被拒绝的女婢绿色的耳朵耷拉着,眼里衔着泪水。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少主是不要奴婢了吗!少主可以打骂奴婢,可以不要赶走奴婢吗!求少主!”
婢女眼泪珠子不断线往下掉。
桑言无措地看着动不动就往地上跪的人。
他叹了口气:
“没有要赶走你!快起来,去帮我准备一下床铺,我一会儿要用。”
婢女立马不哭了,耳朵立起来:“好的,少主!”
跟着管家一起绕过几道弯,来到一处庭院。
庭院内外都种着竹子,葱绿一片,风一吹过,竹叶间发出沙沙声。
院子里格外整洁,他不在这些时日里,都有人打扫。
桑言推着傅玄野进了院子里,弯腰把傅玄野抱起来。
他手中运行着灵力,隔空拖着傅玄野进了房间里,把人放在床上。
他这院子里有十来个狐狸兽人,桑言一坐下,他们都来给桑言行礼,然后纷纷跪在地上不起。
桑言挑眉:“都干嘛呢!”
管家老严最先开口:
“少主,老奴听说,您一回来就得罪了谢小将军,这可使不得,老奴已经准备好了礼物,您去给小将军请个罪,如何!”
“不允。还有吗?”
桑言闭了闭眼。
看来这里的人都畏惧谢桓。
“我不是少主吗?为何要向他请罪,他冒犯冲撞了我,不该来和我道歉吗!”
“可是狐主大人闭关,您谢将军在狐族威望颇高,大权湳沨在握,少主您跟他服点软,他也不会把您怎样的。”
“抱歉,我桑言从小就不是软骨头,服软?下辈子吧!”
桑言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若是无事,就都下去吧!跪在这里,我见着心烦。”
这十个狐狸兽人纹丝不动。
严管家抬起头,看向桑言背后睡着的傅玄野和三月。
“您身后这两个外族人……”
第五十五章 欠管教
他话没说完,就被桑言打断。
“我自有分寸,你们先下去忙吧!”
外面看门的侍卫急匆匆跑进来,在门口绊了一跤,跪在地上气不接下气:
“少主!少主不好啦!谢……谢……”
桑言拧紧眉头:“谢什么?”
“谢将军亲自上门了!”
地上的侍卫话还没说完,就喷出一口血来,两眼上翻,撅了过去。
一听到谢将军这几个字,地上跪着的人纷纷哆嗦起来,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让出一条道。
两个带刀的兽人侍卫闯进来,清理掉刚吐血身亡的人,站在门口两侧,大声喊道:
“谢将军到!”
下面跪着的人齐齐喊道:“恭迎谢将军!”
桑言挑眉,看着缓步走进来的人。
此人身长两米,肩膀宽厚,穿着藏青色常服,头戴银白玉冠,拱手朝桑言赫然一拜。
“谢达拜见少主,问少主安!”
桑言挑眉:
“谢将军!您这阵势,知道的是问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兵来抄家了!”
谢达自顾自直起身子,他与胸平齐的白胡须动了动。
“少主说笑!谢达不敢!”
“不敢!你有何不敢?公然杀害本少主的守门侍卫!你该当何罪?”
谢达轻咳一声:
“少主!老夫年迈,腿脚不适,可否赐座!”
不等桑言应允,外面两个侍卫端上一把太师椅,放在谢达身后。
谢达撩起袖子,坐回椅子里,懒洋洋地道:
“少主,您的守门侍卫犯了错,不知尊卑,见本将军不见礼,还在殿前失态,我替您处置了他,不用脏了您的手!”
谢达手指在太师椅上敲了敲:
“你们都下去吧!本将军和少主有要事商讨。”
此话一出,刚刚纹丝不动的人见了鬼一般,撒丫子跑了出去。
看来这府里的人对自己真心的,一个没有。
门口的带刀侍卫关上门,重新站回谢达身后,听从他指令。
桑言高估了原身在狐族的地位,居然能被一个将军欺负至此。
桑言微眯着眼,盯着这只目中无人的老狐狸。
“不知老将军有何事要同本少主商讨!”
谢达脸上堆叠着狡猾的笑:
“少主您身后这位朋友,不该待在这里,本将会护送他到安全的地方……”
说罢,谢达身后的侍卫上前。
桑言把凤骨扇拿在手里,指着上前的两个侍卫呵斥:
“本少主的人,谁碰一下试试!”
谢达不说话,两个侍卫停顿片刻后,拔出长剑指向桑言。
“少主!您不懂狐族的规矩,老夫可以教您,您留外族人在寝殿中,哪里像话!”
桑言对着一个侍卫反手一扇,那侍卫像个皮球一样,打破窗户飞了出去。
桑言舔了舔唇:
“谢叔叔!您年龄确实太大了,拿着狐族的管理权,为非作歹,今天就让晚辈来教教您,狐族的新规矩。”
谢达没想到平时恐吓两句,就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求饶的桑言,怎会变得如此硬气且强大。
他竟然升出一丝畏惧感来。
谢达惊呼:
“来人!快来人呐!”
桑言盯着朝他冲上来的侍卫,反手一扇,把人送出房间。
桑言站起身,缓缓走到谢达面前,一脚踩在椅子上。
“叫啊!叫破喉咙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谢达嗓子都喊破音了,外面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谢达怒瞪着桑言,想站起来,突然发现身体仿佛和椅子融为一体了,他瞳孔散大,惊慌失措的乱动起来。
“你,你做了什么!”
桑言手里的凤骨扇重重敲在谢达脑袋上:
“对你目无尊卑的教训啊!”
谢达额头被敲了个大洞,鲜血流到他满脸都是,他龇牙咧嘴的叫起来。
“桑言!你最好现在就解开本将身上的禁锢,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桑言手上的力道不轻,每一次都打在同一个地方。
“都说不会放过我了,你当我傻?”
谢达刚开始还在嘴硬,说着辱骂桑言的话。
他每多说一个字,桑言便多打一下,谢达额头上的皮肉已经烂掉,能看到底下的骨头,桑言又换个地方打,凤骨扇和谢达的脸满是鲜血。
“桑言,谢叔叔错了,谢叔叔给你赔礼道歉,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叔叔这次!”
桑言把折扇张开巴掌大,对着谢达的脸删过去。
“桑言,也是你这畜牲能叫的!”
谢达半张脸肿的和猪头一样大,一颗牙也被打落:
“少,少主!是少主!”
桑言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桑言踢了椅子一脚,便闻到一股腥臊的味道,他感觉捂住鼻子:
“就你这怂样是如何当上大将军的!”
掌管狐族,需要狐主的玉令,如此贵重的东西,想必这老狐狸一定会随身携带。
桑言在谢达身上摸索,终于摸到一块形状似狐尾的玉石,通体雪白透亮,摸着温润细腻,是块上好宝玉。
想必这就是狐主的玉令。
狐族的巡防守卫只认玉石,所以谢达拿到这东西后为所欲为,也不敢有人多言。
害怕动不动就上演刚才那抄家的一幕。
“疼吗?”桑言拿凤骨扇戳进已经止血的伤口里。
“疼!少主!饶过小人!”
“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狐主在何处闭关!”
“小人带您……啊……”
桑言直接把凤骨扇戳进谢达的骨头里:
“问什么,答什么!懂?”
“在雪巅峰的山洞里。”
桑言握住扇子柄旋转一圈:
“雪巅峰在何处?”
谢达疼得快晕厥过去,没察觉出桑言这问题的异样,快速回答:
“狐主主殿背后的雪山,便是雪巅峰。”
桑言捡起地上的鞋底,塞进谢达嘴里,把谢达严严实实捆起来,又在房间里加了几层结界,把人关在此处。
桑言手里拿着玉令,走出房间。
“谢将军命我去办些事情,他累了便在我房里休憩!”
桑言看了一眼人群中,被众人搀扶着,痛的龇牙咧嘴的人。
他伸手指了指:“若是有人没有我的吩咐,擅闯我的寝殿,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齐声应和:“是!”
声音都比开始洪亮许多。
玉令既能使唤动这兽人侍卫,又能随意出入狐族,格外方便。
桑言带着傅玄野和三月进了狐主主殿。
桑言先去采摘了银月花,给三月服用。
三月确实像祁狩说那般,立马就醒过来了。
他惊恐地瞪着桑言,脸上泪珠滚滚落下,他一把推开桑言,力气大得骇人。
桑言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上,三月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都没把人拦住,让三月遛进了城里,宛如水滴汇入大海。
桑言每天急得焦头烂额,派出几万人搜查,两天了,孩子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任何消息都没有。
第三天搜寻三月无果,桑言决定带着傅玄野去雪巅峰找狐主。
毕竟狐族和外界隔了一层结界,一般人根本找不到狐族的出口与入口。
桑言又贴了许多悬赏令,只要一有三月的消息,桑言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只要不出狐族,三月就相对比较安全。
眼下只差找到狐主,治好傅玄野的四肢,还有他的灵根也得恢复。
雪巅峰山如其命,冰雪覆盖,尖锐险峰,唯一一个山洞坐落于山巅之上,此处灵力充沛,很适宜修炼。
傅玄野的轮椅上能爬坡,下能滑雪,结实耐用,又很智能。
明明山峰险峻,又加上风雪交加。
桑言都走不路,傅玄野的轮椅却抓地很稳,桑言几乎抓着轮椅才爬到顶峰。
上面是一块平坦地势,平地中央隐约跪着一个人影,他肩上,头上落了厚厚的积雪,显然在这儿跪了不少时日。
“谁人擅闯雪巅峰!”
那人灵力弹掉身上的积雪,露出原本的样子,却没有从地上站起来。
桑言总觉得那背影熟悉,凑近一看,居然是祁狩。
比起桑言,祁狩更是惊了一大跳,直接从地上弹起来。
“你,你怎么上来的?”
“你在这里跪着干嘛呢?”
桑言眼神过于明显,你都能来的地方,我怎么不能来!
祁狩看了一眼还沉睡在封印中的傅玄野。
“少主!您管天管地,难不成还要管到我头上来了?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赏这大好雪景!”
桑言恍然大悟:“从那天分别起,你就一直待在这里了?”
祁狩别开头,没有反驳桑言。
祁狩一定知道狐主在闭关,谢达独断专权,他担心自己吃苦头,才到这里来求师尊,出关救人。
桑言一瞬间从心底涌起一股热意。
“谢谢!”桑言轻声说,这两个字被寒风刮走,掩盖了桑言的声音。
祁狩没听清桑言的话:“你说什么?”
“这么多天,你师尊出过洞吗?”桑言扯开话题。
祁狩摇头:“要想师尊出关,没那么容易,天塌下来了,他也不一定会出关。”
“所以!还是要武力解决问题,把这洞震塌了,他们自然就出来了!”
桑言拿出凤骨扇,正打算把这山洞给扇塌陷,手里的扇子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般,飞了起来。
“桑言!几日不见,你如何习得这刁蛮无理的性子!欠管教……”
第五十六章 禁足
山洞里传来声响,桑言后退一步,下意识挡在傅玄野身前。
这来历不明的人散发出的威压是化神期级别,桑言根本站不住,被按趴在地上,身上仿佛有大卡车在来回碾压。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呼吸不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只看见一到白光出现在山洞入口,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水嫩姑娘,沐浴在白光中。
她穿着一件雪白的毛绒长裙,白色的卷发,扎了两个拖到地上的辫子,手里拿着扇子的样子,桑言差点以为是魔女安琪拉降世了。
“柚子!瞧把孩子都吓坏了,快把东西还给孩子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钻入桑言耳朵里。
从山洞里走出来一个青年,内衬洁白如玉,外罩翠竹青衫。
腰肢纤细羸弱,皮肤白皙细腻,举手投足间,溢出一股清冷的读书人气质。
让人一看便知,是书香门第里拿笔杆子的。
这人一出来,桑言身上的威压就散去了大半,桑言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想站起身来,却做不到。
桑言才觉得自己这点修为,在面前人眼里根本不够看。
祁狩跪地,他膝盖还未触及地面,就被不知什么东西弹了回去。
“弟子拜见师尊!参见狐主大人!”
桑言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居然是他娘亲的娘亲,按照狐族的习俗,他应该称作奶奶的人。
但他实在是叫不出口。
桑言本就对亲人之间感情淡漠,他从未体会过,也不会奢求。
他赶紧跪好:“拜见狐主大人!”
青年走到桑言身边,把人拉起来。
“才几天不见,就和爷爷如此生疏了,爷爷也不叫!”
桑言眼睛倏地一亮,这就是能救傅玄野的神医吗!
桑言眼眶泛红,抱着青年的臂膀,连着喊了几十个爷爷。
只要能救傅玄野,让他喊啥都行。
“爷爷这么年轻,孩儿担心把您喊老了!”
殷怀春哈哈大笑起来起来,手指轻轻戳了戳桑言的鼻尖。
“小滑头,嘴真甜呢!多说些话来夸夸奶奶!”
桑言躲在殷怀春身后,半天只憋出一个天山童姥,气得狐主一个长鞭甩过来,要不是殷怀春挡在身前,桑言几乎要被切割成两半。
桑柚狐主气得叉腰,指着桑言的鼻子骂:
“别躲爷爷身后,出来让我好好管教!”
“爷爷!救我!”桑言紧紧抓着殷怀春的衣摆。
桑柚愠怒的眼底燃烧着一团火:
“殷怀春!你给老娘闪开!否则,老娘连你也一起收拾!”
殷怀春回头,深沉地望了一眼桑言,然后挪动步子远离了他。
桑言瞪大眸子,又看向一旁降低存在感的祁狩,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桑言自知这顿打是逃不掉了。
桑言往前走了两步:
“奶奶!孩儿不知哪里触怒到您!”
说罢,一道藤鞭破空挥起,落在身上必定皮开肉绽,桑言紧紧闭上眼,反正不过是痛点,忍忍就好了。
桑言正想着,身子突然腾空而起,落入一个极温暖的怀抱中。
“前辈!都是晚辈的错,请前辈责罚晚辈,勿要责怪旁人!”
桑言抬头,便能看见傅玄野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他不是还被封印着,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了。
桑言扭头,对上殷怀春带着浅笑的视线。
桑柚狐主手里的藤鞭瞬间燃上一层火焰,不由分说朝桑言袭击过去,被傅玄野身上的黑色触手截胡。
“把桑言给本狐放下!”
桑柚狐主散发出威压,一旁站着的祁狩都被压趴在地上。
桑言在傅玄野怀里,未感觉到分毫不适,傅玄野全帮他挡住了。
傅玄野身后的黑雾肆意,眼瞳也变化成赤红色竖瞳。
“请狐主息怒,一切错在傅玄野,不在桑言!”
“闭嘴!”一道血红的鞭子挥过来,消散与黑雾中,并未伤及两人。
“本狐族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魔族来插手了!”
傅玄野喉咙里溢出一股腥甜,他咬紧牙关。
“桑言的事!便是我傅玄野的事!还请狐主责罚!”
两股势力,一红一黑,不相上下,互不退让。
桑柚狐主仰天大笑起来:
“桑言!你知道,本狐这一生最痛恨的两件事是什么吗?”
“第一,擅自离开狐族!第二,和魔族沾惹在一起!”
“抱歉!”傅玄野缓声道。
“你想待桑言受罚,那好,我手里这根天罚鞭,抽一鞭在肉体,会把神魂撕成四分五裂,若是你能坚持五十鞭,不飞灰烟灭!我便不再追究桑言犯的错,如何?”
天罚鞭可不是凡物,一鞭就能要人命,更何况傅玄野如今重伤未愈。
“不好!”桑言抢过傅玄野的话头:
“第一,您一心想着修炼,从不过问我过得如何,您怎么不问我为何要离开狐族!第二,不是所有魔族都是坏人,您怎么能以偏概全……”
桑柚狐主根本不理会桑言,微抬起下巴,瞪着傅玄野:
“不敢?”
这夹带挑衅的语气,明显是激将法。
桑言觉得腰间的触手用了点力,他赶紧环住傅玄野的脖子:
“师弟!你别傻!她骗你的!她是在激你啊!你乖乖听我的,我们还有其他方法,我们再想想……好吗?”
傅玄野的额头低下来,轻轻贴着桑言的脑门。
“毕竟,他们是你的家人,我不想你和我一样!你信我吗?”
桑言紧紧抱住傅玄野:“是,他们是我的家人,所以不会伤害我!傅玄野!我不许你同意!求你……”
腰上的触手缠住桑言的四肢,把他拉离傅玄野,桑言疯狂挣扎起来,他死死抓着傅玄野的衣服不放,指甲都扣出血丝也感觉不到痛。
桑言盯着自己手上抓下来的破布,像个疯子一般大吼起来:
“傅玄野!我带你回来是想把你治好!不是让你来送命的!傅玄野!”
傅玄野转身,收起一身黑雾,对着桑柚狐主张开双臂:
“请!”
天罚鞭扬起,桑言没看到它落下,眼睛上就覆盖上一团黑雾,遮住了他的视线。
桑言在心里默数,每一鞭都抽在他的心上,火辣辣地疼。
最开始还能听到傅玄野隐忍的声音,到后来却是一点动静也无。
桑言从一数到五十,他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
“傅玄野!你怎么样了?回答我啊!”
桑言周围的世界静止了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漆黑一片。
他挥舞着双手,触不到任何东西,唯有腰上那软绵绵的触手,还有眼前温热的黑雾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晕倒前,桑言摸着手腕手发烫的红绳。
没关系,还有生死契,他还有八条命。
桑言是被苦涩的味道刺激醒的。
“苦!”
往外推挤的舌尖触碰到一丝甜,卷着糖含进嘴里。
桑言掀开沉重的眼皮,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
“傅玄野呢!”
祁狩手护着一碗药:“你就这么忘恩负义?”
桑言慌张地爬起来,就要去找傅玄野。
被祁狩强行按回床榻上:
“傅玄野没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桑言怔住:“怎么说?”
“你把尾巴亮出来给我看看!”祁狩道。
桑言瞪眼:“祁仙医,你说啥?”
在狐族,看尾巴有调情和表达爱意的意思,桑言一脸防备地远离祁狩。
男男授受不亲。
祁狩微眯着眼,心底升起一股恶趣味来:
“我哪儿点比不上傅玄野,你真要在那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你别把师弟比作歪脖子树,还有,我和傅玄野是单纯的师兄弟关系,兄弟情,懂?”
祁狩把碗放进桑言手里:
“醒了,剩下的药自己喝完。”
桑言捏紧鼻子,把药往喉咙里一倒,忍住翻涌上头的恶心感。
“傅玄野在哪儿?”
桑言掀开被子下床,一边问。
“我劝你乖乖待着这里,不要想着出去,狐主大人本就在气头上,你再惹恼她,万一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不理智的事是?”桑言惊在原地。
祁狩拿出一本医书翻开看:
“至少,暂时不会要傅玄野的命!”
桑言合上祁狩面前的医书:
“你不是傅玄野的朋友吗?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我要见傅玄野……能帮我的只有您了!祁医仙。”
祁狩抽走医书,双手指了指眼睛。
“师尊命我在这里盯紧你,若是你出了这个房间,我就会被师母削成片……师母恨极了魔族,傅玄野还是第一个在她手里存活下来的魔族……”
那可不是,傅玄野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狐主为何会恨极魔族的人?”桑言问。
原书中也只说狐主与魔族结下生仇大恨,却没有细说是何原因导致。
祁狩敲了敲桑言的脑门,又指了指他手上的红绳:
“这个,我见傅玄野身上也有,你送给他的?”
桑言警觉起来:“问这作甚?”
“好奇,问问。”
桑言猛然回过味来。
又是看尾巴,又是问红绳的事,难道生死契的事暴露了吗?
不可能!
系统曾告诉他大能来也检测不出生死契,桑言呼叫系统,系统却下线了。
他笑了笑:“只是逛夜市,买的两红绳,没什么特殊的!”
“当真?”
一道凌冽的女声响起,那股熟悉的威压让桑言喘不过气。
第五十七章 委屈
有人踹开门,最先走进来的是殷怀春。
他并没有收走桑柚狐主对桑言的威压,冷着一张脸,像极了教导主任生气时,拿着教棍盯着学生的样子。
桑言浑身一颤,视线撇向祁狩。
祁狩耸耸肩,闭口不言。
桑言皱紧眉,咬紧牙关忍耐着。
此刻他脑子里一头雾水。
“狐主大人!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能言而无信!”
每说出一个字,喉咙里就涌上一股腥甜。
“看来是惩罚还不够重!”
桑言立马感觉耳朵一阵嗡鸣,耳朵里溢出鲜血,身体仿佛被外力不断挤压至变形,他连呼吸也不行。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趋近零!请宿主立刻脱离险境!警告……】
桑言用情绪点兑换一张传送符,在化神期的威压下消失不见。
桑言不能独自离开,他得找到傅玄野在何处,还好有生死契,终于在一处院落外,探查到了傅玄野的气息。
桑言翻身越近墙里,手指捅破窗户纸,看见睡卧在床榻上的人正是傅玄野。
他的气息微弱,身上换了白色的寝衣,和他苍白病态的皮肤融为一体,看起来像个没有生气的尸体。
桑言心脏狠狠地抽疼一下。
桑言恨自己没有弄清楚状况,就把傅玄野送入狼窝里。
他眼神朝四周谨慎地看了一眼,猫儿一般从窗户钻进房间里,刚落地,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面前。
“我说他会翻窗吧!哈哈……和狩儿小时一样!”
殷怀春哈哈大笑,在看见桑柚的刀子眼后,立刻止住了笑意。
一本正经对着桑言道:
“孩子,进门怎么能爬窗户,还有,你刚刚是如何从奶奶手里逃走的?到底还藏着什么宝贝!”
桑言还没下一步动作,身上的东西就被眼前的两人偷摸干净。
桑言害怕暴露身份,没敢再使用传送符。
“宝贝都被您二老抢走了,我身上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
桑言身上的被扒开,四肢和躯干裸露出来,原本细腻的皮肤上面布满凸起的伤疤,如一根根蜈蚣爬在皮肤上。
把眼前这两人看愣住了!
殷怀春和桑柚两人皆是脸色惨白,说话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言言!你的身子怎么会这样?”
几天前。
桑柚狐主责打这魔族傅玄野时,居然发现,傅玄野把命格绑定在桑言身上。
桑柚大怒,对傅玄野的神魂无情鞭打,甚至对傅玄野进行搜魂,也没找到答案。
但魔族本来就是修炼邪功,这个傅玄野还能吸收别人的修为,转化为自己的。
殷怀春忙着调查那魔族命格之事,把吓晕过去的桑言丢给了祁狩,祁狩是他一手带大的,对于他的医术,殷怀春很放心。
桑柚狐主出关,得知谢将军被桑言关在寝殿里,又听了许多谢家这些年来做的恶事。
再看见谢将军吓尿了的样子,桑柚狐主只觉这些年看走了眼,让歹人为非作歹,她收回权利,重新管理狐族,忙着打理狐族事物。
所以,两人听到桑言醒来的消息后,马不停蹄赶过来看看宝贝孙子。
祁狩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惊:
“你这伤痕怎么越发严重了?”
桑言不以为意,这些伤应该都是关在魔狱时,被霍祥弄的。
虽然这些伤口有时会有些痒,但没有大碍,桑言便忽略了,这么一提醒那痒意宛如蚂蚁在往肉里钻一般。
桑言用力挠了一下,止住痒,手背在身后,藏起来。
他没忘记刚刚要至他于死地的两人,虽然如今他们是一副慈爱怜悯的态度,指不定分分钟变脸。
桑言挠破皮的地方逐渐结成冰块,这点细节没逃过殷怀春的眼睛。
他抓住桑言的手臂,道:
“冰灵毒!”
桑言瞪眼,啥玩意儿?他又中毒了?
祁狩凝眉:
“桑言怎会中冰灵毒,他从未去过狐族陵墓,只有狐主才有资格进入狐族陵墓,谁能轻易弄到冰灵草!”
此话一出,几人心里都了如明镜。
除了谢达那天杀的,还能有谁。
桑柚和殷怀春对视一眼,殷怀春先妥协了。
桑言从他们两人脸上看出了猫腻,在偷偷密谋着什么!
“师尊!这冰灵毒为何探脉象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冰灵草只在狐族生长,中了冰灵草的人,会经历冰灵草萌出,开花,凋谢,周而复始,虽不致命,但痛得彻骨,也有经不住这几个时期的疼痛,选择自刎。”
“只要离开狐族就不会生长了吗?”祁狩问。
“离开狐族,冰灵草便化成一颗种子,寄生在人体中,无人能探查出来。”
桑言终于明了,原主为何要离开狐族,去找大佬双修了。
桑言叹了口气,再看向殷怀春和桑柚的脸,都生不起气来了。
见他们此刻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一定在想尽办法,如何来补偿自己。
桑言先拜了一遍原主,虽然我不来你的结局也很凄惨,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雪恨的!
桑言又拜了拜天和地,感谢上苍……
桑言先要求这个看起来牛气哄哄的医仙医好傅玄野,两人大摇大摆离开狐族,就再也不用来这糟心地了。
想到此,桑言心里乐开了花。
他立马眼中蓄满泪水,把刚刚破皮的伤口大方展现出来。
快看看吧!都是你们的错啊!快多点愧疚感吧!
“都是谢叔叔!我逃出狐族,也是逼不得已,当时狐主您闭关,若是我向您们告密,谢叔叔便会催动冰灵草生长,我……”
桑言咬紧下唇,抬头看了看桑柚狐主。她平静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可冲撞的威严,但那浅蓝色的瞳底揉碎了三分冷酷,多了七分爱怜和心疼。
桑言吸吸鼻子:
“狐主奶奶!我不是故意要离开狐族,我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桑柚重复一遍,嗓音有些沙哑:“她当时也是这么说的!我却没有理解……”
“她?”桑言看向祁狩,小声问:“她是谁啊?”
祁狩压低声音,只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应该是你的娘亲。”
啊!桑言可没想扯这么远,他立马扯住桑柚的袖子,声音又软又甜,认错的态度也很乖:
“狐主奶奶!我错了!还有,傅玄野他不是外族人,他是孩儿的救命恩人!”
桑柚抬起手,十分怜爱地触摸桑言的脸庞,擦掉他的脸庞上挂着的泪珠。
“和你娘亲一个样,出去这么久了,也不回来看看老娘一眼,好不容易逮着你个小狐崽子,我能让你跑了吗?”
啊?桑言转头看了祁狩一眼,难道他娘亲还在?是他会错意了!
祁狩装不知道,看向别处,桑言眼眶气得发红,嗓音格外委屈:
“爷爷!我伤口好疼啊!奶奶不疼我了!”
殷怀春站在一旁想动又不敢动,直到桑柚站起身,道:
“待在这里好好养伤,哪儿都不许去!知道吗?”
桑言点点头,指了指床上躺着的傅玄野。
“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你得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做了什么约定?”
桑言正要开口,就被桑柚打断。
“我不想听狡辩,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说完桑柚狐主走了出去,桑言咧嘴笑起来:
“谢叔叔会不会被吊起来,奶奶用天罚鞭抽他!”
桑言想站起身,发现身下有阵法控制住他的身体,只能盘腿坐在地上。
“爷爷!您能救他吗?”
殷怀春缓缓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桑言的身体:
“你不担心自己吗?明明你的伤更重!”
“我不没事吗?您救傅玄野要花多少时间,需要什么药材我都可以去找!”
殷怀春摸了摸桑言的脑袋: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桑言被问得愣住了,他没有立马回答出口。
因为此刻殷怀春眸色微沉,眼底侵染着一层寒霜,连带看人的眼神,都有股不可忽视的冷意。
不是爷爷对儿孙那般,而是站在傅玄野的长辈的角度上,质问桑言的语气。
桑言脱口而出的“喜欢”哽在喉头。
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喜欢,他不敢产生这样的念头,他存在的理由,就是帮助男神渡过劫难。
男神会有爱他的女神,会有数不尽的稀世珍宝,会站在最高处坐拥最好的东西。
而这些里面,没有桑言。
他不够好。
桑言心底涌起一股不安,憋闷,难受得想哭。
有点委屈。
桑言叹了口气,道:
“傅玄野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您不救,我就找其他人,我总会找到的!”
“为什么要逃避?”
桑言不解。
殷怀春指了指桑言的胸口:
“我已经听到了,你这里的答案!”
殷怀春弯唇一笑:
“倔强的模样,和你娘亲还真像!”
桑言小脸被殷怀春揉面团一样,揉来揉去。
桑言本能想抗拒,正欲抬手,就听殷怀春道:
“让我摸够了,就给那姓傅的小崽子治疗!”
桑言抬到半空中的手骤然停下,双目圆瞪着,这个和他年岁相差不大的“爷爷”!
一看就是个女儿奴,算了,反正还指望他的妙手治疗傅玄野呢!
还能怎么办!只能忍着呗!
第五十八章 婚契
桑言头发凌乱,他甩了甩,同时也甩走万千思绪。
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穿越过来,是为了让傅玄野过的好,让他的路不再难走,让他身边有人陪伴,让他的世界不在漆黑。
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总归是要离开的。
桑言抓住殷怀春的手:
“好了,再揉就要秃了!”
殷怀春停下来,捏了捏桑言的脸颊,语重心长道:
“狐族是你的家,爷爷和奶奶也会保护好你,不会再有之前的事发生,你就好好待在狐族吧!”
桑言脑子里一个闷雷炸响。
待在狐族?而不是离开狐族?
殷怀春正要站起身,桑言急忙拉住他的衣袖,问道:
“爷爷!我真的不用离开狐族?可是,那冰灵毒会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殷怀春微微一笑:
“还没有什么毒能难住你爷爷我!要是从前就罢了,现在送上门一个解毒的,为何不用?”
桑言不解地顺着殷怀春看去的方向,落在床榻上昏睡的傅玄野,一脸懵!
殷怀春继续道:
“反正我看他维护你的模样,应该对你也有情谊……否则那天也不会对你抵死相互。”
桑言拧眉:
“所以,那天,是你解开了傅玄野的封印?”
殷怀春背对着桑言:
“就算我不解开,他也会拼尽全力破印,这种封印强行破除,七窍流血不说,神魂也会跟着自爆,我只是不想让你奶奶见到如此血腥之事,平白污了她的眼罢了!”
桑言听了都觉得后怕,他不敢想象没有殷怀春的帮忙,傅玄野会变成什么样。
以后可得告诉师弟,不要如此冒险了。
但他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暖意。
原来这就是被人在乎的感觉。
桑言声音低哑,对着殷怀春道了句:“谢谢!”
殷怀春回头,见桑言吓得脸色惨白:
“等把你们两人的病治好,就待在狐族,替我和你奶奶分忧。让我们二老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桑言小脸立马皱起。
这是要把狐族交给自己的意思?
桑言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殷怀春看穿桑言的心思般,警告道:
“既然是天意,我和你奶奶不会阻碍你们在一起,但有两个条件!”
“你答应,我就救下你和这小子。若是不答应,你就让这小子一辈子当个废人吧!我敢保证,这三界除了我怀春能救他,你找不到第二个人……”
桑言问:“什么条件?”
“第一,在狐族和傅玄野结为道侣,我和你奶奶做见证。
第二,你继承狐主之位,接管整个狐族。”
殷怀春说出两个条件后,桑言瞬间瞪大眸子。
“这两个条件对于你来说,百利无一害吧!”
殷怀春提出这两个条件并不过分,他并不担心桑言会拒绝。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不会拒绝这两个诱人的条件。
见桑言没有立即答应,殷怀春颇有些意外:
“你娘亲当年为了和魔族在一起,叛出狐族,和你奶奶决裂,从此两不相见。你带着这魔族回来,在同样的的地方重伤你奶奶,她心里本就怨恨魔族,才伤了傅玄野……”
“所以让你们在狐族成亲,也是为了解开你奶奶的心结。”
这解释在情理之中。
可桑言不想用道侣身份圈住傅玄野,傅玄野有更好的前程,而不是在这个偏远的狐族当赘婿。
“爷爷可知,傅玄野的身份?”
殷怀春没有和桑言卖关子:
“想必是三味宗的弟子,这般天资,又和魔族相关,必定是那鼎鼎大名的大师兄傅玄野!”
光凭天资就能判断?
桑言拧紧眉,不信殷怀春如此料事如神。
殷怀春能参透桑言的内心一般:
“你困住谢达的阵法,想必也是在这小子手里学的吧!若是你对阵法有兴趣,以后爷爷可以教教你。”
光凭一个阵法就能猜出傅玄野的身份。
想必对三味宗阵法极为精通,能医死人肉白骨,且隐居消失多年。
桑言猛然想起三味宗竹青峰峰主,隐居隔世多年,就连最后魔族和修真界大战时,都没有出现的神秘人物。
好像叫作——怀春大师!
殷怀春继续道:
“你已成年,狐主之位早晚都要交给你,如今也是对你和这孩子的补偿!”
“爷爷!”桑言打断殷怀春的话:
“你可知,如今傅玄野的身份是三界公敌,无人敢站在他身边,你把狐族交给我,是想让整个狐族,成为三界权力纷争的炮灰吗?”
殷怀春笑着问桑言:
“那你会离开他吗?”
桑言坚定摇头:“不会!”
殷怀春道:
“孩子,你要记住,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强者说了算。只要你足够强大,你说黑,没人敢说白!”
桑言沉默了,殷怀春说这话,是代表整个狐族,会成为他坚强有力的后盾。
这条件确实诱人,傅玄野需要一个安全且灵气充裕的地方疗伤。
再加上殷怀春的治疗,至少能恢复个八九成。
“你能保证,治好傅玄野吗?他能重新站起来吗?”
“当然。”殷怀春道。
桑言思索片刻道:
“我可以答应你这两个条件,但是,我也有条件,你要遵守。”
殷怀春笑意更盛:
“说来听听!”
“你医治傅玄野时,我必须在场,若是需要用到毒副作用大的药物,得提前告诉我!”
殷怀春眼睛亮了:
“你终于想通了,想跟我学习治愈术啦?”
祁狩也看向桑言。
桑言害怕暴露身份,只得低下头,哑声道:
“我在外吃了太多苦,学了治愈术,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如此甚好!”殷怀春十分满意。
“还有,我和傅玄野的婚宴要延后,等他痊愈再举办,继承狐族的事非同小可,也要先学习!”
“也好,你奶奶也不是马上就把狐族交给你。一会儿你奶奶回来,便可帮你们俩缔结婚契!”
婚契类似与生死契约,只不过婚契是双向,可以互相输送灵力,探查对方的位置,对方遇到危险,提前预知。
生死契是单向。
桑言本就不想从傅玄野这里得到什么,怎么能把傅玄野绑住。
“婚契可以解除吗?”
殷怀春道:
“你怕魔族那小子不愿意?还是其他!”
桑言若说自己不愿,殷怀春他们本就记恨魔族,对待傅玄野更会毫不留情。
“不是!我只是问问!”
殷怀春狐疑地瞪了桑言一眼:
“除非找到比你奶奶修为更高的人,除非婚契无法解除……”
桑言“嗯”了一声,只要能解开就没事。
“但要等傅玄野醒了后,我与他沟通一下!”
殷怀春看了桑言一眼,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狩儿,看紧桑言。”
“是,师尊!”
殷怀春对着桑言道:
“你要是敢逃,我就要了这小子的命!至于婚契的事,和你奶奶商量吧!看她会不会再拿鞭子抽你!”
殷怀春走后,祁狩跟着坐到地上,和桑言平起平坐。
“祁仙医!婚契真能解除吗?”
祁狩点头:
“但你不是喜欢傅玄野吗?不是应该开心师尊为你做主吗!我劝你不要挑战师母的耐心,师母可不像师尊那般好说话……”
夜深了,桑柚狐主和殷怀春才过来,桑言都等得快睡着了。
桑柚狐主面色憔悴,显然这几天主理狐族事物,忙坏了。
桑言刚喊了一声:“狐主奶奶!”
桑柚便瞪眼看过来,眼神凶恶:
“干什么?不想结契,想和你那娘亲一样,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桑言刚想反驳,就被桑柚狐主堵住了嘴。
“想说不是!那你怎么只有八条尾巴了,还有条尾巴不是进了这小子的身体里,不然,我把他内丹挖出来,我们大家见证一下如何!”
桑柚一顿输出。
桑言真怕了,赶紧妥协:
“我接,我接!奶奶,您快别说了,别气坏了身子!”
殷怀春轻扶着桑柚的后背,耐心哄道:
“乖乖,快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缔结婚契很简单,从两人指尖取一滴血,混合在一起,然后化成一条细长的血线,缠绕在两人的无名指上。
桑言动了动手指,血线会跟着他的距离变长和缩短,桑言又拨动了一下,血线像琴弦一样上下震动。
桑言新奇地转动手腕,问:
“你们能看见吗?有条红绳诶!”
祁狩摇头:
“婚契的连接只有你们两人才能看见。”
“原来如此!”桑言低头摆弄着血线化成的红绳。
抬起头,正见三人离开的背影。
桑言挣扎着站起来,却被阵法困在地上。
“喂,你们不放我起来,爷爷?你放开我啊!我还困在这里呢!”
殷怀春回头:“这阵法,会有人帮你解的!”
桑言愣住:“谁来帮我解啊!祁仙医,你救我!”
祁狩给桑言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一眨眼的功夫,三人消失在房间中,只剩下还坐在地上的桑言和床上睡熟的傅玄野。
桑言愣住,殷怀春不会说让傅玄野来给他解除阵法吧!
天啊!
刚刚背着傅玄野,做了这个重大的决定,他还不想这么快面对傅玄野。
求求了!
傅大神你千万不要这个时候醒过来。
让我缓冲一下脑子啊!
要是女主知道傅玄野已经是二婚了,也不知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桑言简直要疯了,这件事绝对要瞒住所有人。
耳边传来低沉好听的声音:
“你为何坐在地上?”
第五十九章 踩坏了
桑言猛地抬起头。
傅玄野还躺在床上,刚刚那一声呼唤,仿佛是他的错觉。
他提起来的心放下去。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这时,傅玄野的手指动了动。
桑言瞬间汗毛直竖,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傅玄野。
一团黑雾簇拥着傅玄野坐起来,他的视线似乎停留在手指上,盯着那根红线,顿了顿。
“这是?”傅玄野问。
傅玄野的神识在火焰上炙烤,浑身像是要融化一般,从天而降,落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浇灭了部分火焰,傅玄野才得以苏醒。
全身裂开一般疼,他皱了一下眉。
只有手指上有股冰凉的触感,很舒服。
在看到手指上那缠着的红线时,他第一时间认出来,那是缔结婚契时才有的东西。
傅玄野的心脏骤然一紧,视线看过去,发现红线的另一头系在桑言的手指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那种卸掉重物的轻松感,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地上不凉吗?快些起来!”
傅玄野忍着身上的痛楚,忧心道。
他脸上的惊慌,虽转瞬即逝,却落在了桑言的眼里。
桑言仿佛被人泼了一瓢凉水,激动的内心骤然平静下来,胸口莫名升起一股酸楚。
这婚契确实给傅玄野造成了负担。
桑言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师弟,抱歉,我擅自做主,让奶奶帮我们缔结了婚契,但是我对天发誓,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否则就被雷劈死!”
桑言说得太快,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傅玄野面无表情,但眉头皱得更深,看起来是生气了。
桑言认为自己的誓言不够赤诚,他举起手掌:
“我保证,等你伤好了,咱们就解除婚契,祁仙医说,这条红线,只有咱们能看见,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咱们的事!到时候你就可以……”
“住口!”傅玄野怒吼一声。
桑言吓得肩膀一缩,闭紧了嘴巴。
胸口处的酸涩感更加明显,桑言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他用力闭紧眼,也抑制不住往外跑的眼泪。
这是男神第一次凶自己。
就因为自己强行和他结契。
桑言低着头,喉咙里像是塞了个核桃。
傅玄野声音软了些,但是还带着股怒意:
“别坐在地上!”
桑言吸了吸鼻子,声音格外委屈:
“是爷爷把我困在这儿的!”
桑言不敢要求傅玄野帮他解除阵法,但也没坐着,改为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
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房间里燃着烛火,桑言低着头,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他抬头,和傅玄野脸贴脸。
傅玄野低头研究阵法,并没有分给桑言多余的视线,几缕墨色长发落下桑言脸上。
很痒。
桑言伸手抓住,指尖触摸上头发的同时,傅玄野的触手也缠上了他的手腕。
带着惩罚意味地收紧,捏得桑言有些疼。
桑言咬住唇瓣,不敢出声。
他赶紧松开了傅玄野的头发,结巴道:
“抱…抱歉!”
傅玄野倏地抬头,一双深邃的眼瞳十分具有威慑力:
“如此不愿,和我结契?”
“啊!”桑言愣住。
他不明白傅玄野这话里的意思。
但他知道傅玄野是比霍祥还厉害的大反派。
他曾在霍祥手里吃过亏,当反派这样问的时候,一定要表真诚。
就算表了真诚,也会受惩罚。
“不,不愿,您放心,我到时候一定会履行承诺,不会赖着您,我会走的远远的……”
手腕上的触手越缠越紧。
桑言刚止住的眼泪,又往外冒。
他弱弱道:
“师弟!我疼!”
傅玄野眼底的怒火丝毫不减。
片刻后,缠住桑言的触手松了力,绕着桑言的身躯缠了两圈,把人从地上抱起来。
桑言吓得抱紧傅玄野的脖子,回头发现地上的阵法,已经被傅玄野解开了。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其他事,明早在议!”
傅玄野把桑言放在床榻上,没得人说话,自己也躺了上去。
“师弟!”
“你很嫌弃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傅玄野眼眸散发着一股寒意。
似乎桑言说个“是”,就能一口把他吞吃入腹似的。
桑言吞咽口水:“不,不是!”
傅玄野闷咳一声:
“天这么晚了,难道你想我出去睡?”
“不是,我是说我……”
“地上凉,这床榻宽敞,你我睡着不挤!”
傅玄野又是闷咳几声,打断了桑言的话。
身上的触手放在桑言的腰侧,有些痒,桑言身子动了动,触手警告般裹得紧了些。
桑言不敢乱动,小心翼翼喊道:
“师弟?师弟!”
没有听到傅玄野的回应,只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声。
桑言叹了口气。
桑言不是介意和傅玄野一起睡,只是他睡相太差,好几次醒来都像个八爪鱼一般,趴在傅玄野身上。
傅玄野身上又有伤。
桑言见这床榻确实很宽,和傅玄野之间的距离还能在睡下一个成年人。
桑言费力把枕头放在两人之间,防止自己爬过去。
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要越过这条河。
桑言闭紧了嘴巴,在地上坐了一整天,他浑身酸痛,这会儿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疲惫感席卷而来,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傅玄野睁开眼,中间的枕头被触手扔到地上,他把桑言拉进怀里。
在桑言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既然是你开始,结束只能我说了算!”
桑言穿过来这么久,第一次睡到了自然醒,他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桑言搓了搓眼睛,睁开眼一看。
差点叫出声来。
他正浑身光溜溜,八爪鱼一般抱着傅玄野。
他昨晚明明记得自己被触手绑着,躺尸一般规规矩矩睡得挺好啊!
枕头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
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脱的!
什么时候黏在傅玄野身上的!
桑言记得昨晚梦见掉进了一个大暖炉里,热的受不了,就开始脱衣服。
他平时也是裸睡,自从来到这地方后,穿着粗布衣服,睡着硬板床,没睡过一天好觉。
桑言抓了抓头发。
昨晚还信誓旦旦和傅玄野发过誓的。
这一幕再被傅玄野看见,还怎么解释!
还好自己没有扒掉傅玄野的衣服,不然真是有理也说不清,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桑言光着身子,蹑手蹑脚往外爬。
这时。
门咚一声打开。
“少主!该起来用膳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桑言正像个螃蟹一样,架在傅玄野身上,被祁狩这么一下。
开了闪现一般,裹着被子缩到床的一脚。
动作之余,仿佛踩到了傅玄野的。
桑言额头冒汗,视线在祁狩和傅玄野脸上来回变换。
突然一道黑雾把正要笑出声的祁狩拍了出去,房门重新关上。
桑言只露出一个脑袋,一双眼像兔子眼睛一般红。
刚刚踩那一下,有点硬,想来是很疼的。
傅玄野居然没有动一下。
“师弟!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
傅玄野的声音沙哑:
“道歉,总要有诚意!”
桑言以为傅玄野不会计较,但那种地方,确实太过分了。
“那,那怎么,才算诚意?”
傅玄野喉结动了动,看着桑言半响才说:
“你答应,满足我一个愿望!”
“什,什么愿望?”桑言皱了皱眉。
傅玄野唇角微微上扬:
“你都能答应祁狩一个愿望,为何到我就不愿了……桑言也是男孩子,一定懂那种地方受伤,有多难受吧!而且万一落下病根,后果也很严重!”
桑言咬了下唇瓣,看傅玄野眉眼带笑,也不想扫兴。
“那不能是做犯罪的事!”
“嗯,不会!”傅玄野道。
“那好吧!”桑言裹紧被子。
傅玄野的触手捡起地上的枕头,和桑言扔在地上的衣服。
桑言顿了顿,开口:
“昨,昨晚……”
傅玄野把衣服给桑言,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最晚什么?”
桑言见傅玄野不追问,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接过衣服:
“没什么,谢谢师弟!”
桑言穿戴整齐,才起身去开门。
见到祁狩,便觉脸颊烧红。
“祁仙医!”
祁狩重新换了一盘吃食,递给桑言。
“别说,我怕听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祁狩都没和傅玄野打招呼,就溜走了。
桑言端着饭菜放在桌上。
两人围在桌上吃早饭,桑言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给傅玄野。
说到爷爷是三味宗的怀春大师时,傅玄野的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
桑言瞪眼:“师弟!难道你一早就知道?”
“嗯!见到第一面有些怀疑,但刚刚的阵法,你说是爷爷布置的,就猜到了。”
桑言一脸不可思议。
这难道就神和人的区别吗!
“师弟你真厉害!”
外面一阵风吹过,一道黑雾朝窗边袭击过去。
窗户打开,殷怀春站在外面,接住傅玄野的攻击,黑雾在他面前散去。
“小子,不错。”
傅玄野道:“前辈!”
“刚刚不还叫爷爷,怎么改叫前辈了!”殷怀春走进房间。
在桑言身边坐下,自己倒了口茶喝。
傅玄野抿唇,没有回应。
桑言扯了扯殷怀春的袖子:
“爷爷!你过来干甚?”
第六十章 解毒
殷怀春挑眉:“我来当然是来和你们商量,治疗的方案。难道是来讨论孙儿的婚事?”
桑言赶紧打圆场:
“那爷爷你快说正事吧!一会儿奶奶该来找你了!”
“小傅的经脉被挑断,不能愈合的原因是因为燃魂毒,只有去除毒素,才能修复经脉。”
“那如何去除毒素?”桑言问
“燃魂毒可以除去?”傅玄野问。
傅玄野前世也见过这位怀春大师,但当时他只是帮自己恢复了灵根,却没有除去燃魂毒的办法。
所以,上辈子,傅玄野是带着一身病痛,含恨而死。
重来一次,居然这折磨人的燃魂毒也能去除。
“自然!”
殷怀春点头,视线看向桑言:
“我倒有个高效去除的法子,罢了!”
说到一半他有摇头:“你还是老老实实泡我研制的药浴吧!但药浴逼毒,毕竟见效慢,得慢慢来!”
傅玄野没有异议,道了句多谢!
“药材我都准备妥当了!现在就可进行治疗。”
他话音刚落,几个药童便抬着一个大浴桶进来,接着往浴桶里加入一盆盆的药材。
片刻后,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便充斥着整个房间。
桑言皱了一下眉。
殷怀春对着桑言道:“把人扶到床上去,我帮他施针。”
傅玄野的轮椅自动滚到床边,没有用魔气,乖乖等着桑言去扶他。
药童把殷怀春的器具盒子展开,里面放着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银针。
“治疗期间不能使用魔气!否则会刺激增加燃魂毒的毒性!”
“是!”
殷怀春在傅玄野的穴位上扎满针,每落下一处,都会给桑言讲解其中的含义,用途,技巧。
格外耐心,桑言也很用心,手里甚至拿起小本子,做起来笔记。
施针结束,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傅玄野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殷怀春收起针,吩咐道:
“帮他擦干净身子,在浴桶泡两个时辰。”
殷怀春在这里观察了一会儿傅玄野的反应,没有什么异常,就让桑言盯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桑言送他到小院门口:
“爷爷,您说的快速逼毒的法子是什么?为何不说下去,是有什么危害吗?”
殷怀春低头看桑言:
“倒没什么危害!只是怕你不愿!”
“不愿什么?”
“不愿帮傅玄野逼毒啊!”
“是什么法子?您直说,不要跟我绕弯子啊!”桑言气急败坏道。
“你是天狐,又中了冰灵毒,那药浴逼出傅玄野的毒性,只有三分效用,若是能和你一起双修,让两种毒性一中和,不出十日,傅玄野的毒会全部逼出来!”
殷怀春见桑言犹豫,继续道:
“你的毒也是泡药浴,只不过泡着有些痛,你得忍着点。”
桑言恍惚:“那傅玄野泡着的汤药,也会痛吗?”
“你说呢!没看见他一进药浴,脸色都白了些吗?燃魂毒深入骨髓,要想去除,犹如刮骨抽筋,自然是疼的。”
桑言拧紧眉头,表情凝重,再抬头,殷怀春早已离开。
他回到房间里守着傅玄野,药童在一旁不断往浴桶里加寒冰。
寒冰一入药浴,便立即融化进去,傅玄野身上的皮肤很红,大颗汗珠从额头低落。
三五个药童又抬着一个浴桶进了房间,桑言茫然望过去,看见跟在身后的祁狩。
桑言面皮滚烫,早上的经过历历在目:
“师弟要换汤药吗?”
祁狩指挥着药童放下,答道:
“这是给你准备的!你的毒不用施针,直接进去泡就完了!”
傅玄野和桑言的药桶只隔着一个屏障。
桑言一只脚踏进浴桶里,脚底像是踩在针尖上,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桑言很能忍痛的,之前被追债的人揍得头破血流,他还能照常去兼职赚钱。
他猛地缩回脚:“这,这真能行吗?”
祁狩瞪眼:
“你居然敢质疑师尊调的药?别磨蹭,赶紧自己进去。”
桑言一咬牙,踏进药浴里。
还是没忍住,惨叫一声。
锥心刺骨,像是有成千上万把刀,同时往身体里刺入,是那种持续不断,切割撕裂电击般疼痛。
身体不会变得麻木,那种痛觉刺激着神经末梢,让人失去生存的意识。
桑言呜咽出声,在汤药里待了没有半秒钟,就要跑出来。
却发现自己的四肢仿佛被绳子捆住,动弹不得。
祁狩道:
“师尊知道你不乖,特意让我守着你!少主!你可别怪我无情!”
他泪眼朦胧望着祁狩。
“要泡多久?”
“一个时辰。”
祁狩检查完傅玄野的身体状态,对桑言道:
“控制术法在一个时辰后,就会失效!有事让药童叫我。”
祁狩交代完就离开了。
桑言忍得苦不堪言。
这一个时辰简直渡秒如年。
控制术法消失后,他甚至没有力气自己跨出浴桶,还是药童把他捞起来的。
桑言靠坐在桶边,任凭药童帮他擦干净身子,披了一件外衣,饶过屏风去看傅玄野。
傅玄野闭着眼,眉头紧锁,紧泯着的唇瓣没有一点血色。
桶里的水都沸腾起来,大部分药汁都蒸发了。
两边的药童不断往药浴里加寒冰,但作用不大。
桑言赶紧让药童去找祁狩和殷怀春。
桑言伸手去摸傅玄野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怎么会发起热来了,桑言焦急万分,只能用帕子包住寒冰,敷在傅玄野的额头上。
寒冰刚解除到傅玄野,就化作一滩水。
桑言怔住,看来物理办法不管用了。
祁狩和殷怀春也没赶过来。
桑言回想起殷怀春说的双修之法。
桑言不愿傅玄野苦痛苦,无论让他做什么,只要能帮傅玄野恢复,他都可以接受。
桑言担心的是傅玄野,因为直男最恶心这种东西。
傅玄野连婚契都如此抗拒,怎么可能接受双修。
桑言朝门口看去,出去了许久的药童还没回来。
桑言叹了口气,盯着昏睡过去的傅玄野,反正像上次一样,不让傅玄野发现就好了。
他输送灵力给傅玄野,宛如一滴水落入干涸的沙漠中。
他的微薄之力远远不够。
桑言不懂双修之法,上次是借住凤骨扇,但殷怀春担心桑言逃走,没收的他所有的宝贝。
桑言恼怒,打算一会儿向殷怀春把自己的乾坤袋要回来。
桑言灵力本来就少,输送这么久,也不见效用,他觉得自己的法子用的不对。
药童把准备好的寒冰用完了,几个人去仓库取新的寒冰。
整个房间里只有桑言和傅玄野两人。
桑言深呼吸,从水里捞起傅玄野的手,两人手掌相贴。
桑言闭上眼,注意力集中在炙热滚烫的掌心,与缠绕在无名指上的红线,冰凉触感形成鲜明对比。
桑言运转灵力,感受着自己的灵力沿着掌心,输送到傅玄野的身体里。
只听到傅玄野闷哼一声。
桑言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宛如有千斤重,无法睁开。
和傅玄野紧贴的手,像是用强力胶水粘住,无法分开。
桑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突然身子像是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沼泽里,有个巨大的吸盘,在大量吸走桑言体内的灵力。
原本是桑言小股输送灵力,如今却被傅玄野掌握,仿佛要把桑言的灵力吸干一般。
及时赶到房门外的殷怀春和祁狩,看见这一幕,纷纷惊在原地。
祁狩正要上前分开两人,被殷怀春止住。
“师尊,这样下去,桑言会没命的!”
殷怀春皱起眉。
“你真以为有什么解毒的汤药吗?这才是真正解毒的法子。”
祁狩愣住。
殷怀春道:
“燃魂毒和冰灵毒相生相克,互相压制,两种毒中和在一起,便可抵消毒性。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让他两人一同泡药浴!”
祁狩恍然:
“药浴是幌子,促成两人双修,才是目的!”
殷怀春点头。
“让药童不用准备寒冰了,在外面守着,不要进去打扰,他们一时半会,可结束不了。”
殷怀春背着手离开,祁狩看了看桑言:
“师尊,真的不用守着吗?万一有什么不测?”
“你有观摩人双修的癖好,我可没有,你想守着,就守着吧!”殷怀春道。
祁狩赶紧跟上殷怀春。
“师尊!等等我!”
房间里水雾弥漫,热气腾腾。
桑言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轻到能在空气中飘起来。
他的视觉受限,五官格外敏感。
噗通一声。
桑言跌进了炙热的水里,像是放在锅里煮一样。
周围很热,但他的身子却冻得像个冰块,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桑言本能想挣扎,四肢却很僵硬。
那种禁锢的感觉很强烈,身子不受控制,只能像个人偶一般,任人摆布。
他想呼吸更多的氧气,来缓解胸口不适的压迫感。
嘴刚张开,就覆上两片柔软且冰凉的唇瓣。
桑言身子一僵,脑子一片空白。
这次不是梦境,他能清晰感受到傅玄野炙热的呼吸,滚烫的温度,带着清冷松木的香气。
好闻,舒服,沉溺。
桑言忘记了身份,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只有傅玄野,是真实的。
他呼吸急促起来,想从傅玄野那里得到更多的热气,来缓解身体内的冰寒。
心脏咚咚加速跳着,桑言犹如一条小船,在海面上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