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有一姑娘向他走来。
她让他躺在杏树下,对他施了法,让他浑身都不能动弹,然后俯下身来,轻轻地道——
“好讨厌,你又失约了。”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他想要回答她,却发不出声音来……
“不理我是什么意思?”她抬起莹白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心,眼中温柔忽然散去,由春入冬,笑意不达眼底:“不理我,那你就永远,都别开口说话了。”
“——夭夭!”他终于喊出她的名字来,这一喊自己就醒了,猛然从榻上坐起来,才发现刚才是在做梦。
原来是梦啊……
脑子有些昏沉,嗓子也很干,他环顾四周,拉了拉床边的金色铃铛。
“公子醒了?”陆云端着热茶水进来了。
“现在到哪里了?”
“快了。我们和晏大夫合计想了个办法,干脆让公子昏睡过去,我们运着你赶路,这不,一下就十几天过去了。”
“十几天……”
“公子再坚持一下,大概还有五日就能到浙江了。”
严霜九月中。
“阁主,九公子差人来信了,说他马上就到浙江。”静儿哒哒哒跑进来送信。
沈月拆开大致看了看,便把信撂在一边。“知道了。”
“阁主这回准备怎么对他?”
“这还用说么?”连日来处理阁中事务,她看上去有些疲惫,“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难不成还真的嫁给杀他之人?若不为恩人报仇,我还是个人么?还配做这个阁主么?”
“奴婢有些担心,您现在是阁主了……九公子,如果真的被惹恼了,遭殃的怕不只是阁主一个人。”
“你说得有理,但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他若真对星月阁下手,我会拉着他……同归于尽。”
静儿面色一变,“……这样的话轻易说不得呀阁主!”
“我若出事,就让阁中武功德艺第一的人来当阁主。”
“所以,阁主您……”
“九月初六那天,劳你帮我看好阁中一切事务。他也许还不知我已查出了他是杀害义父的凶手,又或许他已经知道,无论他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这个仇我都必须报。”
静儿歪了歪脑袋,“据我们目前的情报,九公子南征时被毒箭射中,至今毒未全解,马不停蹄地赶到浙江来的。还有,他已向皇上辞行”
“听你的意思还有几分同情他喽?”沈月根本不待她说完,打断了反问道。
“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他在战场受了伤,我就不找他报仇了吗?一而再再而三对我的亲人下手,我岂能……再放下?”她站起来,目光灼然,“以后有关他的事不用再报了,我不想听。”
“可是阁主,您不是前几天还说要盯紧他的动向吗?”
“……”
“阁主心里乱,奴婢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总想帮点什么忙,阁主每次出嫁都说要向九公子报仇,却没有一次真的杀了他……您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自然是恨!”
她说完就出去了。
外面正在下雨,她站在雨中的梧桐树下,看着脚边湿地上的落叶,抬头时,不远处有人正过来:“阁主,九公子差人送聘礼来了。”
“我还要什么聘礼。”她说,“前面几次他都送过很多了,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么。”
“九公子派来的人说,各项议程一样都不能少。”
仆僮们冒着雨将一些大箱子搬进来……
她顿时觉得这情景颇为扎眼,心口喘不过气来,转头便又回屋去了。
若非婚前不能见面的破规矩,若非体内余毒未清,君琰早就飞到星月阁去了……
忍,他得忍。
忍到大婚那天就好了。
这段时间夭夭都在做些什么呢?
沈因初忽然走了,她一定很难过,又成了阁主得挑起星月阁的胆子,自己要怎么帮她的好?不帮是不可能的,帮得太明显,夭夭可能会介意……
婚礼要怎么办,能让她更开心呢?原来的夭夭喜欢热闹,现在却不好说了。自己这次送去的聘礼,她可还喜欢吗?
这次一定要娶成,若再不成,她的处境就更危险了。自己虽将免死金牌和亲王爵位都给了皇兄,可毕竟世事难料啊……
不过无妨,只要他在这里一日,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一根头发。
此后他不再是大楚的景王,只是江湖九公子,只是她一人的……
“公子,晏大夫来了。”
“疗毒,疗毒!”老大夫不满地把拐棍往地上戳了戳,“一天天的不知道都在傻乐些什么,从不记得疗毒的时间,还得老夫来提醒你。”
“有劳您了。”君琰乖乖将手递过去。
“你那婚期真的不能延迟?现在这情况,最好不要穿很厚重的衣服。”
“这个不成,必须是九月初六。”他说,“这是我欠她的。”
若是换了别人,九公子早就是一副冷脸叫人把他拉出去了,可对这位晏大夫却是不同,不只是因为他现在的毒世上能疗的没几个人,也是因为晏大夫与景王府颇深的渊源关系。
“情况不大好啊。”晏大夫皱着眉,“你真当老夫是神仙不是?”
君琰淡淡一笑:“世上自然没有晏大夫您治不好的病人。”
“少拍马屁,老夫不吃这一套!”晏大夫的八字小白胡须又被气得吹起来了……“你现在不是景王了,皇上自然也不会再给你留着王府,重要的东西都搬出来了,那旧人你还用得着吗?”
“当然。我让他们都去我在江南的住所了,这您放心。”
“哼。”晏大夫的小白胡这才安静了下去,“若非深知你这家伙的底细,老夫必然会被你气死。”
君琰和顺地笑着:“气死谁也不能把晏大夫气死了。”
“那是啊,气死了谁给你疗毒?”
“好吧,晏大夫……”他歪了歪脑袋,眨眨眼睛,“初六那天还得劳烦您给我开一味药,把毒-性压住,那天对我很重要,我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这种药是有反噬的。”老大夫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手,动一下。”
另一边,夭夭去看望阿爹阿娘了。
为防止老头子又凶小丫头,洛宁氏命令洛商丘先出去,让女儿与自己单独说话。
“阿娘,沈阁主去了。”
“阿娘知道。”洛宁氏拉着她的手,“你落难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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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是他出手相助,你是个知恩的好孩子,所以你想给他报仇?”
“……嗯。”
“凶手是谁啊?查清了吗?”
“阿娘对不起。”她说,“您上次说的话我有好好想过,本是想和君琰了断,可我还是做不到,再加上他现在又杀害了义父……”
“又是他杀的?!”
“除了他,江湖上没有谁有这个功夫和能力做这件事。他杀义父的目的,就是陷星月阁于动荡中,我现下成了新任阁主,为自己和星月阁求庇护,只能嫁给他!”
“你……”
“但是阿娘,我岂会就这样让他如愿?”
“傻孩子,你又要……”
“我对不起阿爹阿娘,也没有在义父生前尽孝报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报仇。司云哥哥和我说,再过几天他就要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你们好好过日子,我若还能回来,便再来找你们。”
“夭夭,”洛宁氏叹了口气,“你这是要接连往娘的心上捅刀子啊……”
“哎……娘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在你之前……”洛宁氏的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她看向窗外的天空,似乎想在那浩渺高天上找寻一只失联的风筝……
“阿娘是想到往事了?”她瞧出了阿娘的欲言又止。
“哎——往事叫人伤心,不说也罢了。”她又叹了口气,“喊你阿爹进来吧。”
不一会儿,洛商丘进屋来了。
她又说了一下自己的决定。
“你现在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觉得奇怪了。”洛商丘沉着脸,似也很无奈,“你自己看着办吧!”
“知恩图报也是阿爹阿娘教给我的。当初被义父认养的时候,我没有什么能力报答他的恩情,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他就突然去了。恩人被杀害,我无法坐视不理,更何况这个凶手,本就和我有血仇。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也许……其实我早就该死在那场屠杀中。”
她的背后,洛宁氏忧伤地看着她……就连一向脾气不好的洛商丘,此刻眼中也充满了深深的忧悲和无奈。
洛宁氏又想开口……
却还是欲言又止了。
“我苦命的孩子。你又是何苦,要背负这么多呢?”
“因为这本就是我欠下的债。”
“都怪我,都怪我和你阿爹……”洛宁氏眼中闪出了泪花,拿出手帕拭泪道:“如果我们有那个本事,就可以帮你报仇了,你就不必亲自趟这个浑水……都是因为我们太没本事……”
“阿娘,您别这么说!”她弯下腰来给母亲拭泪,“这一切,根源都在于我自己……我如今所有的遭遇,都是因为那一天,和他跑了……”
“一定非这么做不可吗?”洛宁氏握住她的手,“那我们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呢?”
“阿娘阿爹照顾好自己,便是我最大的心愿。更何况,我不一定会死呢,只是若不替恩人报仇,我此生难安。阿娘,你们便放心去吧,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君琰耳目清灵,很可能会查过来。到时若有消息,我定第一时间给你们写信。”
她走出去,外面还在下雨,她口中哼唱起了旧时歌谣……
“荒草和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送我出远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