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仁寺在峡州一个风景秀丽的山中,当然,那也是大雪之前了。这连年的大雪后,去往广仁寺的山路都好险被埋,要不是石方县的李家还惦记着这个偏远的寺庙,大概真有人会把它忘到天边。
锦书听闻芩竹她们要去广仁寺,想到自己这一路经历的事情,也想跟着她们一起,就带上人手,驾着马车捎了芩竹几人一道去。
本来怕那里对商则这样的灵体有些影响,但商则斩钉截铁说没事,芩竹就也不和他争论,干脆带在身边。
寺庙幽静,之前姜绾还担心在青云寺吓到会不敢进去,到了山门前却完全没事,反而心灵一片宁静,感觉这一路都没有这么舒心,捏着葫芦的手扣紧,看了眼旁边的芩竹。
“走吧,该走了。”芩竹大概能猜到姜绾在想什么,拍拍她的后背,将人领了进去。
锦书她们去请教大师了,这个地方只留了芩竹三个人,说明来意后,姜绾就将葫芦交给了面前面容和蔼的僧人,麦子看着那葫芦,没说什么,静静跟上那位大师,姜绾在原地踌躇一会,也跟了上去。
芩竹目送着她们离开,自己一个人重新出了寺庙。
上山来的石阶被清扫的干净,阳光照在两边的雪地上,随着视线移动,闪着无数的亮光,芩竹两只手揣着,自己给自己捂着暖,眯着眼瞧那雪堆上的光,缓缓呼出一串白气,从水雾中别开眼,眺望山下,不知是对着皑皑白雪,还是难得晴空,道:“眼睛涩。”
肩膀上的布人动了两下,听不出情绪,话说的很慢:“可以流泪,就不涩了。”
“是嘛。”芩竹眨眨眼,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去,那庙门之上,飞出数道金光,向着阳光最盛的天边而去。
那之下,有人影显出,依旧是穿着那身整齐的衣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明明风声很大,但芩竹好像能听见那人在耳边喊她“芩儿”,然后温柔地笑笑,再朝她挥挥手,接着整个消失不见了。
这些金光比起发光的白雪更加刺眼,芩竹却一眨不眨望着。
渐渐的,那些光中走出许多人影,欢快又雀跃,其中有一个落在最后,一走一顿,瘸着腿,向世间看了最后几眼,终于从那跛脚开始重新化为金光,顺着风飘远。
芩竹跟着那些金光望去,那是阳光下的繁城,虽远,但又能看到里面生机勃勃的人们。
眼睛酸涩,却没有流泪,芩竹有另外一种感觉,好像胸口慢慢打开,从石方县开始,装下整个峡州,或者更大。
商则趴在芩竹肩头,看着她被暖阳洒满全身,眼中湿润,惯来无波的表情也像被这暖洋洋的日头晒化了,乍一眼没有变化,可又觉得温柔了许多。
他眼睛都不敢眨,紧紧盯着她,看那人抬了抬眉头,胸口起伏长出了一口气,再抬眼,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消失,又成了冰冰凉凉的芩竹。
“好点了吗?”商则问。
芩竹不知他问什么这么问,只说:“桂枝姑姑和小七,与我都不怎么亲近,难过也轮不到我。”
“真的吗?”商则仿佛恶魔低语,扒着她的耳朵问。
芩竹将布人捏在手里,在门口寻了个地方坐着:“我心里不疼,不难受,那应该就不是难过。”
手里的布人摇晃着点头:“是了是了。”
很明显的不相信。
芩竹也没有继续辩解,独自坐了会,等来了锦书一行人,被邀请去了马车上,左右等人无事,她就把之前给浔佩看过的那个木人拿出来给锦书两人看,问了问这东西的来处。
“对了小姐,上次我给你提到的就是这个木偶。”浔佩从车外钻进来,捏着木人细细瞧着。锦书经她提醒,也凑过去仔细端详这物件。
木人做工精细,表面光滑,五官样貌都雕刻的一清二楚,若不是心口处被商则凿了个口,这衣服上的花纹都能看得细致。
捡到木人那日是黑夜,而且情况紧急,没有认真看,之后又有其他事情耽搁,同样没有将心放在这木人身上,跟别提这精美的纹样和五官,今日被锦书两人这一提,芩竹再看,竟发现这木人的样子有些眼熟。
木人的身形总不能是个女子,而男子……她压下眉毛,将木人接过来,当下一瞅,这木人的长相竟和商则神似。
“欸,这小人还有点像你养的那只小鬼呢。”浔佩也发现了,笑着开口,被锦书小心拍了下手背,浔佩无辜看过去,见锦书给她使了个眼神向芩竹,后者神情带着思索,正对着木人出神。
浔佩也不知芩竹此刻所想,伸手在芩竹眼前挥了挥,将那人唤回来,锦书清了清嗓子:“这木偶,是我和浔佩一年前见到的。”
芩竹将木人揣回怀里,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对,我记得清楚还是因为那日是元宵,院里摆了不少礼,这对木人是放在一个锦盒里,就和给小姐的礼物放在一块,我当时还嫌弃那盒子穷酸,打开看了眼,发现是两个男子更奇怪了,正要放回原处就给老爷逮了个正着,臭骂一顿,我才知道那是给老爷送来的东西。”
浔佩看起来真的记忆犹新,比起给芩竹叙述更像是在发牢骚,芩竹耐心听完,然后问:“知道是谁送给李老爷的吗?”
这个很显然浔佩不知道,锦书倒是回答的很快:“是个挺有名气的手艺人,江湖人称刀四。”
她说完后带着些小骄傲道:“听浔佩提过后,那日我刚好碰见爹爹,就记着问了。”
“那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找找这位手艺人。”芩竹说。
现在有关身上这破损器物的线索都没有,只有这个和它有些关系的木人,说不定能问问出那人,是谁托他雕得这些东西。
这件事对锦书来说自然不难,只是好奇:“之前我听姜姑娘不是有那神奇的寻人之法吗感觉会比我这人力寻找更快一些。”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木人上的气息被盖过了,姜绾找不到具体方向。”芩竹如实说。
之后又随意聊了些事情,等麦子和姜绾出来,便启辰回了石方县,芩竹和两人说了这件事,对方听后也是一口应下来要跟她一起,反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出门这么久了,大不了走得再远一些,权当游玩了。
临近新年,石方县没了病症烦忧,更是一派喜气,李府上下每个人都挂着笑脸,好不快乐。
这日,芩竹刚睡醒,便和窗口上趴着的三颗脑袋对上视线。
她花了点时间辨别这不是个梦,才坐起身,就听见外面门被轻敲了两下,锦书走了进来:“醒啦?刀四的行踪我找到了。”
芩竹去迎锦书,外面那三颗脑袋也跟着跑进来,新年到了,她们几个也托了李家小姐的福,每人都做了身新衣,浑身毛绒绒的围在暖烘烘的房子里。
“刀四的家里没人,而且看落灰程度,人走了许久。又找了些地方得知,刀四出现是在峡州和遂州交界,同遂州的一位商人交货,然后就失了行踪,直到几个月前,据说有人在遂州边的脚店碰到过他。”
锦书说的慢又认真,最后还补充那脚店的位置:“人传刀四常年闷在自己家中钻研雕工,大都是别人到期去取货,轻易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那位脚店相遇的人还是因为许久之前跟着自家主子去见过一次,才得以记得。”
按那人的话说,这刀四戴个大兜帽,整个人走得畏畏缩缩,一张脸煞白,下巴处有道长疤,除了脸之外的地方裹得严严实实,真像是不敢出门见人的样子。
姜绾边听锦书说话,边展开手上的地图。
石方县在峡州中部,离锦书说的两个地方都很远,芩竹凑过去看,去一趟大概要是一个月的路程。
浔佩抱着手看她们的表情,劝到:“实在不行你们就别走了,等有确切消息了再去也不迟啊?”
“有消息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了,锦书光查到这些都花了小半月,难道我们几个还在这赖着白吃白住不成?”麦子笑道。
“其——”浔佩不明所以,刚想说自己小姐家大业大养几个人不成问题,刚出声就被锦书轻声打断了,“没关系,我的人继续找,也不冲突,找到了再传信也可以。”
芩竹扭过头来,感觉身后什么拽她的衣服,便和锦书说话边自觉地背过手摊开手心:“好,如果真是找不到,我应该就要回陵南看看了。”
话落,手心也接了个东西上来,低头一看,果然是那布人,只不过比起之前,布人稍微新了些。
这得益于锦书对商则的兴趣很大,但倒不是说对他这个人,而是只觉得商则用来栖身的布人很有意思,特意找人来给他做了个新的身子。
棉花塞得满,布料也是上乘,听姜绾说,是什么锦,几百两银子一匹呢。而且布人不但有身子,还配了好些小衣裳,款式都是那些世家公子常穿的。
这些日子芩竹也在旁边凑过热闹,看她们打扮小布人,而商则本人,则被迫从小人身体里赶了出去,抱臂远远地不屑这种行为。
芩竹捏着手感不错的小人,说:“既然位置我们已经清楚了,那……”
她看了看旁边缩着手的姜绾和麦子,缓缓道:“那我们明日启程?”
“当然没问题。”两人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