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
    听完陆鸣筝所说,皇上沉默了良久,虽有明文诏令,可这些年来,南骧不是没有遣斥候暗探进入北境,探听情报,更是持续多年秘密在北戎安插人手,但此次的情况显然与以往不同,要想从北境获得足够量的玉绒草,就不可能只是一两个斥候暗探能够做到的。

    此事一出,断不可能完全地掩人耳目,自骧国南迁以来,南方旧人与北境移民便冲突不断,土地、商机、乃至朝堂势力,南北争端从来暗流汹涌,北境贵族昔日的地位不复存在,近几年来,出兵收复北境的声音此起彼伏。

    萧以珩作为帝王,在在这种时刻下达的每一道政令都将被视为是战是和的信号,正因如此,他才不能轻易做出决断。

    “陆卿,关于北上寻找玉绒草,朕会好好考虑,青羊谷和既明派的客卿,就由你来替朕安置妥当,朕今日召集了几个州府进京,商议灾时军力的联防联调一时,几位就先退下吧。”

    陆鸣筝虽选择将此事在今日面圣时提起,却并不是要皇上立刻给出答案,皇上没有立刻以抗旨为由,否决北上一事,这事便已经有了七成的可能。

    “臣领旨。”

    行过礼退出大殿,陆鸣筝先将白皎与白石送到了太医院,他们二人虽没有官职,青羊谷的名声却一向受医者敬重,白家姐弟与诸位太医互相致了礼,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研究起药方药草,陆鸣筝知道自己留在此处也帮不上忙,便与林昭昭一道回府。

    出了宫门,陆府的马车已在门外候着,陆鸣筝与林昭昭上了车,皇上没有给一句准话,林昭昭心里的弦此刻还难免紧绷着。

    她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京城此刻虽然严格盘查外乡人进出,可城内的老百姓还是得照旧过日子,他们多少已经感受到了南骧国内此时的不同寻常,可他们能做的有限,或许今日的奔波为家小带来的一件衣、一口粮,就是风雨飘摇时,争出的一线希望。

    “昭昭,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皇上今天没有直接拒绝我北上的提议,就证明此事在皇上心里,并非不可触及的红线,朝上的事情或许你不清楚,北境二十九州,一直是骧国一道难以遮掩的旧伤痕,收复北境,也一直是历代帝王和臣子不敢轻易宣之于口,却又从未放下的心结。

    当年随皇室南下的旧贵族,直到今日都坚持只在北境几大世家中通婚,就是从未磨灭过回归旧土的希望,而皇上作为皇室的旁支,祖上却是受封南境疆土,在北境世家的眼中,他是南派势力推举出的帝王,他的上位,就证明骧国的朝堂已向南派倾斜。

    这么多年来,原北境世家一直在暗中扶植瑛王,力主与北戎开战,夺回失去的北境二十九州,皇上可以容忍他们集结成党,却不肯轻易松口北伐,不是为了所谓的南境氏族,而是南骧迁都百年,民间恢复到如今的状况实在不易,若此战不能有七成以上的胜算,那骧国就绝不能举全国之力去出这一口恶气。”

    不难想象,只要皇上松口,放人北上谋取玉绒草,瑛王一派会怎样推波助澜,让这一场行动变为开战的导火索,他们早已被迁都后时势的改变蒙蔽了双眼,认为只要改变寄人篱下的现状,不必再忍受南骧旧贵族的排挤,一切就会回到从前那样。

    可一个国家,国土自然重要,而国民更是重中之重,失去的故土还有收回的机会,死去的人却不能复生,南骧的军队蛰伏百年,不是不能出兵,甚至可以说,一次出兵后,哪怕是失利,都能改变朝堂的政局,打压瑛王一党。

    但一场战争,死的是骧国的将士,他们是多少人家的儿子、手足、夫君,烧的是国库,是百姓牙缝里省出来的银子,萧以珩此时拒战,非不能也,是慎为也。

    陆鸣筝彻查蔷薇楼,正是皇上为了厘清朝堂势力,为出兵做的第一个准备,攘外必先安内,要攻打北戎,就得先统一南骧内部的纷争,集结所有可以集结的势力,但不论前面萧以珩与镇抚司都做了些什么,如今一场疫病的到来,他们此前的部署也只能随之而变,现在,并不是开战的合适时机。

    今日面圣,皇上的面色显然不好,疫病给骧国带来的威胁是一重,收复北境的计划又将遥遥无期无疑又是另一重。

    “我知道,皇上身居高位,考虑的是天下万民,任何决策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你知道,师父为了替我挡下毒针,如今还未能醒转,北境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走一趟的。”

    林昭昭松开了马车的窗帘,看向陆鸣筝:“我说这话,绝不是在逼你,皇上有皇上的考量,我也有我非行不可的理由。我答应你,如果我动身前往北境,一定注意掩人耳目,不让旧贵族找到借题发挥的余地。”

    “可我会担心你。”

    陆府距皇宫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陆府的正门,可陆鸣筝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可知道北戎治下的北境二十九州,如今是怎样的境况?那些没有来得及南迁的骧国子民,受尽他们的虐杀与凌辱,即便侥幸活了下来,也世世代代成为北戎人的奴隶。北戎立国于冰川草原之上,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的是未经教化的野蛮,放你一人北上,我如何能安心?”

    不错,作为镇抚司指挥使,陆鸣筝是真心希望皇上能下旨北上取玉绒草,可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他的一点点私心?

    陆鸣筝虽然不愿承认他对林昭昭的感情,可是他却由衷地希望,自己能护林昭昭周全。

    林昭昭勉强挤出一个笑:“我知道,即便我说我当初替你入京,是我自己的意思,可你还是难免自责,觉得我落到如今的境地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也知道你向皇上请命北上,是为了能让此事授于皇命,有更多的人与我同行,护我周全,你的好意我定会铭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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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

    林昭昭一番话说完,陆鸣筝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好啦,我会再等一等皇上的旨意,就像你说的,皇上没有否决,这事或许便能成,咱们下车吧,我想去看看师父。”

    陆鸣筝叹了口气,掀起了马车的轿帘,跳下了马车,又伸出一只手,两人方才的气氛紧张,为了缓和气氛,哪怕林昭昭的轻功不在陆鸣筝之下,如今也只得搭了他的手下了马车。

    管家见陆鸣筝下车,即刻迎了上来:“大人,徐大人同镇抚司里几位总督,如今正在正厅里候着。”

    陆鸣筝看向林昭昭,林昭昭会意:“你忙你的,我先去看看师父。”

    进了正厅,果然见徐遥同几位总督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了陆鸣筝进来,他们连忙起身:“大人,我们一早收到镇抚司各地的分支的消息,说坊间有利用疫病生事,大肆传播谣言,说骧国失去北境二十九州,龙脉断送,百年必亡,如今州官已经出面镇压,可消息是压不住的,再加上各地的疫病已有蔓延的趋势,民间更是人心惶惶。”

    今年是南骧迁都百年,在这个节点生事,所谋不小,只是不知道,他们所求的究竟是北伐,还是干脆改朝换代。

    这件事情上,力主北伐的瑛王党和蔷薇楼都有嫌疑,更有甚者,这两派早已是暗中勾结,集合朝堂与江湖之力,一面传播疫病,一面笼络民心,有朝一日便会向朝廷发难。

    “这件事必须立刻禀明皇上,徐遥你随我进宫。”

    “是。”

    听完镇抚司的禀报,萧以珩的脸色更加的难看:“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些人一步接着一步,步步朝朕紧逼,想必暗中的谋划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了。”

    “是臣失察,还请皇上恕罪。”镇抚司暗中为皇上办事,防的就是危害江山社稷的图谋,陆鸣筝虽然一早便抓住了事情的苗头,却还是没能阻止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一步,这一份失职之罪,自应由他来领。

    萧以珩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冲陆鸣筝一挥手:“如今说这些于事无补,还是想一想如何应对才要紧。”

    “治病、救人、开战。”陆鸣筝抬起头,看着皇上:“皇上,如今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过开战的前提,首先是先要平骧国的疫病,百姓乃是国之根本,只有以最快的时间,最小的损耗,平息这场疫灾,才能稳住民心,支撑着骧国重新拿回属于骧国的国土。

    另一方面,那些藏在暗处搅动风云的祸端,也必须连根铲除,否则后患无穷。这些日子臣顺着疫病这条线索,发现他们选用的药材,大多来自北境的疆土,臣怀疑,这些人的背后,与北境有关。

    皇上,臣自请带人北上取药,并探查北境如今的状况,以预备来日起兵。还望皇上能给臣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