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不得已,世人总有千万种的不得已,有人向善,有人行恶,有人坦荡无悔,有人抱憾终身。

    究竟是什么样的“不得已”,能让郑承文选择弑父杀亲的大不孝之举?

    戚颖审视他,遗憾的是她不曾在郑承文的身上看到任何值得推崇的品质。他当然也是有后悔的,然而那悔意只是因为真相被揭露,他即将失去高贵公子的身份,变为一个罪人,连性命都可能保不住了。

    人非草木,哪怕是对他人无情无义,总不能对自己的惨淡收场也毫无感觉,所以郑承文表现出悔痛。

    倘若给他重来的机会,相信他只会选择做的更加隐蔽,提前处理掉阿祈,而不是幡然悔改,不对郑济动手。

    但奇怪的是,郑承文分明是个敢在亲弟灵堂饮酒作乐的癫狂性子,方才为了甩脱嫌疑,也很是做了一番努力,看得出来他并不想死,可现在问他究竟是什么不得已,他却闭口不言,死活不肯说出背后的秘密,只浑浑噩噩地任由麒麟卫的人将他带走。

    驱使郑承文选择这样做的原因,不管他是不肯说,还是不敢说,显然背后还有更深的没有被挖掘出来的东西,但孔宿没有得到答案,却也不曾表露出半分不耐,仿佛已经对此有所预料,戚颖便收回目光,心道:他又有别的打算。

    管家心中的侥幸还没拥有太久就又失去了,看着麒麟卫来了又去,短短一会儿,郑家便“家破人亡”了,但他心中迷茫,竟觉得可笑。

    常有人说“溺子如杀子”,他家老爷并无溺爱之举,反倒是个要求严苛的人,怎么也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被孔宿点名喊来的三个人里,两个都涉及其中,唯有吕安邦什么麻烦都不沾,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还好运气地见证了仇人之一郑承文的报应,这样好的结果居然有些让他不知所措。

    孔宿带队离开,戚颖和齐杰跟在后面,一个带着阿祈,一个拎着郑承文,从吕安邦身旁经过时,这人竟然还在晃神,是齐杰笑问了一句:“吕先生还有什么事?”

    “啊?哦不是,没有没有。”吕安邦回神,连连摆手,“反倒是几位大人没有需要吕某人的地方了吗?”

    他看着郑承文这模样,心中的狂喜几乎无法压抑,但又顾忌自己的文人形象,也不敢在麒麟卫的人面前表现的太过明显,于是和齐杰说话时就很是小心翼翼。

    齐杰笑眯眯的看着他,说:“若是吕先生想要继续协助麒麟卫,我们当然也是欢迎的。”

    吕安邦讪笑:“说什么‘协助’,吕某哪来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大人问什么就答什么,能帮的上忙便是万幸,对郑家,我已经再无隐瞒了。”

    他又问,既然自己是清白无辜的,是否就可以回家去了。

    “郑氏毁我一生,这辈子,我是再也不想来这个晦气的地方了。”

    齐杰道:“你当然可以走了,难不成吕先生还想去麒麟卫参观参观?”

    麒麟卫能给人参观的是什么?大牢!这可不兴啊,正常人谁愿意平白无故去大牢里走一趟,那进去再出来,就算是清白的人也得说不清了。

    吕安邦感觉自己是被齐杰讽刺了,然而面对他的笑脸和身份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悻悻地告退。

    来时顺利,回去也顺利,孔宿虽然是带着戚颖空手来的,但齐杰已经准备好了马车,郑承文和阿祈都配合地坐车离开,等他们回到麒麟卫驻地,郑家的案情才在街巷中流传开来。

    两个人都被收入麒麟卫的大牢,戚颖跟着进去看了看,条件虽然简陋,但打扫的干净,单人一间,被褥什么的都齐全,更是没有狱卒欺辱犯人的事情发生,已经算是不错。

    阿祈得到了大夫的医治,进了牢房就睡过去了,郑承文则难忍嫌弃,只觉得这牢中的阴冷袭身,才踏进去一步,他就预见了将来被冻杀的自己。

    这种蜜罐里泡大的少爷,便是看见一点灰尘都要觉得房间荒废许久,此生第一次住牢房,简陋的条件竟然能让他暂时放弃缄默不言,殊不知这里已经比他关着阿祈的那个柴房条件好了不少。

    齐杰深谙“拖延使人崩溃”的审讯方法,并不搭理郑承文,不过他也没有阻止戚颖停下,反倒是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告诉她可以放手去做。

    于是戚颖退了回去,站在郑承文的牢房前,认真道:“谁指使你的?”

    郑承文顿时哑了,目光躲闪,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岂料戚颖并不与他纠缠,问了这句没有得到答案,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郑承文傻眼了,连忙扑过去,砸在牢门上,冲她喊着:“女大人!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啊!这地方真的不能住人,我会死的!”

    狱卒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推回去,道:“遮风避雨,有被褥,有食水,你还想挑什么好的?可安静些吧!”

    郑承文恨恨地瞪着他,但再看过去,戚颖已经离开了。

    完成了郑家的任务,齐杰带着自己的这一队人回去复命和休整,大牢门口只有一个孔宿正在等着戚颖。

    戚颖看到他的身影,脚步不停,绕路走到他面前,直白问:“你已经知道郑家案子的玄机,此番过去,是出于别的目的,是吗?”

    孔宿不答,反而问她:“在郑承文的身上,你发现了什么?”

    戚颖道:“恐惧。即便他和郑济父子之间存在隔阂和仇恨,但郑承文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并非恨意,也没有苦衷,只有浓浓的恐惧。”

    郑承文或许自己不知道,但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如此说明着,便是方才戚颖问他,他也恐惧不敢多言。

    “在麒麟卫的地盘上,郑承文依旧不敢说出真相,孔大人,看来这个幕后主使点子很硬啊,连你们麒麟卫都不能压过。”

    麒麟卫代表的是什么?皇帝!

    郑承文弑父,等待他的大概就是一个死,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说出半点能让他减轻罪行的话来,难道是因为幕后之人能让他体会到比死更可怕的后果?

    戚颖如此想,也如此问了。

    “这你倒是不知,郑承文杀死郑济,未必会被判死刑,所以他不敢说的,或许就是能给他定死罪的东西。如若背后的人拿捏住了这一点,郑承文当然不会说出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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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颖不解:“杀人者偿命,他还是以子弑父呢,这也能饶过?”

    孔宿解释道:“郑家还在他的手上,倘若倾尽家产,大概是能买他不死,换成流放的。”

    这种权宦阶级的常见操作令戚颖难以接受,她道:“天子脚下,京城重地,死了的还是个官吏,就这样轻拿轻放,孔大人也不怕别人质疑麒麟卫的公正?”

    孔宿道:“怕啊,所以我这不是赶紧去把人捏在自己手里了吗?”

    戚颖看着他,他继续解释道:“郑承文不过一枚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然而他的那个秘密却可以让我们找到更多幕后主使的消息。我一日不处理郑承文,他或许日渐侥幸,或许惶然,对幕后之人也是一样,现在就看哪边更能忍得住了。”

    “难道你觉得会有死士来麒麟卫杀人灭口?”

    “会有的,不过他们应该会先去另一边。”

    “怎么听起来你还放了个诱饵在外面,还能有谁……”戚颖灵光一闪,“吕安邦?”

    是了,孔宿特意叫来的人,怎么可能平平无奇是个路人?再说那个吕安邦的各种表现,也不像是个无辜的。

    “麒麟卫查到他曾屡次收买郑家的下人,打探郑济爱用的文房四宝,他也去市集买过一块瑞墨。不过那东西并非吕安邦的财力可以支撑,再者他送给郑济的只是一副寿星图,那块瑞墨不知所踪,只有郑家的库房里多了一个未曾署名的贺礼。”

    墨块装盒也并不占地,进场时随手在桌上放下,一般也无人会注意。

    “只是这些还不足以定吕安邦的罪,纵使是他做的,但他游离于外,一切都是郑承文经手,郑济的死根本和他沾不上关系,所以我没有让人把他压回麒麟卫。放他在外,价值或许更大一些。”

    有孔宿的解释,戚颖的烦躁渐渐的消退了,她大概理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郑济重病而亡,麒麟卫一开始并没有觉察出不对,所以错过了郑承文销毁证据、阿祈偷换墨锭的时机,直到阿祈利用那个墨锭杀死了郑家幼子,麒麟卫的人才顺藤摸瓜,知道了郑济之死的真相。

    因为郑承文有用所以死期延后,这样戚颖还是能够接受的。

    孔宿冷硬道:“若能钓出幕后之人,让他们死的痛快些,也不是不可以。”

    戚颖还有一些疑问,比如:“郑承文明知那个墨锭的作用,怎么会对郑家幼子的死没有丝毫的怀疑?难道是因为幼童无法承受针对成人的药量,不似郑济那样表现为重病,而是直接暴毙身亡,所以他根本不去想其中的古怪之处?”

    “或许呢。郑济的病虽然难治,但并非罕有,既然病症是常见的,郑承文对弟弟也不甚关心,没有察觉到又有什么奇怪?”

    戚颖感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她无法想象血脉相连的亲人背地里如此生疏,不过是因为自己成长在一个充满亲情的环境里。这天下,血脉亲人是仇敌的事情其实并不罕见,这样一想,郑承文因为这种细节而栽倒,又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可惜阿祈手中染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