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衡自诩冷静自持,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人三言两语就激怒。
他闭了闭眼,胸膛剧烈起伏,再开口时,语气已平静许多,“柳姑娘,你若真有难处,不妨直说,我沈之衡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若是你需要银两,我自当尽力相助。”
柳清实在不知沈之衡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心中疑惑更甚。
索性还是继续装傻充愣,“沈大人说笑了,小女子不过一介平民,哪敢劳烦大人破费?况且,民女既已许配他人,还请大人莫要再管民女的闲事,平白惹人非议。”
沈之衡见她油盐不进,脸色一沉,“既如此,那便当在下唐突了!不知姑娘需要什么条件,才肯解除与那鳏夫的婚约?”
柳清被他一再逼问,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既然沈大人问起,那民女就冒昧直言了。实不相瞒,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如今她老人家身体每况愈下,我实在放心不下……”
她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下,偷偷观察沈之衡的反应,只见他眉头微皱,果然上钩了。
“我母亲身子骨弱,一到下雨天就腰腿酸痛。我原想着,多攒些银两,为母亲在城里置办一处像样的宅院,再请几个丫鬟仆役,让她老人家安享晚年。只是……”
柳清说着说着,声音哽咽,眼眶微微泛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沈之衡最见不得女子落泪,更何况是柳清这般我见犹怜的女子。
他虽然出身官宦之家,但也并非不谙世事,这年头,孤儿寡母想要在世上立足,确实不易。
“你需要多少银两?”沈之衡问道,语气已不自觉软了下来。
柳清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她伸出手指,细声细气道:“七进七出的院子,怎么也得要个千两银子,再添置些家具摆设,还得千两。请丫鬟仆役,一年也得千两银子,还有我那可怜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还得请大夫抓药,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还有……”柳清顿了顿,似是难以启齿,“我那远房表弟,自幼父母双亡,尚未娶妻生子,我这个做姐姐的,总得为他置办些家业……”
“打住!”沈之衡听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出声打断,“你说的这些,一个打铁的鳏夫能赚得出?”
柳清故作委屈地瘪了瘪嘴,“赚不赚得出,总要试一试,梦想还是要有的……”
沈之衡家世代做官,父亲在京城任知府一职,一年的俸禄也不过百两银子,住的是三进的院子。
而七进七出的院子,那是王爷的待遇。
清河县只是个小小县城,在此地买七进的院子,要是被京城的知道了,怕不是会落个杀头的罪名。
“你……”沈之衡指着柳清,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他算是看清了,柳清这丫头满嘴跑马车,压根就是耍他玩儿呢!
柳清见他吃瘪,心中暗自得意,试探道:“沈大人,您看,要不您还是别把心思往民女身上打了,我那未来夫君是个踏实肯干的,定能让我过上好日子,就不劳您费心了。”
“冥顽不灵!”沈之衡气极,干脆不与她争论,转身上了马车,走了。
车轮卷起尘土,柳清扇了扇鼻子,抬手推开自家院门。
小镜子老早就守在门口,偷听了大半,见柳清进来,忙迎上去,“主子,那可是县太爷,您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柳清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小声点,“怕什么,我心里有数。”
她抬头点了下东厢房,“我娘睡了?”
“睡了,我换上您的衣裳踹了院门好几脚,夫人以为您回来了,就睡了。”小镜子回。
柳清回头看了眼形同虚设的院门,和地上断裂的门板碎片,点点头,“做得好。”
回到房间,柳清提笔蘸墨,略作沉吟,飞快写下一封信,递给小镜子,“明日你亲自走一趟,把这封信送到黑狼山下的驿站,交给老鹰。”
小镜子接过信,面露难色,“主子,这新来的县令大人看起来不好对付,咱们与黑狼山交往过密,会不会……”
柳清轻拍她手背,示意她安心,“莫怕,黑狼寨不是那么好剿的,我爹都没做成的事,他初来乍到,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第二日,柳清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往日她天不亮就得去戏楼帮工,如今戏楼被封,她正好得空休息一下。
院中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柳清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张口就叫:“小镜子。”
小镜子闻声端着水盆进来,面色却有些古怪。
“怎的了?大早上……呃,大中午的?”柳清一边漱口,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外头谁在说话?”
小镜子支吾着:“是……您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奴婢不敢说。”
柳清带着满腹疑问,随手披了件外衣便走出房门。
踏入院中,她顿时愣在原地。
“小姐,您可算起了!就等您呢!”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迎上来。
这人叫张铁牛,是柳清父亲生前的侍卫,为人忠厚老实,武功高强。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就一直守在柳清母女身边,对柳清更是言听计从。
而他,正是昨夜柳清口中,和她情投意合的铁匠铺张家老爷。
张铁牛憨憨一笑,“今早县太爷亲自来俺家找俺,说是商量什么……退婚事由,俺寻思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就引着县太爷来寻小姐和夫人了。”
柳清顺着张铁牛的手看去,院当中,和她娘相谈甚欢的,不是那煞星还能是谁。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你怎么又来了?”柳清脱口而出。
最近十二个时辰里,她见了这人三面,属实有些厌烦了。
“清儿,怎么跟沈大人说话呢?还不快向沈大人道歉!”柳母责备道。
柳清不乐意地福了福身,转而站在母亲身边,“娘,您不是腿疼吗?怎的出来了?”
“娘没事,贵客临门,总得相迎不是。”柳母说着,慈爱地拍了拍柳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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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转头看向沈之衡,脸上堆满了笑,“之衡啊,你别怪清儿,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说话做事总是没大没小的。”
柳清听得此言,满头问号。
母亲什么时候和沈之衡这般熟稔了?
沈之衡不过是县令,母亲应该不至于看他脸色吧?
“伯母言重了,清儿她……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孩儿很喜欢。”沈之衡说着,看向柳清的眼神竟充满了……宠溺?
柳清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沈之衡这唱的是哪一出?
“时候不早了,之衡若是不嫌弃,就在这儿用午膳吧。”柳母热情邀请。
“那就叨扰伯母了。”沈之衡也不推辞,欣然答应。
趁沈之衡和张铁牛说话的工夫,柳清将母亲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娘,您和沈之衡很熟吗?”
柳母闻言,神秘一笑,“傻孩子,你还不知道吧?之衡他……就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啊!”
“什么?!”柳清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一把抓住桌角,这才稳住身形,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娘,您……您说什么胡话呢?”柳清的声音都变了调。
指腹为婚这种事,她只在戏文里听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况且,从小到大也没人跟她说过这事啊?也太突然了吧?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柳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就是当年你爹和你沈伯父定下婚约的信物,你且好好收着。”
柳清接过玉佩,只觉得入手温润,一看便知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这玉佩她在沈之衡身上见过,就是因为这块玉佩,她才把沈之衡错认成接头人,也就有了后来这一大堆糟心事。
这是不祥之物!
柳清只觉得这玉佩烫手,恨不得立刻扔出去。
“娘,这婚事……女儿不答应!”她把玉佩塞回母亲手里,语气坚决。
“清儿,你听娘的话,别再查你爹的案子了,安心跟着之衡过日子吧。”柳母说着,给柳清顺了顺头发,眼中难掩担心,“之衡从小就端方正直,是不可多得的良配,更别说时隔多年,沈家不计较咱家落败,还记着这婚事,足见其心诚。”
“娘……”柳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柳母打断。
“好了好了,此事便这般定下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寻门好亲事才是正经。”柳母不容置喙,将女儿往沈之衡身边推了推,“之衡啊,清儿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
沈之衡顺手扶住靠过来的人,清润的面庞当即扬起笑意,“伯母放心,孩儿定会好好照顾清儿的。”
他偏头看来,目光灼灼,语气温柔缱绻。
柳清顿时毛骨悚然。
登徒子!
柳清才不惯着他,当即一招神龙摆尾,沈之衡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经此一役,柳清倒是想起了些儿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