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浊酒四杯(下)
    拓跋英摇摇晃晃走出是非地,心有余悸。

    桥边暗处,突然出现几人将她拽进角落,拓跋英正欲还手,却看清面目,惊道:“许大哥...你们怎么还在?”

    那几人中为首一名,按云隐旧时臣子之礼躬身请命道:“郡主,请准属下去暗杀了那段世子!我等怎能眼睁睁看着郡主你这般受辱!”他身后几人也义愤填膺,要同往。

    拓跋英摇头阻拦:“我叫你一声许大哥,是因为今时已不同往日,你我还何论上下高低?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不能再连累你们。段世子虽给我下了并蒂蛊,却不知我前些日子刚中过散筋丸,并蒂香自入我体内便已消散掉半分毒性,呵呵,也算我拓跋英因祸得福。你我同为云隐人,许大哥你该了解,此蛊已然害不了我,又何必为我去做无谓牺牲!”拓跋英为防止他们几人为自己打抱不平而涉险,只好将先前断龙谷遭遇讲出。

    那人听后更加不忍,躬身仍然请命道:“郡主吉人天相,青州死士许清平率部,今日愿为郡主效命!”

    拓跋英苦恼摇头:“许大哥,我父早已不是王爷,我亦不再是郡主,你何必固执?何况我来时并未通知你,你自然不知,又何罪之有?若不是那夜,为从沙月杀手中保下张老夫人,我实在孤立无援,才去叨扰了药铺的孙掌柜,联络到你们出手帮忙,难为你们在星海这动荡之下还能保全自己...张老夫人此事已了,你们不必再跟着我,我替我父准你们自由,不必再留守此地,自行散去吧!”

    许清平竟不肯,誓死道:“郡主,我们云隐十六州死士,非死不可离州!若老王爷有令,再不需要我们,便是我们自行了断之时!”说罢,要带头提剑抹颈自裁。

    拓跋英急忙制止:“唉,你们住手...为何会这样?!”

    拓跋英之父本为云隐王族第四子,因秉性良善又顾念手足,而从一众虎狼兄弟中被祖父相中,临终托付大业,虽上位却自危,而又不忍心铲除手足,矛盾之间为求他日万一之时尚可自保,曾暗中命人豢养死士分守天下十六州。此秘闻年月日久,所知人已不多,就连拓跋英也是在随父一同流落沙月之后,发现沙月王庭中似乎仍有人在暗中保护她父女二人,才追问父王而知。据父王所说,云隐四州死士已在王叔变节时全部效死,天下尚剩有十二州死士可供差遣。当时她父女二人谈及此事时,已身陷沙月王庭,自认余生都走不出沙月,所以她对此也不抱希望,谁能想到命运使然,竟有今日之时。

    拓跋英:“罢了,我收回刚才的话。唉...我自出沙月,本不欲牵连死士,如今也牵连了;本无心迫害张老夫人,如今也害死了她...许大哥你们留下性命,暂时回去,日后等我再吩咐,万不可轻举妄动!”

    许清平率部,领命退去。

    ......

    薛蕤仍在陈大的酒席间装傻充愣地扮演着结巴,拓跋英因刚饮了一杯蛊酒正在打坐调理内息,与此同时,第三杯浊酒已在庞显的海晏府中被摆上了桌面。

    因听说封将军昨日已寻回海晏府,庞显今夜特意大摆宴席,既为私交礼仪,亦为暗中刺探。席间歌舞升平、乐声靡靡、佐以酒肉瓜果之丰盛,让张守正亦叹为观止:此间哪有什么天下大旱、民不聊生?简直是物美人丰,如天庭仙宴一般!

    席间,如玉等人倒都从容自在,一边盛赞星海人杰地灵,一边奉承庞显英雄罕见。尤以彦卿洒脱,席间兴起,竟学起当地舞姿,也在中庭与众多舞女翩翩然,又不时游走于乐伎身旁摆弄些新奇稀有的乐器,怡然自得。

    酒过半酣,庞显见席间这几人毫不设防,料想那雾原连年战事,又多贫瘠荒凉之地,这几人平生少有经历此等场面,还是露出了年少本色,即使雾原少将封云的样貌,也并不似传言那般凶猛如兽,不免心中放松,更大胆从身后牵出一名颇有姿色的丰满少女,笑眯眯带到如玉面前。

    庞显年纪已过四十,这女子年纪却小。如玉心道:庞显今夜果然是要用这俗套的美人计呢,唉,可惜封云并不真在,今夜这旖旎场面叫她一个女人看了也是目不暇接啊,可惜,可惜。

    庞显笑呵呵开口:“封将军年少有为,老夫今日见了,也自叹不如啊,日后这天下定是看你们的了!我身后是义女流苏,虽乡野出身,但容貌绝佳,跟着我四处颠沛,白白浪费了青春,我有心请封将军留她在身边做个侍妾,也算她的福气!”

    他既要塞个眼线来,还要霸一个翁婿的上风,自然是不管这义女的后路,何况毕竟只是个义女,他日就算闹翻也可舍弃,这人到底是个盐商出身,一肚子的算计呢!

    如玉早料如此,装作虽看上此女却不敢收的模样,恭敬回道:“庞统领折煞我,我一介军中粗野莽夫,又已有妻室,怎敢耽误了令千金。”

    庞显对流苏使了个眼色,不想这流苏却是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姑娘,轻声细语道:“封将军大名鼎鼎,流苏在闺中也常有耳闻,今夜见得封夫人亦风采绝然,我愿做夫人身旁一个伺候丫鬟,只要容我留在二位神仙眷侣身边,亦不枉小女此生。”

    她未免太贴心,太懂得察言观色。

    见如玉为难,月红起身应声:“怎可这般屈就流苏姑娘?莫说你是庞统领的义女,身份已显赫于我,就论你我二人姿容,我与你站在一起,简直鸭子看天鹅,旁的人也只会将我看成流苏姑娘你的丫鬟呢!”

    月红好样的!如玉挠头,只管装出一副妻管严做派,女人的事交给月红办,最是妥帖!

    流苏却凄然跪下:“姐姐可是看不上我?流苏本是乡野丫头一个,算什么天鹅,姐姐捧杀我了。我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封将军,封夫人,你们既肯为我义夫居中促成朝廷招安一事,便是我义父与我的大恩人,我能跟随你们左右伺候,是我心甘情愿、理所应当的。”

    好一双巧嘴,月红倒处下风了。

    彦卿在庭上舞女乐伎中游荡玩乐够了,想起口渴,乐颠颠地跑回,笑问:“这舞女犯了何事?好漂亮的小姑娘,怎这样可怜模样地跪着,看着叫人心疼?”

    月红心思一转:“你既然心疼她,还不快扶人起来?”

    彦卿看看如玉,他倒乐意搭救一条漂亮性命,乐颠颠将流苏扶起。彦卿本就生得年少俊俏而不自知,又天生懂得怜香惜玉,如此一靠近流苏,动作呵护有加又分寸得体,不免叫流苏也跟着眼波流转。女人最懂女人,月红心细,看出几分异样:今夜这流苏姑娘无非是受庞显指使,只怕若要她自己选,定要选个年轻儿郎,做正头娘子啊!

    月红逗道:“流苏姑娘,你瞧我们雾原儿郎如何?”

    流苏自知露情,小心打望了一眼庞显,不敢出声。

    月红转而一笑,对流苏说,实则也是有意说给庞显听:“我不妨实话相告,他既是我封府家中护卫,也是我雾原军中十分重要之人,不然我夫妇二人何以带他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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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日后亦定是天下俊才,流苏姑娘你若不想叫我为难,又真有心相伴于我们,何不再考虑考虑?如此,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如玉大气不敢出,这等场面,有月红以夫人身份为家中护卫做主,可轮不到她这个男人出声。彦卿在旁,没事人一样,自顾喝酒吃肉赏舞听乐,全然不知此刻自己已被月红发配了出去,哈哈哈哈,谁叫他刚才花蝴蝶一般到处飞舞,可不就惹得这里的女子各个心旌荡漾?也怪不得月红呐!

    庞显在见如玉之前,已先认得彦卿,知他与张守正受命同来游说招安一事,想来封云肯将这等大事交办于他,他定是封云重视之人,夙闻雾原帐下收有五位义子,未必不会再有第六个,又或许根本他就是那五个之一!如此,流苏与其以丫鬟或妾室做自己眼线,倒不如做个正妻更加行事方便,又到底还是与雾原可占这翁婿上风,仍然划算,便大笑道:“哈哈哈哈,是我考虑不周,唐突了封夫人!唉,说到底,这等事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自己的心意啊!流苏,你莫须为了义父我而豁出自己终身大事,义父只希望你今生嫁得个良人呐...罢了,罢了,你们小儿女们,自聊去吧!”

    流苏默默点头,在月红含笑搀挽下,落座在彦卿身旁,主动伺候酒水瓜果。彦卿以为是安排的舞女侍应,又看她可人温柔,为免她再被人责罚,也乐得与她同坐一席。

    却不知,在流苏心中,他这坦率大方,便等同于默认接受了她。

    ......

    同夜,山脚草屋之中。

    冬秀从外端进一小碗热酒进屋,喊起宝莲:“小姐,快起来喝碗热酒再睡下。这山脚夜凉,窗户破落,褥子也薄...昨夜对付过,今夜可不能再对付了,万一落下寒病...”

    宝莲却裹在被子里,不肯起身:“冬秀,你自喝了吧。”

    冬秀仍劝:“唉呀,小姐,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都已经烫好了,你快起来喝口嘛。”

    宝莲不愿扫冬秀的兴,缓缓从被子里爬起,夜风又从破窗蹿进来,不免打了个寒噤,喝了口冬秀烫的酒,身子略暖和些,却留下半杯给冬秀,又懒身躺了下去。

    冬秀喝了剩下半杯,又自念叨开:“小姐,明日,那个封公子来时,你记得问他带两身干净衣服来,这农家的衣服太丑了,我都不好意思穿出门去...还透着怪味呢,真难闻...”冬秀年纪小,也不知道事情有多大,还以为能回到过去的日子呢。

    宝莲虽自己早知要有今日,却不忍心让冬秀跟着吃苦,在被窝里无力道:“好。你跟着我,受苦了。”

    冬秀没什么烦恼,笑应道:“只要跟小姐在一起,冬秀就不觉得受苦。”

    宝莲叹道:“明日他来,万一没有消息,也不知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再万一他失约了,你我两个身上连银子也没有,我怎还养得起你呢...冬秀,你可有自己的打算?不如...”

    冬秀吓哭:“小姐,你又不要我了?呜呜...冬秀只有小姐一个亲人...冬秀以后出去讨饭吃,不用小姐养我...呜呜...”

    宝莲将被子往冬秀身上匀了匀,拍抚道:“好冬秀,我逗你的...以后咱俩相依为命,快睡吧!”

    也不知,他明日能不能守约?祖母有没有消息?

    山风呼啸,屋外黑得可怕。

    冬秀睡着后,宝莲才默默淌下泪来:佛祖保佑,祖母她老人家一定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