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半月,王楚嫣被夫君"禁足"在家,每日吃喝睡觉,撸撸猫儿,且与前来探望的姐妹们唠唠话,很快精神恢复,人也丰盈了些。
阿爹的亲事正在操办中,将于秋分金离之后,选了个良辰吉日迎娶张巧金。王员外没让王楚嫣操心,将许多琐事交予之前那位张媒人张莺莺,去年年底,张莺莺如愿嫁给城西一位官宦人家,此番她自愿帮忙,是为答谢王家的信任与带来的好运。
此外,王楚嫣投资的商铺,虽然也遭受洪灾损坏,所幸理事的蓉二姐很能干,包揽修缮与杂事后顺利开业,盛夏正好卖应季的果子与冰雪凉水。
王楚嫣识人颇有眼光。
只是,她不习惯闲而无事,就让合香带着丁苏与其他孩童过来习字读书,忙了好一阵,被孩子们纠缠得出了汗,待人走后,王楚嫣沐浴更换。
合香过来替她梳起高髻,又配以檀晕妆。
王楚嫣坐在镜前,神采奕奕,清丽之中带着曾经少有的妩媚。
合香最能发觉她成亲前后的差异,由衷赞叹:"夫人越来越美了,以前是很秀气的那种美,现在,嗯,香儿比喻不好,总之教人不敢多看,看了又移不开眼,香儿站在旁边,显得又瘦又小,丑死了!"
王楚嫣安慰道:"我像你这个年纪时,也差不多,等香儿长大且成亲后,得到郎君的疼爱,自然会越来越美。"
"可我不知…… 将来会嫁给谁?" 合香的小脸一下子红了。
王楚嫣关怀打探:"实话告诉我,你心底喜欢谁?"
合香面色通红,嗫嗫嚅嚅:"香儿不太清楚,或许,花玖哥哥……" 小姑娘羞得抬手捂脸。
"我早看出来了!" 王楚嫣拉开她捂脸的手,温柔说道,"花玖回江都也有一年多了,奇怪没有他任何音讯,哪天,我再问问王郎,顺便把你的事儿说了。"
合香眨着大眼睛,酸楚之情跃然于颜:"谢谢夫人,不过,花玖哥哥好是好,香儿也喜欢与你在一起,你不会赶香儿走吧?香儿发现了,夫人现在很喜欢催别人成亲喏!"
王楚嫣细思量,自从成亲后,如今她为若熙着急,为浅真着急,还时不时地关心阿爹与张娘子的婚事,逮着尚未及笄的合香也不放过。
她掩唇笑道:"被你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曾经我最烦别人提婚事,可见人都是会变的。"
不过,有一心事她只能暗自介怀。
月事之后,她吃了赵浅真开给的益气活血药,想寻机试一试。只是,自从夫君升官后,比之前忙碌许多,经常早出晚归,房事自然也就少了,她亦不想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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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王昂正在郓王府。
一段时间未见,赵楷玉润的脸庞明显憔悴,神色忧虑:"这两三月来,我心神不宁,近来更是难以入眠,所以唤你来谈谈心。"
"郓王殿下是因为传言,说你与太子殿下,将在两三年内决出高低一事?" 王昂递去关切的目光,倾耳聆听。
事情源于五月的洪灾,因为林灵素道长作法治水失败,将责任甩给太子赵桓,太子受徽宗之命,在第六日登城拜天地,谁料奇迹发生,洪水终于退去。自此,京城百姓皆仰太子圣德。
这本是件好事,赵楷也替皇兄高兴,然而宫内流言愈盛,令兄弟俩人的关系更加紧张。
"正是。" 赵楷一边与王昂下棋,一边说道,"不久前,还有个节外生枝,童贯平定西夏战事回京后,七月时,被父皇封为太傅,后来我也在府邸宴请他,毕竟郓王府的修建有他的功劳。皇兄得知此事,前些天,我与他在父皇的福宁殿遇见,他脸色阴沉至极,我感觉得到他内里积压了许多怒意,真怕哪一天……"
王昂手执黑子,凝视赵楷:"郓王殿下是担心,太子继位后,或许会怪罪于你?"
赵楷眸光暗沉,唇角扬起一丝冷笑:"父子兄弟争权夺位之事,自古还少么?我们大宋算是安稳的了,可也有烛光斧影的传言,赵廷美与丞相卢多逊的训诫,还有其他掉了脑袋的人。总之,如今我愈发觉得进退两难,像被卷入漩涡,越陷越深!"
话音随一声幽叹而止,赵楷盯着棋盘静默半晌,落下白子。
王昂亦垂眸看棋盘,指腹摩挲着手中的棋子:"臣明白,殿下被错综的局势所裹挟,即便问心无愧,被误解时,也难以辩解。"
王昂淡然笑了笑,掠过不着痕迹的无奈,似乎自己也感同身受:"许多事情,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就像史书寥寥几笔,众者人云亦云,皆是管中窺豹。只不过,郓王殿下还很年轻,被这些束缚住,颇为可惜。"
"惟你最了解我!" 赵楷的目光透出感动,"我非嫡长子,这便是命,空有一腔热血与本领,奈何?做个风流快活的皇子也罢,只可惜……"
赵楷苦笑,这番话曾经也说过,翻来覆去,又兜了回来。
他是上天的宠儿,集所有的美好与荣华富贵于一身,可彼时的他很不快乐,处于重重的阴郁与疑虑之中,甚至害怕将来。即便他想活得坦荡率真,却因高贵的身份,不得不将自己裹藏于少年人不该有的权谋算计之中。
王昂瞥了一眼郓王楷,缓缓落下棋子:"殿下生为皇子,乃天命所受,定将大有所为。那些围绕在你身边的臣子,殿下应当继续交往妥当,并善用之,但是,又不能因他们而蒙蔽心智。"
赵楷寻思,慎重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王昂似乎早有准备,就等着郓王询问。他不疾不徐地言道:"自古朝廷以天子为首,但臣子们因为利益有不同的立场,故成党派,彼此争锋牵制。"
赵楷颌首:"嗯,这些我懂,就如蔡京与童贯,还有王黼之间。表面上,蔡太师维护皇兄,童太傅和王少宰亲近我,实则与他们的私利相关,我与皇兄是他们争权夺利的一颗棋子。"
"朝堂也有不少忠良之臣,比如李纲,可惜被贬官,往后郓王殿下也要多关注如他这样的人才……" 王昂打住话,朝赵楷递去确然的目光,"君似舵,臣似舟,君不能离臣,但君需要掌控前行的方向。此外,还有民。"
赵楷会心:"民若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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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舟,亦可覆舟。"
王昂颌首:"君臣民三者相依相附,或不可缺,殿下看清局势,就能顺势应之,如若哪一天,你真的被命运推往浪尖,不如就……" 他打住话,落下手中的黑子。
赵楷吃惊:"你的意思,难道是……?"
王昂凝眸:"臣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怎么想?无论如何,臣誓死效忠。"
赵楷试问:"你怕不怕?"
王昂勾起唇角:"如若殿下不怕,臣怕甚么,殿下答应过那件事,臣后顾无忧。"
赵楷沉默良久,神情纠结,还是太年轻,城府没有深到在任何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
王昂看得一清二楚,再次指引:"君王以社稷为重,如果哪一天,郓王殿下的心里,为的都是大宋江山社稷的话,届时就知怎么做了。"
这句话似乎深有含义,可又像什么都没说。
赵楷思量半晌,摇头笑道:"我最烦你打哑谜了,话说高深莫测。" 他看着棋盘,落下一枚白子,继而唇角微扬,抬眸凝视道,"我觉得,有时你比蔡相公还要城府深重,若非我们之前在民间相识,彼此不知身份,我一定谨防你!"
王昂笑而不语。
紧接着,俩人专注于棋盘,赵楷攻势凌厉,王昂一退再退,看似快要失守。
赵楷展眉笑道:"你输了!"
王昂淡定抬眸:"殿下确定?"
赵楷自信点头,手抬棋落,王昂紧随其后,俩人加快速度,八九个来回之后,赵楷的棋路全被黑子堵死。
"咦?怎会如此?! 方才我就要赢了呀?" 赵楷不可置信地盯着棋盘。
原来王昂自开始就佯装退守,诱敌深入,趁对方大意轻敌,慢慢封其绝路,最后仅用几招致命。
赵楷恍悟后,不太服气:"刚才谈话让我分心了,我们再来一局!"
王昂见赵楷的眉间已经卸下忧虑,重现少年人的率真,他亦松了口气。
彼时窗外落日西斜,思及娘子在家等候,王昂略显为难:"郓王殿下,我们下回继续可好?臣家里有些要事。"
"比我还重要的要事?定是为了你的小娇妻。" 赵楷眨了眨星眸,故意调侃。
王昂微微牵唇,脸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赵楷不好强求,送他出府,途经缤纷灿烂的庭院时,命人采摘各色鲜花,"替我给王娘子带些花。"
"臣代内人谢过殿下。" 王昂接过花篮子,俊美的笑颜与手中的锦绣相映成辉。
就在俩人辞别之际,徽宗走来,正巧撞见这幕,好奇驻足。
今上驾到,王昂与赵楷赶紧作拜。
童贯随行在徽宗身后,走近时斜睨王昂,又打量他置于脚边的花篮,露出玩味的笑意。
若论朝廷之中哪位最不能惹,就是这位童大人,如今的童太傅。
很不巧在郓王府遇见......
须臾,王昂低垂的眸光冷如刀锋。
彼时徽宗问道:"王卿怎么也在这儿?"