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舅舅
    月色朦胧,风雪鸢没有看到叶广白身后的暗夜中,还站着几个小厮。

    叶广白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躲避起来,自己往风雪鸢那快步走去,直到看清风雪鸢的脸,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哦鸢儿,你也来看看你阿娘的居所吗?”

    月光下,叶广白一身白衣,右手拿着一支萧。白天他见风雪鸢一身白色罗衫,点着朱唇,让他不禁想起儿时与叶南星在一起生活的时光。

    风雪鸢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叶广,“这么晚了舅舅站在这院中做什么?”

    在风雪鸢的印象里,这个广白舅舅总是忙忙碌碌事务缠身。十五年里他只到过泰康一次,与风雪鸢匆匆见过就走了。

    叶广白语气低落,略带哽咽:“舅舅今日见了你,想起了你阿娘,许多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无法入眠,故而来凭吊一番。吓着你了吧。”

    “没有,只是没想到这里被打理的这么漂亮。”风雪鸢往四周看去,月影摇曳,静谧安宁。

    叶广白谈起叶南星,暗淡的眼眸中忽然有了一点星光,“南星妹妹出嫁前,最爱侍弄花草。她去南风后,堂主也命人每日打扫,就是希望哪天她回来的时候能住得舒心。可她……”

    叶广白顿了顿,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两滴泪珠滚滚落下。

    风雪鸢没想到叶广白如此多愁善感,安慰道:“舅舅,母妃她在天上都可以看到这一切的,你别伤心了。”

    叶广白愣了一下,耳根泛起红潮,引开了话题:“鸢儿,你虽然从未见过你阿娘,但她给你留了礼物呢。”

    风雪鸢瞪大了眼睛,满心惊喜,问道:“真的?”

    叶广白得意地笑了笑,带着风雪鸢来到了一颗桂花树下,撸起袖子,用手丈量了一下距离,徒手挖了起来。

    挖着挖着,风雪鸢看到土里面露出了一角油纸,激动地叫道:“真的有东西!”

    “打开看看。”叶广白将油纸包裹的东西交给风雪鸢。

    那油纸受了雨水又皱又黄,一层层打开,里面竟是一个琉璃做的小盆栽,巴掌大小,几颗种子正破土而出。

    十七年前,叶南星正在院里与林莺林鹊扎着秋千,忙得不亦乐乎。叶广白刚从山下回来,给她带了好些稀奇物件,其中就有这个琉璃做的盆栽。

    “阿兄,你每次下山都要给南星带礼物,以后若有了嫂子,不知你得怎样疼他呢?”

    叶广白羞赧地低下了头,“不管以后我娶了哪家女郎,星儿想要的,我都会买给星儿。”

    “阿兄若是娶了新妇还对星儿这样好,新妇怕是不乐意呢。”

    “星儿都已过了几笄之年,怎么还这么爱玩,这秋千怕是要担不动你了呢。”

    叶南星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以后我若嫁了人,不如这京墨阁就留给阿兄的孩儿住吧。这秋千就当是我这姑母的见面礼了。”

    “你这姑母当的,也太小气了吧。”

    “不小气,”叶南星拿出了那个琉璃盆栽,“这个我借花献佛,就埋在那桂花树下,以后等小侄儿到了上房揭瓦的年纪,自己挖出来。”

    叶南星又写了一张信笺,与那琉璃一同用油纸包裹起来。

    那油纸隔绝了十七年的风霜雨雪,却隔绝不了穿越时空的思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风雪鸢拿着泛黄的信笺,颤抖地问:“这是我母妃的亲笔?”

    “没错。”叶广白不似她那么激动,只抬头看着月亮,仿佛此刻的叶南星正在那月亮之上注视着他们。

    “广白舅舅,那你的孩儿怎么没有住在这里?”风雪鸢不解,抬头看向叶广白。

    “我…尚未成家。”叶广白愣住,有些语无伦次,解释道,“自南星走后,阿耶身体也一直不太好,我打理百草堂上上下下,实在是无心顾及儿女情长。何况我经常云游四方拜访名医,若是有了家室牵挂,也就不能够好好地潜心研究了。”

    风雪鸢“哦”了一声,也起身望向空中的一轮明月。

    “你若是想你阿娘了,就去我那。我那里有些我们儿时的画作诗集,或可弥补一些她在你心里的缺失。对了这把萧,也是你阿娘当年所用之物,不如一并给你,今日一见你,便让我想起了她。”

    风雪鸢接过萧,眼里不禁充满了泪水,“谢谢你,广白舅舅。”

    叶广白将风雪鸢送出了京墨阁,只言自己还想在这里待会儿,便又返回了院中。他咳了两声,刚才藏起来的小厮纷纷现身。

    “少主,雪鸢公主是否听见咱们说话了?要不要……”说话之人名叫枫实,是叶广白最信任的手下,她怕风雪鸢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叶广白脸色阴沉,冷言道:“鸢儿她没听到什么,你不要草木皆兵!她可是南星的亲生女儿!”

    “可她也是顺帝的女儿—”枫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广白打断了:“你若真有本事,今日一早在山下茶馆,就该把顺帝解决了!”

    枫实一下泄了气,耷拉下脑袋说:“若不是林伯出现,现在南风已经大乱了。少主,左右顺帝要在这住到过完年,咱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蠢货!让顺帝死在这,你是想让百草堂都给他陪葬吗?都给我收手!等顺帝下山,有的是想让他死的人。你去跟宁侯说,这次他派人偷我令牌之事,我可以不计较,只要他愿意再动手。”

    枫实应道:“是,少主。邢五一出事,林伯说要和您一起排查百草堂的内奸……这事该如何是好?”

    叶广白的眼睛映着月光,即便在仲夏夜,也如结了一层霜一般,“正好借此机会,把那些异心之人,好好铲除干净。”

    “少主,属下按照您的意思,拟了一个名单,是否将人送到重楼?”

    重楼乃百草堂内炼药试药的场所,也是叶玄明处置内奸的地方。

    多年来百草堂之所以能够成为一块铜墙铁壁,极少出现背叛之人,就是因为叶玄明一旦查出内奸,虽不连累其家人,但内奸将会被送到重楼试药。

    百草堂采药炼药,少不了需要试药之人,一旦被送进了重楼,若是运气好,多活个三年五载也是常事。可若是运气不好,吃了阳庭山上的毒草药或是百草堂炼失败的药,一死了之也就罢了,可那些药多半会让人生不如死。

    叶广白扫了一眼名单,多半是跟着叶玄明起家的老人,“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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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哪?”

    枫实引着叶广白来到了山上的一处僻静之地,七八个人被捆着跪在地上。

    叶广白来到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人面前,将那人嘴里的抹布取下,那人立马朝叶广白脸上啐了一口:“没想到堂主竟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百草堂最大的叛徒就是你!”

    “杨叔,你无凭无据,为何污蔑我呢?”叶广白厌恶地拿袖口擦了擦脸,知道杨叔他们已无力回天,便耐着性子与他谈了起来。

    “我们都是在阳庭郡时就跟着堂主的老人,你捏造假证,迫害好人,你不是奸细是什么?我杨益明对天发誓,从没有做过对不起百草堂的事!”

    叶广白冷笑一声,拍了拍杨益明的肩膀,“杨叔,发誓没有用,在你的处住搜出了与千丝阁来往的书信,你说堂主是信你还是信证据?”

    “这都是你陷害的!”杨叔气得想站起来与叶广白一搏,怎奈何手脚皆被束缚着,被几个小厮拉扯着按在了地上。

    叶广白起身,扬起下巴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对百草堂忠心耿耿,何来栽赃陷害?义父这几年越来越畏手畏脚,他既将堂里诸事交予我打理,却还让我遵循他的老路,百草堂怎能继续发展下去?”

    “你为了你自己的私心,就这样草菅人命?你把堂主的心腹全都换成了你的心腹,你这是想杀父造反啊!你尽管把我送进重楼,用天下奇毒来折磨我,我定能撑到堂主认清你的那日!”

    “哈哈哈哈,”叶广白大笑了起来,“送进重楼,用什么药,还不是我说了算?”

    叶广白脸上的笑逐渐阴森,杨益明不禁颤抖着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谁让义父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还得把戏做全。”说着,叶广白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小瓶,“这是我新炼制的一种药,吃下去不出半个时辰五脏六腑便会绞缠在一起,痛是痛了点,但很快就会过去的。”

    几个小厮死死地将杨叔的嘴巴撬开,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其余几人也皆被叶广白的人喂了药丸。折腾了半个时辰,便都安静了下来。

    风雪鸢与叶广白分开后,拿着萧和信笺、琉璃回到了雪茶阁。

    远远地,她便闻到了阵阵羊肉香味。

    风雪鸢不禁加快了脚步,推开房门,却看见叶玄明在前厅正襟危坐,手边还放着一盆羊肉泡馍。一旁,柳华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

    叶玄明见风雪鸢冲了进来,脸上立马升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终于能和我的鸢儿说说话了,让我看看林伯有没有好生照看你?胖了还是瘦了?”

    “阿公,我好着呢。也高了,也胖了。”

    祖孙俩正享受着天伦之乐,柳华悄悄抬起头,对着何叶无奈地摊了摊手。

    叶玄明嗔道:“你是胖了,这么晚了还让柳华给你做泡馍,愈发不顾身体了。”

    “阿公,你跟我一起吃点嘛,晚膳在席上那么多人,光顾着敬酒了,我都没吃饱。”风雪鸢拉着叶玄明撒着娇。

    叶玄明却拉着她坐下,严肃起来,搭上了她的脉搏。

    何叶在身后小声地提醒她:“小姐,过午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