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日日需要伪装的吴家,来到可以信任的友人家中,戚颖也只允许自己放纵了一日,不去想那些未完结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戚颖先起来练功,然后把家里的几个人都喊醒,继而操练一遍,收获了贺槿的哀怨,杨骕对自己能力的怀疑,贺青的崇拜,她仍旧一身神清气爽。
“今日我有事要办,中午可能不回来了。”
她回房间换好一身粗布麻衣,是仆役的打扮,又与丫鬟“槿娘”的模样有所区别,也是迷惑旁人的一种手段。
贺槿问:“中午只是可能不回来,那晚上呢?你今日出门要做的事情可安全吗?”
戚颖想了想,说:“倘若顺利的话,接下来有好一段时日都会安全的。”
待她将密信送到,或许那些大人物们会先忙着你争我斗,目光也就不会落在她这样的小人物身上了,若是如她想的那般,背后是那人的话,她倒是挺有信心能等到鸣威镖局大仇得报的一日。
说起来,作为把密信送到的“功臣”,总能保证她以及她身边人的安全了吧?
尽管还是不太乐观,但该做的事情到了要做的时候了,戚颖也不会拖延。
贺槿和杨骕没什么能说的,只能祝她顺利。
贺青这小子倒不愧是年轻,经过了戚颖的操练还尚有余力,还想跟着戚颖一起出门,说不管是跑腿还是搬东西,他都能帮的上忙,杨骕就赶忙给他拦下来。
“她出门是去做正事的,也不需要你这个劳力,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吧。”
他这么一说,贺青倒也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只是不去打扰戚颖,他就来打扰杨骕了。
他当着贺槿的面,问了一个他想问很久的问题:“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你的官职?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哪家的大人看上了,想留你做女婿,所以扣着你的官不给。”
“哪会有这样的事情,你这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八道。”虽然这样说了,但贺槿还是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你这小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杨骕摇摇头,“你不是挺能打听消息的吗?难道不知道朝廷有心改制,我们这一届正好赶上了,所以要等一等。”
杨骕只想回老家去,因为有异地为官的规矩,他只能选家乡附近的几个县城,尽管许多人都想要留在京城,但也不是说外放的机会就很多了,也不是他说想要就一定能有的。
“还得等啊。”贺青想了想,又说,“那也行,多留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给我师父帮帮忙。”
这话一说,惹的两人都侧目:“这就是你师父了?”
贺槿心里还说,这小子竟然比我还能粘人。
“一日之师也是师父!姑姑,你说是不是?”
贺槿笑道:“师徒之说,我们说了不算,你得问本人呀。不过你有心就好,可别太过殷勤,倒像是不怀好意了。”
杨骕也在一旁搭腔:“也就是现在年纪小,但凡大一些,你看我们敢放你去献殷勤吗?”
贺青又不是没受过这类的教育,岂会不知?要让他说,他最是鄙夷那些迂腐之说,不过既然世道如此,他哪里会故意用自己的一些言行叫别人陷入苦恼中,他又不是个坏种。
“我有分寸的,别总把我当小孩。就是不知道戚女侠以后愿不愿意收我这个徒弟呢。”
那也是以后了。
戚颖做仆役的打扮,手上拎了个小竹篮,离开桂枝巷往朱雀大街的方向走去。
时人初至京城,多数都要来朱雀大街瞻仰一番,这条街上也有许多商铺,戚颖一路走来,小竹篮里已经装了些小玩意儿,如她一般的人大有人在,因此她这样子混在人群中是一点都不起眼。
据父亲所言,密信的收信人是一位姓郑的官员,家住谦益坊,就在朱雀大街附近,戚颖尽可以自然地拐入她早就想好的路线,一路走到郑家宅院外观察情况,而旁人见了她,也只会以为她是哪家的仆役。
今日前半段的路程一帆风顺,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如戚颖所预想的那样顺利,可等戚颖到了郑府,却见白幡满挂,有宾客上门吊唁。
生死由天,办丧事是不奇怪的,然而戚颖不能不多想。
鸣威镖局除了戚颖就没人存活,不只是他们这些走镖的人,便是留守镖局的人,乃至外聘来的厨娘都没能逃过一劫,郑大人身为收信人,会出事或许也是……正常?
好似有一股寒气过心,戚颖狠狠咬牙忍住了打颤。
不过也是这一刻的停顿,她瞥见不远处有一些人围在一处,看衣着似乎是仆役,但看他们看向郑家的表情,仿佛是在看热闹。
戚颖自然地抬步往那边走,以她的耳力,只需要稍稍靠近一些,还不到叫人疑心的距离,她就能听见这些人在说什么。
是郑家的八卦。
这个说:“郑大人才去了多久,郑大公子就把幼弟给照顾没了,果然少了长辈帮衬,他就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看来他与李家小姐的婚事怕是难了。”
戚颖微微睁大了眼,这郑大人竟然真的已经死了?
那个道:“那可不一定,当年郑家被王家退亲,闹的多大啊,半个京城都知道他家大公子的德性了,结果呢,咱们都避之不及,他们李家却上赶着要结亲。现在郑家就郑大公子一个主子,李家怕更是不会放手了。”
这几人说着就是一阵唏嘘,又有人说:“这郑家人也是不幸,竟生了那样古怪的病症,本想着只是郑大人劳累过度导致,没想到还能传给孩子。”
“你我为他家担忧却是不必,早在他家想拿咱们几家的小姐去给郑大公子那纨绔结亲时,老爷夫人就与他家断交了,今日过来也不为吊唁,不过是路过瞧一瞧。”
“诶,前面可说,后面那句在外还是慎言。”
“咱们几人多少年的交情了,再说我也没说什么,难道你们谁会去郑家告密?”
“谁稀罕上他们家,叫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打一顿板子再赶出门来。”
这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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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抖了抖胳膊,以示嫌弃,又继续去看郑家的热闹。谁也没发现戚颖曾在他们不远处走过,便是发现了,也不会觉得以这个距离,她能听见只言片语。
桂枝巷,杨骕的院子。
戚颖去而复返,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以杨骕的直觉,她要去做的事情应当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
何况戚颖进门时是正常的脸色,去房间把东西放下再出来,脸色就变得很凝重了。
贺槿跟着她出来,担忧地问:“是遇见什么意外了?”
她是想着,既然戚颖说了中午可能不回来,说明她已经考虑好了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就算顺利,也似乎不太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戚颖抬眼看着他们,深吸一口气,道:“房内聊吧。”
杨骕就把她们带去了自己房间隔出来的小书房,还把贺青支了出去,叫他去看门。
是不是自己该在的场合,是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事情,贺青还是分得清楚的,只是对自己在别人眼中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这一点尤其不满。
到了小书房内,只有他们三人,戚颖直截了当,问:“杨兄可知道谦益坊郑家?”
“国子监祭酒郑大人?”杨骕想都不需要想,脱口而出,“莫非你是找他?”
戚颖点头。
杨骕就倒吸一口气,喃喃道:“竟然……嘶,也不对……怎么会……”
贺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怎么你也这个反应,这个郑大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问题,我只知道他几个月前已经过世了。”
贺槿“啊”了一声。
“说是重病不治。”杨骕给她们解释,“其实全京城应该都知道了吧。当时才入春不久,是一个大朝的日子,郑大人早晨出门不幸发病,更不幸的是他晕倒在一处少有人经过的巷口,等到被人发现送去医馆已经太晚,病症又古怪,大夫都说要郑家准备后事了。他家那位大公子当时还是被人从青楼找回来的,酒还没全醒,听了大夫的话就在医馆大闹了一番,一定要大夫把郑大人给治好,不然便要砸了医馆,闹的京兆府都出动了,只是体谅他是为父亲着急,罚了银钱又给放了出来。之后郑大公子四处求人,更是惊动了陛下,陛下派人给郑家送了好药,可也没能挽回郑大人的性命。”
春时出的事啊……
戚颖目光沉沉:“刚才我去谦益坊,郑家又挂起了白幡,听附近人说,事郑家的幼子生了急病去了,可能与郑大人是一样的病症。”
这下轮到杨骕“啊”了一声。
“这……莫非真是什么会遗传的疑难杂症?”
戚颖摇头,道:“你说他是入春后不久发病,这时间与我家经历的那件事很是接近。我如今已经不敢相信巧合。”
她犹豫着,终究还是拿出了那个小盒子,又苦笑着,说:“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犹如蛛网上的虫豸,哪怕我已经顺利抵达京城了,背后的人也在嘲笑着我的徒劳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