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凌风一路冒着雪回到了雅木轩,看着满目苍白一片沉寂,心里也如被掏空一般,可又感到一丝轻松。
他终于找到了让风雪鸢知难而退的方法,可也亲手推开了她。
亓凌风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墨狐围脖随手递给了小厮,揉着眼角的睛明穴,一脸疲惫,缓缓吩咐道:“拿去收起来吧。”
小厮恭敬地接过围脖,出了房门,却迎面见着怒气冲冲闯进来的曲萧和,连忙拦住说道:“小曲将军,您不能进去,我们太子身体不适已经歇息了……”
那小厮哪里能阻拦得了曲萧和,只见曲萧和一挥胳膊,便推开了那小厮。
亓凌风听见外面似有声音,刚要出门查看,就感觉“咚”得一声闷响,一记重拳落在了自己眼前。
亓凌风往后趔趄了几步,待眼前金星散去,看清了来人是曲萧和,心里便猜到了他的来意。亓凌风二话没说,还了曲萧和一拳,“两国会谈期间,南风将军私闯大齐太子居室行凶,岂非有意破坏两国结盟!”
曲萧和顾不得亓凌风的身份,他只想替风雪鸢向亓凌风问个清楚。
“即便你是大齐太子,也不能如此欺人太甚!我本以为你是个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将你视为朋友,可你明明身有婚约,却还为了与我南风联姻,趁雪鸢公主受伤之际,与她亲近,散播流言,你如此趁人之危居心叵测,我曲萧和真是看错了你!”
亓凌风正了正衣襟,皱着眉头说道:“我初来乍到百草堂,这府里的婆妇仆役,可都听我差遣?我又怎能刻意散播流言,污了雪鸢公主名声呢?那日情况紧急,雪鸢公主性命垂危,我只能不顾男女大防,将她送回常春堂。曲将军若是因此就认为联姻之事是我居心谋划的,那我也算白交你这个朋友了!”
曲萧和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的血丝,愤愤说道:“即便如此,在你心里,雪鸢公主不过是你拉拢南风两国联姻的工具,你对她既无真情,又何必白白耽误她一辈子!雪鸢公主是我南风的公主,必不可嫁于你作妾,侍奉你和你的静姝郡主!”
“你怎知我对雪鸢公主没有真情?”此话一说出口,亓凌风倒是浑身一阵轻松,只感觉郁结于胸口的那股气瞬间消散,然后看着曲萧和,眼里满含心疼和隐忍,一字一字说道,“你又怎知我能舍得她嫁于我做妾?”
曲萧和怔怔地看着亓凌风那快要决堤般的眼神,过了半晌,才接受亓凌风对风雪鸢有情的事实,他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声音略带颤抖:“你…是大齐太子,日后也会是大齐的皇帝,你既想与雪鸢公主联姻,谁也阻止不了你。我不管你和那个静姝郡主有多么深的感情,也管不了你日后再倾心于其他女郎,但你要保证,一生一世都要护着雪鸢公主,不再让她受一点委屈!否则,不仅我不会答应,我南风三十万大军都不会答应!”
曲萧和的声音铿锵有力,震的雅木轩房梁上的积雪都“扑簌扑簌”落了下来。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寂静。
曲萧和正等着亓凌风信誓旦旦地保证,可亓凌风却清清楚楚地说道:“我心悦雪鸢公主,所以……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更不会与她联姻…”
“什么?”曲萧和挑眉,疑惑地看向亓凌风,“你…你不会与她联姻?”
亓凌风苦笑着说:“萧和兄,只因你身在局中,你的心思全都在雪鸢公主身上了,你压根就没发觉,我根本不想联姻。不是因为我看不上雪鸢公主,而是因为我自知此生无法只与她一人相守,无法给她一个普通丈夫该给的一切,所以……我何苦白白耽误她一辈子呢?”
见曲萧和愣在原地没有说话,亓凌风慢步上前拍了拍曲萧和的肩膀:“今日所说静姝郡主一事,也不过是骗雪鸢公主的,我只是想让她觉得我东宫是个龙潭虎穴,好让她也拒绝与我联姻之事。我与静姝郡主确有婚约,可我对她却未有情。她不过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可是……”曲萧和欲言又止。
亓凌风脸上的苦笑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发自内心的羡慕与祝福:“萧和兄,我看得出来,你对雪鸢公主一往情深,雪鸢公主对你亦是有情有义,你们一个是南风的公主,一个是南风的将军,日后定能相守一生,恩爱白头。”
“可是……”曲萧和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风雪鸢的心意告诉亓凌风。即便自己心悦风雪鸢,但毕竟风雪鸢的心意更重要。“可是雪鸢公主她对我,不过是小妹对阿兄的感情,她对你,才是男女之情。”
“什么?”亓凌风心里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一丝得意,“你…怎知雪鸢公主的心意?”
曲萧和略微尴尬地移开了目光,“那日我听到联姻的流言,去找雪鸢公主,不小心在门口听到了她和侍女讲话……”
亓凌风的眉头颤动,他微微扬起头闭上了双眼,缓缓开口:“我出身皇家,更知皇家无情,雪鸢公主她值得更安稳幸福的人生,我这是非之身,高攀不起公主。”
良久,亓凌风睁开双眼,对曲萧和说:“萧和兄,我心已决,我会想办法阻止两国联姻的,也请萧和兄,不要将我的心意告诉雪鸢公主,别再让她徒增烦恼了。待你们离开阳庭山,回到了泰康,她自然会忘了我忘了这段感情的。”
曲萧和抿着嘴,十分地为难。他既知道风雪鸢对亓凌风的悸动,又知道亓凌风对风雪鸢的深情,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凌风兄决定了,那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可你又能如何阻止联姻呢?据我对雪鸢公主的了解,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亓凌风思索了片刻,“我本来想着雪鸢公主会介意嫁于我为侧妃,那此婚事便可作罢。可如果她不介意的话,那只能让介意之人出面阻止了。”
曲萧和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你不知道,我们陛下对雪鸢公主从小就不管不顾,皇后娘娘更是与她母妃有旧怨,只怕都不会在意她是否为人正妻。”
亓凌风意味深长地看向曲萧和:“我知道,雪鸢公主自小生活在皇陵,可她既然能长这么大,自然是有在意她的人的。”
曲萧和的目光对上了亓凌风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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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心照不宣,“叶堂主!”
“没错,”亓凌风点头胸有成竹地说,“我会将与静姝郡主的婚事传扬出去,到时候叶堂主肯定会尽力阻止的。”
曲萧和点了点头。一个时辰前,他还为了风雪鸢而打抱不平,可现在,他倒是对亓凌风升出一股敬佩之感。亓凌风没有因为自己权势地位而强取豪夺,也没有因风雪鸢对自己的爱慕而顺水推舟,反而深藏自己的感情给予风雪鸢最大的保护,曲萧和自问自己做不到他那样。
倘若风雪鸢真的嫁到了大齐,那他便请旨驻守阳庭郡,一辈子驻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亓凌风留了曲萧和用晚膳,二人把酒言欢,从父母家人,谈到习武用兵,从南北习俗,谈到雄途大略,相见恨晚,一醉方休。
第二日,亓凌风一身酒气醒来,问过了小厮才知道已经过了卯时。他匆匆换了衣服,生怕昨夜曲萧和喝多了忘记了今日要去听林伯讲学,便先来到了陵游殿找曲萧和。
可没曾想,曲萧和正赤裸着上身,在冰天雪地里练着拳。
天色灰蒙,寒风刺骨,可曲萧和一招一式都似乎要将周身寒冷的空气点燃。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曲萧和的出拳的速度渐渐放缓,随着深吸一口气,他在雪地中慢慢站定。
曲萧和缓缓地将气吐出,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朝亓凌风走去。
“萧和兄,我还担心你宿醉未醒,没想到你竟还能起这么早练功。”亓凌风不由在心底升起一阵钦佩之情。
“自小养成的习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日也不能歇。”曲萧和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件大袄裹在了身上,“凌风兄都是何时练武?”
亓凌风自惭形秽,“我每日寅时就要上朝,然后跟随父皇见大臣,再上书房听太傅讲学,下午要再去练骑射,巡视军营,若要静下心来练功,就只能晚上了。日后,我也要向你学习才行。”
曲萧和抱拳说道:“凌风兄文韬武略,我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今日第一天听林伯讲学,莫要迟了才好,咱们走吧。”
二人一同向常春殿而去。
常春堂的偏殿中,林伯已经在自己对面摆好了三张桌案。
风雪鸢坐在正中,眼睛有些红肿。她见亓凌风和曲萧和来了,没有说话,低头看起书来。
曲萧和与亓凌风在她的两侧坐了下来。
林伯的手指在书上飞快地划拉了几下,找到了今日想讲的课题。
“今日咱们就来学习一下墨家所主张的‘兼爱非攻’。‘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必知乱之所自起……’”林伯的声音深沉又平缓,三人听得昏昏欲睡。
风雪鸢昨夜哭了一夜,没有睡好,如今伴着林伯的讲书正好睡得安心踏实。
亓凌风宿醉起来头疼得很,手捧着书却渐渐闭上了眼。
曲萧和刚练完武,有些疲倦,撑着脑袋眼皮却耷拉了下来。
只听“啪”的一声,林伯将书一扣,三人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你们谁先来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