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雨的路面潮湿,街灯打在上面折射出昏黄的水光,周遭一片混沌的世界,苏棠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人间。
半夜的路上根本没有行人,她游魂似的走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应该去坐公交,过马路时忘了等红灯,差点撞上她的司机伸出头来咒骂一句又扬长而去,好不容易到了车站,又发现走错了方向,不得不掉头返回。
脑中魔音一样反复着男人曾经那句话。
京大行政楼电梯里的第一面,他就坚定的想要她。
原来这没来由的关注竟是因为谢流筝。
从始至终,她居然一直是个影子。
浑浑噩噩的脑子里装满的都是沈逸清那句怒斥和护着女人上车时的背影,很多很多她在意的问题终于有了清晰的答案。
难怪那么喜欢蓝色。
还有那个躲躲藏藏不让她看的相框是因为心虚吧?
他身边那群狐朋狗友看她时总是玩味的眼神,她真的忍了很久。
真蠢。
苏棠苦笑一路走,被夜里的寒雨淋得发抖。
自己真蠢。
所有人都瞒着她,认识以来,自己简直像个脱光了的小丑一样,任他们打量审视看笑话。
难怪聚会那次陆屿和陈牧寒听了自己的生日日期会大笑,是因为她和谢流筝的生日是同一天吧,原来自己那时候就已经是个笑话。
难怪他总去德国出差,生日那天不接她电话也是因为在德国。
就像她没有逼谢流筝喝那瓶要她命的柠檬水。
信她还是信谢流筝。
二择一的状况下,她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和今晚一样。
为什么要发疯般偏执,让她说她只爱他。
当时他在想什么呢,对视的时候,脑中全是谢流筝吧。
他把自己当什么人?
又或许连人都不是,她在沈逸清眼里连健全的人格都没有,她的存在全依仗于这张脸。
皮相罢了。
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有的全是见色起意,何况这个‘色’还是沾了别人的光,借了别人的势。
她一直知道沈逸清心里有个人,她想过很多可能,独独没想过会这样。
她居然当了谢流筝的影子。
七年前就令她恶心的人,现在更加恶心。
他有洁癖,她知道,所以从来不在他车上吃东西,就算再饿再饿她都不敢,可临别前谢流筝抱着一盒刚开封的凤梨酥坐上他的副驾驶。
他不是有原则,而是只对她有原则。
她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从来都是一个笑话。
苏棠低垂着头,肆虐的夜风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刮过她的脸颊,颤抖的抱住双肩在冷街上走,头脑浑胀,整个人迷迷糊糊,脑中全是沈逸清站洗手台外冷着脸,质问的声音沉得能滴水,仿佛她是一个罪人。
委屈、不甘和愤怒挤在心口,爆发成泪河决堤般从眼眶涌出来。
她边走边哭,失魂落魄的上了天桥呆站,灯光打在她背上,在地上拉出条斜长灰暗的影子。
夜里大货车才准上路,拉着货物的卡车轰隆隆从天桥下经过,震得她脚底发麻。
今晚的天真黑,看不见一点月色,路灯之外只有无边的黑暗。
她只想过沈逸清不爱她。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是谁不好,非得是谢流筝。
谢流筝、谢流筝、谢流筝。
为什么这女人就是阴魂不散,这么多年了还要这么折磨她。
苏棠抱头蹲在地上,整颗心像被掏出来放在油锅里煎。
她可以得不到奖,也可以在微博上受尽谩骂,可这些都比不上这件事更让她难受和痛苦。
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库里南安静的泊在路边。
时越远远看着女人,眼神复杂。
“你说她会不会跳下去?”
许庭州偏头看了他一眼,肯定。
“不会。”
这女人外表柔弱实则坚韧,虽然过去不好的经历让她有点讨好型人格,但人生的底色很有活力,潜意识里有一种撕破荆棘丛林往外走的蓬勃生命力。
她可能会痛苦然后苏醒,但绝不会自杀。
那天沈逸清将她带到他那里,知道两人是好友后,她防备心很重,正常沟通很抵触,最后他不得不对她使用了心理催眠。
一个同事的死亡,能令她愧疚,但是能够形成那么大的影响,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创伤应激障碍。
在女人的口中,他认识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谢流筝。
善妒、恶毒、冷漠和残暴乖张。
和在沈逸清身边时的温柔乖巧截然相反。
许庭州很难形容当时那种感觉,就像一颗子弹射中眉心,震惊、怀疑、不可置信都有。
苏棠口中的那一场意外被困了两个人,除了她,另外一个当场死亡,她尝试解救,却没能成功,这阴影跟了她很多年,所以才会对赵谦的死那么芥蒂。
他想对她进行心理疏导,结果深挖出了她在孤儿院那段满目疮痍的童年。
同情和悲悯。
许庭州只能用这两种情绪来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
后来他才发现,沈逸清对这些居然毫不知情,他似乎对这个女人只有家世上的了解,看着,倒像是养了一个放心的玩物在身边。
本着职业操守,他不能透露病人的秘密,只是暗示了下他,不过对方似乎没放在心上。
时越潜意识里并不想苏棠出事,秦诗的好友并不多,这女人算是一个,下意识护短。
“这雨还在下,我去送送她!”
“哎!”
许庭州一下将人拉住。
“我觉得她现在应该不想看见我们任何一个人。”
这方面许庭州是专家,时越听了这话本能的顾忌。
远处的女人已经下桥,抬手正在招出租车。
许庭州看了一眼。
“跟着吧,看她去哪。”
时越没由来的烦躁。
“妈的!这到底是谁的女人,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心真他妈的大。”
许庭州没说话,点根烟靠在车窗上抽。
就这样,两人一路跟到了沈逸清那个常住的楼盘。
“你好,到了!”
男人低头看了眼后视镜,他都刹车好半天了对方还没有动作。
苏棠猛地一下回神。
“不好意思!”
她慌乱的推开车门,没走两步又被人叫住。
“哎!”男人钻出车窗冲她喊“你还没给钱呢!”
苏棠愣了下,慌乱的回来,嘴里不停的道歉。
付完钱她游魂似的进了小区,走过绿化带还没进楼道,昏黑的道路尽头就浮现一抹脏白的身影,直冲冲的朝她扑过来。
“Lucky!”
苏棠惊呼,看着小博美满眼意外。
“你怎么跑出来了!”
下了一下午的雨,路面潮湿,不知道它在外面流浪了多久,纯白无瑕的狗毛沾了一地泥泞,狗肚子彻底黑成一片,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狗嘴不知道跑去咬了什么垃圾,又脏又红,像是受伤了,像她此刻一样狼狈。
博美模样十分委屈似的,凑在她脚边不停地蹭,浅浅的呜咽着。
“我今天走的时候关门了的呀,你什么时候溜出来的!”
苏棠懊悔又止不住的心疼,蹲下身将它抱起来,沾了一手泥,连带她整个前身的衣服都脏得不成样。
她抱着狗上楼,关门声刚响起,楼上就传来一片激昂的狗叫。
一刹那,苏棠愣在原地,她失神的看了下怀里的狗,又茫然不解的抬头看楼上,怔了几秒后猛地一下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呆在原地,如被雷击。
*
针头刺入血管,谢流筝紧张非常,单手紧紧的抓住男人衣角偏开头去,咬牙闭着眼睛等了几秒,护士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好了。”
是个年轻女孩,动作却很娴熟,她并没有感到那种预料中的痛苦。
“这个是什么状况?过敏吗?”
沈逸清皱着眉看她,女孩的回答很恭敬也很官方。
“不清楚,得查了才知道,不过看样子像过敏反应。”
今晚那些饭菜里并没有能让她过敏的东西,沈逸清紧锁着眉又看了看眼前红疹满面的脸,陷入沉思。
病房门轻轻扣上,男人一言不发,谢流筝没由来有些心慌。
“我回来、你不开心?”
她直勾勾的看着男人,他今晚不仅话少,还很少对她笑。
沈逸清语气平平淡淡。
“只是很意外。”末了又问“你今天来,真的只是为了给我个惊喜?”
“不然呢?”她避开他的视线,下意识的撒谎。
沈逸清没说话,眼神长久的停在她脸上,带着审视,让她没由来一阵紧张。
自从不久前那个接了她电话的女声起,她就疑窦丛生,但是没多想,要不是鲍柔发来个视频,她简直难以相信。
明媚的阳光下,一个女人和他拉拉扯扯的上车,动作说不上的亲昵,她心里涌起一阵危机感,这个一直被抓在手心里的男人,居然有了别的心思。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还是苏棠。
当年的第一,她要跟她争,现在的男人,她还要来跟她争,为什么最好的东西她总是输给她。
不甘心。
“你学校的课怎么办?”
静了许久,男人突然问。
“不急,落下一些也没什么,课题作业及时交就行。”
沈逸清看她一眼。
“你已经延毕两年,还这么不放在心上。”顿了一秒他专横的替她做了决定,“我明天让人送你回去。”
态度不容拒绝,男人声音里透露着从来没有的冷漠。
“你在赶我走?”
“我是为你好,Dr·Graf是个严格的人,他很不喜欢有人无故旷课。”
沈逸清没什么表情。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颤一下,他急切的拿出来,结果是群消息。
许庭州发了一张女人进小区的背影。
手指滑动到聊天界面,点进置顶框,他早就发出去的消息女人还没回。
“你先在这里睡一晚,我明天派人送你回去。”
沈逸清转身要离开。
“就为了那个女人,你赶我走?”
身后传来一声质问,沈逸清蓦的一下停了脚步,回过身来时脸色有些冷。
“她真的逼你喝那瓶柠檬水?”
她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怎么知道她对柠檬严重过敏。
“我很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我想你应该清楚。”
他不问她今天怎么突然回国,不问她怎么突然过敏发作,不问为什么初次见面苏棠就偏要逼她喝那瓶水,过程已经不再重要,她的心机令他反感。
男人从来没和她说过这种重话,谢流筝胸膛一下下的起伏,心中涌起阵不畅。
有什么动作在从她握紧的手里不受控的滑走。
这与她料想中的情景完全不一样,男人不仅没有低三下四的讨好,态度反而无比平淡,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她的掌控。
沈逸清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像根刺一直抵在她喉咙,她必须在失去男人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你别忘了,你永远欠我的。”
她一贯会拿捏他的愧疚。
果然握住门把的手顿住,男人身形一滞。
“我知道。”
病房门嘭!的一声关上,男人走得决绝,头也不回。
沈逸清这人她知道,在意你的时候,就握玻璃杯似的把你捧住,不在意了以后,你摔碎成几片他都满不在乎。
谢流筝心里涌起一阵绝望,抓起一旁的水杯猛地朝病房门砸过去,玻璃猛地爆开来,碎片撒了一地。
她恨恨的盯着玻璃门外,走廊上的背影听见声音也只微微一愣,没有半分停留。
身上奇痒难忍,男人态度明确的送她来医院又如何,毫不犹豫的站她这边又如何,她耍这些苦肉计赢了赌约又有什么用,看起来沈逸清丝毫没有责怪苏棠的意思。
表面不说,心里把那女人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嫉妒得几乎要抓狂。
唯一幸运的是苏棠并没有多嘴,她最大的秘密依旧牢攥在手心。
沈逸清永远欠她。
有他认可的一个人情,除了他的人,她这辈子什么也不用愁。
*
没有想象中的灯火通明。
沈逸清推门而入的时候屋里一片黑暗。
他站在门口愣了两秒才抬手,开关的脆响声在空寂的屋内极其突兀。
很奇怪,他居然有了一瞬间的心慌。
客厅没有人,他扫了一眼转身上楼,楼梯上有一串泥泞的狗爪印,脏得离谱,却让他无比心安。
女人还在。
次卧的门缝亮着灯,有零星的狗叫传出来。
他站在门口顿了两秒,试探性的伸手敲门。
第一次,没人回应。
他耐着性子敲了第二次,依旧很安静。
有点反常。
手搭上门锁,轻松打开。
“棠——”
亲昵缱绻的称呼还没喊出口,他一下僵住。
整个屋子震慑心魂的空。
不仅没有人,还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这里没有一丝女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床头只摆着那个当初他不愿意跟她一起拼的手工城堡积木,半成品,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彻底遗弃。
室内的窗户大开着,冷风不要命往里灌。
下一秒,沈逸清再度愣住,甚至惊讶。
苏棠是个对生活仪式感有些追求的人,这屋子当初由他划分为她的领地,从窗帘到地毯,小到书桌上的桌布都是她一手布置,相比于他清冷的主卧,这里一直更像是一个住着女人房间,温馨、有人味。
正是如此,此刻的空旷才更显得她离开的绝情。
她甚至扯走了她喜欢的床单,只留下一片光洁的床面。
原本满是生活痕迹的房间,跟她来之前一样的干净,除了那只趴在床角一干二净的狗。
沈逸清有些抓狂,回来的路上,他想过无数可能,她可能会生气会质问,甚至会动手。
可他没想过,她会一声不吭的走。
一声不吭的走,居然连狗都不要。
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令沈逸清彻底失了神,陷在这种事态失控的局面里久久的呆站,过了很久才镇定下来。
他摸出手机熟练地拨出号码。
关机。
他对着屏幕楞了一秒,打开微信,消息发出去是个红点。
她把他删除了。
才不过几个小时,走的真快、真干净、真彻底。
沈逸清气笑了,倚在墙边点了根烟。
走得决绝,什么也没留下,可连狗也不要,他不理解,也很烦躁。
烟烧得很快,思绪千丝万缕,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他没抓住,电光火石间突然脑中一下炸开。
等等.....
狗。
他偏头看了看楼梯那串脚印,又看了看床边规矩趴着的小博美,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大步往书房走去。
她住得不久,似乎也从不把这里当家,东西少得可怜,两个大箱子就装完,沈逸清看着监控里女人离开的身影眼光逐渐发沉,视线长久的停在她怀里那只脏兮兮的博美身上。
书房没开灯,男人阴沉沉的坐在皮椅上,电脑散发的微弱蓝光照进那双凛若冰霜的眼睛。
视线一直死死的盯着监控视频,像极力克制什么一样,他双拳紧握,手背浮起几条青筋。
越看心情越差,最后,像是隐忍到极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握成拳的手猛一下往书柜砸去,玻璃瞬间爆裂,渣子飞溅一地。
男人捞起外套,踩过一地的碎渣往外走,咬牙切齿。
这狗东西,他掘地三尺找的时候不出来,自己出现的时候还挺会挑时机。
周平刚躺下准备睡,就被一通电话吵醒,心里一慌,扫了眼床头钟,下意识就觉得事情不妙。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所有模糊不清的危机感来源都是潜意识里的直觉在作祟,这一爬起来就再也没躺下去。
这一夜,京北的上层圈子里发生一件大事。
京贸集团那位才上位不久的年轻太子爷翻天覆地的找一个女人,所有从京北开往滨海的动车全部延发,最后甚至连短途航班也没有放过。
可惜他折腾了一夜,女人没有半点踪迹,凭空消失了一般。
*
米朵打开蓬头,等了一阵水温,合适了才敢往小狗身上淋。
还好这小东西听话,乖巧温顺的窝在水盆里,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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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滴溜溜的瞧她,可怜极了,一人一狗在浴室折腾了半小时才出来。
“它嘴被玻璃划到了,明天得去趟医院,问题不大,开点消炎的药养一养就好了,可能还需要做个驱虫和体检,毕竟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肯定乱吃东西了。”
苏棠点点头。
狗当时根本没找回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逸清会骗她。
他只是弄了只一模一样的回来糊弄她,真恶心。
米朵看她一眼。
“明天剧组有场杀青戏我必须要到,我手里有个宠物医生,待会我推给你,明天你直接过去找她就行。”
“谢谢”苏棠手里握着杯温水,感激的看她。
米朵笑“我们之间还说这些。”
她接到对方电话的时候还在组里,苏棠语气哽咽,哭哭啼啼的问她可不可以过来住一段时间,她问了地址,还罕见的早退,急急忙忙的去把人接过来。
车子刹在路边等人,她有些意外,御景台是京北有名的楼王,寸土寸金的核心城区仅此一处,每一层价格都不一样,越往上走,价格越高,这小区根本不可能是苏棠租得起的地段。
她看着人远远拉着两个箱子出来,出于女人的直觉,她下意识的就感觉苏棠和沈逸清发生了矛盾,但却不感到稀奇,毕竟那个圈子的男人薄情,她比谁都了解。
“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她蹲在一旁给小狗擦毛,转头看她,只是随意一问,并没有严重的探究心理,说不说都由她。
苏棠低着头,紧抿着唇不说话。
米朵无所谓的笑笑。
“哎,男人呢就是这样。”
得到了也就不珍惜了,他们的爱和女人是相反的,女人的爱是得到后才开始生长,而男人的爱是得到了就开始枯萎,如果女人害怕失去一个男人,那最终离开的一定是自己。
米朵语气诚恳。
“而且....你和沈逸清本来也不是一类人。”
苏棠怎么不明白她说的道理。
米朵对她的劝诫一直都是理智的,她没有摊开说出的话她也懂。
沈逸清一开始就和她差太多,无论是家世地位或是很多很多的方面,哪怕他什么也没做,她跟他呆在一起就不可避免的要想太多,或许这样的男人会给她带来一定的光环,可她一直下意识的在避免享受,她怕自己耽溺其中。
这段看似稳定其实摇摇欲坠的关系,心里的不踏实感总是存在,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最折磨人,随时都在不安、焦虑和担忧。
不是没想过有一天她和他会一拍两散,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是今晚这种结局,也错估她在他那里的定位。
面前人一脸发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米朵认真看着她。
“不过说真的,如果一个男人令你感到不舒服,就要有勇气说离开,因为一段好的感情应该是平等的,毕竟一段良性的两性关系不应该给对方带来伤害,我不是在劝你分手,只是、看你今天真的很伤心。”
她了解苏棠的为人,如果不是出了十分不能和解的事,依着她不爱麻烦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大半夜给自己打电话的,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沈逸清做了很过分的事,过分到她连一晚上都呆不下去。
座位上的人呆了好半晌,最后才红着眼睛哽咽开口。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平等?她和他之前从来都没有。
她和沈逸清,甚至连最卑劣的情人关系都算不上。
不清不楚。
不明不白。
最佳的定义就是床-伴。
经过谢流筝这件事,她彻底清醒,男人一开始就不给她一个正当的名分,那么无论她陪伴多久都不会给她名分。
他只需要一个乖巧顺从听话的替代品。
这话,米朵不太懂,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
“大家都有隐私,我不多问,只一句,你后悔没有。”
米朵放开手里的狗,把它抱到旁边的烘箱里,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
男人的话很简短、很明确、很霸道,很沈逸清。
【苏棠在你那里没有。】
消息在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她一直没回。
苏棠愣愣的看了她半晌,没回答这个问题,却说了另外一件事。
“我已经辞职了,过两天我找到工作和房子就会搬出去。”
米朵皱眉。
“我没赶你走。”
“我知道。”
米朵盯着她脸审视十几秒。
“行,我懂了。”
她不想回沈逸清那儿,总之就是那么个事儿。
“对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后浪’的比赛不是今天出奖,你肯定拿了第一吧,几十万的奖金,你不工作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苏棠抬起红彤彤的眼睛惊讶看她。
“你没看微博吗?”
今天颁奖现场出事,网上几乎吵翻了天,她直到现在都不敢看自己的评论区和收件箱。
“啊?怎么了。”
米朵看她一眼,连忙打开了微博,她也关注了苏棠,只是这段时间那个电影剧组忙,她根本没时间关注娱乐新闻。
划开界面,瞬间呆住,愣了几秒才开口,诧异的看她。
“这、怎么回事。”
苏棠叹了一口气,慢慢给她讲来龙去脉。
“你真霸凌别人了?”
“你觉得呢。”
“没有。”毫不犹豫的回答,毫不迟疑的信任。
苏棠心里莫名,暖暖的,憋了一下午的委屈好像立刻好了不少。
空气寂静了几秒。
“那这怎么回事。”
“她从我高中同学手里拿来的吧,截取了一些片段。”
“那你不解释?”
苏棠自嘲的笑了一下。
“我没有完整视频,那种情况,你觉得我说了有人信吗。”
米朵闭了嘴,呆站两秒叹了一口气,走去冰箱取了两罐啤酒出来,递了一瓶给苏棠,对方一愣,短暂的犹豫后伸手接过。
“没事,你这么有才,以后有的是机会。”
米朵安慰她,末了又骂一句。
“鲍柔那人还真是恶心。”
手机毫无征兆又震一下,还是沈逸清的消息,她扫了对坐的人一眼,默默的转过身去。
【刚在忙,不在。】
她满不在乎的点了发送,当初在学校,看他苦追人,答应给她透露苏棠的行踪,是因为看苏棠也对他心动,缘分这事嘛,双方都愿意,她乐见其成,要是一方不愿意,他还死缠烂打,就很没意思了。
沈逸清已经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答案却令他很失望,有过怀疑,可转念一想这女人也没有骗她的理由。
陆屿沉着脸坐在他对面。
“查了所有航班和动车票,没有她的购票信息。”
不就是只‘鸟’,他想不到他这次那么上心。
他叫苦连跌。
“鲍柔真不是我叫来的,她就说给你送个礼,大家都有生意往来嘛,平时也玩得不错,我没想那么多。”
打火机的擦轮一声脆响,窜起一股火苗,沈逸清满手血腥的夹了根烟慢慢抽,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整个人阴沉沉,看也不看他。
周平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
满屋噤若寒蝉,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面的时候沈逸清的手就已经这样了,还不让叫医生。
男人偏头看他,满脸阴鸷。
“找!继续找,她身边那些亲近的人全部排查一遍,名下所有的机票,车票,酒店入住记录都查一查,派人去滨海渔村那边盯一下,出现的话先把人带回来再说。”
就这情况,人找到肯定也不会回来。
周平脸色犯难。
“要是不肯回来呢?”
沈逸清冷冷扫他一眼,声音陡然提高一截。
“什么都要我教?不肯就打晕了、敲晕了、捆住了带回来。”
男人语气狠厉,周平心里抖了一下,汗流浃背。
烟头重重的摁灭在烟灰缸里,沈逸清在心里有条不紊的列数着。
没回滨海,也不在米朵那里,也没出城,大半夜还带着条狗能去哪、能跑多远。
沈逸清冷笑一声。
京北在他眼里巴掌大,他就这么看着她逃,关系网都捋一遍,不信还能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