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十三年。
民不聊生,朝局腐败。外戚宦官干政,官员也道德沦丧,压榨百姓。而大启的皇帝殷昌,更是凶狠残暴,无能为政,视民如草芥。
江县,一个京城南边,百里开外的小地方,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县太爷府上,夜里走水了。
一个小捕头立了大功,小捕头名叫白小黑,勇闯火场救下了县太爷十房妻妾,花容月貌的姑娘们像受惊吓的小鹿,聚在一起围在县太爷的府邸前。
火势汹涌,照亮了每一个窈窕淑女,真乃人间绝色。
围观的百姓们,一点都不意外这场大火,都是为目睹县太爷的这十房姨太太而来。嗑瓜子的、摆椅子的、吃西瓜的,大家眸中难掩的开心,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捕头统领张自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遣散看热闹的百姓。又回头看到了白小黑,还有他以救猫为由,从房间里顺带摸出来的一沓银票。
白小黑把银票掖进胸口,他身材精瘦,那沓银票在胸口非常突兀,鼓囊囊的。
张自闲不禁叹了口气,垂眸摆了摆衣袖,正准备若无其事的走到白小黑面前,让他低调行事,突然耳畔传来一名女子尖锐的喊声。
“站住!那位捕头!”
俩人纷纷回头,原来是县太爷的六姨太,张自闲不禁心里捏了把汗。
“莲儿爷的咪咪。”六姨太虽惊魂未定,但看到了县太爷大公子养的橘猫,也顾不上体面,用帕子半遮住脸,走到了白小黑跟前,接过了猫咪,余光中瞥到了白小黑胸前鼓囊囊的一坨。
是银票?
六姨太狐疑的瞥了一眼白小黑,这才发现火光前的少年……有一种周正的帅气。
白小黑脸上因为救火,虽然被弄得脏兮兮的,但是棱角长得竟是这样俊秀。浓眉,还是桃花眼,在大火面前闪闪发光,清澈又深邃,如湖上的莲花在阳光下肆无忌惮的盛放。
六姨太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皱眉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她眨了眨眼,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的捕头。
这次对上了眼神,白小黑微微躬身,对她笑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六姨太心里一紧,这么俊俏的捕头,真是难得。
“回姑娘,小的白小黑,18了。”白小黑恍然发现是胸口的那叠银票没藏好,赶紧双手往前一叠,往后退了半步,重重的给六姨太拜了拜。
“哦、哦。”六姨太早已忘记胸口突兀的银票,顿时不知说什么,又担心人多口杂,就抱着猫咪准备跟白小黑|道别,“走了,谢谢你,过两天我跟老爷说下,你想要什么赏?”
“谢姑娘!小的不要赏!这是小的该做的!”白小黑头也没抬,保持着躬拜的姿势。
“叫什么姑娘,我是六姨太,走了走了……”
六姨太虽然嘴上说着,心里却像抹了蜜一样,自己出身妓院,被县太爷穆有才看中才赎了身,以前没少被别人叫“姑娘”。
但被白小黑这么一喊,却与以往嫖客喊她的感觉不同。这种感觉美极了,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
“吓死了,我白哥。”张自闲贴了上来,搂住了白小黑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你赶紧先撤,我垫后。”
白小黑也冒冷汗,“嗯,老大,我先回。”
虚惊一场,要是真被发现自己偷了银票,他和张自闲都麻烦了。
直到回到家,关上房门,关上窗户,确定四下无外人跟踪后,才把罗觅尔叫进了他的卧室,把藏在胸口的银票,衣兜里的镯子放在了桌子上。
罗觅尔瞪圆了眼睛,刚要开口询问就被白小黑捂住了嘴,“呜……”
“嘘,”白小黑把脏漆漆的俊脸凑到了他的面前,“罗叔,你不知道我今天在穆有才库房看到了多少宝贝,真是……惊世骇俗!”
罗觅尔点了点头,同意不说话,示意他可以把手放下了。
白小黑放开了捂住罗觅尔的手,神情激动,眼神在烛光下熠熠,“这比我们家库房的宝贝都多!你知道有一颗水晶石吗?我没敢拿……还有夜明珠,那么大,我第一次见!他的库房里有足足八颗……还有……”
“你去偷了?”罗觅尔还在询问动机。
“没有,我和张自闲一起玩了把刺激的,悄悄放了把火。”白小黑冲罗觅尔调皮一笑,阳光又明亮。
罗觅尔顿时没了气,叹道,“好吧,没被发现吧?”
“我老大是谁?”白小黑扬眉,竖了个大拇指,“搞的就是穆有才!”
“他是活该,但是以后这种事情,可以提前跟我打个招呼。”罗觅尔心里石头是放下了,但是想到小少爷老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也不禁为以后担忧。“不然回家吧。”
白小黑顿时脸搭了下来,侧脸不再看罗觅尔。
灯光下,白小黑的侧脸也精致无暇,如精心雕琢一般。弄的脏兮兮的脸庞,仔细看也能很快发现,这是官宦家庭出来的孩子。
“算我多嘴。”罗觅尔举起双手道歉,“我不干涉你的行为。”
“百姓安心照顾好自己的生活,定期给朝廷缴纳税款,这样不好么?为什么总是有人想要贪,又贪的让百姓没有活路?”烛光前的少年黯然。
罗觅尔沉默良久,拉住了少年的手。
“小璞,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也不是所有的官家都像白侍郎一样。”罗觅尔顿了顿,“我知道你不想科考,但你也不要把事情的想的太糟糕。”
“老腐朽!老顽固!”白小黑翻了个白眼。
白小黑,本名是白璞,家中排行老三(老小)。父亲是户部侍郎白锦,母亲是刑部尚书沈庆山的嫡女沈念。因从小受父母和外公官场‘熏陶’,17岁便跟父亲申请,不愿再踏入庙堂,觉得恣肆江湖更有价值。
白锦不反对,也不同意,给白璞安排了一个任务。
在22岁之前,在明卫与暗卫的保护下,做成一件震惊京城、有益于百姓的大事,他就可以从此告别父母,侠游江湖。
罗觅尔,既不是白璞的明卫也不是暗卫,他是白锦安排给白璞日常学习的师父,兼管家。其实白璞也不爱学习,渐渐的罗觅尔就变成保姆。
白璞也不傻,他知道明卫暗卫“保护”,自己肯定跟待在府邸没啥区别,所以用了个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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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脱壳,这才带着罗觅尔躲到了江县。
改名换姓为白小黑,自告奋勇报名成为了一位候补捕快。
有人问白璞有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如果有,肯定早已识破父亲给他的饼。但是他没有。
反而,他觉得这个任务让他有机会成为一个大英雄。
罗觅尔跟了白锦多年,深知白锦的套路,他经常会给白璞泼冷水,这次被骂了以后,默默地回了一句,“还不如给你改个名儿,叫白折腾。”
虽然嘴上骂了,但小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语气上也带着几分宠溺。
“想吃什么?罗叔做给你吃。”
白璞眨了眨水晶般的眸子,“今天赚到了快钱,能出去吃吗?”
“不可以,你可以去院子里蹲着吃。”罗觅尔没好气,刚拿到钱就想着花,怕是没焐热就被县太爷发现了。
“那我今天要吃牛肉,还有桂花酒!”白璞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
为了维护和京城家里的关系,白璞需要留好罗觅尔。罗叔虽然看上去又弱又木讷,实际也确实如此。但他能说服父亲和外公,帮自己撤走了明卫和暗卫,这就很了不起。
兵法上说,要多交朋友。
罗叔是白璞第一个行走江湖的朋友。
还有,罗叔做的饭确实非常香!
秋天的晚风微凉,这里离县衙并不远。大火虽然没有伤人性命,但火势不小,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糊味、焦味,也飘进了白璞的小院子。
“吸——”
白璞和罗觅尔正围着木桌坐在竹凳上,白璞屈着他修长的双腿,满意的深吸一口气,轻笑道,“将来我要带着我老大,杀入京城,取了顾恺之的狗头!哼!”
顾恺之,当朝宰相。
罗觅尔知道白璞的仇人之一就是顾恺之,忙问道,“张自闲家中妻小怎么办?”
“成功后,我老大封官拜爵,自会将家中妻小迎入京城。”
“张自闲会不会像你一样,不喜欢呆在朝堂?再者,如果失败了,又怎么办?”罗觅尔凝望白璞。
“罗叔,我开玩笑的!我肯定不会亲自杀了他。”白璞清亮的眸子里流动着光,抬手拍了拍罗觅尔的肩膀。那眼神像是夜空中明亮幽幽的星辰,闪烁不定。
白璞是有自己主意的。
这也是罗觅尔愿意留在白璞身边的原因之一,这孩子非池中之物,从小虽不爱读书,但聪明的程度惊人,若是参加科举,肯定是个能帮上老爷的好苗子……
罗觅尔想到这儿,叹了口气,哀怨的说,“小璞,你罗叔年纪大了,别再戏弄了哈!”
见罗觅尔没再跟自己斗嘴皮,白璞有点意外。
他挠了挠头,倒了两杯酒,递给了罗觅尔一杯,“喝酒,罗叔。”
月光如水,温柔的洒在了小院子里的每个角落。
白璞酒量很浅,加上心情好又喝多了,他脸颊微红,靠在罗觅尔肩上,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罗叔,你知道我最近老是做一个梦吗?”
“嗯?梦见了什么?”
白璞皱着眉头,低吟道,“我梦见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