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多么傲慢的一个词,三房为之煞费心机,使了令人不齿的手段也要谋夺,连带着整个吴家都被迫上了他们的贼船,成为了拿捏在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未落,前路不明,不知道家里的那几个老爷心中是什么滋味,但这么多年来,他们大房是如履薄冰,哪怕身在江州,秦夫人心里也一直都很忐忑。
现在,执棋人总算是有了动作,可是代表的就一定是好事吗?若是好事,就一定能让吴家受益吗?
吴平不曾想过这些,他也不需要想,心中自然多是不解。不过他看秦夫人的脸色委实不能算好,也就从这微妙的气氛中,咂摸出了一点东西。
他没敢再出声,直接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雕像,默默地垂头立在一旁,心中还在回想着方才自己的种种举动——应当是没有错漏的吧。
只是请帖还摊平了放在他的手中,秦夫人没有发话,他哪敢动弹一下啊,可饶是做惯了活的人,也支撑不住这么久的平举,何况是他这个平日里有人供他吩咐使唤的堂堂二管家。天可怜见的,多少年了,他再没有这样狼狈过,竟有种受不得苦的矫情。
但好在吴平能忍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或是让秦夫人看到他的手臂在抖,不然成了她撒气的对象,被拖下去打板子可不好。
等秦夫人似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接过了那张请帖,吴平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借着手臂垂落的机会,暗中活动了一下。
但秦夫人还不说话,吴平又只能忍耐着酸疼麻痒的劲儿,小心翼翼地询问秦夫人的意思。毕竟吴侍郎派他来此,目的就是想要秦夫人拟定个章程出来。
是去,还是不去,去要如何去,不去又该怎么婉言拒绝,这些都是学问,也是秦夫人本该在京城过的贵妇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秦夫人瞥了他一眼,心道家里那个真是个大老爷,收了请帖自己也觉得棘手,于是就选择把难题甩给别人,他倒是能舒舒服服地在京城等结果,一边做他那潇洒地老爷去了。
唉,罢了,他不是一贯如此吗?这么多年,该习惯了才是。
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处理这张请帖,一事不烦二主,秦夫人索性吩咐吴平:“二房的徐夫人也在船上,你来了只来见我,却不去拜访她,显得我们大房不知礼数。这请帖的事我已经知晓,会安排妥当,不需你记挂了。你且过去问候徐夫人一声,顺道请她到我这里来,就说我有要事与她商量。”
请帖上邀请的不只是秦夫人,那当然不能她一人苦恼。
吴平得了令,忙不迭退了出去,周氏与他一道过去见了徐夫人。
自从跟着吴侍郎在京城扎了根……不对,应当说自从跟着吴大老爷外派做官开始,吴平就几乎只在年节里回过江州,这十年间也是来去匆匆,他倒是很久没见到其他两房的人了。
在他的印象中,二房的徐夫人最是温柔和善,但再多的印象,恕他想不起来了。现在要去见本人,吴平一时还有些紧张,但待他见了,徐夫人果然与自己的想象一般无二。
这就太好了呀,不然要他再面对一个秦夫人那般的巾帼人物,他恐怕要短了几年的寿数。
周氏先提了一句吴平的身份,吴平跟在后面恭恭敬敬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徐夫人面上闪过一分惊讶,心里则是在嘀咕,起先她过去找秦夫人闲谈,还总被嫌弃,当她不知道呢。现在不过是一日不曾过去,秦夫人那个人竟然能遣人过来找自己,难道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也是可惜,今日她本来打算带着璃娘去岸上透透气的,之前停靠的几个渡口不是人多嘈杂,就是没甚玩乐的东西,她自然不许孩子乱走。
今日的这个渡口却是抵京之前的最后一站,而且城中有几处名胜古迹,城外还有不错的风景可看,绝对能令人乘兴而归,洗清身上那些因路途遥远而积攒的沉闷之气。
不过毕竟是秦夫人亲口说的邀请,除了吴平,还把周氏派来了,俨然是准备好若是吴平请不来人,就让周氏来劝,看来是拒绝不了了。
徐夫人带着满腹的疑惑来到秦夫人的屋子,还没进屋就问:“什么要紧事,着急忙慌地就喊我过来了?”
等进去了一看,屋子里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就连周氏都只停在门口,而吴平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阵仗,看的徐夫人心里一跳。
秦夫人倒不是成心想吓唬人,只是这件事现在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就没让人进来伺候。见徐夫人来了,就招呼她赶快坐下,甚至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秦夫人这样的人放下架子,变得如此亲切……嘶,这可有些惊悚了。
但两人架也吵了,当时吵得那般凶烈,仿佛谁手里有把刀,都能直接给对方来一下子的样子,后来又重归于好,好似那些冲突都没发生过,大家又是亲亲热热的好妯娌,这脸上的面具谁不会戴啊。
徐夫人也就是受宠若惊了短暂的一瞬间,就神态自若地端起那杯茶喝了。
她这时还双目含笑,可等到秦夫人把那张请帖摆到她的面前,待她仔细看了内容,这笑意就荡然无存了。
“大嫂喊我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徐夫人看过了请帖,又合上推了回去,一叹,“算算有多少年了,这还是珍娘头一回能光明正大地给家里送帖子吧?莫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尽管不赞同三房的选择,但事已至此,他们其他人也只能祝愿大侄女能快些熬出头,不能永远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呀。
秦夫人没有她这般乐观,事实上,珍娘哪来的底气说这句话,不过都是他们的美好幻想罢了。
而且只是别院而已,难道她以前不是在这里居住?吴家送去的东西,从来都只能抵达这座别院,无法再近一步。现在她能发帖邀请家人过府一聚,也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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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别院。
这下徐夫人回想起来这些年来撒出去的金银财物,心中难免有些埋怨,可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句:“有了消息,能当面见到,总比前些年一无所知,好比摸黑前行要好吧。也算是有个盼头了。”
秦夫人却在心里一哂,只怕那边是“来者不善”,不然这消息为何如此灵通,正赶在她们返回京城前不久送来请帖?
虽然启程之前,秦夫人已经安排了人提前回京送信,但那也是吴家自己的家事,相信吴侍郎本人不会那样张扬,把十年前送回老家替自己尽孝的夫人即将回京的消息传的人人皆知,他难道不要脸了?
能把时间掐的这么好,很难让人相信那边没有派人盯着。她知道,珍娘很难自己做主,但不能说与她无关,倘若真是被人盯着,还是叫人心里很不舒服啊。
不过这些想法,秦夫人只在心里想想,想过之后,就与徐夫人商量起去别院赴约的事来。
秦夫人道:“虽然有那一层关系,但你我是长辈,便当作是去看望许久不见的小辈。那些虚名是他们男人要争要抢的,就由他们去头疼,和咱们女人家没有关系。”
徐夫人深以为然:“自六年前一别,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也不知道珍娘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她不敢直言侄女的境况是好是坏,只能把自己的关心隐晦地藏在“女大十八变”地感慨里。
秦夫人又说:“璃娘和玥娘也随我们一道过去,多年不见,她们怕是要忘记珍娘的样子了,嫡亲姐妹若是如此,倒是叫人笑话咱们家的教养。”
徐夫人颔首:“合该过去叫珍娘瞧一瞧的,过会儿我就去和璃娘说,叫她心里有个准备。”
接着,秦夫人难得犹豫了片刻,才说:“那个贺七娘也叫过来一道过去吧。”
这就让徐夫人讶然了:“把她也带上吗?倒不是我瞧不上小姑娘的身份,只是这样远的亲戚,从前也不曾与珍娘有过交集,就这样带过去是否有些突兀?”
“虽然只是个远亲,还得拐上好几道弯才能论上姨表亲戚,但到底和咱们家有这样的缘分,又和璃娘玩的来,可见是个好孩子,带上也无妨的。”
徐夫人当然也觉得那是个好孩子,可是对珍娘来说,毕竟是个陌生人。
眼见她还没转过弯来,秦夫人只得说明白了点:“你莫忘了,那请帖上写着‘携吴府女眷过府’,她现在还没离开吴家,怎么不算是吴府的女眷?”
原来是怕有人计较,可徐夫人也更不明白了:“一个远亲而已,多她一人不多,少她一人不少,大嫂何必这般小心。”
“非我小题大做,但在京城,你敢不小心?”秦夫人嗤笑,“二弟妹,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带着璃娘来的地方。你可曾听闻过‘京城居,大不易’这句话?京城的人更不简单啊。”
又何况是那位。
“既然多她一人不多,那带上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