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县衙,柳清并未径直归家,而是折路去了城郊,在一间驿馆前驻足。
黑狼山下的驿站往来繁忙,除了寻常的递送书信,也接些护镖、客居的生意。
这处地界虽归清河县管辖,但因山上盘踞着山匪,连官府也忌惮几分,久而久之便成了三不管地带。
不过好在黑狼寨也并未扰民,只偶尔掠劫过往商队,日子倒也相安无事。
因而柳清到此地时,驿站内灯火通明,颇有几分热闹景象。
柳清轻车熟路,寻到正在打点今日信件的一黑袍男子面前,未等他开口,“咚”的一声直直跪了下去,“老鹰大人!您可要给我师傅做主啊——”
声音之大,表情之悲痛,动作之哀切,顿时吸引了驿站内所有人的目光。
那名唤老鹰的黑袍男子怔愣片刻,瞪着眼睛问:“夯货,你师傅是何人?为何不寻县太爷做主?”
柳清一副要把嗓子吼破的架势,开始告状:“我那可怜的师傅,正是黑狼寨的二当家,路飞老爷!他、他被官府抓走啦——”
……
嚎了大半个时辰,柳清归家的时候,已入了后半夜。
浅睡了不多时,天光微亮,她便张罗着起床,没选择平日里那些娇俏的衣裙,而是翻出一套粗布短打,利落地穿在身上,一头青丝也高高束起,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昨夜下了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气息。
推开窗,柳清深吸一口气,决定再去码头碰碰运气。
往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码头,如今已是一片清冷萧条。
稀稀拉拉几个工人坐在货箱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脸上满是愁苦之色。
“哎,听说了吗?赵三那小子昨天被抓了,说是贩私盐,被抓了个正着!”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李四也被抓了,现在官府查得严,谁还敢碰那玩意儿啊!”
“唉,这年头,真是活一天算一天,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柳清将这些话听在耳中,眉头微蹙。她原想继续扮作苦力打探消息,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
正在犯愁之际,码头角落里的一家茶肆吸引了她的注意。
与这冷清的码头格格不入的是,茶肆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晨风中摇曳,格外引人注目。
之前这里有灯笼吗?
柳清心中一动,径直朝茶肆走去。
店里冷冷清清,只一个年轻老板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算盘拨弄,见柳清进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问:“姑娘,喝茶啊?”
柳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茶肆的环境,只见茶肆不大,却收拾得格外干净,几张红木桌椅擦得锃亮,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角落里还摆着一盆开得正艳的兰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雅致。
“老板好兴致,这码头都冷清成这样了,还有闲情逸致品茶赏花呢。”柳清状似随意地走到柜台前,随手拿起一把茶壶,细细端详。
老板闻言,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姑娘说笑了,这日子再难过,不也得过下去吗?与其唉声叹气,不如喝口热茶,静观其变。”
“老板高见。”柳清放下茶壶,眼波流转,唇边一抹笑意意味深长,“只是不知,老板这茶肆里,除了茶,可还有什么其他消遣?”
老板脸上的笑容一僵,目光锐利地看向柳清,试探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清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老板,明人不说暗话,你门前那两个红灯笼,是在给什么人通风报信吧?”
老板闻言,瞳孔微缩,脸上笑容也消失殆尽,他上下打量了柳清一番,见她虽一身粗布短打,却难掩眉宇间的贵气,心中暗自警惕起来。
沉默半晌后,他放下算盘,从柜台下取出一只茶杯,动作娴熟地烫杯、温杯、投茶,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姑娘好眼力,”老板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到柳清面前,“实不相瞒,这灯笼确实另有含义,但并非给什么人通风报信,而是庆祝。”
“庆祝?这是何意?”
老板将桌上的水渍抹干净,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昨天夜里这码头上不太平,死人了。”
这事柳清知道,昨天杨观找沈之衡禀告的时候,她就在现场。不过当时只当是寻常案子,没放在心上。
“死人了?”柳清故作惊讶,心里却暗暗思量,这老板如此郑重其事,莫非死者身份不简单?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入口微苦回甘,竟是上好的碧螺春。
“可不是嘛,而且死的还是个大人物,是聚财商会里的一个管事,那人平日里没少仗着商会的势力作威作福,码头上大多数人都受过他的气。”
老板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观察着柳清的神色。
柳清配合着露出好奇的表情,“那这人是怎么死的?难道是遭了报应?”
“那恶棍啊,被挖眼拔舌,开膛破肚,死状及其凄惨,而且啊,浑身还被抹满了白花花的盐粒,看着和腌腊肉似的……”老板说着,脸上满是心有余悸的表后怕。
盐粒!
柳清心头一跳,放下茶杯追问道:“竟如此残忍?那凶手可有眉目了?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就不怕聚财商会的报复吗?”
老板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总之这码头终于少了个欺压百姓的恶霸,我心里高兴啊,便把过年时的灯笼翻出来挂上了。”
柳清默默观察老板的神色,见他眉飞色舞,不似作伪,心中暗道:看来这老板对那管事积怨已久,只是不知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原来如此。”柳清微微颔首,似是了然于心。她款款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作势要走,“多谢掌柜款待,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老板见柳清要走,起身相送,一直送到门口,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柳清微微一笑,“叫我阿柳便是,不知老板如何称呼?”
“我姓秦,单名一个暮字,阿柳姑娘唤我秦暮即可。”
“秦暮……”柳清将这两字在舌尖过了一遍,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一出茶肆,外头日头正盛,柳清抬手遮了遮眼,脑中仍回味着方才茶肆内听到的消息。
这秦老板,看似只是个寻常开茶肆的,但观其言谈举止,却非泛泛之辈。
更兼他特意提及那管事死状,以及那句“庆祝”,都颇为古怪。
更令柳清在意的是,那管事死后“浑身抹满了白花花的盐粒”,这让她不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私盐。
如今这世道,斗米千钱,食盐难求,竟有人以此等珍贵之物行凶,想来绝非寻常百姓。
那凶手若不是财大气粗,就必定和私盐有关!
想到此处,柳清突然福至心灵,那位惨死的商会管事,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管事唤作王福,年过三旬,尚未娶妻,城中有个开豆腐铺的远房表姨,生意做得颇为红火,柳清决定去会会这位表姨。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找出家中厨娘穿烂的衣裳,长发用粗布巾子包起来,又用锅底灰将皮肤涂黑了几分,摇身一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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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头土脸的乡下妇人。
王家豆腐的铺面比柳清想象中气派得多,竟是座两层小楼,门面阔绰,门口还拴着一头肥头大耳的毛驴,正悠闲地甩着尾巴。
柳清见状,心中暗道:做豆腐竟能这么挣钱,果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挑帘进了铺子,只见屋内顾客盈门,热闹非凡。
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正立于门口,声如洪钟地招徕着客人:“新鲜豆腐脑,香喷喷嫩滑滑的豆腐脑嘞!”
那妇人便是王福的表姨,人称王婆。
柳清走上前,堆起讨好的笑,操着不知从哪学来的乡下口音问道:“掌柜的,嫩们店里还招人吗?”
王婆上下打量柳清一番,见她虽衣着朴素,但目光如炬,脚大如船,一看就是个干活的料,便问道:“你可会做豆腐?”
柳清摇摇头,“不会,但俺可以学。”
王婆嗤笑一声,“我说你这丫头,好生不知羞,我这祖传的手艺,岂是你说学就能学的?快走快走,别耽误老婆子做生意,我这磨盘啊,都是用驴拉的,不缺你一个!”
柳清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指着门口那头正在打盹的毛驴,笑嘻嘻道:“掌柜的,嫩看这驴多懒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哪有俺勤快?嫩就让俺试试吧,俺力气大着呢,保证比驴还能干活!嫩就给俺口饭吃就行,工钱俺一分不要!”
王婆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这年头,肯不要工钱干活的还真是少见,看来这丫头是个傻的!
王婆心中暗喜,这驴每天要吃不少草料,要是能省下来,可就能多赚不少银子了。
她眼中精光一闪,故作沉吟道:“你这丫头,倒是有些意思。只是这推磨是个力气活,你当真吃得消?”
柳清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是真的!俺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力气大,不信嫩瞧!”
说罢,她走到门口,双手拖住驴腹,猛地一用力,竟将那头数百斤重的毛驴硬生生举了起来!
那毛驴猝不及防,四蹄腾空,惊慌失措,嘶叫不止。
王婆瞧这情形,登时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周围来往的行人也纷纷驻足围观,更有那看热闹的拍手叫起好来。
柳清见效果达到,便将毛驴放下,拍了拍手,一脸轻松道:“掌柜的,嫩看俺这力气,够不够格在嫩这儿干活?”
王婆见了,喜不自胜,这回可真是得了宝了!忙不迭地招呼柳清进铺子,生怕她跑了似的。
“哎呀,丫头,你可真是女中豪杰啊!有你这样的力气,还怕我这豆腐磨不动吗?快进来快进来,咱这就开始干活!”
柳清随着王婆进了后院,但见院落一侧黄豆堆积如山,另一侧则是一排磨盘,足有十数个,每个磨盘都配着一头驴,正吃力地拉着磨,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
王婆将一头拉磨的驴牵走,让柳清替了它的位置。柳清当即卷起袖子便开始推磨。
她天生神力,推起磨盘来毫不费力,速度之快看得王婆一愣一愣的。
“哎呦喂,你这丫头,真是神了!比我家那懒驴快了不止一倍!你叫啥名儿啊?哪儿人啊?”王婆一边手脚麻利地舀着豆子,一边笑眯眯地和柳清攀谈起来。
柳清嘴里嚼着王婆刚塞的豆沙包,含糊不清地答道:“俺叫翠花,从山沟沟里来的,家里穷得叮当响,就俺这把子力气,这不出来讨口饭吃嘛。”
王婆一听,心中愈发欢喜,这年头,谁会跟银子过不去?便指着那小山似的豆子,对柳清道:“翠花丫头,你今日好生干活,把这些豆子都磨完,晚上老婆子我给你添个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