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蕤赶到宝莲身边,她已清醒了些,只是眼睛哭红得像只兔子。
“隋夫人对你说过的话,不可忘记,你当好好活着,也不算辜负她。”薛蕤安慰她。
宝莲可怜央求道:“她总叫我想起祖母,我未能送祖母最后一程已是此生遗憾...明日我想送她一程,你可准我与她那相公隋护卫同行?只愿她可以将我对祖母的哀思一并带去黄泉地府,也算了却我一件心病。”
薛蕤思来想去,自己军中尚有大事无法抽身,看来只得交付给隋云生,隋云生这人倒是可靠,遂勉强允准:“若非我身负西征重任,定护你同去。隋云生丧妻悲恸,难免忽略照应,我把家丁婆子全派给你,你定要三餐跟上,不可大悲大伤。后日拔营,你们定要在那之前赶回,以免我担心。”
宝莲乖巧地点了点头,自隋夫人上次安抚她以来,她已在宅中安居多日,不吵不闹,按时吃饭,元气也逐渐恢复过来。
挨到天明,封云已在家丁帮衬下打点好隋夫人的棺椁仪仗,披麻扯幡,扶柩而出。宝莲率一众家丁婆子在后哭泣跟随。
薛蕤看着众人离去,宅子复归空空荡荡,莫名觉得心慌。
院中那棵紫薇,耐不住寒风,花片尽落,比起井下不见天日时,反倒与其他入冬便凋敝的百花一般,凡俗寻常了起来。回想,在这宅院里也不过才住了十来日,怎就已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许是西征开拔在即,自己也难免紧张多虑吧。
因有督军文印,城门守备毫无停检,轻易便将众人放行。
午时,行至越州山林一座小庙之前,庙门之内蛛网密布,正中一尊大佛蒙尘失色,看起来无人修缮,此庙早已是弃庙一座。
封云驻足慨叹:“难道这世上的佛,也要分三六九等?我夫人随张老夫人一生信佛,她若见此景也绝不忍心,今日既走到这里,便是她的机缘,不如就长眠于此山,既无人打扰,亦可常伴佛前。”
虽言语释怀,仍难掩失意,封云趴在棺椁之上,十分不舍似地来回摩挲,对宝莲等众人请求道:“我想与我夫人最后说几句话。”
人间苦情,莫过阴阳两隔。
宝莲深有体会,落寞点头,命众人入庙打扫:“你们打起精神,进去将此庙清扫出来,供奉上香火,也是功德一件。”而后拍了拍封云的肩膀:“节哀”,也跟着入内,留下封云独自。
众人脚程半日,皆已有些不耐烦,听闻隋护卫终于定在此处下葬,都急于完事,强打精神入内清扫。
忙完一阵,封云扶柩入内,在佛前诵经过后,与众人一起将隋夫人棺椁下葬于庙后一处清净地。
封云长跪在坟前不起。
众人趁机席地而坐,短暂休息。家丁婆子们因昨夜忙碌准备,本就没有睡好,加之半日劳累,大多靠在树下打起了盹。
宝莲上前劝抚封云:“隋夫人见你这样伤心,只怕也难以瞑目,隋护卫节哀。”
封云起身:“张姑娘,我们稍后便启程,此间难得再来,你何不在那庙中也为你祖母供上一份香火,我夫人与你祖母亲近,或可捎带上你的这份哀思。”
宝莲羞愧道:“我原是想的,但怕你介意我存此私心,我是真心感念隋夫人。”
封云摇摇头:“张姑娘不必多想,我夫妇二人早已将你看作家人,你自去吧,我稍后便来。”
一个尚醒着的婆子跟着宝莲回到庙中,其他婆子看有人已跟上了,便不在意,继续留在树下打着盹。
片刻之后,忽听得庙中传来那婆子的呼喊:“跑啦!唉唷!跑啦!快来人呐!”
封云急忙起身,带着众人绕回庙中,只见那婆子坐在地上,拍着腿哀嚎,像是被人砸晕之后刚刚醒来。
“天杀的,姑娘跟着情郎跑啦!我们哪还有命活啊!隋护卫,怎么办哟!”那婆子望着门口哭诉。
封云佯装焦急,大声询问:“什么情郎?我们都在庙后,这山里哪还有别人?”
那婆子拍着大腿:“说的是啊,天上掉下来似的!那人...哦对,我听姑娘唤了他一声封云!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那情郎一掌拍晕!哎哟喂,没得活了,没得活了!”
封云急问:“他们往哪里去了?”
那婆子指了指西方:“闭眼之前,瞧着他俩向西去了!唉唷,也不知还追不追得上啊!”
封云焦急:“那人叫封云!我这就向西去追,若一个时辰还未带人回来,便是死在那封云手里了,你们莫再去为我冒险,要速速回青州禀报督军!”
众人迷迷糊糊,看着他向西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才回过神来,同声商量着:
“这隋护卫若寻不得人回来,咱们还怎么回得去?”
“回去便只有死路一条啊!”...
“诶?银子!这么多银子!”一名家丁在佛前的香案之上抱下来一件重重的包袱。
“先前打扫,不曾见有这样一个包袱...”
“定是他们小情人私奔,走得急,落下的!”
“这许多银子,不如咱们一起分了,各奔前程去,好过回青州找死啊!”
“可惜那隋护卫...”
“可惜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才闹出这档子事?”
众人早已无心等隋护卫回来,见到一包银子,只想着如何瓜分逃命去了。
......
利州境内。
许氏兄弟驾车在前,朝车内禀道:“沙月人再没跟上,那谭家兄弟真有些本事,竟拖住了。”
敖起单骑在车旁,不解道:“不是说这里的矿山卖给了沙月人?自打入了云隐地界,怎一个沙月兵卒也没瞧见?”
孙掌柜在车内回他:“小兄弟不知,云隐蛊术可控千人万人,还何须兵卒守卫?既是新王私下的交易,他也定不会允许沙月人公然在外抛头露面。不是那谭家兄弟武艺多么高强,而是身后追来的那些沙月人无令,自知进不来利州罢了。”
敖起不免心中凛然:云隐有这等蛊术,岂不是可操纵天下人?真是可怕!
孙掌柜朝车外寻望一番:“前面该就是利州大矿幽泉窟的所在了,午时阳气最盛,山中却雾气昭昭,只怕是邪障太恶,你们各服下一粒清心丸,可保一时目明心清。”
马车行至山腰,已能隐隐看见山坳下的幽泉窟,瘦骨嶙峋的云隐矿工挑着担子里外穿梭,各个面无表情,如同蚂蚁一般。但有倒下,便被同行的人麻木地抬到山沟撂下,任其自生自灭。
孙掌柜叹气道:“这些人只怕早已被蛊惑了神志,即使撂下的是兄弟手足,也认不出了。”
拓跋英心中气愤:“这一担担矿材,从云隐运去沙月,不知还要害死多少百姓,拓跋骨丹惨无人道!”
林间深处传来一声尖哨,树上鸟雀纷纷惊起,荡得树影无风摇曳,如同鬼魅四起。
“什么人!”许氏兄弟防御在前,却不知敌人来自何方。
“小心!”敖起话音刚落,原先惊空乱飞的鸟雀竟转瞬间变成人影,从空中四面八方向下袭来,似幻似真,太邪了!
孙掌柜在后见他们几人朝空中鸟雀,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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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树叶,乱砍乱杀,心道不好,只怕他们已中了什么邪招,这招数似乎只对武人有用。敖起武功最强,所中最深,上上下下翻滚,照此下去,只怕最先力尽人亡。
拓跋英因伤反倒无碍,惊问孙掌柜:“他们怎么了?”
孙掌柜皱着眉头:“被人盯上了,怕是来者不善。郡主,借你银蛇软鞭一用!”
银蛇鞭在手,孙掌柜从下朝上,趁机往许氏兄弟与敖起脚边胡乱扫打,这几人皆中了邪一样只顾应付头顶,倒不留神脚下,被扫打几番,直至两腿受了伤,再飞不起来,落在地上。
孙掌柜连声道歉:“得罪了,得罪了。”拉下一人,便朝其脸上扬下一碰泥沙,几人瞬间被迷了眼,但闭上了眼,倒逐渐清醒过来。
鸟雀归巢,林间终于钻出来一股云隐兵勇,将几人团团围住。
树上不知何时已坐着一位蛊师打扮的老头:“你这郎中,下手倒比我更狠辣!那几个会功夫的,不成气候了,你们还不快快趁机杀了他们!”
几个会功夫的此时虽脑子清醒了过来,双腿却被打得皮开肉绽,眼睛又一时全睁不得,确实没了什么战力,连寻常兵勇也难以应付。
孙掌柜脑筋转得飞快:“慢着!你们可知车上何人?我等远道而来,并非要到幽泉窟寻衅滋事,只为我家主人求解一蛊!”
树上那老头捏着树叶在鼻尖嗅了嗅:“哈哈,并蒂蛊嘛,我季三川此生杰作,哈哈哈!”
孙掌柜惊道:“三川真人?!您怎沦落至此做了蛊师?”
那老头变了脸:“这称呼还真是晦气!”朝树下云隐兵勇骂道:“你们还等什么,要杀的便是那车上之人!一个郡主,一个世子,就看你们谁抢得下这功劳!”
孙掌柜心中大骇,怎的躲过了星海庞显,躲过了沙月追兵,却最终要死在云隐兵勇手里?回身对许氏兄弟喊道:“振作些,若不敌,宁将郡主马车推下山崖,也绝不可落在他们手里受人摆布!”
许氏兄弟奋力站起,一人眼睛稍有恢复,纵身上马驾车,凭着微弱视力,带着车中人朝山崖方向横冲出去,其余则挡住云隐兵勇,挥剑盲砍。
孙掌柜拼力将敖起拖到大树之后,将银鞭塞给敖起:“小兄弟,你不必受这无妄之灾,他日以此物为我们郡主立冢,便是大恩大德!”说罢,孙掌柜虽赤手空拳,也冲了出去。
敖起:“什么,你们,小辣椒若死在这里,我三哥哪会饶过我?唉!拼了!”
拓跋英的银鞭在孙掌柜手里与棍棒无异,在敖起手里却不同,他倒能使出几分筋道。
敖起索性扯下衣服碎片,将双眼蒙上,挥鞭冲入,开出一条血路:“雾原封家人,临阵绝不退缩!”
“雾原封家?呵呵,有趣了。”季三川在树上笑得诡异,朝树下喊道:“你们还怕一个瞎子?给我上!”
兵勇怵那银鞭,难于近前。
季三川从袖中放出一只飞蛾,那蛾子直奔敖起耳中。
“啊!!”敖起因蒙着眼,未能躲闪,此时耳中巨响,乱了心神,拼命打滚,将银鞭乱挥,不分敌我。
偏偏只有孙掌柜与许氏兄弟想要救他,凑上前去,被他鞭子误伤,也纷纷撂倒在地。
孙掌柜心道:今日完矣!朝远处大喊:“我等今日必死,莫叫郡主落到他手里!”
山崖处,拓跋英对车前许家人劝道:“他们只是冲着我与姓段的,你下车去!”
许家人:“今日能与郡主共死,也算死得其所!”不容分说,拼力鞭马,欲要连人带车冲下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