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来没有失败的行动。”虽然贺兰极少参与正式行动，但是他很清楚这些年队里的工作成绩。
“孟天冬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当儿戏。”瞿麦了解孟天冬，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战友，他们也许会对某一些事情的看法不同，但是事关大局的，像这样的任务，孟天冬怎么可能会——
艾德琳理解他们的困惑，“贺兰，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马力诺博士甚至没有和我说清楚到底该怎么行动，加上我的确是一个新手。我以为这是我新手期特有的困惑，但是班纳博士，事后我同班纳博士沟通过，他作为曾经和马力诺博士合作过的人，同样觉得这样很异常。但我们一开始只把这种异常，归结于行动本身的复杂。”
贺兰依旧很坚持，“你不能因为马力诺博士没办法说得清，就觉得孟队有问题。”
艾德琳问他，“简丹来队里多久了？周航来队里多久了？他甚至连枪都藏不好。你们行动小组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新人。理论上，你们这只队伍根本不能参加如此规格的行动。”
“这更不可能。”瞿麦了解一个行动小组会在什么情况下被分配到哪一种工作，“除非，马力诺博士点名让正好空着的孟天冬——你的意思，马力诺博士和孟天冬一起吗？”
“我不知道。”艾德琳摊了摊手，“孟天冬喜欢培养新人，对吧。所以大部分情况下，他的团队都是半新半旧。”
老武，“你的意思是，孟天冬和马力诺一起，选择放弃行动?”
艾德琳喝了一口可乐，“我的意思是，一开始，这个找内鬼的行动，就是假的。想想看，五个极其聪明的人，五个特工的老师——”
瞿麦想到停在路边的时候，艾德琳的反常和当时她没说完的话，他似乎明白了，“就像名师出高徒，他们都是特工的老师，自然懂得如何藏好自己，怎么会轻易的让人发现破绽？更不会在破绽被发现后，毫无察觉的讲公众课。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进行采取行动，比如交易或者泄露这份文件。除非，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盗窃和所谓的文件。马利诺博士是顶级的网络安全专家，也就是顶级的黑客，他能把你的材料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找不到任何盗取文件留下的痕迹，或者说，他既然负责了一件案子，怎么会任何额外的信息都无法提供，除非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材料？”
艾德琳点点头，“最终目的，在于让他们五个人出现在华国这个A国军方无法插手的地方，通过类似于‘绑架足够重要的信息’，来逼迫A国军方，主动抹杀这五个学者，包括还在A国国内的七名相关人员。”
她又看向转不过弯来的贺兰，“那些资料，你解密了吗？”
贺兰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这五名教授分别通过不同的大学里的教授发出的邀请，但有一位出了点问题，就是D教授。当时C大在准备人员名单的时候，漏了一部分，其中就包括了D教授。”
“但是，D教授出现了。”瞿麦强调。
“我追踪过，邀请函出自谢渺的导师邮箱。”贺兰回答。
“这不对。”老武翻出了笔记本，“我们下午找谢渺的导师的时候，他提到了一件事情。哎，他因为这个，非常自责。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马力诺博士临时同意过来参加，就没有对D教授补发邀请函。在看到D教授的时候，导师以为是谢渺冒冒失失捅了娄子，还把谢渺训了一顿。谢渺的导师还提到，当时会务组织混乱，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他头疼的很，说话也不太客气。他说了气话，类似于，要是报销出了问题，让谢渺垫付D教授的费用。”
贺兰接着说，“我解密的那些资料里，有一份——不过这也不算是需要解密的文件，一搜就能搜到，就是D教授是马力诺博士的研究生时期的导师，而且，D教授资助了马力诺博士读大学的全部费用。”
“实际上，D教授也好，我的那位教授也好。他们选拔人才，资助人才的最终目的，就是服务于A国军方。”艾德琳也正是因为赫斯特教授愿意“放过”利普，才在一开时踏入这滩浑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报复自己的授业恩师，还有同事？”扬程很不理解，“就算他走了极端，那孟队呢？他们无冤无仇啊？”
这个问题，或许班纳博士可以回答一部分，“我了解马利，或者说，我了解表面的，曾经的他。他很乐观、细腻，相比于任务本身，他更关心他的工作伙伴。”
贺兰是真的想明白了，“艾德琳，你让我查的那些文件——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猜到了？马力诺博士这些年合作过的战友，在一年前的一场行动中几乎都死了。那场行动就像现在的局面，A国军方无法判定是否能够解除风险，所以——这就是你知道常规流程是什么后，表现出来的异常？”
艾德琳：“是的，常规流程是一个很伟大的发明，在这个常规流程下，决策者似乎不需要承担任何个人的道德审判。所以，你们觉得我们的行动失败后，常规流程是什么？”
扬程，“这就是你说的‘电车问题’，牺牲他们五个人，解除危机。”
艾德琳更正，“是十二个人。”
“那孟天冬呢？”瞿麦也说不清，是疑问还是自言自语。
“我不了解他，接触也不多，这个问题，只能他自己来回答。”艾德琳看着瞿麦，把问题还给了他。“还有，我让你查的那个干扰器，有结果了吗？”
瞿麦的手机响了，很是时候，是时桉发来的信息，里面有两条内容，“马力诺博士醒了。那个干扰器——”
他看向艾德琳，“你让我查的信号干扰器的确有问题，里面内置了一个——”
“里面有什么不重要，这是马力诺博士的设计的信号干扰器，是我从孟天冬身上顺的。”
***
卡洛·马力诺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了两个落日。
他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有一只人鱼浮出水面，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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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这样美丽的落日吗？”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天空，这样恰到好处的昏黄，再多少一分就要显得忧伤。
人鱼拉着他，“我带你飞到天空中，那里会有更美的景色。”
人鱼生长出翅膀，把他放在背上。
人鱼说，“往下看。”
刚刚清澈的湖面，已经全部是血水。
从天空中，他看到的，不是两个落日。
是一双绝望的眼睛。
在清醒的时候，他突然想，自己这样的高度近视，怎么突然能看的这么清。
***
艾德琳坐在马力诺博士的病房里，来之前她从麦清那里顺了一本书过来，她也不知道麦清那样的性子，偏偏读什么莎翁的诗。
“你醒了”艾德琳合上书。
“帮我带上眼镜吧，否则——我是真的近视。”马力诺博士开着玩笑。
艾德琳帮他带好眼镜，他也看清了病房里的人——艾德琳、一个华国女性、一个华国男性，还有，D教授，“所以，你还是知道了。”
瞿麦也不知道他是对艾德琳说的，还是对D教授说的。
D教授坐在椅子上，从被学校带到这里，她还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而且，并非像瞿麦说的，他们五个人很平静，而是他们已经陆续察觉到异常。
她问马力诺博士，“马利，为什么？”
马力诺博士的语气里似乎没有特殊的情绪，他甚至试图在开一个玩笑，“我们每个人都有试图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时候，但不能是与世长眠。”
D博士，“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的儿子。我已经在试图把你推到这些行动之外，让你有更多的时间只做研究。”
马力诺博士，“这没有什么区别，梦里来找我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他们不再凶神恶煞，我认识他们，他们笑着对我说，别怕马利，我们不会伤害你，他们——”
D教授起身离开，“你已经无法区分现实和梦幻，我以为你这一年的成熟，表明了你已经走出了可悲的理想主义——可惜，梦幻的人一旦消沉，就走向了极端。”
瞿麦看着D博士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对艾德琳说，“你们回去后，会有麻烦吗？”
艾德琳看着他，从他复杂的眼神里，挑选出了几分担忧，“会有麻烦，但不多。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他们都是著名学者，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损失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哪怕他们其中一个当街杀人，也会有无数的人连夜写请愿书，因为他们是人类的财富之一。”
“那你呢？”麦清问。
艾德琳看向马力诺，“谢谢你马利，现在我有班纳博士，他是更著名的学者，他不会让我有事情。”
马力诺露出了微笑，“至少这样的结局，也是好的。”
艾德琳看着他的微笑，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你是觉得安慰吗？是觉得自己，终归在做一件好事情吗？马利，成为他们，你只是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