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柳清推了一整日磨盘,早已腰酸背痛,饥肠辘辘。
几头磨道的驴倒似闲庭信步,悠然自得地嚼着干草,偶尔还偏过头来,似是嘲笑她白费力气。
柳清心中叫苦不迭,早知如此辛苦,便该向王婆讨些工钱才是!
好不容易挨到下工时间,王婆才遣人送来一碗糙米饭。柳清早已饿得不行,也顾不得斯文,端起碗便狼吞虎咽起来,转瞬间便见了底,竟没尝出那碗底的小鸡腿是何滋味。
一碗下肚,柳清舔了舔嘴角的米粒,仍觉得腹中空虚,便又添了第二碗,第三碗,这才堪堪吃饱。
本还想再添第四碗,可又怕王婆嫌她吃得多,断了这卧底的路子,只得作罢。
王婆瞧着柳清吃饭,越看越觉得心中不快。
这丫头,吃饭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哪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她原本想着,这丫头看着瘦弱,就算力气大些,饭量总不会大到哪里去,哪成想竟是个饭桶!早知道这么能吃,当初就该少说那一个鸡腿!
只是心中虽这般计较,转念一想,这丫头吃得再多,总归比不得那拉磨的驴吃得多,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柳清将碗底舔得精光,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准备回家。谁知刚踏出豆腐铺的门,便迎面撞上一位身着锦衣的男子。
定睛一看,竟是早前在码头茶馆有过一面之缘的秦暮秦老板。
秦暮一眼就认出了她,热情地招呼道:“阿柳姑娘,真是有缘,又碰见你了!”
柳清闻言,心头一惊,却不敢贸然相认,毕竟,她现在可是村妇翠花。
谁料,秦暮却似完全没看出柳清的慌张,还想继续寒暄。
所幸豆腐铺里此刻并没有多少人,柳清趁机拉着秦暮往没人的地方走,“秦老板,此处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到了僻静之处,柳清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后,才压低了声音解释道:“秦老板,实不相瞒,小女子实在是迫切需要一份营生。你也知道,如今这世道不太平,想寻个活计谈何容易。我为了让王婆收留,只好编了个‘吃苦耐劳’的人设,还说自己叫翠花,从山沟沟里来的。”
柳清说到此处,面上适时浮起一抹尴尬之色,宛如当真对自己虚构的身世感到了羞愧,“所以啊,还请秦老板帮我保密,千万别说漏嘴了!”
秦暮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看向柳清的神情多了几分理解和怜惜。
他注意到柳清身着一件粗布厨娘衣裳,浆洗得发白的衣料上满是补丁,误以为她是在这豆腐铺里做工的厨娘,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想要帮衬的念头。
“原来是这样。”秦暮叹声道,“不瞒姑娘,舍妹再过几日便是及笄之礼,家中打算大办宴席,到时候免不了缺人手。我看姑娘心灵手巧,不如来帮厨几日,也算补贴家用,如何?”
他说得诚恳,足见对柳清的遭遇感同身受,确是真心实意想要相助。
柳清闻言,心头一暖,看向秦暮的目光中多了些感动。
回想初见,当时她就觉得这位秦老板丰神俊朗,如今细细看来,更兼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再加上心地如此善良,实在让人心生好感,难以拒绝。
然而,柳清却犯起了难。
若是换成村妇翠花,面对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会满口答应,感激涕零。
但关键是,柳清并非真的厨娘,只是来卧底打探消息罢了。
更何况,她对于烹饪之道一窍不通,连最基本的饭菜都做得马马虎虎,更别提什么精致的礼宴菜肴。
柳清心里暗暗叫苦,若是直接拒绝秦暮的好意,未免显得太过刻意,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她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下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再寻机脱身。
秦暮见她应允,脸上笑意更浓,又寒暄道:“说来惭愧,上午在茶馆初见姑娘,姑娘谈吐不凡,气质优雅,我还以为你是哪家娇养的大小姐,眼下再见,竟是这般光景……”
“秦老板说笑了,什么大小姐,不过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罢了。以前在家里,我也只是做些粗活,哪里懂得什么谈吐优雅。”
柳清说到此处,眸光微黯,语气中透出些苦涩,“只是家中遭逢变故,不得不流落至此,好在王婆心善,愿意收留我,这才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柳清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却将一个家道中落、被迫流离失所的可怜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就连秦暮这样阅人无数的生意人也未曾察觉出半分破绽。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秦暮见她面容戚戚,于是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对了,不知姑娘可曾婚配?我有幸识得几位媒婆,若是姑娘有意,我便托她们留意着些,保管能为姑娘寻一门好亲事。”
柳清刚想喘口气,却又被这问题问得一滞。
她下意识想起沈之衡,脑海中浮现出那人清冷的眉眼,心中微微一动,便顺口答道:“乡下已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就不劳烦秦老板费心了。”
秦暮离开后,柳清往身后墙上一靠,顿觉胸口一块大石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总算是把这事儿圆过去了,她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
想起方才的对话,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秦暮未免也太过热心,三句话不到就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家底都交代清楚。
不过,转念一想,还好他只是看着精明,原来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几句话就被自己糊弄过去了。
这么说来,早前他说横行霸道的恶人死了,因而挂起红灯笼以示庆祝,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阵凉风吹过,柳清揉了揉眉心,将那些繁杂的思绪一并抛到脑后。眼下,她还得去衙门一趟,看看沈之衡那边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沿着街道一路向东,轻车熟路来到衙门口,平日里总是敞开的朱漆大门今日却是紧紧闭合,门前也空无一人,只两个石狮子静静蹲守在门口。
莫非今日衙门休沐?
她正欲上前叩门,忽然想起怀中还揣着沈之衡那块亲眷令牌,便转过影壁,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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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旁的仪门处,闪身进了衙门内院。
柳清父亲在任时,他们一家并未住在衙门内院,而是住在城东柳府,是以柳清对这后院并不熟悉。
她凭着儿时模糊的记忆,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往书房方向寻去,谁知庭院深深,假山池沼,曲径回廊,七拐八拐的,竟迷失了方向。
“这衙门从外面瞧着也不算大,怎么内里这般曲折复杂,简直像迷宫一样。”
她正犯愁,一抬眼,瞧见不远处一间房门半掩着,院中还晾晒着几件湿衣裳,料想应该是衙门里仆役居住的地方。
柳清心中一喜,暗道:不如进去问问路,免得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她提步走到门前,正要抬手叩门,谁知那房门忽然从里面被人一把拉开,柳清躲闪不及,“哎呀”一声,惊呼出声的同时,她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不偏不倚拍在了来人的胸口上。
触手弹润,柳清下意识想到曾吃过的一种牛背筋肉,有嚼劲却不费牙的那种。
父亲还在时,家中饭桌上时常出现这道卤牛筋肉,那是她儿时的心头好,筋肉卤得酥烂入味,带着一股子酱香,饶是母亲牙口欠佳,也爱得不行。
后来家道中落,这道菜便成了奢侈,如今再想起那滋味,竟是……
等等,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柳清如梦初醒,触电似的向后弹开,门内的沈之衡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意外,原本往外迈的脚就这么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喉结上下一滚,沈之衡清了清嗓子,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柳清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沈之衡。
他并未穿官服,只随意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几缕湿发不羁地贴在额前,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分明是刚沐过浴的模样。
怎么这么早就沐浴?莫不是屋里藏了美娇娘?
柳清心中疑窦丛生,一双杏眼滴溜溜地在沈之衡身上打转,又忍不住伸长脖子,试图越过他的肩膀往屋里瞧。
沈之衡虽不知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但见她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便猜到她定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这般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我换身衣裳,你且在外面等等。”
沈之衡伸出食指,抵住柳清的额头,轻轻将她往后推。
随着一声轻响,房门缓缓阖上,将柳清关在了门外。她揉了揉鼻子,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丝皂角的清香,夹杂着男子身上特有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却莫名让人心安。
“哦。”柳清乖乖退到院子中央,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了院子里那几件湿衣服上。
挂在最外面的是两件竹青色中衣,样式简单,针脚细密,显然是男子的款式。
旁边还搭着几件床单、布巾,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和方才沈之衡身上的一模一样。任谁来看,都觉得这是间再普通不过的仆役浆洗房,谁能想到,堂堂县太爷,竟会衣衫不整地从这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