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扶楚楚听到“凛锋刃”三个字，脸色骤变，震惊的神色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她握紧酒杯，指节因用力泛白，眼神冷冷地盯向周然，嘴唇微抿：“你在说什么？”
周然的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直起身，平静自若地在她对面坐下。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他不急不慢道，目光却锐利地落在她手中的战鞭上。
那根战鞭是由一节节金属环衔接而成，链接之处，蓝色的微光荧荧闪烁着，就像是……一截截脊椎骨相连。每个骨节都透出森冷的寒意，微微颤动着好似活物般，在扶楚楚手中的呼吸。
脊骨的纹路暗含锋利的锯齿，淡淡的脉动，在战鞭的每一节之间跳跃，这种感觉，周然再熟悉不过。
扶楚楚不过是个血条薄弱的人类，
要能够在污染物之间站稳脚跟，绝不可能单凭自身的力量。
恐怕，她和自己一样，
靠着凛锋刃四处坑蒙拐骗，假扮污染物呢。
周然缓缓伸出，掌心托着那空空如也的酒杯，微笑着说：“别紧张，扶小姐。我是来帮你的。”
扶楚楚的脸上阴晴不定，但是她很快恢复了冷淡的表情，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帮我？别瞎扯了。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凛锋刃'的？”
周然没有立刻回应，反而微微偏头，目光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朱敦和其他污染物。
此时，会场里酒过三巡，气氛愈发高涨，许多污染物已经显露出他们的原型，有些的头生触角，有的鳞甲泛光，而有些已经忘乎所以地彼此咆哮，兴奋中隐含着一种原始的野性。
周然微笑着凑近扶楚楚，声音压得很低：“在座的各位都在翘首以待，期盼着王的复苏，你猜，如果他们刺客得知这里藏了一个人类的眼线，会是什么后果？”
他随意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名火系污染物，只见对方最易朦胧地打了个响指，一道灼热的火焰随之迸发，舔舐着空气，犹如狂舞的火蛇，扶楚楚神情微动，虽然她看似平静，但周然清楚，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扶楚楚依旧保持着冷静的语气，似乎不为所动：“很有趣的故事。不过，你以为就凭你编的一个故事来揭发我，就会相信？”
周然眯了眯眼，似乎没有出乎意料，说：“你想试试么？扶小姐。”
他将旁边的钚酒瓶端起，把蓝色的液体灌满手中的空酒杯：“倒也不用多复杂，你也知道，人类是无法耐受高浓度的钚的吧？”
他抬了抬酒杯，示意扶楚楚：“很简单，我也像朱敦那样敬你一杯？”
扶楚楚微微一怔，看着那酒杯里荡漾的液体，嘴唇有些微微发白。
到底为什么会有钚酒这么反人类的污染物饮品。
让她的卧底生涯雪上加霜！
“我……”扶楚楚的声音微弱了下去。
周然看着她的反应，严重多了一丝柔和，却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信任了错的人，泄露了错误的情报，最终被人抛弃，谁能救你？”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着，仿佛带着一种毒药般的致命：“扶小姐，这不是儿戏，你以为阮知絮真的会放过你吗？”
扶楚楚终于略微变了脸色，但她依旧强撑着，冷声问：“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周然将酒杯放下，语气平淡：“这才对嘛。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比如……34区的污染物活动，是你通报给调查局的，对吗？”
扶楚楚瞳孔微微一缩，周然见状，心底的猜测愈发强烈，她的动摇，正是他需要的破绽。
“你真以为是秩序之链的计划扩展到了34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凌厉，“你有想过消息的源头吗？”
扶楚楚的脸色微微苍白，低声道：“消息的源头，我从来不会问这些。难道你又能有……？”
周然微微倾身，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的讽刺：“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所谓的情报，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么？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工具罢了——被人放在阮知絮身边，随时可能会被牺牲的棋子。”
扶楚楚握紧战鞭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的表情复杂，眼中浮现出一丝犹疑。
其实击垮一个人很简单。
像这样年轻又脆弱的人类，想要建功立业，一定以为自己是关键核心人物。
可有些人往往总会利用这样的心态，让他们为自己赴死。
周然继续道：“林允熙从不会送人去轻易送死，我敢肯定，不是她把你安插在这里的，”
他微微一笑，眯起眼睛，眼神再次落在那个熟悉的凛锋刃上，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效忠的人，应该是——林正熙？”
扶楚楚的表情僵住了。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和动摇。
周然满意地露出一丝微笑。
污染物，变种人，凛锋刃。
建功立业，种子计划，安插眼线。
这些东西汇聚在一起，让周然很难不想起这位老朋友。这位会将新人推去帮派，再让他们回来效忠自己的老朋友。
林正熙。
扶楚楚沉默片刻，目光稍稍柔和，但语气依旧晶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如果你笃定我是人类派来的眼线，应该更加排斥我，才对，不是么？"
周然轻轻摇头，露出一抹淡笑：“因为我更希望知道你的意图。人类的计划和污染物的复苏并不冲突。我们或许有共同的目标，”
他声音低沉，充满了莫测的意味，“而我们彼此了解的越多，才越有可能达成利益的平衡，”
扶楚楚的防备终于有些松动，她的眼神不再像先前那般冷硬，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思索和犹豫。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既危险又信任的感觉？
她看着周然的眼睛。
“你……你真的是来帮我的？”扶楚楚试探性地问道。
周然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们可以互利共赢，你我本就身处险地，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已经醉意昏沉的污染物，带着些许威胁的低语道，“你应当知道这些人，比你想象得更加嗜血，稍有不慎……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来吧，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说。”
扶楚楚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战鞭，眼神中透出几分复杂的情绪，她终于明白，周然不仅是在示好，更实在试探，而自己正一步步走进他的掌控中。
“那我该怎么相信你？”扶楚楚的声音略微低沉，语气中仍带着些许不信任。
周然微微一笑，将酒杯中的酒倒掉，换上一杯冰水，朝她示意：“或许，我们可以从一次诚实的合作开始。”
扶楚楚看着他，沉默良久，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内厅中。
灯火柔和，空气中弥漫着微醺的气息。时邈面前，林承熙缓缓举起一杯红色的基因进化剂，液体在杯中缓缓流动。
若是周然在场，一定能看见那微小跃动的【0.01/0.01】的血条。那高级进化剂如同上好的红酒，散发出危险而迷人的光泽。
“伊瑟尔，”林承熙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丝懒散的冷漠，“你着急了？”
林承熙穿着调查局的军装，肩上的徽章，闪烁着肃杀的光芒。军装严密地包裹住他发达的肌肉，帽檐的阴影，掩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从眉骨划下，几乎毁掉了整张面孔，而余下的脸则用机械材料替代，金属与血肉的交接处，更显得他冷酷无情。
时邈冷笑一声，琥珀色的眸子透出一丝不悦，锐利的目光像刀锋割开对方的表情。
“林承熙，你打算在调查局藏到什么时候？你妹妹这次的动静，可闹得不小。”
林承熙轻轻挑眉，故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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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谓地扬了扬手中的就被，随意啜饮一口，“藏？我可没藏。伊瑟尔。别忘了，你当初进来调查局，不就是为了保护我这个重要的盟友么？”
他停顿了一下：“至于我那两个没出息的弟妹……随你吧，反正我已经布局好了，如果你开心，随便杀了就行。”
“别自作多情。”时邈冷冷的开口，唇角带着一丝不屑，“你在我手下，只不过是一只安分守己的狗而已。”他的声音里透出冰冷的威压，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林承熙闻言一证，似笑非笑地看向时邈，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
“狗？若真是狗，那你倒是把我换掉吧？听说那小子——周然，对你来说，似乎也挺重要。你打算把他捧上高层，就像当初对我一样？”
他刻意拖长了语气，话音中透露出一丝隐约的嘲讽和嫉妒。
时邈的脸上平静，语气却更冷了一份：“周然？”他淡淡的瞥了林承熙一眼，“他比你干净得多。”
“干净？”林承熙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讽刺地摇头，“伊瑟尔大人，真是无情啊。喜新厌旧得也真是快。”他低下头切下一口血肉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目光在时邈身上大量，带着几分不满。
时邈不为所动，冰冷的眼神锁住他：“林承熙，别忘了，当初是你摇尾乞怜，你这种普通人，没有我的疗愈，早已经死在34区外了。你如果想继续这场交易，就应该明白自己的位置。”
时邈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想问你，人类中的创世计划，你了解多少？进行到哪一步了。
林承熙脸上的表情稍稍一凝，眼神阴沉下来，随即却又恢复了淡然。他放下了刀叉，轻轻擦拭嘴角，声音冷静道：“你倒是消息灵通得很。行吧，原来找我是为了这事。”
时邈微微皱眉，双手交叉在面前，眼神冷冽地盯着林承熙：“所以你的回答是？”
“所以说还是离不开我的情报网络吧？”林承熙不慌不忙的端起杯子，摇晃着酒杯中的红色液体，似乎在掂量着要透露多少信息，
“伊瑟尔，你该知道，创世计划已经牵扯到祁家。我在调查局虽说有些权限，但涉及到祁家，我再怎么谨慎也无法避免麻烦。”
“少找借口。”时邈不悦地瞪着他，身上的能力已经逐渐显露，黑色的潮水涌上餐桌，语气带上了压抑的愤怒，
“你口口声声说计划重要，却三番两次拖延。计划里的那个女孩——是周芫吧？你告诉我，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林承熙似乎被他的话激得轻笑出声，放下酒杯，语气中透着一丝轻慢：
“哎呀，伊瑟尔大人，别急着发火。想要我帮你做事，总得给我一些好处吧？”
时邈的眼神冰冷如寒霜，沉声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时邈话音未落，四周的空气骤然一冷，黑色的能量如同潮水从他身上涌出，蔓延到餐桌上。
房间的灯光被黑暗吞噬，显得时邈的轮廓愈发冷冽深邃。他双眼琥珀色的光芒更加锐利，夜魇的力量化为一股不可言喻的压力，仿佛有生命的暗影将林承熙的头，紧紧按在餐桌上，刀叉上倒映出他恐惧的脸庞。
时邈的手微微抬起，指尖轻轻一勾，黑暗的气息瞬间化作一道凝聚的利刃，悬浮在半空中，对准了林承熙的喉咙，只差分毫便能让他当场毙命。
然而，林承熙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虽然气息凌乱，眼神中却有恃无恐，强忍住恐惧低声道。
“杀了我，那创世计划的事情怎么办？污染物中的人类眼线，又怎么办？”
他声音微弱而断续，却不改从容。
正当这时候，阮知絮身着优雅的长裙从外厅步入，端着一杯酒，气度优雅地走到二人面前。
“伊瑟尔大人，林承熙大人，”
她轻轻颔首，眼神中带着一丝神秘，
“有人让我来告知一声，人类的眼线，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